第十章

暗夜的叢林充滿了獵殺的氣息，只要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誤觸陷阱。

孟乾坤身穿迷彩軍裝，臉上塗滿了和周遭環境相似的迷彩，無聲無息地潛行。

「沙沙！」

偶有毒蛇爬經他腳下，也不能擾亂他堅定的腳步，他的好朋友就被關在不遠處的草屋之中，他要去把Brain救出來。

非洲的雨林，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區域之一。

複雜的地形，伴隨著無處不在的高溫，讓整座雨林還停留在創世紀時的狀態。

在這座對動、植物是天堂，對人類是地獄的熱帶雨林，每走一步都是一次試煉。

不知會從什麼方向冒出來的飛禽，以及隨時會從樹上掉下來的吸血蛭，都嚴重考驗闖入者的心臟。

孟乾坤過去雖然曾經打過好幾次叢林戰，但仍是對這樣的環境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他還想活著去擁抱他最親密的愛人。

反正你一心只想救你的好朋友，我算什麼？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他想起那個晚上焦太極哭紅了的雙眼，好想跟她說；不是這樣的，他真的很珍惜她、疼惜她，如果還有其它的選擇，他不會貿然行事。

然而他沒有選擇，Br一an此刻就在叛軍的手裡，他必須救他。

隨著距離的縮短，考驗也越來越嚴苛，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踏進敵人預先設下的陷阱。

他戴上紅外線護目鏡，掃描附近是否有人埋伏，但或許有辦法潛進雨林深處救人的特務太少了，敵人並沒有設下防火牆。

換句話說，今晚的營救任務很有可能順利達成，只要他別出錯。

「……」

草屋內部隱約傳來音樂聲和交談聲，叛軍似乎在裡面開party。

孟乾坤一方面欣慰他們的舉動，能讓他爭取更多時間，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另

「方面，又害怕他們是為了舉行某種儀式，預先慶祝。

這個地區似乎還保留了吃人肉的習慣，認為吃人肉可以使他們更強壯，一旦吃了敵人的肉，可以獲得敵人的精神力量，將它們轉變自己的。從另一個方面看，也可以解釋是為了造成敵人的恐懼，畢竟光想象自己被吃進肚子里就已經是個驚人的畫面，更何況真正面對這些原始的屠夫時，會產生多大的恐懼，實在不難想象。

孟乾坤告訴自己必須加快腳步了，以免Brain的生命不保。

長期處於內戰狀態的剛果，其實是整個非洲的縮影，說剛果的未來足以塑造整個非洲的未來並不誇張。

長達五年的內戰，給剛果帶來難以彌補的傷害，根據一項統計結果顯一不，至少有超過三百萬人死於這場不曾間斷的內戰之中。期間聯合國從漠不關心，到派遣大量的維和部隊進駐，中間的過程都一一展現在世人的眼前，毋須多言。日前在各國的強力介入下，剛果終於舉行了總統大選，但還沒結果。

剛果人民都希望這次的大選能為他們帶來和平，孟乾坤也是。他的好友Brain就是因為來戰亂不斷的東北部進行偵察任務而遭俘，假使內戰提早結束，Brain就不會被叛軍抓到，他也不必來此營救Brain了。

只是時間不會倒轉，戰爭也未真正結束，他仍然必須深入敵營救人。

孟乾坤非常了解自己此行有多危險，他若無法順利救出Brain自己很有可能也會成為叛軍的下一頓大餐，他們可不吝將他大卸八塊。

瞬間只看見孟乾坤由原本的匍匐前行，轉為小跑步，快速沖向草屋。

他手拿著衝鋒槍，背靠在茅草搭成的草牆，微微側身窺探草屋裡面的動靜。

叛軍們確實在開party，不過不是因為要將Brain煮來吃，而是因為其中有某位叛軍生日，他們在替他慶祝。

孟乾坤見狀稍稍鬆了一口氣，至少他不必擔心Brain會成為餐桌上的食物。

叛軍們玩得很瘋，從他們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他們已經完全放鬆，這對孟乾坤來說是一項大利多，只要他有辦法找得到Brain他們就有機會脫逃，帶他離開這座人間煉獄。

