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論在什麼環境下，於歆潔永遠是人們注視的焦點，就連在這個酒會也不例外。
縱然會場里多的是衣著光鮮亮麗的名媛，但於歆潔卻絲毫不遜色於她們，不少男士主動找她攀談，可是都被她用冷眼一一打發掉了。
只是，有一個人是打發不掉的，就是她今天晚上的男伴——鄭耘鵬。
跟大部分的生意夥伴打過招呼后，鄭家兄弟與歆潔、君彤坐在一起。
「歆潔，跟我跳舞吧！」
浪漫的音樂讓鄭耘鵬鼓起勇氣，握住美人的手，只是不到五秒鐘，他就被歆潔毫不客氣的拍開手。
「請不要動手動腳。」
「你是我的女伴啊！」
「那只是名義上的，我沒有義務要陪你跳舞。」
她宛如銅牆鐵壁般的防備，讓有心追求的男人完全沒有介入的縫隙，連像鄭耘鵬這樣的花花公子，也不禁束手無策。
唉唉唉……他本來以為今天晚上可以有一些進展的……
「那、那我幫你拿飲料吧！你要喝什麼？馬丁尼可以嗎？」退而求其次，他想用殷勤來加分。
於歆潔總算點點頭，彷彿已經很習慣男人的服務了。「對了，也幫君彤拿一懷。」
聽到自己的名字，在一旁發獃的紀君彤，猛然轉過頭，她正要說不用了的時候，鄭耘鵬先皺起眉說：「我幹嘛幫她拿？」說完，他還給她一個不耐煩的白眼。
紀君彤呆愣住，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倒是於歆潔生氣了，她對著鄭耘鵬罵道：「沒風度的男人！」
鄭耘邦一直靜靜的看著一切，儘管他對於歆潔有興趣，但他不急著展開行動，他看著弟弟碰了無數的釘子，心中暗暗竊笑。
勝利始終會是屬於最有耐心的獵人的……他勾起嘴角，等待已久的機會就在眼前……
「應該是我去幫紀小姐拿，她是我的女伴。紀小姐，你想喝什麼？」
他對在一旁呆愣的女孩，展露出微笑，看到她受寵若驚的眨著大眼睛，那模樣很可愛。
但，真正讓鄭耘邦得意的是，他的直覺沒錯，他果然看到於歆潔對他露出贊同的目光。
紀君彤不單是於歆潔用來擋追求者的擋箭牌，她是真的關心紀君彤，別人欺負紀君彤，她會不開心；相對的，有人對紀君彤好的話，也能夠得到於歆潔的好感。
鄭耘邦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
「說什麼傻話！」鄭耘邦低沉富磁性的性感嗓音，在紀君彤的耳邊響起，加上他堅定又不失溫柔的手掌，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她瞬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於是，當鄭耘邦問她：「香檳好嗎？」她只能傻傻的點頭。
接著，他很快的拿了兩杯香檳過來。
紀君彤接過香檳，不淑女的啜了一大口，她不是第一次喝香檳，卻覺得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
「好好喝，謝謝。」她呵呵笑，有種暈陶陶的感覺。
紀君彤坦率的雙眼望著他，鄭耘邦忍不住為她的純真彎起了嘴角。
「跟我跳一支舞吧！」他原本沒有計畫要做到這種地步的，可是不自覺的，他就脫口而出。
「我、我嗎？」她跟歆潔在一起的時候，男人們邀請的對象都不是她，難怪她要懷疑。
「是呀！」他笑了，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好玩。
「可是我不會……」
「沒關係，很簡單的，我教你。」
沒讓她退縮，他牽起她的手，步入舞池。
舞池裡已經有幾對男女在跳舞，身高接近一百九十的鄭耘邦一進場，立刻吸引了人們的目光。
紀君彤僵硬的站著，她開始慌了，現在才覺得恐怖。她穿著別人的衣服，不合腳的高跟鞋，覺得自己是個可悲的仿冒品。跟這麼出色的男人在一起，她一下子就暴露出所有缺點。
「別緊張。」一片空白的腦袋裡，突然闖入了一道沉穩的聲音。
她抬起頭來，一雙溫柔的眸子凝視著她。「你只要跟著我動就好了，我會帶你，不會讓你跌倒，也保證不會踩你的腳。」
他輕鬆又不失幽默的口吻，成功的放鬆了她的心情，她感激的看著他，用力點點頭。
她那認真的模樣，再次讓鄭耘邦覺得好玩，雖然……他不是真的想要跟她跳舞，可是與她跳舞應該不至子太乏味……
他紳士的握住她的手，她傳來的觸感令他有意外的驚喜。她雖然不是那種柔若無骨的手，卻讓他莫名產生好感。
