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決裂。
決裂就決裂，分手就分手。
她才不要抓著一半的楊莫。蔣孟晴喜歡，都送給她好了。
離開公司后，黎以裘氣呼呼的跑到旅館去投宿，一整晚沒有回家。
隔天回公司到人事室辦理離職，楊莫冷著臉一口批准，沒想到人事室卻要她留下來，等新人來交接。
交什麼接啊，楊莫都一臉沒差了。
他甚至沒問她昨晚在哪裡過夜，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安全。
黎以裘氣得躲到女廁里偷偷擦掉眼淚，然後整理好裙子，重新回到辦公桌上。
算了，工作歸工作，她沒辦法不負責任的說走就走，再兩個星期她就徹底解脫了。
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工作工作……黎以裘頭也不抬的把自己埋到電腦桌里，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檔案夾上，她再也不要想他，再也不要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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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只要下午五點整的秒針一跳，同事們就飛快的各自鳥獸散，好像多待在辦公室一刻就會窒息似的。黎以裘也不想多待，她關掉電腦正要起身，楊莫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了，楊莫按著門把，冷冰冰的瞪著她。
「你等一下要去哪裡？」
黎以裘眼皮跳動著，不動聲色的回答：
「找房子。」
楊莫聞言，眼眸微黯，忽然別開臉，深深吸了口氣。
黎以裘接著提起包包，對他點個頭。
「我先走了。」
「不要睡旅館。」楊莫突然從她背後叫住她，又接著說：「你付過房租，不必睡旅館，你房間還在，我不會碰你。」
黎以裘背對著他，聞言，不禁紅了眼眶。她趕緊捂著嘴，匆匆逃出辦公室，不去理會身後的男人。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也下定決心要跟她分手了是不是？
這就是她要的，不是嗎？黎以裘拖著虛軟的腳步蹣跚的走進電梯，瞪著電梯鏡子里那個臉容蒼白的自己。
她終於擺脫他了，她終於如願了，但……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痛這麼痛？
她不是求仁得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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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麼都不在乎了，什麼都不在乎了。
黎以裘吃力的打開車門，醉眼惺忪的踏出計程車。
她要回去睡覺，她有繳房租，為什麼要睡旅館？楊莫說得對，她有這個權利，她才不是為了想見他才回去的……
黎以裘顛顛倒倒的摸著皮包里，試圖找出大樓門口的感應器，不料，門突然打開了，楊莫錯愕的瞪著她，蔣孟晴則是站在他身後，一臉好奇。
黎以裘看看楊莫，又看看蔣孟晴，忍不住嘲諷的嗤笑一聲。
她回來得真好哇。
「借過，我要回去睡覺了。」
黎以裘推開他們，腳步不穩的走向電梯。
隨便他們。反正她要跟楊莫分手了，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在乎。
蔣孟晴擔心的看著黎以裘的背影，又抬眼看看楊莫。
「你不用送我了，去照顧她吧。」
「嗯。」
楊莫點點頭，隨即反身往黎以裘追去。
蔣孟晴於是默默走出門口，又轉過身來，靜悄悄的等待大門緩緩合上。她忍不住把手按在冰冷的玻璃門上，依戀的再看楊莫一眼。
再見，楊莫。
她努力忍住淚水，深吸口氣，這才絕決的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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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以裘，開門。」
楊莫站在她房門外，敲了她的房門幾下。黎以裘沒有回應，不知道是醉倒了，還是故意不想開。
「小裘，你開門。」
楊莫持續敲打叫喚，黎以裘被他吵得睡不著，只得冷冷的瞪著房門口。
幹嘛開？他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門外突然安靜了下來，黎以裘總算鬆了口氣，重新把臉埋進枕頭裡，沒想到過沒一會兒，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接著房門就開了，楊莫拿著鑰匙進來。
