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玉宣勉強安慰了下受傷的心，堅定地點點頭。「好，以後總監想怎麼喊就怎麼喊。」

呵呵，她這麼想當渾蛋，他哪有不成全她的道理？

「那……我喊你小渾蛋如何？」萬寧芹低下頭，隱忍著笑意。

「小渾蛋？很好、很好。」小渾蛋真呆啊，三、兩下就上勾了！

「小渾蛋。」他興緻一來，以開心的語氣喚道。

「在。」她扯動嘴角，凝視他樂開懷的摸樣，忍不住笑出聲。

小渾蛋就小渾蛋吧。

值得慶幸的是他並不討厭她，因此，她的心情異常欣喜。

「小渾蛋，我送你回家吧。」萬寧芹十分欣賞她的單純，勾起唇角。「對了，回去記得要再冰敷，扭傷才好得快。」他撫著她的腳踝，關心地吩咐道。

「呃，是。」

他突來的舉動令高玉宣身子僵硬，腳踝感受他大掌的溫度，熱氣開始在體內擴散，脖子、耳朵、臉頰全都泛紅，最後連心臟都快爆炸了，渾身熱得不像話。

這個男人怎麼一直帶給她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還不停干擾她？

感受他那熾熱的眸光，高玉宣急忙別開眼，企圖深呼吸穩住過快的心跳，可惜徒勞無功。

可喜的是，她終於不再畏懼他了。

高玉宣扭傷了腳踝，一大早踏進公司就得到不少同事的關心，但一大堆工作接踵而來，她這名傷者可沒得到半點福利，照樣忙得焦頭爛額。

她一整個上午都在影印和送件當中來回奔波，中午因為太累而沒胃口，草草結束午餐之後，下午又繼續忙碌著。

「呼！」她一送完資料，立刻坐在位子上。

好累……好想偷懶喔！高玉宣吁口氣，顯得精神不濟。

然而她還沒休息幾分鐘，周遭的呼喚聲紛紛響起。

「小宣，幫我整理一下資料。」

「我要你影印的文件咧？」

「之前給你的企畫案跑去哪裡了？」

高玉宣馬上站起身，正要開口時，一道低沉的嗓音硬生生的插入。

「高玉宣，進來我辦公室。」萬寧芹倚在總監辦公室的門邊，深邃的眼眸掃著眾人，面無表情。

「是。」她身子一僵，連忙回答。

待他走回辦公室后，同事們皆投給她同情的眼神。

一定是她惹毛總監啦！他們心裡暗忖，搖頭嘆氣。

高玉宣頭皮一麻，腦筋快速地轉著，卻想不出自己曾做出什麼得罪萬寧芹的事情。

她咬著唇，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向總監辦公室。

「總監。」敲了下門后，她走了進去。

坐在電腦前的萬寧芹抬起頭，「關門，過來。」

「喔。」她關上門，立刻上前。「請問總監有什麼吩咐？」

「腳踝的扭傷好些沒？」

「嗯，雖然還不能太用力扭動，不過已經好多了。」她戰戰兢兢地回答。

「小渾蛋，我不會吃了你，用不著露出這麼恐懼的表情。」萬寧芹失笑，站起身。「這位子給你。」

聽見他以低啞的嗓音喚她小渾蛋，有股酥麻的感覺竄入她心底，她不自覺露出傻呼呼的笑，愣愣地看著他。

「我就說你肖想我的肉體，還死不承認。」修長的手指戳著她的額頭，他似笑非笑地道。

「我我我……哪有、哪有啦！」高玉宣回過神，一臉尷尬。「我只是還不習慣被叫小渾蛋嘛。」

「那你最好習慣，因為我喜歡這樣喊你。」萬寧芹淡然地說，努一努下顎。「坐下。」

她聽話地坐在電腦前，「要幹嘛？」

「有資料需要你整理。」他湊過去，手握住滑鼠，點開兩個文件夾。「這是之前的設計圖，你把設計圖的檔名依序改成〇一、〇二……然後丟入這個新的文件夾。」

起初高玉宣十分認真地看著電腦熒幕，然而當他一說話，熱氣吹拂著她的鬢頰，男性的氣息縈繞她周身，讓她整個人不禁顫抖。

當她的背不經意地碰上他的胸膛，她的臉頰立刻刷紅，心慌意亂。

「這很簡單吧，需要我再說一次嗎？」

「不、不需要……」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如果有問題再跟我說。」萬寧芹覷著她的側面，皺起眉。「你很熱嗎？臉怎麼這麼紅？冷氣要不要開強一點？」

