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常的女孩子，在乎的是日常相處的模式。

有心想結婚的男子，也會找一個好相處的女孩子攜手共度一生。

太戲劇性的美女，如李冰清，往往連自己也莫名其妙為什麼離婚姻大門總是差一步。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長得賞心悅回自然不乏追求者，這木頭男也會渴望來一回激情的滋潤、來一段偶像劇的橋段，但要進入婚姻，就完全是另一種考慮。

李冰清完全不這麼想，也完全不能理解，憑她的美貌、學歷與家世，又是痴心一片，為何前男友捨得不愛她、放棄她？

「總而言之，男人都是賤骨頭——」她歸納出這樣的心得，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殷尚武，我們直接結婚好了，我不要再談戀愛，乾脆直接嫁給你，反正你是工作狂，你賺錢讓我刷卡買東西，我當你的美女老婆，陪你出席宴會，你絕對會很有面子一」

「神經病！」

殷尚武面頰抽動，像怕被怪物抓住似的忙揮開她的手，討厭她的碰觸。

今晚不該來的！他果然不適合有同情心。

「喂，殷尚武，你應該高興得跳起來才對啊……」

哪個男人會高興當「自動提款機」？何況他對她壓根沒感情。

「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今天是發神經才說要嫁給你，明天我酒醒后就會反悔了，你還不快點逼迫我立下婚書？」她壓著嗓門低吼。

他只想抬腳走人，太丟臉了。

「你就不能求求我、拜託我一定要嫁給你，不能反悔，否則你會活不下去一你快點開口求我啊！」

他的臉色更加陰鬱難看了。

被女人逼婚還不夠慘？還要他開口拜託？

「回去！」

「不要——我今天一定要找一個男人向我求婚。」

「沒有男人會向酒醉的瘋婆子求婚。」

「你這張毒嘴再說一次試看看！誰是瘋婆子？」

「李冰清小姐！」

「我是時尚名媛，多少男人對著我流口水，我理都不理！」

他掏出手機傳簡訊。

「殷尚武，我在跟你說話，你當什麼低頭族。」

「通知你弟弟來接你回去」

「混賬！你還算男人嗎？為什麼不乘機帶我回你家，你媽不是眼巴巴等著我嫁給你嗎？你這麼不懂得把握機會，難怪搶不過你大哥，被趕到子公司去！你就這麼點出色嗎。」

存心要刺痛男人的五葬六腑來平衡自己心底的痛，李冰清仗著酒膽口無遮攔，直戳著殷尚武的痛處。

一陣低氣壓。

殷尚武的表情更嚴肅、眼神更冷硬。

「不管我多努力，日後總裁的位置都不會由我接位，篤定是我大哥的，李小姐還是另尋回標吧！」

「可是你大哥結婚了啊！」李冰清索性豁出去，不滿道：「若不是你大哥早早有了對象，睜眼瞎子都會選他！」

「很好，感謝你說出了肺腑之言。」是男人都該火冒三丈，但殷尚武只給了她冰冷的一眼。

「然後呢？就這樣子？你沒有別的話要說嗎？」得不到想要的反應，她扯開喉嚨繼續數落道：「你可以苦苦的哀求我嫁給你，憑我們李家的財勢，足以幫助你扳倒你大哥，到時候你爸也只能讓你當總裁啦。」

他完全沒反應。

「喂，你怎麼不感激的說「好」？」不知好歹，害她很想拍桌子。「你這人冷得不討人喜歡，不會連腦裝也硬得像石頭吧！」

「我們殷家的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指手畫腳！」他輕描淡寫的說。

「我是為你籌謀，幫你推上總裁寶座！沒有我李冰清的加持，你連十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殷尚武沉默著。