黎以裘連忙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氣憤的怒瞪著他。
「你想幹嘛？！你怎麼可以這樣！誰說你可以進來的？！這房間是我租的，你沒有權利擅自開門，敢亂來，小心我告你！」
楊莫充耳不聞，只是疲倦的走到床邊，軟倒在床上，抬頭看著她，一臉懊惱。
「我不會再跟她見面，我發誓。」
「神經病，關我什麼事。」
太遲了，她不稀罕了！
黎以裘別開臉，忍住一聲哽咽。
「剛剛，她『過來這裡』找我出去，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楊莫扯開脖子上的領帶，又接著說：「我說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想要一直跟你生活，你不喜歡她出現，我們就不要再聯絡。」
楊莫抬頭看她，黎以裘果然愣住了。她胸口急遽起伏著，目光充滿迷惑，顯然還在適應剛剛聽到的消息。
是真的嗎？楊莫讓步了？他是認真的嗎？
黎以裘苦惱著該不該相信他，剛剛電梯口那一幕實在太過震撼，他們並肩一起從家裡走出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她怎麼能相信呢？
楊莫耐著性子等著，過了好半晌，黎以裘才從齒縫裡勉強擠出幾個字：
「她怎麼說？」
楊莫淡淡笑了笑。
「她說她知道了，很抱歉打擾了我們。她說看電影那天，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很後悔，請你原諒她。」
是嗎？黎以裘心跳個不停，試圖努力分辨這句話的可信度。她相信楊莫不會騙她，而蔣孟晴……儘管她不喜歡她，但蔣孟晴似乎不是會使卑劣手段的女人。她太自負了，如果她沒有放棄楊莫，是不會輕易說出那些話的。
想到這兒，黎以裘不禁軟化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楊莫可憐兮兮的瞅著她，黎以裘終於能夠平心靜氣的看著他的臉——他看起來也很憔悴，黑眼圈又深又濃。這段難熬的時光里，她並不是唯一受苦的人。
黎以裘忍不住伸出手，憐惜的輕輕撫摸他的臉。
她忽然覺得好想哭，接著，眼淚就不爭氣的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笨蛋。」
楊莫笑著翻身擁住她，一點一點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黎以裘忍不住又哭又笑的推開他，她一定要徹底把這件事弄清楚。
「你真的不跟她聯絡了嗎？」
「嗯。」楊莫無奈的點點頭。
黎以裘不禁竊喜的笑了開來。
「你不是覺得這樣很幼稚嗎？」
「嗯。」
「我很無理取鬧嗎？」
「嗯。」
「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很不可愛？」
「嗯。」
楊莫連連點頭，點得頭都快掉了，黎以裘忍不住板起俏臉，怒問：
「那你幹嘛讓步？！」
「我沒有別的辦法。」
楊莫一臉莫可奈何。
「反正我認真交往過的前女友也只有她一個，和她斷交，以後你再也不會為了吃醋而跟我吵架，這樣看起來還滿划算的。」
黎以裘聞言，也嘆了口氣。是啊，她也不可能接受別種辦法。她知道自己很野蠻，沒辦法，她要的是單單純純、絕對無瑕的愛情，她永遠不會跟別人分享情人，她就是這種女人。
可惜她這陣子的表現實在乏善可陳，現在她最醜陋的一面全暴露在他面前了——她小氣、善妒、無理取鬧，吵架的時候總是口不擇言，愛說些言不由衷的傻話，這些……他都不介意嗎？
「那……我這樣……你還愛我嗎？」
「嗯。」
楊莫漫不經心的點頭，又惹惱了黎以裘。
「為什麼？」
楊莫對上黎以襲好奇的眼眸，眼底儘是溫柔的包容。
「那有那麼多『為什麼』呢？愛了就愛了，我也無能為力。其實，我也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麼，我個性很悶，不善交際，不愛出門，又沉迷電動和棒球。總有一天你也會發現我其它缺點的，因為我有缺點，你就不愛我了嗎？」
「不會啊……」
黎以裘幾乎出聲抗議。他才不悶呢，他只是居家而已。而且哪個男人不迷球賽和電影，那怎麼能算缺點呢？他還會煮飯打掃耶！沖著這一點，就可以往上再加一百分了；何況他還長得那麼帥，又很會接吻……
可是，最後她還是決定閉上嘴巴，他所有的優點，還是她一個人知道就好了，最好連他也不必自我發現，免得太臭屁了。
黎以裘深情款款的看著他。他在她眼裡，根本沒有缺點。
楊莫忽然認真起來，仔細盯著她。
「你為什麼那麼在意蔣孟晴？她和我分手很久了，不是嗎？」
黎以裘也笑了笑，反問他：
「那你為什麼那麼在意於皓修？你還打了他，你各種條件都比他優秀，不是嗎？」
提起於皓修，楊莫馬上沒了笑意，端坐起來，嚴肅的注視黎以裘。
「我在意的是你們在一起十年的時光，你說過他是安全的結婚對象。」
黎以裘立刻回擊：
「我在意的是你提起她時的語氣，好像她多了不起，她是女神一樣。」
他們錯愕的瞪視著彼此，忽然大笑起來。
