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殷尚武反倒有點同情她了。「我本來奇怪你妹怎麼不到自家公司實習？現在我知道原因了。」

「還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因為一」你！姚廣亮吞下最後一個字，因為夢眉已漲紅了臉，他也不想點醒哥兒們。

殷尚武挑挑眉。「有你這麼寵妹的哥哥，她在你身邊學得到東西才怪。」

姚鳳眉插進來俏皮的回答：「可不是嗎？古人說「易子而教」，成年的子女也要出去磨練一下才知道天高地厚，我家小眉一向懂事。」

開口閉口就是「我家小眉」，你不也寵妹？

殷尚武不免納悶別人家的異母兄妹或姊妹竟可以相處得這麼自然、這麼好，毫無嫌隙，而自己與異母大哥從不曾在一起生活過，更談不上兄弟感情。

是因為他們的媽媽都還健在嗎？女人們為了一個男人勾心鬥角、主不見主二十多年，自然由不得自家兒子與對方的兒子交好。

幸好他沒有期待過，也就不會遺憾。

他開口說要回去了，姚鳳眉約他明天一起看電影，同樣四個人。

「姊姊約你，不可以拒絕啊！」大美女艷眸一瞪，逗得他吞下想一口回絕的台詞。「我在香港根本沒時間看電影，回娘家正好放鬆一下明天我們先去吃午餐，看三點那一場剛好，地點我會叫廣亮傳簡訊給你。」

「知道了。」

殷尚武從來不討厭快人快語的姚鳳眉，心想她要回娘家一趨也不容易，便答應了，然後起身告辭。

姚廣亮一邊用手機上網訂票，一邊滴吉道：「大姊，你是故意的嗎？」

夢眉竊喜在心，雙眸亮晶晶的。

姚鳳眉認為這樣已值得，小眉開心就好嘛！誰教她盡生兒子，生不出女兒，怎麼看都覺得小眉好可愛啊！

「你訂到票了沒？我討厭人擠人，只去頂級影城。」

「知道啦，我早已加入會員。有了，仃票成功。」

「算你會辦事，明天不至於在尚武面前丟臉。」

「大姊，尚武是我的朋友，我比你清楚他的個性，他心裡一定偷偷期待我訂不到票，取消明日之約。」

「他如果有要事，方才可以明講。」

「那傢伙放假只想待在家裡，不喜歡出門。」

「待在家幹嘛？」姚鳳眉不解。

姚廣亮瞄了妹妹一眼，暗嘆，原諒哥哥讓你幻想破滅！

「大姊，你別看他一張撲克臉看似威嚴，時不時還擺出大雪封山的表情嚇人，其實，他私底下非常娘兒們，自己打掃家裡、自己做飯洗衣服，還在陽台種了一些盆栽，你能想象嗎？他一個大男人放假在家裡就是做家事。」

姚鳳眉大感意外的眨眨眼。

「他家裡不是有傭人？」

「他留學回來，他父親就替兩個兒子各買了一個窩，他一個人往、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打理家務，真是悶到不行的一個人。」幻滅吧，小眉。

「我覺得這樣很好啊！」夢眉暖暖的一笑。

「好什麼？」姚廣亮明顯一愣。

「殷大哥是非常務實的一個人，結婚之前能夠打理好自己的生活，表示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總比邋遢葬亂來得好，這才不是娘兒們呢！有一種男生才糟，自己懶得打掃，就等女朋友有空去當實習老婆。」

夢眉心裡想到的便是邱海萍的男朋友孟嘩，雖然平時對邱海萍還算體貼，但邱海萍往往一個月要去幫他打掃家裡一、二次，否則便會亂得沒地方可坐。

「沒錯，笨蛋女生才會去幫男朋友打掃，提早當黃臉婆。」姚鳳眉附和道。「小眉，你沒有做過這種傻事吧？」

「我又沒有男朋友。」軟聲囁嚅著。

「那是你同學在寵男友？」

「我看她也很開心，因為平常和她男友互動良好，所以不感覺委屈吧！」至少在夢眉眼裡是如此，每次孟嘩回彰化，邱海萍都會去幫他整理家務。

「不管時代如何轉變，阿信型的女生都不會絕跡。女生一旦真心愛上了誰，似乎付出再多都心甘情願。」

「像大姊對姊夫嗎？」

「那當然，只是我會要求同等的回報。」深深看了小妹柔潤的面容一眼，姚鳳眉真心讚歎。「我家小眉五官嬌美、身材縴細，生來就該被男人寵一輩子，不夠格的男生連交往都不必了，更別提去當阿信，知道嗎？」

