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早朝
洪武定製:又凡早朝,御華蓋殿,文武官於鹿頂外東西立,鳴鞭,以次行禮訖。四品以上官入侍殿內,五品以下仍前北向立。有事奏者出班,奏畢,鳴鞭以次出。如御奉天殿,先於華蓋殿行禮。奏事畢,五品以下詣丹墀,北向立,五品以上及翰林院、給事中、御史於中左、中右門候鳴鞭,詣殿內序立,朝退出。凡百官於御前侍坐,有官奏事,必起立,奏畢復坐。后皇帝行丹墀,常北面,不南向,左右周旋不背北。皇帝升奉天門及丹陛,隨從官不得徑由中道並王道。二十四年,定侍班官:東則六部都察院堂上官、十三道掌印御史、通政司、大理寺、太常寺、太僕寺、應天府、翰林院、春坊、光祿寺、欽天監、尚寶司、太醫院、五軍斷事及京縣官,西則五軍都督、錦衣衛指揮、各衛掌印指揮、給事中、中書舍人。又令禮部置百官朝牌,大書品級,列丹墀左右木柵上,依序立。二十六年,令凡入殿必履鞋。
永樂初,令內閣官侍朝立金台東,錦衣衛在西,后移御道,東西對立。四年諭六部及近侍官曰:「早朝多四方所奏事。午後事簡,君臣之間得從容陳論。自今有事當商榷者,皆於晚朝。」四年,諭行在禮部曰:「北京冬氣嚴凝,群臣早朝奏事,立久不勝。今後朝畢,於右順門內便殿奏事。」
因為早朝的規模太大,基本上就是一個儀式和宣告大會。在這個大會上任何被拿出來講的是都沒有任何隱秘和退路,等於是昭告天下,使人所共知,不過它正適合登極詔書的宣告等重要事情的宣布。所以這天的天氣隨即暖和,但人們還是一臉的嚴肅。
早朝先就是宣讀登極詔書,詔書中先為我的正德皇兄正正名望,然後就是要命的了,比如「『正德中蠹政厘抉且盡。所裁汰錦衣諸衛、內監局旗校工役為數十四萬八千七百,減漕糧百五十三萬二千餘石。其中貴、義子、傳升、乞升一切恩幸得官者大半皆斥去。』,『起複因進諫而被革官員』,『因諫而被處死者追贈諭祭』,『正德元年以來大小傳陞官盡行裁革』,『內服個監局以弘治以前員數,多餘者另行聽用』,『錦衣衛旗校人等據弘治編軍冊內數目,其餘裁革』,『正德十五年前該納官錢糧物件,托久未征者盡數捐免』,『查辦王府、衛所的冒籍投沖人員』,『自正德年來,劉瑾、錢寧、江彬擅權時弊政,詔書開載未盡者許議奏裁革』」
幾千字的東西放出來引起的波瀾自不必說,但我覺得還不夠,現在文官們是需要團結的,要學會使用統一戰線的路子來對付敵人,現在的敵人就是文官們深惡痛絕的宦官和錦衣衛,我當然是全力支持這個能清除毒瘤的行動了。
「肅靜!」
隨著旁邊流著汗的張永一聲吶喊,整個大殿頓時安靜下來。我從寶座上站起來,慢慢地走動起來,看著底下千姿百態的面孔,驟地停在大殿中門的位置上,面帶驚訝、惱怒的說道:
「朕剛剛接到皇兄駕崩的消息的時候,驚如霹靂,而朕這幾日通過經筵,還有和大臣們的談話時知道的事情又讓我驚詫不已。儘管我在潛邸的時候知道一些,但仍然沒想到劉瑾、錢寧、江彬擅權時弊政竟如此之多,之雜。所以朕讓楊愛卿起草的詔書幾乎一字不改的宣告下來,就是要讓天下人明白,這天下以就是太祖皇帝打下來的天下,它——還是紅色的!!
