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怎麼了？」

剛進病房，季少君才就聽見了嘆息聲。

「沒什麼。」季少愷瞬間揚起笑容，不想讓大家擔心。

「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

季少君憐疼地看著從沒有如此傷心過的弟弟，緩緩的說：「少愷，放棄吧，冷夜真的不適合你，他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不適合？呵……」夜這麼說，連大哥也這麼說，但是究竟適不適合，只有我自己清楚。

「放下吧，你若把冷夜逼絕了，只會有反效果。」

「我逼他？」季少愷扯起一抹淡笑。「就算夜不愛我，我也只是想愛他而已，想讓他忘了不快樂的過去，這樣就是逼他嗎？」

壓下心頭陣陣的揪痛，季少愷閉上雙眼，強忍住不斷湧上心頭的酸澀。

「少愷，聽大哥的勸，放棄吧！趁現在還沒有受到更大的傷害之前，別再去找冷夜了。」季少君心疼的搭上低頭不語的弟弟的肩膀。「我原先也以為你可以改變他，可以喚醒他的心，不過我錯了，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

因為冷夜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被那個人徹底粕碎了；就連碎片，也隨著那個人的死去，一併被帶走了。

兩人不發一語，整間病房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

過了好一會兒后，季少愷揚起個堅定的笑容。

「對不起，大哥，我不會放棄冷夜。或許會有點痛，或許需要很久的時間，但是我知道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讓夜只看著我一人。」

季少愷一次又一次說自己可以，是在說給他大哥聽，也是在告訴自己，想給自己多一點的信心。

「再給我一些時間，大哥，不要阻止我們，不要責怪夜，答應我好嗎？」

季少君沉默不語，一個是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一個是自己最得力信任的左右手；最後，他只能再次嘆息。

「不要太勉強自己。」

從離開家后，冷夜回堂里主動要求接任務，是想暫時離開這裡，讓兩人都冷靜下來。

當他再回到堂里，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了。

打開門，他有點訝異季少君竟坐在裡頭等他，且一臉盛怒。

終於見到人，儘管弟弟交代過不要怪冷夜，但季少君仍是忍不住拍桌斥喝：「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你這個護衛怎麼當的！知不知道少愷差點死在你那裡！」

「什麼？」冷夜瞬間瞠大眼。

「要不是我前天收到情報，指出赤蠍幫又蠢蠢欲動想找掣雲堂麻煩，想去找你商量，也不會發現少愷一個人昏倒在你家！」

「昏倒？」

難道是從那天開始？冷夜的心被這突來的消息刺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那天說的話是過分了點，每說一句絕情的話，對自己也是一次身心的折磨；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但這是能讓季少愷最快死心的最好方法。

或許會傷心，但冷夜相信季少愷不是會尋短的人，只要平靜個幾天應該就會沒事的，怎知竟會如此嚴重……

位於掣雲堂二樓醫療中心的病房前，有個身影佇立在其中一扇玻璃窗外，定定往裡頭看。

季少愷臉色略顯蒼白的躺在病床上。

他會昏倒，是因為那天的擁抱所帶給他的不適沒有適時照料，先是引起發燒，又加上手傷的失血，以及他情緒的過度激動，一連串的衝擊所造成的。

先前腕傷才復元沒多久的左手，現在掌心又再被層層紗布纏繞起來，右手臂上還打著點滴。

「真的沒見過像你這樣一再受傷，又不會照顧自己的醫生。」

輕輕推開門進入病房內，冷夜剛才已經聽前來巡查的醫生說他醒來一會兒又睡著了，應該不會太快再醒來。

看著之前緊纏著自己不放的人，現在竟然如此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手上還吊著點滴，冷夜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夜……」

季少愷忽然發出囈語，攏起的眉透著哀愁，看得一旁的冷夜心中湧起一股不舍與心疼。

眼前泫然欲泣的睡臉，令冷夜憐惜地伸手撫摸著他，動作輕柔地撫平他微攏的眉宇。

「趕快好起來吧。對不起，我真的不適合你，你應該找一個可以為你付出真心、對你更好的人。」

原本閉上的眼睫此時動了動，季少愷緩緩睜開雙眼。

在睡夢中他又夢到已經消失了好幾天的冷夜，沒有什麼情節，他就只是站在那裡，無視自己對他伸出的手，望著遠方；但無論自己怎麼努力想走近他，距離始終無法縮短，甚至愈來愈遠。

