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第三隻眼
傳說很是美好，傳說中的人物被人們附上了神秘的色彩，他們有著神仙般的能力，有著妖媚般的容顏，總之是有多神奇就能被言論的有多神奇，可以說那是沒有描述不出來的，只有想象不到的。
所謂「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自然有人相信。位於落水鎮東南方，步行大約四天就可以到的地方，那裡有一個人，傳奇的被人們尊奉為『三眼神將二郎神』。要說那人是誰？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個十四歲大的男孩子。他為何被人尊奉呢？因為他有第三隻眼，就跟神仙里的那位二郎神一樣，眉心處有一隻很特殊的眼睛。
山腰之上坐落的是一座略微華麗的廟宇，香火很盛，供奉的正是這位十四歲大的孩童。孩童高坐於台座之上，閉著雙目，一身的天將裝，一動不動。一動不動擺著的手勢卻讓人能看出孩童在努力儘可能的保持著一個姿勢，忍耐再忍耐。而他的面前香客們跪了一地，虔誠的訴說著自己的願望。
孩童微微睜眼看了看，又瞄回右邊同樣也是站著不動保持一個姿勢的道士樣男子。用眼神跟那男子悄悄的交流著：『哥、哥……結束了沒啊？我快堅持不住了。』那男子接收到那孩童傳過來的眼神，也回道：『就快好了，再堅持下。』沒過一會，男子一揮手裡的拂塵，微眯著眼對那些香客說道：「好了好了，二郎神君也該休息了，眾位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繼續開壇。回去吧、回去吧。」
香客們雖說不樂意，但也都很聽話的66續續離開了廟宇。當最後一個人的腳離開之後，那位男子關上了門，孩童很舒坦的從檯子上跳了下來，舒展著自己的腿腳。
「哥，我們這樣還要多久啊？每天這麼坐著，快累死我了啦！」孩童抱怨起來，嘟著嘴看著那個正忙碌著從香櫃里拿出香油錢數著的男子。
「哎，沒事沒事，等我們賺夠了就離開，你呢再忍會哈。三眼。」那男子數著那些香油錢，滿臉的興奮，不時的還聳聳肩。
被叫做『三眼』的孩童一聽到這名，小嘴更加的嘟了起來，眉間有著怒氣：「別用那個名字叫我！」
「啊，知道了知道了，巍天。餓不餓啊？哥哥我給你做好吃的去，你呢乖乖的待在廟裡不要出去，知道吧？」男子往懷裡揣進一些銀兩，走了過來彎下腰，慈眉善目的摸摸他的頭說道。看得出來男子很疼這個弟弟。
石巍天雖然還是嘟著嘴，但是臉上卻可以感覺出他已經不生氣了：「我想吃冰糖葫蘆。」男子呵呵一笑：「好，知道了。」男子笑著換了件衣服便出門了。
石巍天和這個哥哥石永天從小就相依為命，兩人的父母很早的過世了，兩人輾轉流離的在許多的地方逗留過，但時間都不長。原因就是這個自大出生就臉上帶著異樣的孩子。每到一處，幾乎都很意外的會被人現石巍天的秘密，然後總會被人說成是妖怪，兩人也就不得不再換個地方生活。然而就在幾年前，在一處較為小的城鎮里，石巍天的秘密再一次被人知道，而這一次，意外的，沒有被人叫成妖怪，而是神仙，竟然被大家膜拜了起來，這讓石永天看到了希望，於是兩人萬般無奈的為了生存，開始以『三眼神將二郎神』的名義開始到處騙人，以獲得生活的一塊地方。
當然他們自己也是明白紙包不住火的，用一些小戲法讓大家對這個小二郎神信以為真，最終還是會有被人識破的時候，於是不管到哪裡，他們都是最多只待上一年便離開，有時候情況緊迫三個月就會離開。
這回他們來到了這個城鎮上，兩人現似乎之前已經有二郎神的傳聞流了過來，他們只花了半天的時間就已經獲得了一大半民眾的承認，也很意外的，這裡的民眾竟給二郎神蓋起了一座廟宇。以前頂多也就只是用別的廟宇改成二郎廟而已。這樣一來，讓他們兩人倍感驚喜，同時也增加了石永天的賺錢之心。
石巍天一人坐在天井邊，一腳踢著碎石子，萬般無聊。他的臉上是那樣的心事凝重，對於一個正處於頑劣、天真、無慮時期的孩子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異常的表現，也可以說是環境影響的結果。他坐在那裡很久，心裡明白哥哥不會那麼早回來，他要吃飯恐怕要到明天早上了，所以很明白的自己找了點東西吃吃。
天已經告訴他，孤單的夜晚又要來了。
「在後悔？」安靜的四周突然出現的聲音讓石巍天嚇了一跳，差點向後跌進古井，還好身後有什麼人拖住了他。
石巍天抬起頭向上看去，沒有人，好奇怪。很神奇的，石巍天的身體被平穩的挪到了安全的地方，石巍天不知所謂的站在那裡，覺得很驚愕。當他回過頭來，看到的便是一盞泛著青光的燈，那燈讓他的感覺很美很美，美得異常。