夢眉呵呵直笑。「大姊偏愛啦！」把頭歪靠在大姊肩上撒嬌。

姚廣亮插話道：「大姊說得實在，小眉要乖乖聽話。那種機車男、冰山男、頑團男、自私男你最好遠離些，免得自討苦吃。」不公平，小眉為什麼不坐過來跟他撒嬌？

姚鳳眉看穿他的心思，涼涼的瞟他一眼。「外表陽剛不見得難相處，看似斯文書生也可能是披著人皮的狼。反正小眉要打工，有比殷尚武更鐵面無私的老闆嗎？趁此機會多磨練一下也不錯。」

夢眉連連點頭「大家都好敬畏總經理，並非因為他是總裁的兒子，而是他本身有實力，認真又有魄力。」

「小眉，不要太崇拜他，他有女朋友了，之前被扛走的那一個。」姚廣亮努力抹黑、波冷水，誰叫大姊陣前倒戈。

夢眉瞬間僵化。「我只是欣賞而已。」

姚鳳眉呵呵笑。「小眉好另類！年輕美眉應該喜歡才華洋溢、風頭很健的學長啦，或者風趣幽默，懂得獻殷勤的男生，怎麼會欣賞花崗若男子呢？」

「花崗若男子？」夢眉噗嗤一笑。「大姐好會形容！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會有人欣賞他或討厭他，一點也不奇怪。」

「說得也是，我們一般人唾棄的爛軟男、花痴女，一樣有人愛主八看綠豆，看順眼就好啦！」姚鳳眉打了個呵欠，準備回家睡美容覺。

姚廣亮充當司機把姊姊妹妹載回家，明天要一起外出，夢眉也回家裡睡。

很曉了，以為父母已入眠，卻是一副正準備送客的樣子，在玄關處，溫完看著親生兒子宋現仁換鞋，姚家三名子女剛好回來。

「仁哥。」夢眉自知年紀最小，總是先喊人。

「真開心又見到小眉了。宋硯仁笑得溫柔，大方道：「好久沒見到大姊，你還是一樣漂亮。廣亮，最近還好嗎？」

「好！」姚廣亮勾住他肩膀，「既然我回家來了，我們一起喝一杯。」

宋硯仁苦笑。「兄弟，我要開車那！」

「怕什麼。大不了我送你回家，還是要跟我窩一晚都行。」

「我不想害你酒駕被抓。」

「那我們就來個把酒話當年，醉了再天睡一場。」

姚廣亮不由分說的將老同學宋硯仁帶進起房室，充當酒保調起酒來。

姚鳳眉也不愛睏了，點起酒來，「我要Aviation.」

「大姊，去睡你的美容覺啦！我們男人要聊天。」

「我一定要喝。」

宋現仁打圓場，「一起喝才熱鬧，小眉也過來——」

夢眉搖頭，「我真的困了，哥哥姊姊晚安。」

她要回房作個美夢，夢見和殷尚武約會看電影，多麼令人期待！

起房室的品酒會持續了一個小時，宋硯仁終究還是坐計程車回家了。

心細膽大的姚鳳眉發現，當夢眉一消失，宋硯仁眼中的光芒也跟著黯淡。

乖乖，這小子不會喜歡上我家小眉吧？

豪華的電影廳，只有不到四十個座位，用較貴的票價讓看電影也變成一種時尚奢華的享受。廳內走道加寬，採用電動沙發持，可以讓腳跨塾升起，半躺卧的舒服放鬆，還附贈飲料、爆米花和點心，跟額外的服務加總起來也不算貴。