「又不說話，我一定要你表態！」她氣結。

「沒興趣。」「什麼沒興趣？」

「對你這個人、對你的提議、對於當總裁，我統統都沒興趣」這是第一次，也是唯——次的立場。

「騙人！」

「我討厭製造『茶壺裡的風暴』」

「茶壺裡的風暴？那是什麼？」她頭腦混亂，聽不懂。

「我不該期待憑你的智商聽得懂。」

「你侮辱我？！」

「實話實說而已。」殷尚武仍是一號表情，但沒有絲毫火氣。

數次的見面，短短的接觸，他輕易看穿這位自詡出身特優的千金女，是個華而不實的草包，拿來妝點門面很中看，但要講心靈契合則是天方夜譚。

或許這世上多的是想登龍門的野心男子，會對李冰清一見鍾情，但不包括殷尚武，還有李冰清念念不忘的前男友。

他替她遺憾不是出生在封建時代，憑她的美貌與家世，只須媒妁之言嫁給門當戶對的男子，不必在婚前與男方相處談戀愛，而被看穿外貌與內涵不合。

草包美人只有在封建時代才吃香啊！

李冰清絕不認為自己匆商不夠高，她好歹也從名校拿到畢業證書，又對流行時尚充滿興趣，自認是走在時代尖端的新女性，任何逆耳之言均聽不進去，自我感覺超級好。

一旦碰上殷尚武這種不會甜言蜜語的男人，很容易怒火攻心、情緒失控，淑女形象不保。

「殷尚武，你這個冷血的機車男——」

他對於女人情緒性的字眼，一向冷處理。

「我瘋了才會打電話叫你出來，你一點都不懂得安慰我、逗我開心，反而讓我很想打你一頓一你媽房然指望我嫁給你，可笑的是我爸也說你很不錯呢，你到底不錯在哪裡？」

殷尚武也無法回答，感覺頭痛得要命，他幹嘛浪費時間看這女人發酒瘋，聽她的瘋言瘋語？

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海，尚武」

他回首。「廣亮！」

姚廣亮親切的笑出一口白牙。「帶女朋友來喝酒啊，想不到你也開竅了，以前不是說最討厭愛喝酒的女人？果然一旦墜入愛河就沒原則了。」太好了，殷尚武有女友，正好叫小眉死心。

殷尚武冷道：「這位是李冰清小姐，不是我高攀得上的名門千金。」

李冰清開心的插話道：「你這冰山一看就知道很難教化，朽木難雕，總算尚有一點自知之明，知道自身的條件比不上我，呵呵呵，我就原諒你一次好了，接下來你可要卯足全力追求我，否則你休想我會點頭下嫁！」

姚廣亮嘖嘖稱奇這女人簡直是奇葩，要小心不要與她出現在同一個社交場合，被纏上了可不得了。

殷尚武絲毫不受影響，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因為李冰清的弟弟趕到了，他終於可以擺脫掉魔青傳腦。

「我還沒喝夠一我不要回家一」

儘管李冰清決心要放肆一晚，喝到掛為止，但她的弟弟顯然不甩她，一把將她扛上肩，朝殷尚武點個頭，轉身走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男的「檢屍」回家呢！

