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間房間給你用，棉被在衣櫥里，這裡有一套全新的盥洗用具……」

她一進門就很忙，忙著搬棉被、換枕套、換床單、拿東西……他一直斜倚著牆，看她像一隻勤勞的蜜蜂一樣走進走出，嘴角露出邪邪的笑容．

早應該阻止她的，不這麼做的原因是覺得她這樣……挺好玩的！

她自己應該不知道吧？她緊張的時候，講話會變得很快，肌肉會變得很僵硬，臉色也變得慘白……呵呵……很少人有機會見到這樣子的她吧？

只有他可以……

這絕對的獨佔感，帶著某種優越，讓他心情好極了。突然，他伸出的手撈住了那忙碌的身子，一下子就把她鎖在懷中。

「別忙了，睡覺！」

懷中的身子突然一僵。

他用吹氣的方式在她耳邊說話，語氣也充滿曖昧，儘管知道他是故意……她的臉還是不爭氣的紅了。

「是呀！睡覺！」她強迫自己鎮定，抬頭直視他。「我都幫你準備好了，請『少爺』就寢吧！」

她自己都不禁為自己冷靜的語氣喝采，當然，如果她的腳不要抖得那麼厲害，就更完美了。

他的回應是直接撈起她的腳，把她整個人抱起來。

「哇啊！你、你做什麼！？放、放我下來！」那是她羞於承認的歇斯底里尖叫。

他是放她下來了，不過是放在她的床上。她還沒來的及轉身逃走，他高大壯碩的身子就壓下來，整個箍住她，讓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放……唔……」

男性的氣息充盈她的口腔，他霸道的吻住她，根本不給她抗議的機會。

這傢伙簡直就是野蠻人！於歆潔又羞又怒的想。

不過她早知道了不是嗎？他根本不懂什麼叫拒絕、什麼叫紳士風度、什麼叫「不行」，他是霸王，從小到大，想要什麼就伸手去拿，就是如此理所當然，他被這麼教育著長大，他是佟家的繼承人，他是地下帝王的主人……

無法思考了，她全身都被那個吻給弄得酸軟無力，不想對這樣的男人屈服，可是怎麼……身體不爭氣的熱了起來……

他粗糙的手撫摸過她的全身，帶給她麻痹脊髓的熱辣感，摧毀了她想要反抗的念頭。

別開眼，她流下不甘的眼淚……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屈服了，他是王，主宰著她的身體，可是只有心是她不能交付出去的。

她不想。

這麼多年，她所害怕的事情正在發生……

她不想變成他的奴僕，一個他能夠支配的下屬，跟所有人一樣，沒有區別。

可是現在證明她失敗了……她根本就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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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她醒過來。

不是夢，男人像熊一樣的大手圈得她死緊，根本把她當成了抱枕，難怪她無法呼吸。

這可惡的傢伙！連睡覺都要睡的那麼霸道嗎！？

兩個人側躺著，像兩根湯匙一樣黏在一起，緊密得沒有一絲縫隙……最可怕的是，兩個人還都赤身裸體的……

她又羞又怒，只想儘快逃離男人的懷抱，一動之下——

「咦？啊……」

天！不會吧！？他居然……居然還在她……裡面……

他是什麼時候……不！最後她根本就已經失去意識，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這傢伙的體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全身一下子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她扭動著離開那個羞人至極的連結。

離開的瞬間，異樣的感覺讓她輕顫，大量黏膩的液體從股間流下來……她必須咬緊下唇，才能夠忍受那強烈的羞恥。那一刻的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真實，她確切的感受到，她被這男人所征服、佔有了……

她沒有辦法跟自己的父母訴苦，哈！他們八成會說那是屬下應該做的！

這還不是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最讓她難忍的是，這對她而言是一件大事；但對他，也許就只是單純的生理需求，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

他闖進她家、走進她的世界、睡她的床、要她服侍、要她準備早餐，對他而言，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這些事情，想必佟家在世界各地的任何一個「家臣」，都會不只心甘情願還宛如承受莫大恩寵似的去做，只有她跟別人都不一樣。

她不一樣！她不甘心一樣！

是因為她並不是從小到大就在佟家長大的關係嗎？從以前她就滿腦子叛逆思想。只是想不到繞了一大圈，她始終掙脫不了命運。

看著熟睡的男人，他睡著的模樣看起來沒那麼可怕，反而像個大男孩一樣年輕不少，這讓她想起了那年。

那年，她第一次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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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於歆潔就跟著年邁的祖父母住。