他仔細觀察草屋內部，沒看見Brain，猜想他應該被關在另一個地方，倘若這樣就太好了，更利於營救。

「喂，去看看那個美國佬還在不在那裡，萬一被他脫逃了，我們就沒有跟美國談判的籌碼了，快去！」

其中一位叛軍，用剛果的上話交代另一個位階顯然矮他一截的士兵，士兵咕噥了一下，搖搖晃晃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草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消說，孟乾坤必定是跟上去，藉此機會探知Brain被關的地方，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立刻把他救出來。

士兵搖搖晃晃走往一處山洞，裡頭點上幾根蛾燭，很明顯Brain就被關在那裡。

「還在嚷！」士兵探頭看了一下Brain，啐道；「沒事幹嘛叫我來，老子正嚼得痛快……」然後又一路顛簸地走回去繼續參加party。

有一秒鐘的時間，孟乾坤考慮該不該扭斷對方的脖子，但想一想還是算了，沒有必要造成更多的傷亡。

這場戰爭已經奪去太多人的生命，不需要再增添一條亡魂。

孟乾坤當下決定放過叛軍，並拿出通訊器，發射信號請總部派遣救援直升機過來。

他原本預計要費一番手腳才有辦法救出Brain沒想到他連一顆子彈都不需要浪費就可以救出昔日戰友，也算是老天幫忙。

Brain由於已經被俘多日，早就被折磨得下成人形，孟乾坤看了心很痛，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放過叛軍，他們對待他的朋友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Braino」孟乾坤悄悄潛進山洞裡面呼叫好友，但得不到他的回應。

「Brain！」他再大聲呼叫一次，這回Brain似乎清醒過來，費力睜開眼睛看孟乾坤。

「Ken？」Brain似乎不敢相信孟乾坤會來救他，以為自己看見幻影。

「千萬別又昏死過去。」孟乾坤警告道。「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敘舊，等到達總部指定的會合地點，要聊再聊。」

「真不敢相信真的是你。」雖然孟乾坤要Brain別浪費力氣，Brain仍是忍不住開口，眼底儘是感激。

「放心，你不是看到鬼魂，確實是我。」孟乾坤揚起嘴角微笑，Brain也跟著笑，不可能有這麼瀟洒的鬼魂。

「你目前的身體還撐得下去嗎？」距離總部指定的地點，還有一大段路，倘若不行的話也只有背著他跑了。

「沒問題。」Brain咳了兩下，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這些都只是皮肉傷，這些叛軍想利用我跟政府談判，不敢對我下手太重，但他們萬萬想不到你竟然會來救我。」

在這些剛果叛軍的想象裡面，美國大兵應該都是金髮碧眼，誰也料想不到其還有懂得當地上話的黃種人，自然會疏於防備。

「別說這麼多廢話，先離開這個地方再說。」既然有力氣走路那最好，省得他還要練習馱重物賽跑。

「好。」Brain比誰都明白，孟乾坤不習慣聽別人跟他道謝，吵架都自在些。

兩個老戰友再度在剛果的叢林里奔跑，這讓他們想起以前每一個共同度過的日子，再一次成為夥伴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他們很快到達總部指定的地點，坐在地上等待救援直升機。在等待直升機的同時，他們各自看向天空，思念愛人。

漆黑的天空布滿了星星，燦爛的星光，照亮了整個夜空，有如鑽石，也有如天使眨眼，一閃一閃異常美麗。

「真想讓太極看看如此美麗的景色。」他好想她現在就在身邊，陪他一起看星星。

「誰是太極？」Brain也在想Emily。

「我的同居女友。」孟乾坤回道，繼續仰望美麗夜空。

「你跟人同居了？」Brain瞪大眼睛，反應和Emily一模一樣。

「我不能跟人同居嗎？」他可以跟Emily同居，他當然也可以跟太極同居，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只是驚訝。」Brain實話實說。「你一定很喜歡這個叫太極的女人，才會跟她同居。」

「或許吧！」如果找麻煩也算是一種愛情的表現方式，那麼他是真的很愛她。

「我只是感受到有一股迫切的衝動，讓我覺得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同居似乎是唯一能天天見到她的方法，於是我們兩個人就決定同居了。」

每天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太極，聽太極的聲音，看太極換衣服，這些再平凡不過的事物，競累積成一張張瑰麗的相片，讓他禁不住想仔細收藏。

