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很羨慕吧？！像我哥那種溫吞男子、標準的模範生，一輩子也不可能為了女人打架，慕容，你到底看上我哥哪一點？那麼悶的男入，我一個月都受不了，你居然交往一年多還打算繼續走下去。」

「享雨，他是你哥耶！」

「是哥哥才無法登報作廢。」金享雨的嘴巴可毒了。

「你口中英勇護花的Benny陳，在我聽來是情緒不穩定的危險情人，你最好趕快脫身。」慕容喜歡像爸爸那類型的可靠男人，無法苟同好友的論調。「亮羽行事沉穩、不躁進，不表示他很悶，而是他夠懂事。」

「呵，果然跟我哥是同一國的，難怪合得來。」

「你也不要老是跟同一類型的男人交往，他們也許只適合當情人而不適合當丈夫。」慕容的語氣幽幽。她跟金亮羽至少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想遊戲人生。

「那正好，我只想一輩子談戀愛，不想當別人的老婆、媳婦。」金享雨叛逆道，然後伸出一根食指比在唇上，「不要告訴我哥喔！要不然他一定會暗示我爸媽替我安排相親。」

宋慕容又能說什麼呢？金享雨一向我行我素，因為她上面有一位家人寄予重望的王牌哥哥，沒人給她太多的壓力，她樂得輕鬆自在，拿終身大事來開玩笑也滿不在乎。

「我不是你媽，何苦幹涉你的人生？」慕容好玩的看了好友一眼，最後挑了一個真皮的公事包作為金亮羽升職的賀禮。

「你挑的禮物好無趣喔！我看扁你！」

「亮羽喜歡就好。」

買好了禮物，又陪金享雨買幾樣彩妝品，這才步出百貨公司，秋高氣爽，陽光依舊燦爛，但不再那麼炙熱逼人。

金享雨提到再過一陣子等楓葉轉紅，她要陪Benny陳拍攝滿山楓紅的壯麗，她會是最佳的模特兒。宋慕容聽她侃侃而談，一臉興奮，只能祝福她戀愛愉快。

兩人走在百貨公司前面的廣場，突然一名年輕男子拿著照相機靠近。

「兩位美女，可以當我的模特兒嗎？」一開口笑，白牙閃閃發亮，是位長相不輸給男模的帥氣男子。

慕容搖頭，不想理會搭訕。

金享雨眼神一閃。「你是現在很流行的街頭攝影師嗎？叫什麼名字？」

「我是於祥禾，對攝影有興趣，喜歡拍有生命的人和動物，你們可以上我的網站看看，我不會隨便亂拍的。」他拿出一張印有姓名、手機、網址的名片，婦果他想釣美眉，這招數不錯。

「我男朋友也是攝影師，Benny陳，很有名的，你知道嗎？」金享雨看他一臉恍然的表情，不禁得意，「有一位知名的攝影師男友，如果我讓你拍，我男朋友會生氣的，所以，抱歉啦！」

「那這位美女……」於祥禾將希望轉向宋慕容，覺得她更美，美得有內涵。

「我沒興趣。」慕容直接拒絕。

「拜託，拍一下就好，你一定很上相。」

「不要。」

「拍三張就好……」

「慕容，給他拍一下有什麼關係？」金享雨反過來勸她。

「我不喜歡被陌生人隨便拍攝。走了，回家吧！」

於祥禾年輕，臉皮尚薄，不敢死纏濫打，只道：「如果改變心意的話，請打手機，或在我的網站上留言。」轉身去找其他目標。

金享雨反而嘆息，「如果他再苦苦哀求我一下，或許我就答應了。可偏偏他不長眼，拜託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誰鐵石心腸？為什麼要答應給陌生人拍照？」慕容為之失笑。

「你怕對方不懷好意，也太，小心火燭h了。」

「我就是不喜歡。我不是明星，沒有必要應付陌生人的拍照要求。」

「網路上有許多素人明星，大家都想紅到電視台去，那些人沒一個比你好看的，搞不好你會一炮而紅也說不定。」

「你想當明星就自己去紅啊，幹嘛拖我下水？」

「你以為我不敢嗎？我只是不想給阿貓阿狗拍罷了！」

「可以請你男朋友在他的網站上捧紅你。」

「唉，男人都是自私的，怕我出了名會被別人追走，攝影師不捧自家女友已成了潛規則。」金享雨不無遺慽。

宋慕容漫不經心的回她一笑，眼角餘光已捕捉到金亮羽的車子駛近。

今晚，業務部門的同仁要幫他慶祝，她和金享雨會陪他出席，金享雨還力邀Benny陳來幫忙拍照。

一坐上車子，金享雨便向大哥炫耀有街頭攝影帥力邀她們當模特兒。

「你們答應了？」金亮羽的目光看向右方。

「沒有。」慕容嬌睨他，柔聲低語。「讓陌生人拍照，我才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理解那些人在想什麼。」