「呃，好啊。」高玉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臉紅心跳，覺得這種感覺太詭異了，只好歸咎於天氣炎熱的關係。

她的小手急著碰上滑鼠，卻忘記他的手尚未離開，一覆上，電流般的觸感讓她心慌意亂，迅速地抽回手。

她的反應落入萬寧芹的眼底，令他有些不悅。「我的手上有大便嗎？多摸一秒，手會爛掉是不是？」

見他生氣，她急著否認，「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是我很臭啰？所以你一點都不想靠近我？」

「不不不，總監不臭，一點都不臭。」

他身上有煙草和薄荷混雜的淡淡氣味，聞起來十分迷人，高玉宣的心都快融化了。

她好喜歡他身上的氣味，忍不住貪婪地嗅聞著，顯得心滿意足。

萬寧芹眯起眼，發現她這表情跟徐木音靠近他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然而怪的是，同樣是垂涎他，為什麼他不討厭小渾蛋色迷迷的模樣，還非常樂意讓她繼續流口水呢？

「小渾蛋，你還要否認肖想我的肉體？」

高玉宣愣住，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笑，肩膀不禁一抖。

「我才沒有！」她幾乎惱羞成怒。

「我的袖子都被你的口水污染了，還說沒有？」

她瞪著他被口水沾濕而逐漸變透明的左袖口，「呃，哈哈哈……」趕緊擦去嘴角上的口水，以大笑矇混過去。

「這就是口嫌體正直？嘴巴說不要，身體卻挺誠實的。」

他的話有如炸彈轟炸她的腦袋，她的臉頰瞬間紅得像猴子屁股，極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正當她心中哀號著一世英名毀在口水上時，萬寧芹不慌不忙地開口。

「小渾蛋，我們可是要相處生生世世的，你可不能每次面對我時都在性幻想，一直流口水也不是辦法。」

為什麼他們生生世世都要相處？高玉宣鼓起腮幫子，眼底原本有抹笑意，但聽完他的話后，她氣得七竅生煙。

「我我我……哪有什麼性幻想？」她拔高音調，眼睛幾乎冒出火焰。

「你有，而且非常明顯。」萬寧芹不准她否認，食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露出潔白的牙齒。「幻想過多會流鼻血，對身體不太好，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人家說，習慣成自然，只要看夠了我這張臉，摸膩我的身體，你就不會再胡思亂想，對不對？」他得意洋洋，大手抬起她的下顎。「來，說對。」

他根本不是徵求她的意見，而是強迫中獎！

「對……」高玉宣非自願地擠出這個字。

「好，來吧。」他立刻抓著她的小手貼上他的胸膛，然後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直到你看膩、摸膩為止。」