殷尚武和姚夢眉共享一個小餐台，一捅爆米花他連碰也不碰，稍微移近夢眉那邊隔壁的姚廣亮和姚鳳眉不客氣的一人點了一捅抱在懷裡，以免姊弟爭搶，想減肥等回香港再說。

「殷大哥你真的不吃嗎？」夢眉小小聲問。

「都給你。」他直接說。

因為廣亮訂了電影票，午餐吃廣式茶點便由他付賬，他沒有吃零食的習慣，只在乎三餐要合他胃口。

「大家看電影都習慣爆米花和飲料。」夢眉多想和他一起分享，大手和小手一起伸進米花桶，爭食到最後一顆，男生親手喂女生吃。

她想太多了嗎？

殷尚武奇怪的看她一眼。「你吃完沒關係，不用顧慮我。」

「哦。」她拿一顆放進嘴裡，沒有想象中好吃。

「姚夢眉，你真的不用客氣。」是朋友的妹妹，他才親切了一咪咪。

「我不是客氣，而是一個人吃不好吃。」她吉濃。

這小女生是怎麼回事？把話含在嘴裡，若非他耳尖還真沒聽見。

「找你哥吃。

「哥自己有了。」聲音有點委屈。

殷尚武看不出一個人吃和兩個人吃有何不同，他不擅瑞測女兒家的心思，最好情理分明的公事公辦，他比較容易了解。

所以，他不再響應。

「殷大哥，你吃一個看看好不好？」

夢眉鼓起勇氣將爆米花捅移過去一點點，她若不主動做些什麼，他們之間會一直冷到電影結束。

若在其他時候，他絕對會是一號表情不理會，可如今不僅姚夢眉「一臉好心」的看著他，希望他品嘗人間美味，她的哥哥、姊姊也目光炯炯的掃描過來，彷彿他正在欺負他們家小眉似的。

不過就是一顆爆米花，有這麼嚴重嗎？好，他吃！

「好吃嗎？」夢眉一臉喜悅。

「就是爆米花的味道。」他不解她在高興什麼？

「我們一起分享好嗎？」

嗯。」反正他不去動它就是。

「你一個、我一個。」

「姚夢眉，我不是小學生。」電影怎麼還不放映？

「哦。」喜悅的光芒消失。

她又怎麼了？他哪裡說錯話了？

燈光終於暗下來，真好，他還是專心的看電影比較輕鬆。

殷尚武忘記自己有多久沒進電影院了，沒有女朋友在身邊，很少有人會一個人去看電影。

瞧，連這種牽華影廳都是情侶座安排，剛剛一進來他原本要和姚廣亮一起坐，卻被姚鳳眉趕到夢眉身邊坐，還被姚鳳眉虧：「我們是兩對同志嗎？」

怪了，兄弟或姐妹不能一起來？什麼謬論！

好笑地撇撇唇，他專心享受好萊塢片的聲光刺激。

夢眉卻趁著黑暗大飽眼福，電影在演什麼她壓根不知道，老是在偷描殷尚武陽剛的側臉，內心那股不可思議的神奇感直線竄升。

噢一她淨想些什麼啊？不是要中止對他的暗戀嗎？怎麼可以愈看愈欣賞？！

殷尚武明顯感覺到了，轉過臉來，夢眉狼狽的趕緊轉頭對準屏幕。

她耳根溫熱，小臉蛋紅撲撲的——他沒有發現吧？

她長得雖然漂亮，但在他眼中就只是朋友的妹妹。夢眉的心裡明白得很。

打小，她就知道自己外貌可人、討人喜歡，只要她甜甜笑幾下，爸爸媽媽、哥哥姊姊都疼她如掌上明珠，但她從來不會恃寵而驕，破壞一家人的和諧感。

唯一的小叛逆，就是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

到底喜歡他哪一點呢？她說不上來，只知道他會讓她心跳加快，彷彿呼吸道不太暢通似的，常常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

是不是她對他的了解不夠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