金亮羽明顯鬆了一口氣，朝她暖暖一笑。

「慕容，你不曾有過明星夢嗎？」坐在後座的金享雨覺得她才是怪人。

「當明星除了實現夢想，不外乎是追求名與利。出名，非我所願，我想要自在一點過日子；逐利，我不缺錢花，跟我媽一起工作就夠了。」

「無聊！要不是我爸反對，我真的很想進入演藝圈，大紅十年也勝過平凡無聊的過一輩子。」

金亮羽趁著停紅燈時朝後瞪了妹妹一眼。「不要胡說八道了。自己的女兒是哪一塊料，爸會不明白？你做事情沒恆心沒毅力，不管在哪種行業都不可能走紅。不要看不起明星，能走紅十年的少之又少，除了運氣之外，付出的心血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大哥，你不要瞧不起我。」

「我沒有瞧不起你，只是你這種千金大小姐不可能低聲下氣的去拜託製作人或導演給你工作吧？！所以，小雨，乖乖到公司上班，生活才踏實。」

「不要，那種工作無聊死了。」

「那就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結婚，讓他養你。」

「我瘋了才會嫁給那些二世祖，超級無趣，還有難搞的公婆，更糟的是上面還有爺爺奶奶，一天到晚催生小孩，光想便毛骨悚然。」

「你如果在社交場合也這麼胡說八道，別說你會嫁不出去，爸媽也沒臉見人了。」金亮羽發出嚴正的警告。

「你少管我！」金享雨嗆道。

「你再說一次看看！」

「亮羽，享雨是你妹妹不是你女兒，而且她是成年人，她會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你不要用長輩的口吻教訓她啦！」宋慕容戲譫地笑說。

「我是怕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金亮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慕容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金享雨惡狠狠地瞪著大哥的後腦勺，「你的嘴巴可以更毒一點沒關係，最好把慕容嚇得落荒而逃。」

「慕容，你會嚇跑嗎？」金亮羽不恥下問。

「我反而覺得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宋慕容不想他們再鬥嘴下去，先把禮物送出去，成功轉移金亮羽的注意力，看他一臉驚喜就值得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種公事包？」

「成功的男人都會想要一個。」

「謝謝你，慕容。」

「我也為你感到高興。」

「真的嗎？我還擔心自己晉陞得太慢會令你失望。」

「一步登天不是好事。」

金享雨在後座吐舌作嘔，但戀愛中的男女才不理她。

宋慕容聊著最近很紅的國片，金亮羽答應明天帶她去看，看完后還可以上陽明山夜遊，品味台北繽紛的夜景。

兩人都不算是多話健談的人，卻可以很輕鬆的聊天，很少起衝突。

金享雨打了個呵欠。「麻煩你們可以談點有趣的話題嗎？比如去夜店狂歡啦，或半夜去飄車，還是乾脆去國外海灘做全裸日光浴……」

「閉嘴，金享雨。」金亮羽冷了聲嗓。

「幹嘛？老古董！」

「你跟我真的是同一對父母生的？」

「當然，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否則你的人生會更無聊。」金享雨帥氣地撥弄了下俏麗短髮，不屑輕哼。

金亮羽不禁搖頭，懶得跟她鬥嘴。

慕容早已見怪不怪，只是輕笑。

到了聚會的餐廳，業務部門約二十人已赴約，金亮羽大方的向部屬介紹自己的女朋友宋慕容，有人叫好，有人哀聲嘆氣白馬王子被捷足先登，不過，也有人對金享雨表示高度的興趣，因為是老闆的女兒。