她有爸媽，不過爸媽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爸媽從來不到祖父母家看她，相反的，逢年過節，她會被帶到爸媽工作的地方去找他們。

那是一棟好大、好美、好豪華的房子，她的父母工作在那裡、住在那裡，就算是有休息時間，他們也一刻都不離開。

「如果老爺、夫人或少爺需要我們的話，我們得隨時在身邊。」

這是爸媽的解釋，年紀還小的於歆潔並不太了解那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大概能夠知道那個爸媽口中的老爺、夫人、少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比自己的親人都還重要，比世界上所有事情都還要重要。

當然，親生女兒也就只能排在不知道第幾名以外了。

老實說，她有一點點難過，可是看見爸媽每次談起主人的時候那崇拜仰慕的神情，她也開始覺得那些人就像是神一樣厲害、偉大……

「小潔乖，長大也要進佟家來工作，要好好念書，以後才能變成對佟家有貢獻的人。」

爸媽的鼓勵跟一般的父母不同，不過她也是上學以後才知道。

上學對於歆潔來說是個大轉變。她是個很聰明的小孩，在很多方面她都比別人厲害，沒有考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她很漂亮，很多小男生甚至老師都很喜歡她，這是她上學以後才知道的事情，同時她也知道了——自己的家庭不太正常。

別人的爸媽雖然也有工作，可是上下課還是會來接他們，晚上也會跟他們睡在同一個屋檐底下，假日的時候會帶他們出去玩，學校里有活動也都會來參加……

她開始討厭起必須隔幾個月才能見到自己的爸媽這件事情，也開始討厭起明明是難得的見面，爸媽只簡單問了幾句她乖不乖、零用錢夠不夠，然後就三句話不離佟家的老爺、夫人跟少爺。

「媽媽，我的畢業典禮你會來參加吧？我是我們學校的第一名，校長會頒特別獎給我喔！我還要表演鋼琴獨奏，那是上次參加全國鋼琴競賽第一名的曲目，老師要我表演給全校同學聽。」

於歆潔對著電話那頭的母親說，帶著興奮期待，還有一點點的不安。

她是真的很希望父母能夠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儘管她應該已經習慣他們的缺席，儘管她應該已經習慣一個人參加鋼琴比賽、演講比賽，一個人領獎，沒有人拍照……

可是這是畢業典禮耶！她人生第一個畢業典禮！她的父母應該會想參加……對吧？

「真的呀？小潔這麼厲害，還拿第一名，媽媽真為你感到驕傲！」

「所以……你們會來，對嗎？」她握緊了話筒，不由得緊張起來。

「是哪一天呢？」

「星期天。」她馬上說。「星期天，是為了配合大部分家長的工作，那天大家都放假，爸媽，你們也能夠休息，對不對？」

「這個星期天嗎？」

「是呀！」

電話那頭的沉默讓她的心沉了下來，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對不起，小潔，可是……可是這個星期天剛好少爺有武術比賽，我跟你爸得去幫忙拍照……所以……」

於歆潔沒把話聽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這是她第一次掛父母的電話，那是極不禮貌的行為，可是氣得快要死掉、傷心得快要死掉的她，根本就沒有餘裕去管有沒有禮貌的問題。

國中畢業，她沒有再邀請父母來參加，而那次的畢業典禮之後，她再也沒有彈過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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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頭又長又亮的秀髮，用冰粉紅色的緞帶在頭頂系了個蝴蝶結。

她身上一襲深藍色的洋裝剪裁簡單，只在領口袖口處用一圈法式蕾絲裝飾，用料卻高檔，深色的衣服襯出她白皙無瑕的肌膚，還有精緻完美的小巧五官，女孩若不是有著一雙漆亮而過於清明的雙眸，讓人稍微有一點生氣的感覺，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尊製作精良的搪瓷娃娃。

「老爺，這就是小女歆潔，以後就要住在宅子里了．歆潔，快跟老爺行個禮！」

儘管父親在一旁催促，於歆潔依然無動於衷。理由很簡單，來這裡並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上高中以後就可以搬去跟爸媽住，大人們一直這樣告訴她，她也一直期盼，可是不是像這樣，不是這種得要寄人籬下的感覺。

