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得到命令,孫童立刻轉身,將候在外頭的太監領進內室。
後者一見到軒轅禘,本能的就要跪地行禮,軒轅諦立刻阻止了他。
「不用浪費時間,先看看桌上的湯藥。」
「是。」那名太監恭敬點頭,接著迅速走到桌邊,將上頭的湯藥端到手中。
他先是仔細端詳湯藥的色澤,接著將湯藥湊到鼻而嗅了嗅,最後再以千凈的布巾沾了點湯藥以舌尖舔了舔,這才捧著湯藥,快步走到軒轅禘的身邊。
「回稟皇上,這湯藥沒問題,只是又加了些解藥。」那太監低聲回答,聲嗓卻是低沈粗厚,一點也不像其他太監陰柔,仔細一瞧,還能發現他的嘴邊險約有著鬍渣的痕迹。
原來這人根本不是太監,而是孫童自宮外找來的大夫,專門入宮保護鈴星的,此人不但醫術精湛,還對毒草毒物知之甚詳。
為了預防那兩隻蟲子私下動手腳,每回鈴星毒發,總會先請他檢視那兩隻蟲子端上來的葯,確保湯藥沒問題後,才會讓鈴星服下。
只是以往確定湯藥無害後,軒轅禘便會伸手接下湯藥,親自將湯藥喂入鈴星的嘴裡,可今日不知怎地,軒轅禘卻始終沒有接下湯藥,反倒忽然起身,轉身看向那約莫五、六十歲的老大夫。
「你來替她診脈。」他沈聲命令。
「這……」老大夫一愣,哪敢輕率觸碰帝王的女人,不禁迅速扭頭朝孫童看去,直到孫童接過他手中的湯藥,對他點了點頭,他才敢領命。「是,草民遵旨。」
在軒轅禘的注視下,老大夫戰戰兢兢到床邊坐下,伸手稍稍撩高她的絲袖,隨即便斂下心神為她把脈。
他閉眼沈吟,沒敢錯過每一掛細微的脈動,好一會幾後才睜開眼,起身對著軒轅禘恭敬鞠躬。
「如何?」軒轅楠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她體內的毒侵蝕到什麽樣的程度了?」
「這……」
「無須顧慮,實話實說。」
「是。」老大夫始終小心冀冀的低著頭。「啟稟皇上。娘娘體內的毒性已經侵入了五臟,尤其腦部受害最深,倘若再不儘快解毒,娘娘只會意來意痛苦,甚至極有可能死,就算僥倖逃過死劫,那毒性也會壞了娘娘的腦,讓娘娘瘋癲失控,一輩子都難以治醒。」
軒轅禘迅速握緊拳頭。「是嗎?」
老大夫將微微頗抖的手藏在袖內,躊躇了一會幾,才敢鼓起勇氣建議:「皇上,依草民拙見,還是儘快為娘娘解毒吧,若是能在這一、兩日內解毒,草民絕對能將娘娘體內的毒性去除乾凈,倘若再拖下去,草民實在擔心那毒性會在娘娘體內留下根底。」
軒轅禘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只是接過孫童手上的湯藥,重新坐到床邊將湯藥吹涼。
孫童覷著他陰沈的臉色,連忙對老大夫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先行離開,這才走到軒轅禘的身邊,說出自個幾的見解。
「皇上,這半個月來灰明大人日以繼夜的跟監調查,總算是又揪出了四隻大蟲子和幾隻小蟲子,雖然還無法一網打盡,但往後總還有機會,眼下鈴星姑娘的身子就要熬不住了,要不……還是先替她解毒吧?」
吹湯藥的動作驀地一頓,軒轅禘側頭看向他,臉色似乎更陰沈了。
「這事本王應該同你說過。」
「奴才記得,奴才沒敢忘記。可天下百姓是條命,鈴星姑娘也是一條命。眼看鈴星姑娘一日比一日痛苦虛弱。奴才……奴才……」孫奄癟著嘴,實在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姑且不論人相處久了會有感情,光是看著鈴星姑娘為了大局,一次次的咬牙忍痛,他就算再鐵石心腸,也不禁為她感到心疼啊。
「蟲子就是蟲子,一旦受到驚嚇鑽進了土裡,就很難再捉得到,本王絕對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可鈴星姑娘的身子……」
「她會撐到最後的。」軒轅禘嚴厲的瞪了他一眼。
孫童張口欲言,終究還是將所有的話吞回到肚子里去。
他不著痕迹晚了眼床榻上昏迷的鈴星,接著暗暗嘆了口氣,正打算轉身將老大夫領走,誰知灰明忽然無預警現身,嚇得他差點彈了起來。