現下，季少愷沒想到睜開眼會真的看到他就在眼前。

吸了吸有點酸酸的鼻子，他蹙眉瞪向那張布滿歉疚的臉龐。

「你真的很過分，每次吃飽了就跑得不見人影，也不想想我身體的狀況就把我丟下。」

原本在被子底下的手探了出來，找到冷夜的手握住，十指緊緊相扣。

「對不起。」不期然季少愷會忽然醒來，冷夜有些狼狽地避開視線交會，看著兩人的手，僅是說了句道歉。

冷夜知道季少愷還在生氣，氣自己的殘忍與拒絕。

也明白他此刻的示好不是卑微軟弱，而是他壓抑下自己的情緒，選擇一個不再相互傷害的方式。

「算了，這次原諒你，下次你再這樣，看我饒不饒你。」

還有點虛弱的身體讓季少愷只能懲罰性的捏了捏冷夜的掌心。

手上傳來那像是嘻玩般不痛不癢的力道，讓冷夜知道了季少愷的身體此刻仍是虛弱的，心頭忍不住又刺了一下。

不明白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怎麼還能故作輕鬆？

「為什麼……你那時候不丟過來？」

頓了一下，季少愷見冷夜的目光落在自己纏著紗布的手上。

「啊！你說刀啊，那把太小了啦，如果當時我手上抓著的是西瓜刀，用爬的我也會爬去砍你。」

冷夜當然明白季少愷是在開玩笑，眉頭微蹙的深深看著他，不自覺又想起了幾年前，想起自己胸前的傷，無法解釋此刻自己心頭是什麼樣的感覺。

季少愷也不逼他，只是笑著朝他要求。

「帶我回去吧，免得等一下大哥來了看到你又有得念了。」

「可是你的身體……」

季少愷擺擺手阻斷他的話，接著自己拔下點滴的針頭。「沒什麼事，只要休息幾天就好了。放心，我自己是醫生我很清楚。」

想了一下，冷夜走上前，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季少愷包裹得密不透風，然後抱起他朝門口走去。

微仰起頭，季少愷看著冷夜剛毅的側臉，淡淡的笑道：「回你家哦。」

感受著覆在身上帶有冷夜氣息的外衣，以及那雙手摟抱住自己所透過來的溫熱觸感，季少愷靜靜靠在這寬厚令人迷戀的胸膛上。

無論冷夜以前愛的是誰，但是此刻，被他這樣抱在懷中的人是他，這就夠了。

「夜，你要照顧我到傷好為止。」

凝望著雖然面無表情，卻也沒有流露出拒絕或不耐之意的臉龐，季少愷露出個得寸進尺的笑容。

「當然，如果你要照顧我一輩子我是不會反對，我最親愛的夜。」

冷夜將在車上就已經睡著的人抱上床，才剛要離開，手臂忽然被拉住。

「你要去哪裡，夜？」

「客廳。」

「不準，上來跟我一起睡。」

不理會他已經皺起眉，季少愷執意拉過他的手要他上床來。

然而，冷夜依舊站在床邊不動。「我習慣一個人睡。」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再說……」季少愷露出個不大舒服的表情瞅向他，「你不擔心我半夜難受時怎麼辦？」

聞言，冷夜想了一下，會造成他現在這樣的人是自己，於是他什麼也沒多說地走向床空著的另一邊，然後躺下。

「夜裡不舒服叫我。」

見冷夜睡在床的最旁邊，季少愷臉色一沉瞪向他，不滿兩人之間隔著的超人安全距離。

哼了聲后，他手上開始忙碌起來，直到一陣窸窸窣窣聲停止，他挪過身，一點也不怕把人吵醒就要往冷夜身上一趴——

冷夜倏地睜開眼，反應敏銳地側身閃過。

只見季少愷撲空倒在床上，然後狼狽地爬起來跪坐在床上怒瞪他。

「你喜歡睡這邊？」冷夜裝傻問道，也不去看他光裸的身子，起身就要跟他互換床位。

那幾乎足以將人瞪出兩個洞來的目光，繼續緊跟著冷夜。

季少愷對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但他……竟然完全無視！

因外科手術往往需要長時間的專註與體力，所以季少愷從以前就持續運動健身；雖然沒有肌肉，也不如冷夜的結實，但也絕對不是軟趴趴的那種，再加上他長時間都在室內，皮膚比一般男人還要白皙許多。