母親在後面偷偷擰了她一把，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微微點頭示意。

儘管讓步了，她的眼神還是充滿挑釁。

高坐在堂前，人稱佟爺的男人雙鬢斑白，身材高大壯碩，穿著是現在很少見的長袍馬褂，卻意外的很符合他的氣質。他銳利的黑眸炯炯有神、臉上線條剛硬不屈，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威嚴的領袖氣息。

很少人能夠直視佟爺而不斂下眼，眼前的女孩要不就是太年輕、要不就是太無知，竟然這樣無畏懼的看著他……

佟劭白不由得彎起嘴角，對這女孩升起一種說不上的好感。

「老於，你生了個很好的女兒呵！」

「哪、哪裡……老爺您盛讚了。」於氏夫妻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歡喜得不可自扼，顯然受到了主子的讚賞對他們來說，是再光榮不過的事情了。

「小女的功課還過得去，鋼琴也多少會彈一些。」做父母的，還是忍不住炫耀一下獨生女兒的優點。

「是還過得去嗎？我聽說是第一名畢業的啊！」

「呵呵……哪裡，只有一些小聰明。女孩兒家會念書也沒什麼用，只希望她能夠機靈一點，以後多少也對佟家有一些貢獻。」

於歆潔瞪大了眼。爸說的那是什麼話？她聰不聰明、機不機靈，跟佟家有什麼關係……她以後才不要跟爸媽一樣，一輩子做佟家的奴才！

在身側捏緊了小小的拳，她決定等一下就跟爸媽講清楚。

佟劭白看見女孩眼中的倨傲，他微笑了。

有趣！這女孩顯然跟老於夫妻不太一樣呵！可是這樣才好，他欣賞有主見的孩子。

「歆潔聽說再來要跟我家那不成材的兒子念同一所學校，是嗎？」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慈靄溫和，也顯示了他對女孩的喜愛。

「是的。」於歆潔還來不及說什麼，老於就搶著回答。

「小潔會跟少爺同一個班級，這我都安排好了，我會叫小潔在學校好好服侍少爺的。」

於歆潔刷白了臉。服侍？她沒聽錯吧！？

「老於，不用這樣。」佟劭白不贊同的搖頭。「反而要叫克中照顧小潔，她是女孩子啊！」

「哪有讓少爺照顧我們的道理？我們身為屬下的……」

「老於，別說了。」

幸好佟劭白中斷了於父的一番奴才宣言，否則於歆潔實在很難保證自己不當場跟父親翻臉。

佟劭白站起來，走到於歆潔身邊，拍拍她的肩。

「以後把佟家當成自己家，你父母跟在我身邊很久了，跟我的家人一樣，你也算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別拘束，更別聽你爸說的，你不需要為佟家做什麼，反而是我有照顧你們一家人的責任，懂嗎？」

男人溫厚的手掌給人安全感，於歆潔心裡的反抗在那一瞬間奇迹的消失於無形。

這就是佟老爺厲害的地方嗎？她突然有一丁點了解父母為什麼肯為佟家賣命。有這樣的主子呵……

「謝謝老爺。」她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好！真是個好孩子！」佟劭白爽朗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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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立道華中學是一所歷史悠久，而且頗負盛名的學校。政商名流無不想把小孩送進這所學校就讀，不只是因為它的升學率是全市最高，同時也是因為進入道華，是一種身分地位的表徵。

道華的畢業校友在政商界的名人相當多，也因此家長們的想法很簡單——送孩子進道華，也就是為自己的小孩建立將來的人脈。

而道華的錄取率這一、兩年更是創新高，這都要歸因於本市最有權勢的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進入這所學校就讀，當然人人都想要跟這個神秘的家族攀上關係。

於歆潔是開學后一個星期才進入學校就讀的，再加上她又不像大部分的人一樣，是從國中部直升上來的，因此，她一出現就引起眾人的注目。

「各位，這是於歆潔同學。今天開始加入我們。讓我們拍手歡迎她。」

美麗的外表，讓她縱使只是穿著跟每個人一樣的制服，也顯現出宛如公主般高貴的氣質。

鼓掌聲相當熱烈，當然，大部分是來自班上的男同學。

「於同學，你就坐在那個靠窗的位子。」

於歆潔挺直胸膛，目不斜視的走向那個位子。儘管聽到旁邊眾人的驚嘆聲，她也沒有絲毫表現出在意的樣子，彷彿已經很習慣眾人的注目。

她旁邊的位子空著，椅子上放著一個扁扁的書包，表示並不是沒有主人，只是那個人現在不在，至於為什麼不在……她其實根本就不關心。

她是誰？什麼來歷？話題從於歆潔出現的那天起，就在校園裡蔓延開來。

大企業的獨生女？高官的子女？可是遍尋國內的政商名人，沒有一個姓於呀！又或許，她是某個名人的私生女，所以出現在南部的大城市。這個猜測一下子就得到大部分人的同意。

也許，你會懷疑，為什麼要猜？直接去問她就好了。問題就在這裡，雖然擁有美麗的臉孔，她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冷峻感，相對的，那美貌也增添了一種令人無法接近的距離。

