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已經夠倒霉了,偏偏剛好生理期,這回還特別痛,剛狠錯又不好意思請假回家休息,最慘的是還得陪著工作狂上司加班,真是欲哭無淚。
「鈴~~」
鄒丹菱正在整理廣告商送來的企劃資料,擱在桌上的手機突然傳出熟悉的來電樂聲,她精神一振,立刻接聽--
「丹菱,我和一群朋友約了要去吃燒烤,你要不要過來?」蘇亦耘的聲音開朗又有活力。
「我很想,可惜沒那個命。」她雙眼哀怨盯著依然緊閉的董事長辦公室門板。
「我還在加班。」
「八點多還在加班?」蘇亦耘頓了頓。
「不會像前兩天一樣,又要做到九點多才能走吧?我爸的秘書都沒你那麼拼。」
「少爺,不是我想拼,是領人錢財就得陪人拚命。」她苦笑回說。
「我肚子痛得要命,不知道有多想回家好好休息。」
「肚子痛?吃壞肚子了?怎麼不請假去看醫生?」
他語氣里的關心讓她心裡舒坦多了。
「沒事,是生理痛,只是今天才犯錯被老闆刮一頓,想請假都沒那個臉。」
「聽起來真可憐,好吧,我幫你想辦法。」
「你能有什麼辦法?」
「本山人自有妙招,你等著看就是了。」
「喂--」
手機那端沒了聲音,直接結束通訊,鄒丹菱半信半疑,只能先繼續工作再說。
不過,聲音沒了,腦袋裡卻不時浮現蘇亦耘的談笑身影,害她始終無法專心。
一年前在法國共享了那頓早餐之後,他們真的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那回蘇亦耘沒挨她打,因為除了那雙眼睛很像他的小狗,他真的有位好友罹癌過世,所謂的療傷之旅不是玩笑。
後來她出差回國,沒多久,蘇亦耘接著因為他外婆生病而被家人急召回台,幸好老人家福氣旺,順利捱過了開刀大關,他也決定留在台灣陪家人,在朋友的設計公司擔任顧問一職,暫時安定下來,不再「流浪」異國了。
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多了很多更加了解彼此的機會與時間,也越談越投契,蘇亦耘甚至提過想收她當乾妹妹,只是被她敷衍帶過,不了了之。
乾妹妹?那她的處境不是越發可笑?
「唉!」
鄒丹菱嘆口氣、往椅背一躺,讓自己暫時放鬆片刻,心卻是緊緣著。
她喜歡蘇亦耘。
不,不只是喜歡,根本就是以朋友之名行暗戀之實,偷偷愛著他,別傻得把心陷入這點明明早知道,卻還是辦不到。
是,小自感情觀,大至家世背景,兩人都是徹頭徹尾的沒共識、不匹配,更甭提蘇亦耘這人還真是「說話算話」,說只當她是朋友,就真不把她當女人,完全以對麻吉的態度面對她,換了新床伴還會領人來「拜碼頭」,介紹給她這個「紅粉知己」認識。
那傻瓜,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她喜歡他!
可是能怪誰呢?
他一開始就把話挑明,彼此除了朋友,不會再有其他發展可能,是她自己陷入單戀,還妥善收藏起濃烈愛意,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發現,即使再苦也是自找的,怨不得他。
怨不得,可是心裡那股哀怨還是濃得化不開,明明應該是一輩子都兜不到一塊兒的兩個人,偏偏因為一而再的意外的相遇結為好友,他那裡的友誼越濃,她這邊的愛情越重,要疏遠偏又捨不得、辦不到,日復一日,成了無解的難題。
驀地,她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趕忙回復忙於工作的認真模樣,雙手按上鍵盤,在螢幕里敲出鬼都看不懂的外星文。
同時間,譚景宏拎著公事包走出辦公室,依然是西裝筆挺、精神奕奕,看不出來已經連續工作十幾個小時的半絲疲憊,簡直像是不知「過勞死」為何物的機器人一樣,讓鄒丹菱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嘆弗如。
「鄒小姐,你可以下班了。」
「是。」
這句話她不知道等了多久,開心得想立刻拿起皮包就走人,不過當然是想想而已,這份工作累歸累,薪水她可是十分滿意,一點都不想將職位拱手讓人。
「董事長再見。」
她剛客氣說完,譚景閎已經消失在另一扇門后,辦公室里僅剩她一人。
「太好了,終於可以回家!」
她開心喊完才忽然想起,蘇亦耘剛說會想法子幫她脫身,沒多久老闆就真的放她走人,是湊巧還是怎樣?