這種毫無一絲贅肉的完美線條、肌膚還透著誘人的光澤，有人竟然看也不看一眼？真是氣煞他了！

「冷夜，如果不是親身體驗過你的熱情勇猛，我真的會覺得你不是性冷感，就是不行了！」

冷夜被這突如其來且直接的話語給怔住，向來對情慾就比較淡然的他，不明白季少愷怎能老是將這種事情毫不掩飾就脫口而出？

「把衣服穿上免得感冒了。」

見他還跟木頭一樣立在床邊，季少愷又睨了他幾眼，最後還是主動挪向他。

「我累了，上來陪我睡覺。」說著，他的雙手開始解起冷夜的衣衫。

「不要鬧了，少愷。」冷夜無奈的低嘆，按住正欲解開自己褲頭的手。

「我習慣裸睡，你穿著衣服我抱了不舒服。」季少愷朝他挑起眉，故意說：「還是你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衝動？」

「你激我沒用。」

「那就上床來。」

說話的同時，季少愷三兩下就把冷夜的衣服全脫光，然後將人拉上床躺好，他則一臉理所當然地趴睡在他身上，還發出滿足的嘆息。

「夜，你不覺得這種相擁的感覺很好，而且很溫暖嗎？」

埋在冷夜頸窩的臉龐帶著滿足的笑容，雙臂緊緊環在他腰上。

溫暖嗎？

身上源源不斷透過來的溫度，令冷夜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失神。

原以為季少愷老要人抱，是因為小時候就被送走，缺少父母關懷的關係；但現在，他似乎有點明白他為什麼老是要用這種方式纏著自己了。

或許，他說習慣裸睡也只是個借口吧！

「我愛你，夜。」季少愷抬起頭，撥開冷夜覆在額上的頭髮，輕輕印下眷戀的一吻。「晚安，夜。」

好燙……只是一個很平常的動作，卻彷彿有什麼東西，透過這個吻慢慢地滲透進他心裡。

有那麼一瞬間，有股無法訴諸言語的感覺，緩緩在他身體里蔓延開來。

冷夜原先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垂放在側的手，幾經掙扎，最後還是覆上季少愷光滑的背，輕輕環抱著，閉上眼。

「晚安。」

休養了幾日，季少愷的身體早就完全好了，但他仍賴在冷夜家裡，過著「同居」的生活，就是要一步步讓他習慣自己的存在，甚至每晚都要纏著他陪睡。

睡夢中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感覺到床上只剩自己，季少愷悠悠的睜開眼，果然冷夜又跑掉了。

雖然還有些睡意，但季少愷還是決定起身找人。

盥洗后在冷夜衣櫃里拿出一件T恤往身上套，他便往地下室走去，

果然，冷夜就在這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練靶場里。

見冷夜雙臂平舉，食指扣在扳機上已準備要射擊，季少愷仍上前從後頭抱住他。

砰！命中紅心。

「夜好厲害哦。」

季少愷在絲毫不受自己影響的那張俊顏上重重啵了一下，見他還有幾發未射完也不再出聲吵他，只是手指略微不安分地挑起他的襟口，雙手鑽了進去。

平貼在結實胸肌上的溫暖手心緩緩在衣服里探來採去，最後揉上敏感的凸起，指尖在上頭搓揉著……

忽然，冷夜一陣痙攣，他知道自己就要爆發，亟欲抽身，卻被季少愷緊緊纏住不讓他退出。

「沒關係……直接出來……你的全部我都要……」

「你！快放開……」

季少愷不理他的制止，腰下一沉，將半退出的火熱又全部吸納進自己的體內，然後開始扭動起來。

受不住刺激的冷夜，終於在那溫熱的體內釋放出來。

而季少愷也在同時一聲尖亮的吟叫后，在兩人緊貼的腹部釋放出熱液。

大口大口喘息著，季少愷臉上帶著笑攀緊冷夜。

「難受嗎？」冷夜輕撫上他的背。

季少愷搖搖頭，紅透的臉還埋在他的頸窩。不知怎麼搞的，面對事後冷夜的溫柔，他反倒有些羞澀，不敢看他。

「要不要去沖澡？」想起那次的事引發季少愷後來的身體不適，冷夜不敢再大意，稍作休息后抱起懶洋洋的季少愷進入浴室。

季少愷像是無骨般軟綿綿地掛在冷夜身上，任他擺弄。

「身體難受你就安分一點！」

冷夜將他抱進浴池裡泡熱水，讓他舒服地枕在自己身前。

兩人都沒再開口，靠著對方平復激情；直到一通電話釣響劃破了這份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