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凌霄沉默了，趙元佳與凌言兮也沒有開口，一時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打破這尷尬的，是一陣略顯急促的鈴聲。

小女傭急急忙忙從廚房小跑步了出來，匆匆接起話筒，接著，在並未請示主人的同意下，就直接開了門。

「啊……剛好大家都在!」

從外頭走進來的，是李翔煒與趙元愛這對新婚的小夫妻。

凌霄看到李翔煒，臉上的表情顯然友善了許多，「是翔煒啊?今天怎麼有空，帶著小妻子來凌伯伯家串門子?」

趙元愛朝著屋裡的眾人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目光掠過自己哥哥時，還是忍不住調皮的性子，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凌伯伯，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平時哪裡有您忙?倒是我想見見您，總是您沒有空呢!」李翔偉微笑著與他寒暄了兩句。

「今天剛好，小愛的哥哥也來了您這裡，所以就來看看您和言兮。」

李翔煒這話一出口，凌霄有些驚訝了，再轉過頭去看一眼趙元佳，跟趙元愛的名字這麼一聯想，也就不難猜出兩人的關係。

「原來……趙先生是你的大舅子啊?這我可是剛剛才知道的!」這點凌霄沒有否認。

「是啊，趙元佳這傢伙，就是這個性子，他不願意太過招搖，所以自然也就對我跟他之間的關係，沒有太放在心上，更何況，我想他應該是真心喜歡言兮的，所以想用自己的真心來打動你，而不是靠我跟他的關係。」

凌霄一聽李翔煒這話，心裡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他這是來為趙元佳當說客的!

凌霄點了點頭，難看的臉色漸漸好了起來，「聽你這麼一說，我確實也有些佩服他的骨氣來了!不過……即使他是你的大舅子，我也沒有真的對他改觀多少喔!畢竟，你們李家的家業是你李家的，而他趙元佳，也只不過是個窮酸小子罷了!」

「您說的沒錯，不過……我決定了。」李翔煒望了一眼沙發上正在思考著什麼的趙元佳，抿唇一笑，接著說道：「從明天開始，趙元佳就會辭了報社的職務，來我的公司幫忙，並且從最底層的小職員做起，如果一年之內，他能升到部門經理，甚至是經理以上的級別，那麼就請您允許他們交往，怎麼樣?」

聽到李翔煒這話，趙元佳當然是按捺不住了，急忙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喂，李翔偉，你憑什麼為我們作主?」

李翔煒挑了挑眉，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略帶挑釁地說道：「怎麼樣?難道……你怕了?」

趙元佳揚了揚下巴，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雖然知道你這是激將法，不過，答應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你就睜大眼睛看看，我到底是怕還是不怕!」

其實，趙元佳心裡也很清楚，李翔煒此刻提出的這個建議，確實對自己相當有利，而且，由他這個中間人提出，凌霄恐怕多少也要賣他一點面子。

「好，既然當事人已經答應了，凌伯伯，您看如何?」

凌霄看一眼李翔煒，這小子奸詐狡猾，再加上那個趙元佳，大概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看來，他這次是註定要被吃得死死的了……不過，即使要答應這場賭注，他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讓他們得逞!

「這主意好是好，不過……所有的優勢，不能都向著你們。」凌霄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接著說道：「我也得提出一些我的要求。」

「好，您儘管提!」李翔煒聽凌霄這麼說，知道他這是鬆口了，相信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

「首先，趙元佳要從小職員開始，並且從頭做起，這點固然是沒問題的：只不過……地點要變動一下，不能到你的公司，而是要到我的公司來工作。」

「原來……凌伯伯您是怕我以權謀私，給他特殊待遇啊?」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不過，我想他既然要跟言兮交往，那自然是要熟悉我凌氏的工作了，更何況……在我手下做事，我才能了解他的為人和工作能力，你們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是個人才的話，我絕對不會因為不想讓言兮與他交往，就惡意打壓他的，凌伯伯的人品，你們也要信得過!」

凌霄話中的意思，已經非常清楚了，如果他們不接受條件的話，這場賭注也就不成立；況且，倘若他們有所異議的話，那就是信不過他凌霄本人，也是對他人格的污辱!

「當然信得過!那麼這點，我們就算是同意了。」李翔煒與凌霄你一言、我一語的談條件，反倒是兩個當事人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還有最後一點。」凌霄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兩人，說出最後一個條件：「我希望，在這一年之內，言兮得和他暫時分開。」

「什麼?」凌言兮聽到父親這句話，驚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爸爸!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先不要這麼激動，先聽爸爸把話說完!」凌霄微微蹙眉，對女兒的態度有點不滿，「我其實也是為了你們好，先讓你們分開一段時間，彼此確定一下感情，又何嘗不可呢?或許你們現在只是一時沉迷，或者是一時新鮮，況且，如果過了一年，你們之間的感情還能如此深厚的話，豈不是更能堵住我的嘴?」想到女兒這麼快就胳臂向外人彎，凌霄心裡更不是滋味。

凌言兮張了張小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趙元佳一把拉住，「那就這麼說定了，這兩點我都答應了!」