「灰明大人,您……您有事嗎?」他拍著腳腸,看著眼前高大壯碩,卻總是無聲無息、神出鬼沒的男人。
灰明沒有回答,只是對著床榻邊的軒轅禘報告。
「皇上,邱太醫和張太醫一塊兒出宮了。」
深邃的照眸陡地一亮,軒轅禘瞬間自靛細紫檀凳上啊地起身。
「派人跟著,一旦有其他蟲子也出現,無論是誰,全都給本王拿下!」
「卑職領命。」
話語聲才落,高大的身影便隨即消失在眼前,孫童眨眨眼,愣了好一會幾,才恍然大悟的轉過身。
「皇上,難道那兩隻蟲子是打算……」
「快把老大夫叫回來,一旦灰明將所有人帶回,就替鈴星解毒。」軒轅禘截斷他的話。
孫童咧開嘴角,樂得彎腰領命。
「是!」
「戶部侍郎、工部侍郎、吏部郎中、前太子太傅、邱太醫、張太醫,祥和殿太監總管、風安殿太監總管……天牢外,軒轅禘用低沈的嗓音,不疾不徐細數著灰明帶回來的八個人。「就這八人?」
「是。」灰明低著頭。
「其他小蟲子呢?」
「也一併捉入了牢里,此外卑職已派人到八人府中大肆搜索,只要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便會馬上循線將八人暗中勾結的官更、富賈、走販一併緝拿。」
軒轅諦看著辦事續密牢靠的灰明,不禁勾起嘴角,繼續道:「本王還要那些人的眷屬。」他加深笑盒,黑眸卻折射出嗜血的寒光。「一個都不準漏掉。」
「皇上請放心,卑職已將所有人悉數軟禁在各自宅邸,由數十名禁衛監管,宮內太監宮女也嚴禁出宮,擅闖宮門者,一律視為嫌犯逮捕。」
「喔?」軒轅禘笑得更深沈了。「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他不禁連道了兩聲好,才雙手負後往天牢大門走去。
而灰明自然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看守的衛兵沒敢耽擱,兩人一左一右連忙推開天牢沈重的大門,並斂下手中長刀瞬間往後退三大步。
軒轅禘從容順著石階而下,一步接著一步走進那暗無天日的天牢中。
這座天牢曾經囚禁過南朝的太子,也就是他的兄長。
如今,他底下的蟲子也跟著進了這座天牢,而將來會陸續進來更多。
無聲無息的腳步走過冰冷的青石板。須臾便來到天牢的最深處,牆上火炬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極大,仿拂像是一頭森冷無情的猛獸。
邱太醫眼尖,很快便發現了他,整個人隨即撲通一產跪到了青石板上,手腳並用的爬到牢門後方。
「皇上冤枉啊,皇上冤枉啊,微臣是被冤枉的啊!」
「是啊,微臣們真的是被冤枉的,這其中一定是哪裡出了差錯還是誤會,請皇上明察秋毫,救救微臣一命吧。」其他七個人也迅速的爬到牢門後方,爭先恐後的攀著牢籠喊冤,就怕自個幾喊慢了。項上人頭就要不保。
而關在其他牢籠的小蟲子更不敢疏忽,也連忙跪地嗑頭求饒:「請皇上明察秋毫,請皇上明察秋毫。」
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喊叫,讓原本死氣沈沈的天牢頓時變得有些雞犬不寧。
掌管天牢的獄更見狀,就要出口斥喝,卻讓軒轅禘出手給阻止了。
他始終面帶笑意,看著牢里那有些熟悉、有些不熟悉的面孔,將這些人的嘴臉暗暗記下,就等著看所有人能演到什麽時候。
果然,他才絨默不久,所有人便驚覺不對,紛紛住了嘴。
天牢裡頭再次變得死氣沈沈,靜到連根針落到地上都會嚇壞人,他這才慢條斯理的撣了撣了袖角,懶笑看向那最恨不得他死的八個人。
「且說說看,你們是怎麽被冤桿的?又是怎麽被捉入這天牢的?」就連他說話的語氣,也是慢條斯理。
「這……」八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該如何將彼此聚在一起的事自圓其說。
「怎麽不回話,是不好說?無法說?還是……」他神色陡地一變,淩厲看向牢中的八人,語氣也在瞬間變得森冷。「還是不敢說?嗯?」
「不、不……不是的……」
八個人著實嚇壞了,只能使勁的搖頭,全身抖個不停。
「既然不是,那就說說看。本王還等著看你們如何垂死掙紮呢。」他冷笑。
垂死掙紮?