「我懂得你的感覺。」Brain拍拍孟乾坤的肩膀，安慰他。「這就跟當初我和Emily的情況一樣，急切地想擁有對方。」

愛情通常來得不知不覺，很難防範。

「Ken，我一直想跟你說抱歉，對不起，當初我搶定Emily，讓你痛苦了好一陣子，真的很抱歉。」搶走同袍女朋友這種事，沒有人會不感到愧疚，尤其他們這麼要好。

「別提了，都是過去的事。」孟乾坤聳肩。「我之所以離開S.O.F並不是因為不想看見你們在一起。而是受夠了死亡和悲傷，才決定離開。」

「你做了正確的選擇。」他也開始考慮退休，和Emily正式共組家庭。

「我運氣好。」孟乾坤咧嘴一笑，說明他有多滿意現在的生活，尤其是他的同居女友。

「你真幸運。」能夠找到陪伴他一生的人。

「你才幸運，Emily為了你，不惜跑到台灣找我，求我一定要來救你。」

「我們兩個人都幸運。」都找到值得珍惜的另一半。

「可不是嗎？」雖然是誤打誤撞，但他很知足，天底不再也找不出一個比太極更適合他的女人。

兩個好朋友相視一笑，多年以來的微妙心結悄悄地打開。

「看！」孟乾坤指向天空。「總部派直升機來接我們了，我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當然！」Brain點頭。

兩個人同時從地上爬起來，跑向直升機，對駕駛揮手。

「在這裡！」孟乾坤指揮直升機在某個定點停住，禮讓傷者先上機。

「Brain你先上去。」他殿後。

「謝了，夥伴。」Brain拍拍孟乾坤的手臂，跨上直升機。

任務完成；心情太好。

孟乾坤高興到吹起口哨，正輪到他上直升機的時候，突然從某個地方射出一顆子彈，當場射穿孟乾坤的肩膀。

「Ken！」

他當場倒下，身體因過度疼痛而失去知覺。

「快離開這裡，快！」

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只聽見Brain大聲吼叫。

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相信我。

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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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焦太極再一次見到孟乾坤，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他躺在醫院，受到很好的照顧，住在超級豪華的病房。

他堅持要等到身體都恢復得差不多了，才要見焦太極。足足等了半個月的焦太極，當然是忍不住心焦，一看見孟乾坤便立即撲進他的懷裡。

「阿坤！」緊接著哭得半死，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們說你拒絕見我，為什麼？」焦太極不解。

「因為我的自尊心很強，不想讓你看見我狼狽的樣子。」他的理由單純到幾近可笑，居然是為了面子。

「你為了不想讓我看見你狼狽的樣子而拒絕見我？」這是什麼理由，換點別的。

「當然。」他嚴肅地點頭，絕對不是開玩笑。「我希望在你心中，我的形象都是最完美的，才不要你拿我虛弱的模樣，嘲笑我一輩子。」他受不了。

「我才不會那麼沒風度，嘲笑你一輩子——」等等，他的意思是？

「你也發現到我話里的語病了吧！」他取笑她驚訝的表情。

焦太極點頭，不敢妄加猜測他的想法。

「我在向你求婚，傻瓜！」孟乾坤笑著捏她的臉。「我決定和你同居一輩子，就看你願不願意。」

他們有很好的默契，床上也很合得來。再加上他們有同樣堅強的意志力，一樣的臭脾氣，一定會生出一堆器宇非凡的小蘿蔔頭，好好揚眉吐氣一番。

「我可以同意先搬回去，但結婚的事能不能再緩一緩，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但不喜歡受拘束，尤其他又那麼霸道。

「隨便你。」他意外的開明。「只是在剛果中槍的那瞬間，我發誓再也不離開你，你知道那裡的星空好美嗎？」

「星空？」

「嗯，就像是一片鑽石海。」而她就是其中最亮的一顆鑽石。「當時我就想，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看看這樣的景色，那個時候好希望你就在我旁邊。」分享一切美好。

「你就是因為那片星空，才想到跟我求婚的嗎？」她也好想看看他所說的星空，光聽就好感動。

「是或者不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每次都能這麼精確衡量自己的感情，他就不必煩惱了。

