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猜測

宴會到了亥時才終於結束。站起身的瞬間,c.c.微微皺眉，向雪絨和碎玉招了招手，由她們扶著準備回玉清宮去。

「皇貴妃娘娘。」神樂耶的隨嫁婢女水無瀨忽然走出來，恭恭敬敬的行過宮禮，向四下看了看無人才低聲說：「敏賢妃娘娘有事想和娘娘說。」

「哦？」c.c.輕應了一聲，微微眯起眼睛，「回話給你們主子，就說本宮今天乏了，讓她尋個合適的時間來玉清宮就是了。」

水無瀨盯著c.c.愣了一愣，然後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忙慌張的垂下頭，「是，奴婢知道了。」

看著水無瀨回到神樂耶身邊，c.c.微微勾起唇，輕聲說：「她調教的人，果然也不差……」

「主兒，您是不是累了？」雪絨眸光一閃，扶著netbsp;「嗯。」c.c.完全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我們回吧。」

「是的。」雪絨向碎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什麼也不要說，二人伴著netbsp;神樂耶聽了水無瀨傳回來的話以後露出一個疏朗的微笑，和天子臨分別前又輕輕握了握天子的手，胸有成竹的說：「放心吧，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的。」

「嗯。」天子用力的點頭，美麗的眼睛里寫滿了對朋友的信任。

午夜已過，c.c.半躺在貴妃榻上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眼底微微盈著動人的水光。

「主兒。」碎玉剛剛辦完了c.c.交代的事回來複命，裙角裝飾的銀鈴輕輕作響。

c.c.平躺在榻上看著上空，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魯路修那小鬼肯把醒酒湯喝了嗎？」

主兒對陛下哪裡是不關心呢？碎玉忍不住偷偷的想，唇角含著微笑回答：「是呢！陛下一開始並不願意，後來聽說是主兒吩咐的，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喝了的。」

一縷美麗的華光在c.c.眼底一閃而沒，她仍然是平時嘲笑的口氣，「果然是小鬼，喝個醒酒湯還要人來哄。」她言語中，有著旁人無法理解的溫柔，是獨屬於她和魯路修的。

「主兒要不要休息了，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您也累了。」雪絨適時的走到c.c.身邊，提醒了這麼一句。

c.c.卻沒有點頭，慢慢起身披上了一件略厚的外裳。雖然是夏季，到了凌晨也是略有些涼意的。

「我還有個客人要見。」披好外裳，c.c.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此時剛好霧氣都升了起來。夜色朦朦朧朧，也是種特別的美麗。

雪絨和碎玉兩個正也疑惑的往外看的時候，從門口進來了一個人。她披著一件可以蓋著臉的披風，身邊只跟著一個人。

「這麼晚還打擾娘娘，是臣妾不是了。」一進門，神樂耶就把披風解下來交給了身邊的水無瀨。

c.c.微微淺笑，「我們之間就不必打這樣的啞謎了，今天不是剛剛約好的。」

神樂耶低頭啜笑，「娘娘向來是聰慧的。特意讓水無瀨傳話給臣妾您今天乏了，又讓臣妾選個合適的日子，那麼今天還是最合適來見娘娘的了。既然您乏了，當然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了。」

「好了。」c.c.啜飲了一口雪絨送上來的玫瑰蜂蜜茶，然後言歸正傳，「要說什麼就儘快吧。本宮今天確實乏了。」

「是。」神樂耶點頭，但又顧慮的看了看雪絨和碎玉，「雖然臣妾知道她們是娘娘的人，但是這件事臣妾還是想單獨告訴您。」

不消c.c.開口，雪絨和碎玉已經主動退了出去，正好她們也有話要談。

水無瀨對c.c.行了宮禮之後也姍姍退下。

宮殿里，僅僅剩下了netbsp;四下無旁人，神樂耶再度起身行了一個屈膝禮，「娘娘，臣妾請求你幫助天子陛下。」垂掛在她脖頸上的珍珠項鏈微微晃動，在月光下顯出動人的嫻靜。

「那也需要你先把事情說出來才行。」c.c.品嘗著稍才送上來的蜂蜜燕窩，臉上有種處變不驚的平靜。

「是。」神樂耶重新坐下，將天子的事情娓娓道來。

一天中謐靜的時候就是子夜,哪怕是露水滴落的聲音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雪絨和碎玉退到了玉清宮外面的迴廊里，水無瀨則離她們稍遠。

「好了，現在可以說說了吧。」碎玉警惕的看了一眼水無瀨，然後壓低了聲音對雪絨說。

雪絨似乎在考量什麼，一時間沒有聽見碎玉的話。

「你怎麼了？」碎玉不解的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兩晃。

「呃……」雪絨這才回過神來，抱歉的看著碎玉，「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一些事。」

碎玉倒是漫不經心的聳了聳肩膀，「我當然知道你在想主兒的事，那麼快說吧，結論什麼？」

雪絨抿嘴一笑，「看你急的。只是，我現在也只敢懷疑，這種事不能隨便說出來的。」

「嗯？」碎玉偏頭看著雪絨，「難不成……難不成……」

「難不成什麼？」雪絨心裡咯噔一下，難道一向粗心大意的碎玉也現了嗎？

「我們主兒不會是得了什麼病吧？」碎玉終於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果然……雪絨略顯無奈的嘆了一聲，她就知道碎玉想不到那裡去。

