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宋俊德擔心被看穿，用一種投降的語氣道：「好啦，好啦，你們要給慕容多少珠寶財產陪嫁，我都乖乖閉嘴，這樣總可以了吧！」

宋祖光冷哼。「你本來就沒資格羅唆，我活到六十歲，還沒吃過兒子一口飯！何況你已娶了周家的女財神，還在乎我們給慕容一點零頭？」

宋俊德被父親堵得啞口無言，又給抓到流連夜店的小辮子，只好自己悶在肚子里，晚上回家對著周凡晴臭罵了一頓，還是愈想愈委屈，又把金亮羽找出來喝酒，發了一大堆牢騷。

「都是你害的！」宋俊德悶了一肚子火，對好友開炮。

「你是怎麼了？」金亮羽無奈至極。本來要跟慕容去約會，臨時被叩來面對一個半醉的男人，還要在慕容面前掩飾她哥哥又回復結婚前的樣子。「我對你啊，真是恨鐵不成鋼！」

「你乾脆說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好了，我不在乎。我反而羨慕阿斗呢，一輩子只管享福就好，外面的世界已烽火連天又干他屁事？我就是想當阿斗也沒那個命，在公司被我爸管，回家還要面對一個醜女老婆嘮叨！」宋俊德大聲發泄，打了個酒嗝。

「周凡晴不是醜女。」金亮羽客觀道。

「是我交往過最丑的女人總沒錯吧！」宋俊德突然抓住他肩膀，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他，「兩年前，同樣在這裡，你提議我去追求周凡晴，告訴我機不可失，因為周立書快死了；而你，計劃好要追求我妹妹。我們哥兒倆，都可以人財兩得，不是嗎？」

「沒錯，一切如我所計劃的，很順利。」金亮羽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舒展深蹙的英眉。好嗆的酒味！

「順利個屁！我虧大了！」未俊德怒叫。

「為什麼？」

「我妹妹雖然不是唯一的繼承人，但以我爸媽對她的疼愛，她最少可以分一半，最重要的是，我妹是個大美人，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不用整型就很美。你每天面對她，一定很賞心悅目吧！」

「沒錯。」金亮羽承認自己膚淺，外表很重要。

「而我呢，卻要每天面對一個醜女，晚上睡在一起我根本提不起勁，她還一直催我跟她生小孩，萬一生出來的小孩跟她一樣丑，不是完蛋了嗎？我他X的是瘋了才鬼迷心竅的聽從你的建議，娶了一個我不愛的醜女，你教我怎麼跟她過一輩子？」

金亮羽綳著臉，用力拉下他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俊德，你是三歲小孩耍賴嗎？你剛結婚時不也是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刷卡買樂子嗎？那應該是你岳父給周凡晴的信用卡，她無怨無悔讓你當大爺使用，你至少該看在錢的分上不要嫌你老婆丑，更何況她不醜，只是不夠出色。但外表是可以改造的，你不肯用心而已。」

「我就是要嫌她丑，她才會乖乖的把錢給我花。我幹嘛要花錢幫她改造？浪費！我不如直接花錢找一個漂亮美眉陪我更快！」

「看吧！周凡晴根本是你自己要的，不要再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你……你也不是個好東西！你真的愛我妹嗎？如果她不是宋家的大小姐，你還會愛她嗎？你知道她不但是我爸媽的掌上明珠，她的外公外婆那幫親戚也是有財有勢，對她疼愛有加，你……你根本是標準的野心分子！現實功利主義者！」

「誰不是呢？很多女孩想嫁入豪門，許多男人想減少奮鬥二十年，誰不是想追求更好的生活？只是我們更有機會去挑選適合的另一半，而不會被人取笑是攀龍附鳳，只會羨慕我們是門當戶對。」金亮羽一串溫文又不失犀利的話，一針見血的戳破愛情童話。

「你……好，我說不過你。可是，你敢到慕容面前說這些話嗎？」

「俊德，你又犯傻了。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學會說女人肯聽的話，而太過於真實的話，女人通常不愛聽。」

「去你的！」

「你啊，要演就演全套，不要三兩下就原形畢露。當初追周凡晴的甜言蜜語都丟到哪裡去了？」

「垃圾捅！」宋俊德沒好氣的嗆道。

「趕快去撿回來，回收再利用，最起碼要生下兩個兒子，其中一個從母姓，姓周，如此一來，你岳父日後才有可能交出全部財產，不然你現在所受的委屈都白受了，不是嗎？」金亮羽剖析得頭頭是道。