也許朕登基不久,有些事情仍不甚了解,但正如詔書所言:『自正德年來,劉瑾、錢寧、江彬擅權時弊政,詔書開載未盡者許議奏裁革』,你們有什麼要說的,要奏的,儘管說出來,現在沒想到以後上奏也行!治天下者天下人也,天下事非內閣幾人所能盡知,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看到內閣驚訝、激動的神色以及文武百官振奮的樣子,我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張永,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楊一清歷仕三朝。公忠體國。平靖邊疆戮力憂勞。朕於潛邸既聽獻王嘗言楚有三傑:劉大夏、李東陽及一清也。今冊封楊一清忠勇伯。總制陝西三邊軍務。賜良田五十頃、賞白銀三千兩、錦緞百匹。以資獎勵。望其惕厲自省。衛國戍邊。欽此。」
一連四道聖旨。除了楊一清外。還有召費宏復入閣。嘉獎楊廷和為文忠侯地、蔣冕、毛紀加伯爵、冊封王守仁新建伯地。一天之內賞出去白銀萬五千兩。良田一百三十頃。這是大明朝從沒有過地。不過我還是知道如果不在今天這個場合進行封賞地話。效果恐怕不是太好。而且王守仁也讓很多人不喜歡。跟著楊一清、費宏、楊廷和同時進行地話。再加上他地功績擺在那兒。可能阻力就會淡化下去。所以心疼歸心疼。但錢還是要花。
「陛下。臣兵科給事中夏言有本呈上!」
我看見一個二十幾歲地年輕人出列說道。心中好奇這個人地時機把握地真好。就在我激勵人心后開口。示意他可以說話。就聽他繼續道:
「正德以來。壅蔽已極。今陛下維新庶政。請日視朝後。御文華殿閱章疏。召閣臣面決。或事關大利害。則下廷臣集議。不宜謀及褻近。徑中旨。聖意所予奪。亦必下內閣議而後行。絕壅蔽矯詐之弊」
「唔。很好。你很好膽氣。論事也正。這樣。你偕御史鄭本公、主事汪文盛核親軍及京衛冗員。做得到嗎?」
「臣尊旨!」夏言大聲答道。
退朝之後,我返回養心殿,但馬上楊廷和、禮部尚書毛澄、戶部尚書蔣冕、毛紀、兵部尚書費宏、代理吏部尚書石珤追了進來,行禮后楊廷和奏道:「陛下,眼下登極詔書已下,當遵照詔書所以依次行事方可使天下信服,臣等請旨行事。」
「嗯!可以。我馬上就會清理內廷的秩序,諸卿盡可放心辦理詔書所述的內容,還有莊田的清理也要進行下去才行。毛紀,你現在任職戶部,就由你去辦理這件事情吧,另外朕在潛邸的時候,張勵也曾學習過測繪技術,而且他在潛邸三年,一直負責莊田事宜,對莊田非常熟悉,你讓他也隨你一起辦理,事情也快一些。」
「皇上,張勵僅舉人出身,現以正七品為內閣給事中,為人倒也品行敦良;又嘗理莊田三載,或可當得此人,不知測繪何謂?」蔣冕、毛紀看起來有些猶豫,毛紀出前問道。
「嗯,測繪,是指對自然地理要素或者地表人工設施的形狀、大小、空間位置及其屬性等進行測定、採集、表述以及對獲取的數據、信息、成果進行處理和提供的活動。一般來說就是它包括測量和製圖兩項主要內容。打個比方來說就是如果你要丈量整座禁城並繪成圖紙被擋,他可以在月內做出來。比之禁城,莊田要簡易的多,他盡可使之分毫不差。」
「啊!既如此皇上可多派幾人一同辦理,這樣要快捷的多。」楊廷和、毛澄、蔣冕、毛紀四人聽到我這麼說,吃了一驚,然後四人同聲說道。
「嗯,這樣吧,現在的五千營把總吳強、工部營繕所所正趙銘都善於此術,把他們占調過去,再從工部調人聽用。應該可以了。」
「謝皇上。」毛紀大喜道。
「皇上,錦衣衛及各衛所清查事,臣楊廷和請旨辦理。」楊廷和見田莊事了,內廷已有定論,也可放心行事。連忙奏道。
「錦衣衛和各衛所朕不甚了解,然卿等既知其實,盡可放心辦理,務必妥善處置。」我看了一眼楊廷和,錦衣衛和各地衛所的事現在確實不是我可以做的,既然他這麼急著辦理,那就讓他去做好了。