「喂!你……你真捨得跟我分開那麼久啊?」凌言兮一聽就急了，轉過頭來向他抱怨道。

趙元佳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低聲安慰道：「別擔心!只是一年而已，很容易就過去的；更何況，我們又不是不能見面或者不準打電話什麼的……你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還是對我沒有信心?嗯?」

「我才不是沒有信心呢!」凌言兮伸手拉住趙元佳的手，噘了噘小嘴，她只是在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這麼喜歡自己、自己又這麼喜歡的人，為什麼還是要分開……

「乖，別不開心了。」趙元佳伸出食指來，按下她噘起的小嘴，「你也要對我有信心，一年後，我一定會將你娶回家!」

「你……你胡說什麼啦!」聽他說得這麼直接，凌言兮小臉微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李翔煒在一旁看著那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忍不住偷笑，揶揄著趙元佳：「那麼……大舅子，之後的一年，可能都要辛苦你啦!」

凌霄為人一向講信用，過沒幾天，他就打點好了一切，準備將凌言兮送去國外，過個一年再回來。

雖然凌言兮跟他抗議了很多次，甚至是還用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拙劣手段，可是卻都沒能動搖父親的決心。

趙元佳卻已經作好了覺悟，其實他早就已經想到，凌霄可能會提出的條件，所以他並沒有太大的異議，只是反覆地安慰著傷心的凌言兮，並且答應，只要自己有空，一定會出國去看她，畢竟，凌霄提出的是要兩人分開一年，並沒有不準兩個人再也不能見面。

「趙元佳，你要記得想我……」

「還有啊，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不能跟別的女人隨便亂來!要是讓我知道了，我就把你給『喀嚓』!」

「還有啊，每天都要打電話給我，一天都不可以少!」

「還有……」

「怎麼有那麼多『還有』啊?」趙元佳苦笑著，望著眼前這個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人，心裡不舍極了!很顯然，她不是剛剛哭成這副慘狀的，說不定在昨晚，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她就已經一個人在偷偷的傷心了……

「我當然不放心了!我又不在你身邊……」凌言兮帶著濃濃的鼻音，輕嘆了一聲。

「不用擔心了!一年很快就過去了，而且我也說過啦，我會找機會去看你的，更何況，我們也可以打電話啊，還有電子信箱、視訊什麼的，都很方便啊!」

「說是這麼說啦……可是，我還是……」

「難道你就對我這麼不放心?」趙元佳低頭在她的小臉上輕輕吻了吻，「不管你是相信也好，懷疑也罷，我現在說得再多也於事無補，我用我的行動來證明給你看，好不好?」

凌言兮趕忙搖頭，「我沒有不信任你啦!我一定會等你的，你也要等我喔!」

趙元佳寵逆地對著她微微笑著，用手輕輕擦乾她眼角的淚水。

就這樣，凌言兮在趙元佳的護送下，依依不捨地搭上了遠赴國外的班機。

趙元佳抬頭望著一架架的飛機，經過自己頭頂的上空，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看不出哪一架飛機是凌言兮所坐的，不過，只要多看一眼，就覺得每飛過一架班機，都會將自己心裡的溫度，帶走了一般。

以後的一年裡，恐怕都不會過得太輕鬆吧!

趙元佳笑著為自己打氣，他從來不曾這樣執著過一件事，以前只以為，事業或者是工作什麼的，隨便做做就好了，反正只要能糊口就好，可如今看來，真的是不認真都不行了!

趙元佳轉身，緩緩地步出機場，不遠處就看到，趙元愛正靠在李翔煒的身上，遠遠看到他過來，笑嘻嘻地握拳向天空揮了一下。

「哥，從今天開始，你要加油喔!」

一年後。

趙元佳坐在銀色的轎車裡，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下意識地用指尖敲打著方向盤，前方很顯然是不適時宜的出了場車禍，一長串的車堵在馬路上，看來，一時半會兒是沒有辦法順利通行了。

今天，是言兮回國的日子……

想到這裡，趙元佳又忍不住頭疼了起來，都已經說好，會親自去接那個小丫頭了，這下如果遲到了，恐怕又會跟自己耍小孩子脾氣了!

一邊想著，一邊從車窗探出頭去，望了一眼窗外的情形……在這裡繼續這樣枯等著，也不是辦法，還不如直接下車，用跑的可能還比較快!

從這裡開車到機場，估計還要十幾分鐘，如果用跑的話……估計也要一個小時以上，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繼續被困在這裡，可能就不是一、兩個小時的問題了。

趙元佳毅然從車上下來，關上門，一邊用手機撥了通電話給自己的助理，告訴他自己的車還停在開往機場的馬路上，讓他待會兒過來開回公司去。

趙元佳快步向機場的方向跑去，跑了一陣子忽然想起，自己一年多前還騎著機車、四處奔波的樣子，如果現在他還是騎機車的話，就不用受到車禍的影響，可能早就到機場了吧!

抬頭看了看遠方的天空，乾淨的藍色布幕上連一抹白色都沒有，距離凌言兮班機抵達的時間，應該不久了吧?再望了望貌似無盡頭的馬路，機場……究竟還有多遠呢?

彼時的趙元佳，還在追妻的道路上努力不懈，此時的凌言兮，正在回國的航班上緊張不已。

凌言兮下了飛機，一個人拖著行李來到機場大廳，探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都沒有找到趙元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