「你在看哪裡。」安凝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石巍天才現在那盞燈的旁邊還站著一個人，一個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童。
「你……？」石巍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大概應該先禮貌的問聲好才對吧，但是出口的卻是個問句，「你是誰？」
「做個交易怎麼樣？」安凝還是一如既往的答非所問。
「交、交易？」石巍天愣了下，不解的看著她。
「對，交易。」安凝笑了笑，接著說道，「在你的身體里有另外一個人，哦不，是一個鬼，對吧？」石巍天聽到她說的話，徹底愣住了，自己的秘密這個陌生人怎麼會知道？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一直有另外一個人在他的身體里和他說話，這件事就連他哥哥都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而且……她還說是鬼！？
「別那麼驚訝，我所知道的遠比你知道的多。」安凝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又說，「那個鬼是自打你投胎以來就跟著你的，雖說不是什麼壞的鬼，但是它還是造成了你現在的困擾。不是嗎？」
「那你能把它拿掉嗎？」石巍天畢竟還是一個孩子，所能想到的便是最直接的問題，也是最直接的答案。
「當然。我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安凝點點頭，很高興這孩子的這個問題，「所謂的交易，就是你用那鬼的能力幫我去收集十個人的魂魄，收完了之後，我會幫你把那鬼從你的身體里取走，當然還有你的魂魄我也要，如何？」
「我……魂魄？」石巍天的腦子嗡了起來，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啊，」安凝撓了撓自己的頭，乾笑了幾下，「對你來說太難理解了嘛。哎，反正就是呢，你幫我個忙我呢就幫你把那個鬼拿走，這樣明白不？」
石巍天呆了一會，緩緩的才明白過來：「哦……明白了。但是，你剛剛說我的魂魄你也要？」
「呵，終於明白了。對。」安凝說道，「你的靈魂我也要。」安凝看著他的小臉，停頓了下又說：「你還是想想吧，我明天再來找你。」
安凝在石巍天的面前毫不遮攔的化為了一縷青煙，同那盞燈一起消失了。石巍天眨巴著雙眼，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在安凝消失之後，他就像是被設定好了一般，轉身，進屋，寬衣，睡覺。
當那一縷陽光進入石巍天的眼帘之時，已經時至中日了。石巍天默默的穿好衣衫，來到了前廳，那裡石永天正在擺放一些貢品。
「早啊，巍天，餓了吧？我買了好東西，在廚房哦，快去吃吧。」石永天一邊擺著一邊樂呵呵的說道。
「恩。」石巍天揉了揉眼睛，抬眼看了看笑呵呵的石永天，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怎麼了？」石永天現了石巍天站在那裡不動。
「啊？沒什麼。我去吃東西。」石巍天搖了搖頭，很開心的跑開了。當他滿足的吃飽了回來之後，石永天已經把東西全部準備好了，正拿著一件二郎神的袍子笑呵呵的站在那裡等他。石永天一邊給他穿上袍子一邊照往常一樣的吩咐這嘮叨那的，石巍天的耳朵可沒有把他說的給聽進去，他的腦海里只想著一件事。
「哥哥。你說，人的魂魄要是被別人拿走了，會怎麼樣？」
「恩？人的魂魄？」石永天沒有注意到背對著他的石巍天臉上的表情，只是認為他在隨便的問些話，「被拿走那就是死了唄。」
「死了……」石巍天輕輕的咬著這兩個字眼，石永天還是沒有現弟弟的異常。
一天下來，照著往常一樣，石巍天還是扮作二郎神的模樣坐在檯子上，讓人參拜，但是今天不同的是，石巍天完全沒有感覺到累，坐在那裡保持著姿勢。在石永天看來，石巍天今天可算是敬業了。
石永天又忙碌著數著那些銀兩。石巍天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此時，石永天在石巍天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緩緩的一頭栽倒了下去。
「哥！」石巍天心裡一擱，撲過去搖晃著他，「哥！你怎麼了！哥！？」
「他沒事。只是礙事，讓他睡一會。」在他身後的安凝說道。
石巍天回過身來，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總覺得這個女孩子很不一般。石巍天看著她不語。安凝開口說道：「想好了嗎？」
「哥哥說，人的魂魄被拿走了就是死了。」石巍天看了眼腳邊的人，「我不能離開哥哥。所以……我……」