他們真是笨蛋！
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只看著彼此就好？
楊莫捧住她的臉，綿綿密密的不斷親吻她。
「老天爺，別再讓我看見於皓修在你身邊打轉，否則有一天我會失手殺了他。」
黎以裘咯咯笑說：「好啊，我也跟他絕交好了，明天打電話跟他說。」
楊莫忍不住翻翻白眼。
「根本不必打，把他的電話刪掉，你們不必再聯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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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裘，我是來跟你求婚的，請你嫁給我。」
結果過不了幾天，於皓修又帶著名貴玫瑰花來到黎以裘面前，黎以裘不禁頭痛欲裂的瞪著他，又回頭看了楊莫一眼。楊莫的臉色非常非常非常難看，捏緊了拳頭，又萬般艱難的辛苦忍耐著，這一切都只為了——
「小裘，你身邊這位是？」
黎爸爸和黎媽媽震驚的盯著黎以裘和她身後的男人。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女兒身邊怎麼會多出一個男人？
黎以裘嘆了口氣，一把勾住楊莫的手臂，為他們介紹：
「爸，媽，這位是我『現在』的男朋友，他叫楊莫。」
接著，又轉頭為楊莫解釋：「他們是我父母。」
楊莫只得僵硬的點點頭，說：「伯父、伯母，您們好。」
黎家兩老錯愕的張大了嘴巴、瞪著女兒，說不出話來。
他們的女兒已經有新對象了？
而他們居然是陪於皓修來跟女兒求婚的！怎麼會這樣？
「你們怎麼過來了？」
黎以裘有氣無力的看看手錶，接著說：
「既然來了，一起去吃個飯吧。」
黎爸黎媽這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糊裡糊塗的跟在女兒身後，大伙兒移到一家餐廳坐下。於皓修和楊莫分別在兩老及黎以裘身邊坐下來，互相對峙著，氣氛登時有些火爆。
「媽，你們先看菜單。」
黎以裘若無其事的笑笑，隨即偷偷向楊莫眨眨眼，緊接著起身說：「對不起，我要去洗手間一下。」
楊莫聞言也跟著起身，說：「我也去。」
於是兩個人就偷偷溜到樓梯間里躲了起來。
楊莫忍不住咬牙咆哮：「你幹嘛和他糾纏不清？！」
呿，又不是她願意的。
黎以裘只好滿臉歉意，拉著他的手臂說：「對不起嘛。」
楊莫橫她一眼。「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啊？黎以裘為難的抱著手臂，仰頭看看天花板。想了半天，最後，終於嘆了口氣。
「楊莫……你願意娶我嗎？」
「嗯？」
楊莫聞言，霎時愣住，瞪著黎以裘，彷彿她瘋了。
黎以裘深深看著他，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願意娶我嗎？」她再問一次。
楊莫沒好氣的瞪著她。
「這是做什麼？」
黎以裘不在乎的聳聳肩。
「我……我在跟你求婚。」
「……」
楊莫無言的看著她，只見黎以裘又聳聳肩，一臉無辜的說：
「你看，我爸媽都出面了，如果沒有好理由，我真的很難拒絕於皓修嘛。如果你答應了，我就跟我爸媽說我們要結婚了。我愛的是你，你又準備好要娶我，我爸媽再怎麼捨不得於皓修，也只好放棄。」
楊莫聽了，只好撥撥頭髮，嘆了口氣。
「怎麼樣？」
黎以裘側頭期待的盯著他。
楊莫又嘆了口氣，只是表情突然起了變化，又是高興，又是難為情。
「小裘……求婚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期期艾艾的搖搖頭，有些不知所措。
真奇怪的反應。黎以裘皺起眉頭，她才管不了這麼多，現在的情勢已經火燒眉毛，不容許遲疑半分了。
「那……你答應了嗎？」
「不要這樣。重來重來……」
楊莫突然擁住她，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喃喃念著：
「把剛剛忘掉，通通忘掉……」
黎以裘不禁扭開他的手臂驚慌起來。
「你、你不答應嗎？」
楊莫沒理會她，只是促擁著她，低頭問：「都忘掉沒？」
「啊？」忘掉什麼？
黎以裘莫名其妙的睜大眼睛，她被他搞糊塗了，她只想知道他答不答應和她結婚，他到底叫她忘掉什麼啊？趕快給答案要緊啊！
「小裘，你願意嫁給我嗎？」
楊莫突然放開她，從西裝外套里拿出一枚戒指盒子，打開它，送到黎以裘面前，黎以裘不禁驚得呆了。
「你……」
黎以裘瞪著裡面閃亮耀眼的鑽石戒指，簡直不敢置信。
楊莫笨手笨腳的取出戒指為她戴上。
「我本來就要跟你求婚的，你急什麼啊！」他邊戴邊罵。
黎以裘喜孜孜的看著手上的戒指，她真的要嫁出去了。
「你願意嗎？」楊莫輕輕吻著她的額頭。
「願意！我願意！」黎以裘興奮的抱住他。
她願意，她當然願意！雖然求婚的場景是在破餐廳的樓梯間，不過不要緊，只要嫁得出去，她什麼都答應。
萬歲！她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