「當然不是了！」雪絨有些哭笑不得的說，「而是……對了，碎玉，你記不記得主兒最近經常吃什麼？」

碎玉眨了眨眼睛，一臉的懵懂，「說起來這件事，我也覺得很奇怪呢。以前主兒非什錦餡餅不吃，非玫瑰蜂蜜茶不喝。但是最近，主兒似乎吃了很多東西。燕窩，人蔘，雞湯……不過要是說最近吃的最多的，好像是青梅。」

「對！這就是關鍵了！」雪絨眼睛一亮，幾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碎玉見雪絨忽然這麼激動，不由得也緊張的問：「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雪絨微微含笑，「碎玉，我們宮裡大概又有羨煞旁人的喜事要生了！」

一滴晶瑩的露水在草葉上懸而未落，透過月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雪絨看著這露水，臉上的笑容漸漸擴大。

c.c.始終平靜的聽著神樂耶的話，臉上沒有泄露出一絲一毫讓人能夠琢磨出意思的痕迹。

神樂耶說完了所有的話，有些忐忑的看著netbsp;「我知道了。」c.c.輕輕說，又慢慢吃下一口燕窩，「不過……」

「什麼？」此時此刻，神樂耶只是一個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朋友的小女孩而已。

c.c.攏了攏髻上的水晶絲滴，慢慢的說：「你這麼聰明，當然不會不知道我做事的原則。」

原則？神樂耶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利於我旖旎國之事娘娘絕不做？」

「是。」c.c.毫不避諱的點頭，「而你求的這件事，如果做了無疑會把我們和叛軍交戰的時間提前。即使如此可以博得遺龍國的聯盟，誰又能保證聯盟長久呢？黎星刻，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神樂耶有些羞愧的頷，「娘娘說的是呢。」是她一時失態了，忘記考慮旖旎國以及她東瀛本國的事。

c.c.微微露出讚許的神色，又說：「不過，此事也並非毫不可行。」

深夜裡露水滴落的聲音清清楚楚，甚至蓋過了c.c.說話的聲音。靜謐的氣氛卻能讓人感到無緣無故的心安。

「皇貴妃娘娘的意思是什麼？」神樂耶攏了攏簪上脈脈流下的猩紅色流蘇，抬頭勇敢的看著netbsp;c.c.的眼底微微泄露出一絲微末的笑意，「幫她，我只有一個條件。」

神樂耶臉上稍稍透漏出不解的神情，「娘娘的意思，臣妾不懂。」

c.c.素來不喜拐彎抹角，於是直截了當的說：「我們不僅要幫助天子逃脫政治婚姻，而且還要幫她拿回大權。而我的條件就是……」

神樂耶不由自主的斂了呼吸，緊緊的盯著netbsp;「快說啊，到底是什麼？」碎玉拉著雪絨的衣袖，急不可耐的問。

雪絨的目光脈脈流向花園裡栽種的植物，朱唇輕啟：「主兒她，大概是有喜了。」

「什麼！」碎玉當場愣了個徹底。

雪絨輕輕抿唇微笑，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碎玉緩過神來。

下半夜升起的霧氣，到現在已經很深濃了。茫茫霧靄中，即使面對面，也未必看得清彼此。

「陛下和本宮要黎星刻和我們永遠交好的承諾。」終於，c.c.說出了她的條件。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神樂耶屏息太久，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不由自主的換上擔憂的神色，當初無比疼愛她的哥哥都沒有辦法扭曲國人的意志而讓她來和親。而今天子如何能讓黎星刻低頭，「娘娘，這個……是不是太不可能？」

c.c.卻顯得理所當然，「你還沒看透嗎？」

「呃……」經c.c.這麼一問，神樂耶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c.c.的意思，「娘娘是說……」

「既然你知道了就做一回中間人吧，我們的條件就是這個。這個，也是底線。」c.c.輕輕拂掉華麗的裙上並不存在的浮灰，笑容美麗得不可方物。

「是，臣妾知道了。」神樂耶站起來，端莊的行禮，「那麼臣妾就告退了，今夜多有打擾。」

c.c.隨意的擺了擺手，「那麼本宮也乏了，就不送你了。」

神樂耶狡黠一笑，「當然，娘娘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c.c.並不回答，只是倦怠的躺了下來，如玉的青絲垂落了整個床榻。

「雪絨，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碎玉終於清醒過來，激動的追問。

雪絨展平被她扯皺了的衣袖，然後含笑點頭，「這個，應該是**不離十了。我們明天找個機會試探一下就知道是或不是了。」

碎玉舒了口氣，一臉掩飾不了的欣喜，「這真是太好了！」

然而雪絨卻慢慢的收聚眉心，「恐怕也沒那麼好呢。」

碎玉還在為這件事開心，所以沒有現雪絨的異樣。

這時，宮門打開，神樂耶走了出來。

「恭送賢妃娘娘。」雪絨和碎玉一起站在了門口。

神樂耶心情很好的微笑，「不用送我了，回去照顧著你們的主兒吧，皇貴妃娘娘今天是真的累了。」

「雪絨代娘娘多謝賢妃的關心。」雪絨屈了屈膝，目送神樂耶離開。末了，雪絨很嚴肅的對碎玉說，「今天先什麼都不要說。」

「哦。」雖然不懂雪絨的意思，但碎玉還是點了點頭。

深宮中，最薄涼的，就是這漫長的黑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