「我想我是沒有說清楚。」安凝明白他說的話，「我說要你的魂魄，並不是現在就要取走，我會等到你的壽命到時間的時候來取。明白嗎？」
石巍天消化了她的話，露出了一種解脫的笑臉：「啊，那我明白了。就找你說的吧。」石巍天此時並不知道，所謂的拿取他人魂魄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想著可以除去身體里的另外一個而已。
「那麼，合作快樂。」安凝笑了笑，接著說道，「那麼你就要完成我的條件，用你那第三隻眼收集十個命終之人的魂魄。」
「能力？怎麼做？」
「放心，自然就能做到了。」安凝不明所以的笑了下，消失在他的面前。
自然就能做到？石巍天不理解怎麼個自然法？坐在檯子上，照著往常一般，讓香客百拜、祈福，然而這天石巍天倒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感覺有一股睡意席上了他人類的雙眼，在閉上雙眼的時候，他覺得並沒有一片漆黑，而是依舊能看到眼前的景象。
第一個是當地有名的寡婦之女葛雲，石巍天在她的脖頸之間看到了一圈黑色的煙霧樣東西，也不知為何，石巍天竟在半夜來到了葛雲的家，他站在窗口親眼看著葛雲上吊自殺，他竟毫不加以阻攔，就像是習以為常一般，在門外等著那葛雲的魂魄緩緩的從房裡出來，他牽起葛雲的手帶了回去，安置在之前安凝留給他的一個黑匣子里。
第二個則是老獵戶章最，石巍天同樣也在他的胸口上看到了一團黑色的煙霧。石巍天站在樹林間目睹了一場人虎之戰，章最慘死在那老虎的利爪之下，胸口被殘忍的撕裂了。他又牽著章最回到了廟裡。
第三個、第四個乃至最後第十個，都是這樣在人身體的不同位置石巍天都看到了黑色煙霧般的東西，而那些部位正好是那些人的致命之處。石巍天驚訝於自己那隻眼的能力，以前，在安凝出現前從來不知道這眼睛能看到這些。
夜幕下，石巍天倚靠在古井邊，手上抱著黑匣子等待著那位交易人的出現。安凝如約的來到他的面前，笑著拿過了黑匣子：「恩，做的不錯。」
「我從來不知道這個眼睛能看到這些東西。」石巍天伸手摸摸額上的那隻眼，此刻他倒是覺得這隻眼並不礙事了。
「那只是因為時候未到。」安凝沒有說白，她覺得就算把真相告訴他，他也不會明白，「那麼我現在就幫你把那個鬼拿出來吧。」安凝說話間，想要伸手向石巍天的額頭，但石巍天卻警覺的向旁邊挪了幾步。
「怎麼？」安凝若有所思的看著他，說道，「不想拿掉了？」
石巍天想起了跟哥哥相依為命以來的日子，他們是因為這隻眼睛而顛沛流離，也是因為這隻眼睛他們有了賺錢的機會，若是現在拿掉，那麼他們就不能再待在這裡了，那麼他們就要離開這裡了。他不知道沒了這隻眼睛他和哥哥還能靠什麼維持生活。哥哥很懶，除了誇大口也不會做別的事，而他，更沒有賺錢的能力，他們要怎麼活呢？
「生活並不是只有一種方式。」安凝似乎是看出他的猶豫，看出他在想什麼，「怎麼活是靠雙手的，天下沒有白吃的飯。」
石巍天看著安凝很久，消化著她的話，突然間他明白了。
是啊，要活下去還有很多方法的，沒了這隻眼睛，他們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可以去給別人幹活賺錢啊，相信哥哥也能做到的。
石巍天笑了起來，眼角竟還滲著淚光。大概是因為他們終於可以擺脫這種居無定所的日子，所以他開心。
安凝朝他走了過去，伸出手去。石巍天安心的閉上了雙眼，等待著解脫的那一刻。
清晨的陽光打在了剛回來的石永天身上，當他打開大門的時候，一股力量衝擊了他的腰際。石巍天撲在他的腰際，用力的懷抱著他，腦袋擠進了他的腰際。
「巍天？做噩夢了嗎？」石永天奇怪的摸摸他的頭問道。
「沒。」石巍天開心的抬起臉來，沖著他笑。
石永天這才看清了他的臉，額上少了點什麼。「你……你的眼睛！？沒了！？」石永天詫異的用手摸著石巍天的額頭，不敢相信他眼睛看到的。
「恩，沒了沒了！哥哥，眼睛沒了！」石巍天樂得像朵花，伸手環上石永天的脖子。
「真的沒了！？」石永天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刻，但是手的觸感告訴他，這是真的。石永天也跟石巍天一樣，樂開了花，一把抱起他轉圈。也許他們期待這一刻已經太久太久了，石永天也不想去追究這是為何，但是他的心裡清楚，自己的寶貝弟弟終於可以跟正常孩子一樣，跟小朋友們玩，跟大嬸大叔們熱絡，因為那隻眼睛石巍天的童年就像是活在黑暗裡一般，沒有孩子願意跟他一塊玩。
「十個人的魂魄換一個三眼鬼怪的魂魄。」安凝漂浮在空中，低頭看著那兩兄弟的快樂，「石巍天，就算你的**轉世為人，但是魂魄依舊還是鬼怪，十二年後我們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