他這個上司兼主子實在太大方了吧！

「總監，不要鬧好不好？」她好想哭，手掌碰上他誘人的肉體，雖不爭氣地顫抖著，可是仍不由自主地輕輕揉.捏。

媽呀，看見上好的肉，她能不瘋狂？實在是情不自禁啊！

他泰然自若的神情因為那不安分的小手而丕變，先是眼神瞬間熾熱，接著被她碰觸的胸膛開始發燙，像是有隻迷路的小動物闖了進去，在心房裡亂撞。

這現象該不會是所謂的小鹿亂撞吧？萬寧芹的大手緩慢地摟住她的腰，讓她緊靠著他，薄唇接近她的耳根，直到快碰上時才驟然停下。

高玉宣倒抽口氣，手、腰、耳朵都熱得不像話。再繼續下去她會撲過去的，不行，她得逃脫這種詭異的情況！

「總監，請你放開我。」她嗓音顫抖，繃緊了緋紅的小臉，企圖冷靜下來。「你這樣我沒辦法好好做事。」

她在他的眼中見到興味盎然的神情，可想而知，這位總監童心未泯，非常喜歡逗弄人。

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戲耍她，而她只是一時被男色誘惑，對他絕對沒有奇怪的感情。她認真地甩甩頭，不想被他牽著鼻子走。

萬寧芹可以感受她的局促，見她猶如受虐的小綿羊，愉悅感消失了。

她這麼討厭接近他？可是他很想多了解她！他眯起眼，掩飾心中的刺痛。

「沒辦法做事可不行，不玩了，你開始歸檔吧。」他收回手，佯裝若無其事地走向沙發，拿起遙控器將冷氣開大些。

「喔……」他一離開，她失控的心跳便逐漸平穩，也不再臉紅。

這是她想要的，一切回歸正常，但為何她心裡會有莫名的失落感？

高玉宣難以理解地蹙緊眉，喃喃自語，「為什麼……」

每次碰上他，她的心跳總會不受控制，腦子裡開始冒出粉色泡泡，即使他離開了身旁，她仍好眷戀那種感覺。

「不是想好好做事，發什麼呆？」萬寧芹很快地穩住飛揚的心神，再度看向她，問道：「有問題嗎？還是想繼續方才的遊戲？」

「不，不要，我沒問題。」她羞窘地回答，趕緊將注意力放在電腦上。

拒絕得真快！他的眸色黯然許多。

「總監，剛才同事們交代的事情我都還沒做完，我看這裡面資料不多，快下班的時候我再進來歸檔好不好？」

坐在沙發上審閱文件的萬寧芹眯起眼眸，「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會做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專心歸檔。」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高玉宣仍感到難過。「有我幫忙，大家的進度會比較快嘛。」

「不過是影印……」看見她失落的神情，他驟然止住話。

她是不是誤解了他的意思？

「小渾蛋，我並不是看不起你的能力，事實上，你進公司之後，出錯率減低不少，同事們都很稱讚你。」

「真的？」高玉宣瞠大眼，沒想到會從萬寧芹的口中聽到讚美。

「對，你做得很好，你處理過的文件都讓我很放心。」

他檢查過她負責的文件，不但沒有錯誤，還會用不同顏色的筆點出重點，讓人一目了然，非常細心。

這也是她才來工作兩個月，所有同事都已不自覺依賴她的原因。

不過，他們對她太過依賴不是好事，因為此刻她是傷員。

他在意她的扭傷，尤其見她被同事們呼來喚去，一刻不得閑，他的胸口便莫名的隱隱發疼。

看著她露出疲憊的神情，他突然有股想將她摟入懷抱的衝動，當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嚇著了，企圖想甩開這個想法，怎知它卻越來越強烈。

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他以歸檔為藉口要她來他的辦公室，一方面讓她做輕鬆的工作休息，一方面是想多看看她。

嘖，他一向最不屑假公濟私，但此刻卻做得心安理得。

高玉宣一呆。她處理過的文件讓他放心？這表示他認同她的能力啰？

「我好開心喔。」她露出感動的笑容，眼眶泛紅。「謝謝總監。」

以前，她總活在姊姊的陰影下，記得有回她參加美術比賽得到佳作，想要和父母炫耀時，卻聽見姊姊考了全校第一名，原本該是屬於她的掌聲，瞬間都給姊姊了。

姊姊非常優秀，是她崇拜的對象，她並不嫉妒，只是對父母的態度有點難過。

她是這麼想的——沒關係，姊姊用榮耀讓爸媽高興，而她就用乖巧懂事討爸媽歡心，兩個女兒各司其職。

她習慣替姊姊鼓掌，習慣聽別人讚美姊姊，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