「楊愛卿,朕知因朕所作聯合收割機和播種機,朝廷於正德十四年三月己開始整頓各地方衛所及京師三大營。兩年來情形如何?」畢竟是我做的第一個功績,而且它使我得到了父王的認可,我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兩個機械很好,現在所有的皇莊和北直隸都已經普及了。但衛所的整頓因為天下多事,所以並沒有多大的進展,僅在宣府、大同、寧夏、肅州四地和京師附近完成了整頓,整理出二十四萬七千人。遼東都司的二十個衛所更是從去年才開始進行的,今年的春種好歹進行了下去,明年應該才有結果。」說到這個,楊廷和有些無奈的說道。
「是這樣呀。看來衛所的整頓不可操之過急呀。好了,如果沒什麼事就退下吧。」我也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看著他們這幫大臣退出養心殿的大門,我才轉過頭來看著進宮后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張永,他這個人是正德朝少有的忠直之宦,現在卻因為剛剛奉天殿的事,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真是有些造化弄人。
「張永,你在想些什麼?」
「哦,回陛下,奴婢我,有些傷感。」張永愣了愣神兒,回答道。
「朕知道你有些難過,誅劉瑾、守邊疆、征宸濠你都有參與,盡忠盡職,也算難得。如今一朝改朝換代,你竟要被驅逐,是不是有些怨恨?」我倒是毫不在意,說道。
「奴婢不敢。」張永撲倒在地,說道。
「你也不用說敢不敢,不過你也看得到想得出,朝臣們現在的心思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你們也做的不太地道,張振、汪直、劉瑾的事兒讓他們怕了,以致於此。你現在也不能再在京師待下去了,朕為你找了個活,督辦江南織造,即刻上任去吧!」
「奴婢謝皇上隆恩!!」張永哭訴道。
「嗯,好了好了,起來吧。現在你去傳旨,召工部營繕所所正趙銘即刻進宮見駕。去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臣工部營繕所所正趙銘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趙銘才跟著張永匆匆趕來,進來后馬上跪下呼道。
「好了,起來吧!兩年沒見你倒是老成了些。」我看著伏跪在養心殿地磚上的趙銘說道。
「回陛下,臣夙夜憂患,故而是老成了些。」趙銘站起身後,回道。
「哦?說說吧,你這兩年都幹了些什麼?還有說一下那些機械都到哪兒去了。」看著眉宇間有些疲憊的趙銘,我問道。
「是,陛下。臣自正德十四年二月間到京,即被委任為工部營繕所所正,督造聯合收割機和播種機,兩年來教導屬下,監督製造。共生產聯合收割機一萬四千六百台、播種機一萬八千二十三台。其中半數被各皇莊、皇親貴戚們所拿,由兵部提取的不過七千台,播種機八千五百台。南京屯田司主事陳季也給臣來信,說他那裡生產的和臣這裡大體相當,但所用兵部的不過五千台左右,陛下。」
「好了,當初朕送你們進京的時候就說,願以此械布天下,現在只不過是有早有晚罷了,起來吧。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會哭!朕讓你們應難而上,不是讓你們在此哭泣的。現在你的測繪練得怎麼樣了?」看著哭泣的趙銘,我說道。
「臣現在一直都在使用陛下教於臣的測繪之術,而且也已教與和臣共事的工匠們。他們現在每個都有了熟練的技術和算數知識,並能繪製圖表了。」漸漸停下來的趙銘說道。
「嗯,很好,你現在放下手頭的工作吧,和張勵一起去找毛紀,負責清查皇莊的事情。記住,要精確到每個佃農負責的那一塊地,要有那個佃農叫什麼,哪裡人,他的家人有誰,長相如何等等。以便運作,知道嗎?」
「臣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