「經理，你跟你女朋友交往多久了？」年輕積極的女業務員吳小姐，扯了另一位對上司有好感的汪小姐起鬨。

「認識許多年，正式交往一年多。」

「你們會結婚嗎？」

「只等她點頭。」金亮羽感性的注視著宋慕容。

吳小姐和汪小姐誇張的哀聲嘆氣，反而惹人發笑，不生反感。

直到大家開始進餐了，Benny陳還沒趕過來，金享雨電話狂叩，好不容易聯絡上，原來他臨時接了一個case，要南下幫一名女歌手拍MV，所以放她鴿子。

「為什麼你不早講？」金享雨動怒。

「你早該知道我不隨便幫人拍照，何況是什麼公司聚餐？殺雞焉用牛刀，那種場面自己拿手機拍一下就好了。」Benny陳在電話里自覺委屈，不認有錯。天才最受不了被看低，彷彿阿貓阿狗都可以請他拍照，何況還不付錢。

金享雨不甘自尊受到踐踏，反唇激辯，「你以為全台北只有你一個人會拍照嗎？我們玩完了，多的是男人想為我服務！」

掛斷電話，她準備打給之前跟她們搭訕的於祥禾，拿出名片，被金亮羽拿過去撕個粉碎，她更火。

「哥！」

「這種沒來歷的人，不用浪費時間交往。」

「誰要交往啦？只是叫他來拍照。」

「不要隨便占男人的便宜，除非你也打算讓他佔便宜。想清楚，那種貨色值得你這麼做嗎？」金亮羽是一個追逐金錢權力的男子，不喜歡浪費感情在沒價值的人身上。金享雨呆愣住了。宋慕容心底暗驚，彷彿在這一刻，才看清楚他是一位現實功利的男人。而她，已愛上了他。

宋慕容順利拿到碩士學位后，金亮羽便下跪求婚了，他的父母也請了相識的一位董娘當媒人出面提親，可說是誠意十足。

她想多過兩年單身生活，他們這種家庭一結了婚就是一輩子，很少例外，她也不想例外，跟金亮羽協商的結果，兩人先訂婚，安長輩的心。

兩家都有頭有臉，訂婚事宜自然不馬虎，辦得典雅而隆重。外公家是百貨業界，表姊趙雅恩和表嫂一起經營婚禮顧問公司以及頂級手工婚紗訂製，自然盡心儘力將宋慕容的文定之喜策畫得美崙美奐，幸而金亮羽也全力配合，全部的禮服與配件都特別專屬訂做；至於珠寶首飾，宋奶奶和宋祖光巴不得把自家的珠寶公司全搬來給宋慕容挑選，宋俊德還吃了好一陣子醋呢！

「是你自己要倉卒結婚，也不曉得在急什麼！」宋祖光的眼神倏然刷過冷輝，隨即一轉深黯，冷冷言語，「我以為你終於開竅，懂得剔除浮華不實的女人，選擇品性好的女人共度一生。因此，你急著跟凡晴結婚，我沒有阻止，順利讓你完婚，因為凡晴是個樸實乖巧的好孩子。結果呢？你結婚沒多久又開始故態復萌，三天兩頭和你那群狐朋狗友泡夜店，三更半夜才回家，甚至乾脆睡在外頭，對不對？」

宋俊德嚇了一跳，呼吸陡然急促，「爸，我哪有？是不是凡晴跟你告狀？你不要聽她胡說，她發瘋似的想要生孩子，可是我還不想當爸爸，所以有時會吵架，她一定不會跟你說我的好話。」

宋祖光的眼神有點哀傷，「雖然我早知道你是哪一塊料，但還是再一次重重感到失望。你心裡有鬼，才會懷疑你老婆告你的狀，不是嗎？」

「爸……」

「凡晴是個笨蛋，才會愛上你這種華而不實的傢伙！還有，你為什麼不要孩子？與其把錢浪費在喝酒玩女人上，不如拿來養孩子。」

「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下班后的私生活我自己會看著辦，你就不要管了。」宋俊德厭煩地嘆氣，他最大的不幸，就是必須在父親的手底下工作，無法享受完全的自由。

「我明白，不是凡晴不想跟公婆同住，而是你趁著結婚的機會搬出去，搞不好你們現在住的那間房子還是你跑去跟你岳父要的呢！」

「爸，你怎麼這麼說？我岳父死了兒子，以後所有的財產不都是凡晴的？給一間房子作陪嫁也是應該的，而凡晴的也就是我的，哪須我開口？」他一臉的委屈。若不是有巨額的「補償費」，他瘋了才會放棄娶美女而屈就周凡晴那點姿色。

「原來如此，你打的是這種主意，才會迫不及待的要娶媳婦。」宋祖光太了解兒子是啥德行，猜得八九不離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