宋俊德哭笑不得的揚起嘴角，綻出一絲苦笑。

「金亮羽，我現在相信你真的比較適合我這個位置，當初凡晴暗戀的人如果是你，你會為了周家的財產娶了她，我現在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而且，你有辦法動心忍性二十年，面對一個長相平凡的老婆也不會口出惡言，直到岳父掛掉拿到財產。你的確辦得到！」

「人與人生活在一起，外表不是最重要的。」

「也對，只要有金錢權力，外面還怕沒有辣妹艷娃貼上來？娶一個識大體、不吵不鬧的老婆最重要。」宋俊德哈哈笑著挖苦了金亮羽一頓。

「你也三十歲了，還要過這種荒唐的日子嗎？泡夜店不膩嗎？」

「你少來教訓我！你真以為自己是乖寶寶模範生？要不要我幫你製作情史一覽表給我妹看？你交往過的女友不比我少，還有人為你拿掉孩子……」

「閉嘴！」金亮羽臉色微變。

「那你就不要管我！」

「知道了，你愛怎麼玩隨便你……」

「喝酒！你今晚要陪我喝個痛快……嗚，我回家還要製造小孩……」

「傳宗接代有什麼不好？」

「有種你先去弄大我妹的肚子啊！看我爸會不會打死你？」

「所以我想早點結婚。」

「哈，我妹沒那麼好拐啦！」幸災樂禍。

「所以你能娶到周凡晴，又有啥好不滿的？」

「如果我妹也是一張長臉加竹竿身材，你不會有不滿？放屁！」

「勸她去整型如何？」

「不，我要利用她的缺點，榨、干、她！」

「你才真沒良心，我對慕容從來沒這種想法，我是真心想跟她過一輩子。」

「少來，那是因為我妹又美又有錢，而且有腦子，可以生出優秀的下一代。金亮羽，你太會說好聽的話來美化自己的野心，難怪那些女人即使被你甩了也都不會恨你，被你騙得暈頭轉向。」

「我從沒說過會跟她們結婚，我不騙人。」

「是啊，你太會算計了。」

金亮羽的嘴角閃過一陣輕微的抽搐，但能對一個猛要灌你酒的傢伙說什麼？只能盡量擋酒，等對方快醉了，趁他還能走路時扶他上車，送他回家。

真是誤交損友！

等他們走後，宋慕容也隨之步出酒吧。

因為接到周凡晴的電話，有點擔心的尾隨在金亮羽身後，不意外他果然來赴大哥的約，卻很意外的聽到他們說的那些「真心話」。

果然是酒後吐真言啊！

男人的友情可以好到幫對方算計娶誰最有利嗎？

「閑語一把刀，聽得人心焦」，她寧可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偏教她聽見了。

可憐的凡晴，還真教金享雨那張毒嘴給說中了，大哥早知道周立書在國外發生嚴重車禍，命在旦夕，才卯起來追求「周家唯一的女繼承人」。不是突然被凡晴的真愛所感動，而是為了得到周家的財產！

冷寂的夜色，坐在自己的車子里，宋慕容感到莫名的心酸，眼眶不自覺地浮現著一層朦朧的水霧。

可憐的凡晴，我可憐的好朋友兼大嫂，一直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盲目地深愛著浮華不實的大哥，還幸福地自以為得到了愛情。