太好奇了,她立刻拿起手機撥給對方求證,可是通話鈴聲響了又響,蘇亦耘就是不接,她只好放棄,先離開公司再說,免得董事長臨時想起什麼事調頭回來,加班到十一、二點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喔!
想到這兒,她立刻關上電腦,擒起包包,跟著快步離開辦公室,一秒也不敢再多逗留。
【第四章】
「丹菱!」
鄒丹菱才剛走出公司樓下大門,便聽見有人大聲喊著自己的名字,而且連找都不用找,一眼就瞧見倚在白色吉普車門邊的蘇亦耘。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快跑過去,難掩眼中驚喜。
「當然是來接你。」他說著已經打開車門。
「走,我送你回家。」
「你怎麼知道我會馬上下班--」她一頓,狐疑打量他。
「難道真的是你讓我們董事長提早下班的?」
「當然,我答應你的事什麼時候沒辦到?」他伸手攬住她肩頭,把人往車邊送。
「不是肚子痛?有什麼話上車再說也一樣。」
鄒丹菱順著他的意思先上車,剛系好安全帶,一顆藥丸和一瓶已經打開瓶蓋的礦爾水就送到她面前。
「這什麼?」她看著葯,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舒緩生理痛的葯。我打電話問伊柔,她說這個牌子不錯,先吃一粒看看能不能睦痛,你看你,痛到嘴唇都快沒血色了。」
「謝謝。」
她從他手中接過藥丸吞下,聽他為了她還打電話去問他妹妹這種事,鄒丹菱好感動,還沒吃就覺得肚子已經不那麼疼了。
「感覺有好一點嗎?」
「先生,我才剛把葯吞下去。」她被問得好笑,他給的是葯,又不是仙丹,哪有這麼神速的?
「噢!」蘇談判耘反應過來,自己也覺得好笑。
「你是用什麼辦法讓我老闆離開公司的?」她好好奇。
「方法很容易,可惜只能用一次。」他不賣關子,接著告訴她:「打電話給我哥,叫他打電話約譚董出來聊聊你們公司分店物料配送的問題。」
「你會不會太誇張?」她聽了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過是為了讓我提早下班休息這種小事,你連你大哥都請出馬,他也真的答應?」
「這怎麼會是小事?你人不舒服還要硬撐著加班,萬一痛到昏倒怎麼辦?」他可一點都不認為自己小題大作。
「可是……」
「沒什麼可是。」他發動引擎。
「我請大哥幫忙,他一口就答應了,還說兩家公司原本就有業務往來,他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安心回家休息就對了。」
「感覺我好像用了特權。」她苦笑。
「回家記得幫我向你大哥道聲謝。」
蘇家同父異母的兩兄弟感情極佳,身為蘇亦耘的紅粉知己,當然早早見過他的大哥和小妹,還曾經一起吃飯、聊天,但也不算特別熟絡,想不到蘇大哥「愛屋及烏」,疼愛弟弟之餘,連她這個外都幫襯到底了。
「沒問題。」蘇亦耘瀟洒比了個OK的手勢答應下來。
「你不是要和朋友去吃燒烤?」還記得他電話里提過這件事。
「回掉了。加班到現在,你應該也還沒吃飯,所以我想待會兒路上買些東西,回你那裡一起吃。」蘇亦耘幫她將椅背放低一些。
「人不舒服先閉上眼睡一下,到家我再叫你。」
「嗯。」鄒丹菱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認識久了她更加確認,蘇亦耘真的不是到處認朋友、找床伴,那種「寧濫勿缺」的浮誇性格,雖然還是無法認同他在覓得真命天女前,擁有床伴來解決生理需求這件事,不過想想,總比他憑著外貌優勢到處玩一夜情,每晚和不同女人上床來得好,加上他的女伴也都秉持各取所需的論調,她這個局外人更加沒什麼立場評斷他了。
去掉這個「缺點」,鄒丹菱還真找不出自己這位好友其他可嫌棄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