他體貼的放慢步伐，用最簡單的節奏讓她慢慢習慣跳舞這件事，果然過沒多久，他懷裡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我聽說你跟於小姐住在一起？」趁這個機會，鄭耘邦邊跳舞邊收集資訊……
「是啊，其實那是歆潔親戚的房子，她不收我房租，讓我實在很不好意思。」
「你們感情很好？」
「嗯，我們是同班同學，也是室友。」
「你們的個性似乎差很多。」
紀君彤聞言，不好意思的憨笑起來。
「你一定很奇怪像歆潔那麼優秀的人，怎麼會跟我這種平凡人變成好朋友，對不對？其實，我也覺得很納悶。歆潔的個性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冷，遇到朋友有事情的時候，她雖然嘴裡不說，可是比誰都關心。認識她越久就越能夠發覺她的好。」
鄭耘邦微笑著看她滔滔不絕的講於歆潔的事情，他發現他不需要多費心思，只要起個頭，這個完全不懂得隱藏心事的女孩，就會一古腦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給他聽。
她，真是可愛……
「你不平凡，別這麼說你自己。」他唯一不喜歡的，是她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自卑。「於小姐是很好，可是你也有你的優點，別過度低估了自己，像我就覺得你有獨特的魅力。」
紀君彤眨眨眼，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話。
他……他說什麼……他、他覺得她有獨特的魅力……
一種激越的情緒在她胸臆間激蕩，從來沒有人注意到她，在歆潔的身邊，她就像是一隻醜小鴨。
她一直告訴自己沒關係，但此刻，她眼睛里似乎有什麼東西熱熱的，她才知道原來有人看到她、給她一句讚美，竟是如此讓她感動。
「謝、謝謝……」她有些笨拙的道謝，然後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鄭耘邦看到了一小截白皙的頸頃，出乎意料的誘人，而她的耳朵也很可愛，紅通通的讓人很想伸手去碰觸……
幸好，這些奇怪的想法，在舞曲告一段落的時候，自動消失不見。
他禮貌性的輕輕伸手護著她的腰，穿過舞池，走回座位。
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飄進他鼻翼，那是剛剛跟她跳舞的時候，就不時聞到的一種味道。
這不像是他熟知的女性化妝品或是香水味，這味道淡淡的、好像春風拂過一片嫩綠的草原，讓人很舒服……
不過，那味道在兩人回到座位上，分別坐下來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心裡那種隱約的失落，是可惜嗎？
鄭耘邦沒有多想，他的注意力很快就移轉到他的目標物。
鄭耘鵬不在位於上，可能去幫美人拿吃的或喝的，也可能去抽煙了，正好給他一個機會……
「也跟我跳舞吧！可以嗎？」他問著於歆潔。
「這是上司的命令嗎？」於歆潔不改尖銳本色。
鄭耘邦呵呵笑了，低沉的笑聲聽來很性感。
「別老是像刺蝟一樣。我只是看你坐了一晚上很無趣，可能想動一動。」
於歆潔沒有拒絕，接著把手伸出去，也許是因為他是唯一個沒有對她糾纏不清的男人。
如果純粹跳舞的話，她不反對，反正就像他說的，她真的坐到快要發霉了。
成功得到一支舞的鄭耘邦，聰明的隱藏住心中的得意。他的猜測沒有錯，只要不要表現出想追她的意圖，就不會引起她的反感，反而有機會接近這朵帶刺薔薇。
「我蠻欣賞紀小姐的坦率跟認真……」跳舞的時候他不談她，反而談起了君彤。
他看到冷艷美人表情的改變，老是給人的那種距離感消失了，她甚至開始微笑，暖意流進眼底。
「是呀！君彤她很可愛……」
紀君彤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成了那兩人談話的中心，她只看見一對俊男美女在舞池裡翩然起舞，看起來是那樣賞心悅目、那樣登對……
果然，要這樣的畫面才美……
他們不知聊什麼，聊得很開心，紀君彤沒看過好友對哪個男人那樣和顏悅色，也許他是特別的。
淡淡的惆悵、淡淡的失落、淡淡的苦澀，說不上來心裡那一絲絲的酸是哪裡來的，那是她從來沒有的感覺。
「搞什麼鬼……」
暴怒的吼聲把她的目光拉回，只見鄭耘鵬怒氣騰騰的看著舞池裡的於歆潔和鄭耘邦。
紀君彤聞言，不禁暗自竊笑。