該告訴她真相嗎？她受得了嗎？

宋慕容很快搖去了那層脆弱與恍惚，帶著一股無法理解的痛楚與怒氣瞪視著前方，心裡的痛苦與掙扎更激烈了。

不能告訴凡晴，不要摧毀她幸福的城堡，讓她繼續傻傻地愛著大哥吧！人心都是肉做的，或許有一天大哥會感動，「真心」的回應凡晴的愛。

如果……有一天凡晴感到痛苦了，我會告訴她怎麼做才對。

大哥啊大哥，我可是非常了解你的弱點！最好是你自己迷途知返，不要讓我出手掐住你的脖子。

打蛇打七寸！必要時我會這麼做，即使你是我的親大哥。因為你千不該萬不該拿女孩子最在乎的「愛情」、「終身大事」來算計、開玩笑！

你和金亮羽都是。

不對，金亮羽更是主謀者，笨大哥的腦袋沒那麼清明理智。

把頭靠在方向盤上，宋慕容和自己的感情做了一番辛苦而艱難的爭戰。

「我一直愛著亮羽，從欣賞他、心服他、到愛上他，如今要收回對他的愛，有可能嗎？」

上轎穿耳洞——來得及嗎？

宋慕容千拜託萬拜託的要周凡晴陪她去婚前旅行，兩人到了韓國首爾，宋慕容便押著周凡晴去割了雙眼皮。

「親愛的大嫂，你的鼻子夠挺，嘴巴大一點也很性感，剛好符合現今的流行趨勢，只可惜，你的單眼皮小眼睛不適合搭配。記不記得你的結婚照有多美？化妝師幫你貼了雙眼皮膠帶和假睫毛，一下子便凸顯出你五官的立體感。」

「我知道啊！可是……」

「可是每天貼雙眼皮膠帶太麻煩了，對不對？我幫你打聽過了，這家整型診所割雙眼皮最有名，小手術而已，既然來了就順便做好再回去。」

「可是……」

「大嫂，你希望我大哥被外面的狐狸精搶走嗎？」

「什麼？」周凡晴心驚膽戰。

「一直以來，我媽媽、你婆婆很擔心你會被大哥欺負，因為大哥是只愛現的公孔雀，你就必須化身為鳳凰才製得住他，否則他一定會偷吃。」

「我……我不可能變鳳凰。」周凡晴對外表沒自信。

沒出息的女人！怎麼可以被男人吃得死死的？

「抬頭挺胸，周凡晴！你是周家的千金，唯一的女繼承人，你是天生的鳳凰！」宋慕容犀銳地盯住她，「你每回照鏡子，都要這樣催眠自己一次，好嗎？你要先有自信才能服人。告訴自己，你是周家的鳳凰周凡晴！」

「我是周家的鳳凰周凡晴？！」她生硬的複述一遍。

「對，你每照鏡子一次就要催眠自己一次，因為這是事實，並非虛妄的謊言。」宋慕容握住她的雙手，雙眼亮熠熠地瞅著她說：「凡晴，你很愛我大哥，對不對？你不能沒有他，是不是？」

「那當然，我絕不能失去他。」

「那麼，你願不願意為了你所愛的男人稍微改變自己一下？我大哥天生愛美，你就要為自己的外表多費心，讓他很驕傲的帶你出去現寶。」

「真的可行嗎？」

「當然，一步一步慢慢來，人生長著呢，我們要活到老也美到老！」可惡的大哥，居然說不想花錢改造凡晴的外表，要利用這一點榨乾她！那麼，就不能一次改變太多，先教凡晴學會「愛美」再說。

「只割雙眼皮就好？！」

「對。」慕容笑容可掬的哄她。眼睛是靈魂之窗，割了雙眼皮，學會化眼妝，足以改變一個女人的外貌。

周凡晴總算被說服了，因為她曉得割雙眼皮沒有危險性，而且又遠在韓國，不用擔心被誰撞見。

慕容陪她在飯店休息兩天，順便做SPA美容。

「凡晴，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割了雙眼皮，包括我大哥。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你學會了化眼妝的技巧，輕輕帶過即可。」

「好是好，可是為什麼呢？」

「女生愛美是天性，我們自有我們美麗的秘訣，幹嘛要免費告訴別人？」

周凡晴忍不住笑了起來，鼓足勇氣割了雙眼皮，似乎自己也變勇敢起來。

「慕容，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麼突然帶我來首爾美容？你是為了我才安排這一次的旅行吧！難道……你聽到什麼有關於你大哥的風聲？」她不是沒有IQ、沒有危機意識的笨女人。

「你說呢？」

「我……」

「沒有親眼目睹，就不要捕風捉影、自尋煩惱。」宋慕容吐口大氣，佯裝洒脫的嫣然笑遒「你不要想太多，凡晴，只是聽我爸在跟我媽嘀咕，說大哥最近又開始流連夜店，時常頂著黑眼圈來上班。我爸對大哥感到很失望，反而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早日懷孕，用孩子栓住我哥的心，讓他多生出一點責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