「你好，我是班代，叫王大明。你剛來學校，要不要我帶你四處逛逛，了解環境？」

「不用了。」她的回答是冷冷的聲音，外加低頭繼續看她的書不理人。

「我是籃球隊的隊長，想不想來參觀我們的練習？」連學長也都聽聞她的美名，前來搭訕。

「不要。」她依然給一個毫不留情的釘子。

於歆潔在學校很快就有了獨行俠的稱號，同時大家也很快的注意到她的聰明才智。

一個頂尖聰明、頂尖美貌、頂尖驕傲的女孩，雖然有人難免忌妒和不滿，可是沒有人能夠否認，她是學校里最耀眼，也最遙不可及的存在。

這天，於歆潔像平常一樣抬頭挺胸走進教室，然而，圍在她座位附近的人群讓她蹙緊眉頭。

她以為她已經跟那些無聊的富家子女表示得夠清楚了，她沒有空，也沒有意願要跟他們玩什麼相親相愛的同學愛戲碼。

仗著家裡有錢就拽得二五八萬的膚淺小鬼，她最討厭了！

怎麼把他們趕走？她邊想著邊走過去……

不對！情況好像怪怪的！至少她走過去的時候，那群人並沒有回頭，已經習慣成為眾人注目焦點的她，頓時有種違和感。

「……再跟我們說說你這個禮拜遇到的事情嘛！」

「對啊！我跟爸媽去過日本，可是從來沒有去你說的那個地方。」

「……跟四五個人打架……哇！好厲害喔！」

那群人圍著一個中心，成員中又以女孩居多，吱吱喳喳的，不知道在興奮什麼。就連她走近了，也沒有人回頭，沒有人看她一眼，於歆潔真的覺得很不對勁。

終於，她近到可以看清眾人圍繞著的中心人物了，原來她旁邊的空位有人坐呵！那個人張狂的把一雙嚇死人的長腿跨在旁邊位置的桌上，兩隻手臂張開，擺在後面的桌上。

男孩有著超越眾人的成熟面孔，黝黑的臉孔跟壯碩的身體沒有同年男孩白皙瘦弱的模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勾著淺笑的薄唇，散發出十足的自信，深邃如刀刻的輪廓儘管還殘留著一絲稚氣，卻完全遮掩不住無意中散發出來的自負跟自信。

他的穿著不及格。沒有繫上扣子的制服襯衫袒露出結實健壯的胸膛，向上挽起的袖子，也彷彿在昭示炫耀著他壯碩的臂膀。

她瞪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動，只能死死的瞪著他。一種動物般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危險的人物……

男孩看到她了，宛如黑曜岩般的雙眼一亮，然後發出一聲響亮的口哨。

「哇！這是哪來的美人兒？」

於歆潔沉下臉，被那下流的語氣給激怒。

「佟少爺，你這禮拜沒來所以不知道，她是我們班的轉學生於歆潔，她坐你旁邊。」不用提出要求，佟少爺身邊自然有自動提供訊息的人存在。

佟少爺？於歆潔心突了一下。這位就是傳說中的佟少爺了！？

她再看他一眼。

難怪他看來比一般國中生成熟，她聽說他留級了兩年！

她在心中鄙夷的冷哼。頭腦不好，一天到晚只會跟人打架鬧事，靠著家裡的權勢耀武揚威的富家子弟——那是她對他的印象，在看到本人之後，更強化了那個印象。

「於歆潔？」他偏頭想了一下。「噢！對了，你是於媽的女兒吧？」

他用很不禮貌的眼光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回，她有種像是赤裸裸被人審視的感覺。

最後，他咧開一個囂張的笑。

「不錯，看起來還蠻伶俐的，聽說你是派來伺候我的，這樣的素質還可以。」

轟的一聲，於歆潔覺得所有的血液一下衝上腦門，她從來沒有那麼想要扁人的衝動。

她殺人的目光對上男孩痞子一樣的笑臉，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