沒辦法，她對這個「副董事長」實在沒有什麼好印象。看到他吃鱉，足以讓她一掃莫名的陰霾，變得開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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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君彤在秘書室的工作跟別人都不太一樣，印象中秘書不都是打扮得美美的，坐在電腦桌前敲敲電腦、接接電話嗎？
可是，她卻老是在各個部門間跑來跑去，要不然就是負責把開會做簡報的器材搬來搬去，甚至還要去採買茶水間的用品、修理壞掉的電燈……
此刻，她剛剛從業務部送完一份文件回來，坐下來喘口氣時，聽到坐在後面的鄭姐正在講一通國際電話。她流利的英文、優雅的應對，讓她心裡羨慕得要命。
她不知道何時，才可以變得跟她一樣厲害？
她暗自鼓勵自己，並且下定決心，下班以後要去找英文會話補習班補英文，正當紀君彤胡思亂想的時候，桌上響起的電話鈴聲讓她嚇了一跳。
「喂……啊！不——」她想起鄭姐的交代，要說鄭總辦公室……
嗚……看來她的專業秘書之路還很漫長……
「是我。」
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讓她的心跳停了一拍。
「你進來一下。」
紀君彤一刻也不敢拖延，立即跳起來往總經理辦公室衝去。
「有什麼事嗎？」
他是第一次叫她，以往他有什麼要求的話，都是透過鄭姐吩咐下來的。
紀君彤在他桌前停下步伐，這才發覺自己似乎太急躁了，她的臉一下子燒熱起來。
鄭耘邦拾起頭來，露出微笑。
「你還是那麼有精神。」
無法分辨那是讚美還是嘲弄，紀君彤尷尬無比的搔了搔頭。
他的笑意更深了，為她這個孩子氣的動作。
「下午有事嗎？」
「我、我嗎？」
「嗯。」
「沒……ㄛ……」這個問法好奇怪，若她對自己的老闆回答沒事，會不會顯得她太混？「沒特別緊急的事，總經理有什麼吩咐嗎？」
「我想要你陪我去一趟南部，度假村的案子你知道吧！我要跟當地的地主再談一談，你跟我去把我們開會的結論記錄下來。」
「我？」她太驚訝了，通常這種事情都是鄭姐陪同，怎麼會輪到她？
「不會很難，這不是什麼正式的會議，只是交換一下意見，順便再看看環境，就當作陪我出去透透氣，你願意嗎？」
願意嗎？她怎麼可能不願意……
「當、當然可以！」
她沒有看錯，他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他在笑她嗎？噢，好想死！
「好，吃過午餐后，我們就出發。」
拖著虛軟的步伐，紀君彤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后，腦袋才開始運作。
OH，MYGOD！
她哇哇大叫，趕忙衝到鄭姐桌前。
「鄭姐，救命呀！怎麼辦？我要準備什麼……」
聽完她言不達意的求救之後，鄭家敏翻翻白眼。
「有什麼好緊張的？跟著去就是了！何況，他不會對你有太高的期待，他大概是想說，萬一遇到山區落石的時候，有個人可以幫他把石頭搬開。」
嗚……鄭姐你有必要說話這麼毒嗎？紀君彤哀怨的看著鄭家敏。
辦公室里的秘書，就只有她一個人對總經理還無法克服敬畏恐懼的心情，誰叫她每次靠近他的時候，心跳就亂了，手腳也不知道怎麼擺，原本還有一點用處的腦袋，一下子就當機了。
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就是沒辦法克制自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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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午出發，搭乘飛機，下午就抵達南部。台北的天氣很好，不知道為什麼南部竟是傾盆大雨！
鄭氏參與開發的度假村位於偏遠的山區，以前還是軍事管制區，近幾年則因為溫泉的關係瞬間成名。
鄭氏仿效峇里島的Vi11a建築風格，要打造國內最頂級的度假飯店。
車子一進入山區，路況就很不好。雨一直下，一旁的崖壁還不時掉落一些小石子……
「不會吧……」紀君彤看著窗外，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
「ㄛ……」糟糕！她以為他不會聽到，顯然她錯了。
「沒有啦，我是想到早上鄭姐說的話……」
「哦？她說什麼？」