「無論如何，謝謝你跟我求婚。」她猜想，總有一天她會答應他的求婚，只不過不是目前，還要再等。

「你的反應；永遠跟一般女人不同。」別的女人是巴不得他開口，她卻一天到晚拒絕。

「我有我的想法。」她可是很有個性的。「就像你不能命令我不去擺攤一樣，你受傷療養的期間，我已經又賣掉了上千件的T恤。」成績斐然呢！

「你又去擺地攤！」可惡的傢伙，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誰叫你不讓我探病，這是報復！」她可是報復心重的女人，最好別惹到她。

「我努力復健也是為了給你幸福，你看，這就是證據！」他翻開棉被讓她瞧仔細，他的下半身竟然光溜溜，沒有穿任何東西！

「這裡是醫院，你穿成這個樣子，像話嗎？」他未免也太大膽了吧！還是他故意不穿褲子，好勾引醫院裡面的護士？

「像不像話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我又恢復往日雄風。」他用心潛藏了半個月，就等這一刻。

「你……」她吞吞口水，低頭看他的小弟弟，感覺上好像又比半個月前更威猛，害她的心也跟著騷動起來。

「趕快去鎖門，我要履行承諾。」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絕對不會黃牛。

「你要履行什麼承諾？」她雖然覺得莫名其妙，還是乖乖地聽他的話，玄把門鎖好，以免遭人闖入。

「你忘了，我出門前答應過你什麼？」他眉頭挑得老高，要她自己回想他曾說過的話。

他答應過整個周末都要在床上度過，結果他黃牛了。

「那個、那個我早就忘了。」她故意裝瀟洒，不去理會他曖昧的眼神。

「騙人。」他伸長手臂，將她拉進懷裡，熱情地吻她。「你明明就想得要死，幹嘛還否認？」矯情！

仔細想想，這還真不像她的作風，她向來是有話直說，充分享受性愛。

「你對，我是騙人。」她一直挂念他沒履行的承諾，到現在還在想。

「這才是我認識的焦太極。」強悍又直接，和他是絕配。

他們這對絕配，很快就進入狀況，吻得天昏地暗。

「你的情形真的可以嗎？」雖然他的下半身沒問題，但他受傷的部位可是肩膀。

「沒問題。」他刻意躲她半個月，豈可讓小小的一個槍傷毀掉一切？「如果你不放心的話，也可以換個姿勢。」

孟乾坤將焦太極引導到病床上，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不必他提醒，她便主動脫掉衣服，雙手壓住他的胸膛，開始給他快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突然愛上醫院或是醫務室之類的場所。」總覺得很刺激。

焦太極嬌喘。

「我也是，寶貝，我也是。」孟乾坤呻吟，也有同樣想法。

接下來一切盡在不言中，任憑個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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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一百！最新款式的T恤一件一百，要買要快！」

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又聽見地攤老闆熱情有勁的喊叫聲。

「一件一百！一件一百！最新款式的T恤一件一百，要買要快！」

她扯開喉嚨、高聲嘶吼的模樣，就好像此生從沒有如此痛快宣洩過，引起過往行人的側目。

「那邊有人在賣T恤耶，我們過去看看。」一群小女生跑過去跟人一起挖寶，今天老闆的生意可以預見一定又是「強強滾」，賺錢賺到翻。

「太極姐，今天你男朋友會來嗎？」小郭陪焦太極擺攤，不過他的目標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想多看孟乾坤幾眼，他超愛他的。

「但願不會。」一次罰金兩千四，她可受不了。

「可是我很希望他來耶！」小郭一臉期待地看著人行道的左側，通常孟乾坤都從那邊過來開單。

「你不要烏鴉嘴，我就怕他來。」又跟她啰唆一堆好公民就要守法之類的屁話，聽得耳朵快長繭。

「但是他很帥，你不覺得嗎？」小郭嘮嘮叨叨。「太極姐，我真的想不通，你為什麼不接受——」

「小姐，這件T恤多少錢？」

小郭話講到一半，孟乾坤果然如他的願望出現，這次是從人行道的右側過來。

焦太極和孟乾坤先是對看，而後焦太極突然丟下手中的T恤大喊。

「小郭，幫我照顧攤子！」接著照例丟下攤子跑給孟乾坤追，他照例滿口詛咒。

「你這臭娘兒們，不要跑！給我回來！」很老套的台詞。

「他就是我欣賞的男人！」小郭興奮地看著孟乾坤的背影，總覺得好可惜。

老戲碼再度開鑼，每次都是同一對男女主角。

坦白說，還真是看得有些膩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