姚廣亮揉弄下巴，略帶深思，「尚武，你的眼光還是那麼與眾不同。」

身為好友，姚廣亮也只見過他高中時的初戀女友，是個冷色調的女生，一天難得跟你哈啦一句。而這一位，卻太喳呼了。

殷尚武鷹銳的眸閃過一道光。「這跟我的眼光扯不上關係。對了，你一個人來喝悶酒。」

「臭小子，你明知道不可能，我何許人也，需要喝悶酒？」姚廣亮呵呵笑。

"我大姊回來，全家人一起出來聚餐，吃過飯，大姊說要續攤，所以就帶小眉出來見識一下夜生活。」

「真不是個好哥哥。」吐槽。

「哪會？這裡是登記有案的正當酒吧，要讓小眉長長見識，免得哪天有不肖分子要帶她去龍蛇混雜的夜店，她傻傻不會溜走。」

「女孩子少喝酒，才是自保之道。」

「早知道你是衛道人士啦。要不要到我那桌坐一下？」

「是該跟大姊打聲招呼。」

「唉，我家小眉好像在你那邊打工。」

「嗯，我正奇怪你家怎麼捨得？」

「她說如果工作太辛苦了，就考慮念研究所因此麻須你多磨練她一下，她如果沒念研究所或出國留學，我爸會覺得自己虧待了小女兒。」

「這不是做學問的態度，要她本身有意願。」

「她又不當女總統，有一張漂亮的文憑，嫁個好人家就成了。」

殷尚武即使心裡不贊同，也不作評論，又不是他妹妹。

他印象中的姚夢眉，就是家裡的乖乖牌，生得眉回如畫卻不會過於引人注回，因為上頭有兩位發光體的兄姊，出風頭輪不到她。

靠牆的一張小桌，便是姚家三名子女所佔據。

連生二子的姚鳳眉，完美的輪廊、凹凸有致的身材絲毫沒變，只是氣質上成熟些，一襲火焰紅的貼身洋裝展現自信耀眼的獨到魅力。

「海，尚武，幾年不見，你更像個大人了。」姚鳳眉不往打量眼前這位冷眉冷眼的男人，好像沒看他天真幼稚過。

「大姊水遠比明星更像明星。」殷尚武老實道。

姚鳳眉坦然接受讚美，艷笑如花。「我們家小眉要情你多照顧了。」在電話里說不在意，叫廣亮少管閑事，卻還是不放心的坐飛機回娘家。

姚夢眉嬌柔甜蜜的笑容融化人心。「總經理好。」真開心，在這裡巧遇心儀的男子，多看幾眼也好。

殷尚武點個頭，在姚廣亮身旁落坐，不好立即走人。

「又不是在公司，叫什麼總經理，像以前一樣叫殷大哥或尚武哥就好了。」姚鳳眉倒不似廣亮那麼優心，殷尚武是不錯的對象。

夢眉不好意思，但笑不語。

姊妹倆坐在一起，便看出極端的不同。穿著法式蕾絲小洋裝的夢眉，就是一位甜美動人的女大學生。

一伙人坐了半小時，大多是姚鳳眉和姚廣亮在聊天、鬥嘴，夢眉則習慣性的微笑傾聽。

殷尚武是難得主動開口的人，但太安靜了也怪怪的，便以上司的立場道：「工作還習慣嗎？」

他幹嘛在乎一名小小的打工學生能不能適應工作，但活到這把年紀，人情世故該懂的也都懂了，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夢眉受寵若驚的眨眨眼。「實際工作才知道只學理論是不夠的。」

「你在哪一個部門？」

「會計部」

殷尚武有點意外，以為她只是進來拿實習分數，會計部的經理紀天虹可不許有人混水摸魚，四十歲的離婚老大姐讓其他部門頭痛得要死，對每一筆送至會計部審核的金額均錙銖必較，出名的難溝通。但也因此，殷尚武才力保她不被換掉。

「紀經理不好相處吧！」他說實話。

「只要不偷懶，經理不會故意找人麻煩。」夢眉自知不是去玩的，反而覺得有學到東西。「其實一開始也覺得經理好嚴格呢，後來才知道她人很好。」

「怎麼說？」他知道有幾位高階主管很想換掉紀天虹，安插自己的人馬。

「比如說她會保護自己部門的女生，不被其他部門的男生開黃腔、吃豆腐。」

「有這種事？」殷尚武眉心蹙起。

耳尖的姚廣亮馬上出聲，「是誰騷擾我家小眉？叫啥名誰，報上來！」

夢眉忙搖手。「不是我啦！哥，是一位很漂亮、很性感的姐姐，太多人追了，難免有一些狀況發生。」

「那些男人的眼楮長在哪裡？小眉是公司之花才對。」姚廣亮護短到不行。

「哥不要亂講啦。」夢眉羞窘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