這、這、這……這什麽意思?
八人不敢置信的抬起頭,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蒼白。
「你們遲遲不說,那本王索性就替你們說了。」軒鑲楠不動如山,冷厲眸睨著他們驚駭的嘴臉。「因為你們圖謀不軌打算謀害本王,甚至想將本王拉下王位,所以本王就派人將你們給捉到了天牢。」
沒料到軒轅禘一字一句都是針針見血,不只八個人狠狠倒抽了口氣,就連其他小蟲子也睜大了眼,嚇得險些屁滾尿流。
聽軒轅禘說話的語氣,他似乎——似乎——似乎全都知情了!
倘若這時他們再不想個辦法扭轉千坤,那麽他們真的會全死在這兒。
「冤枉啊!皇上乃是我朝一國之君,微臣……微臣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有絲毫的謀害之心,這事……一定是有人栽贓嫁禍,想要擾亂朝綱、陷害微臣!」
「是啊,微臣冤枉哪。謀害一說全是無中生有,微臣對皇上的忠誠天地可表,日月可鑒,絕無半點虛假,還請皇上明察——」
「本王有沒有冤枉你們,你們心裡有數。」軒轅禘厲聲斷了所有的聲音。
「不,我們真的是被冤枉的……真的是被冤枉的……所有人繼續求饒。
「那好。」軒轅諦又笑了,笑得既森冷捐邪,也不懷好意,迅速自袖袋拿出兩瓶葯扔進牢籠里,藥瓶落地瞬間掉個粉碎,裡頭的藥粉因此四散。「這兩種葯你們應該不陌生,倘若你們真對本王忠心不移,就將地上的藥粉拿來吞下。」
所有人瞼色大變,尤其邱太醫和張太醫更是連忙用袖擺掩住口鼻,瞬間往後退了三大步。
那藥粉是、是是是是……是毒藥啊!
而且正好就是他們用來控制鈴星,和打算用在軒轅禘身上的毒藥!軒轅禘果然全都知道了,他甚至連他們的手法也都一清二楚。
眼看邱太醫、張太醫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其他人也不禁迅速招住口鼻起身逃離,可下一瞬間,所有人卻是驚愕的望向軒轅禘,並露出萬事休矣的表情。
糟!軒轅禘並沒說那兩瓶葯是毒藥。
除非他們作賊心虛!
「誅殺帝王是唯一死罪,共至要株連九族。」軒轅禘對上那一雙雙絕望恐恨的眸子,笑得更殘酷了。「你們既然有膽謀害本王,想必早己做好家破人亡的準備,本王是孽王,從不在乎雙手沾滿血腥,只可憐了那些因你們而死的親人了。」
咚!
所有人瞬間癱軟的跪到地上,一個個全都是萬念俱灰。
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們小心冀冀,步步為營,沒想到最後卻是賠了大人又折兵,不但賠上了自己的命,也害慘了家人。
可究竟……究競軒轅禘是怎麽發現一切的?
所有人張口欲言,卻怎樣也發不出聲音。
榮華富貴人人愛,然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無論他們再如何費盡思最,可一旦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當死亡來臨前,他們才終於恍然大悟。
因為時日己久,要解鈴星體內的毒,並非一、兩日就能一嗽可幾,因此在軒轅禘的命令下,老大夫使在宮中暫且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