「她說……」紀君彤的臉微微熱了起來。「她說總經理你會找我來，搞不好是因為萬一有落石的話，我可以幫忙搬石頭。」
他微愣，然後撐著額頭笑了起來。他笑的樣子是很帥啦，可是他笑的對象是她，她就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了。
她苦著一張臉，皺起鼻頭的模樣，竟奇異的牽動他的心……
他拍拍她的頭，這樣的動作好像在安撫一個孩子，可是他就是不自覺的這麼做了。
「你對自己太沒有信心了吧！我很信任你的能力，所以才讓你陪我來。
想想看，應徵鄭氏的人有上百個，既然你能夠入選，就表示你的實力不差。」
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是不巧，他正好刺中她的痛處——
「其實我會入選，是因為幫了一個大嬸的忙……」她尷尬的把那天的情況說了一遍。
真糗，這回他不只是微笑，更是大笑了起來。
紀君彤的頭低低的，沮喪得快要哭出來。
不久，他止住笑，她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捧起她的臉。
「這就是你的優點不是嗎？公司會錄取你一定足因為你有別人不及的優點，認真、善良、肯做事就是你的優點。」
他沒有必要安慰一個不重要的小職員，可是他這麼做了。
從內心湧現上來的強烈感覺是什麼？感激？不，比那還要強許多……
此刻，臉頰傳來肌膚相接觸的觸感，眼前出現放大的男性俊美臉龐，她迷惑了，有些不能呼吸……
「懂嗎？」
他說了什麼她並沒有聽得很清楚，怦怦怦怦的心跳聲，大到讓她聽不到別的聲音，她只是獃獃的點點頭。
他笑著放開她，而她好希望他把手放回她臉上。
不過，她沒有說出來，還為自己這種想法嚇了一大跳。
隨後他接了一通電話，紀君彤很感激那個打電話來的人，讓她有機會可以稍微整理一下一團亂的情緒。
別傻了，他只是一個好心的上司，安慰她只不過因為他是個標準的紳上，不是對她特別……絕對不是……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他並不是你能夠喜歡上的男人，你沒有那個資格……
突地，她聽到他有些惱怒的聲音，把她從亂七八糟的念頭中拉回來。轉頭，她看見他臉上的從容消失了，換上一個不耐煩的表情。
「怎麼了？」
「剛剛地主打電話來說，路斷了。」
接著，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似的，車子減速，然後停了下來。
「老闆，前面堵車啦！」司機回頭對他們說。
而他們這一待，就在車陣中待了將近一個小時。
鄭耘邦不耐煩的情緒持續累積，他習慣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計畫進行，他享受那種一切都能掌控的感覺。當了總經理以後，他的每分每秒更是彌足珍貴，浪費在這裡的一個小時，他不知道能為公司創造多少產值呢！
然而，突如其來的塞車把他的計畫都捂亂了，最糟糕的是，還不知道要拖上多少時間。
他打了幾通電話，以鄭氏集團的權勢可以聯絡上消防局局長，可是即使這樣，也沒有人可以告訴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下車去看看吧！」看著他越來越沉重的臉，她自告奮勇。
「車外危險。」他不覺得那是個好主意。
「不會啦！現在雨比較小了，而且我看到有些人都下車了說。」說完，她走出去，過了快半個小時才回來，而且還氣喘吁吁。
前面堵住，因為路坍方了！」她趴在車窗外對他說。此刻，她的頭髮都亂了，而且鞋子沾滿了泥濘。
「是嗎？你快進來吧！」
「不、不！我再去後面看看情況，可能可以倒車回去！」
他還來不及阻止她，她就往後面跑去。
她真的是個很有精神的女孩呢！鄭耘邦笑著搖搖頭。
現在，他有點了解姑姑聘用她的理由了。
這回過了更久，她才跑回來。
「呼、呼呼……後面、後面也堵住了，因為有些落石。不過，已經有公路局的人在清除路障了……」
這次她顯得更喘了，連裙子都沾上泥巴。
他看了實在不忍，其實剛剛他已經接到縣長親自打的道歉電話，並承諾會儘快處理。雖然她那麼辛苦得到的結論，他早就知道，但看她那麼認真努力的模樣，他是有些感動的。
有多少秘書願意穿著高跟鞋，在這泥濘的山路上跑來跑去？
「我知道了，謝謝，你趕快進來吧！」
「喔……呵，等一下好了……我身上有泥土，會把車弄髒。」
「那有什麼關係？」他一點都不介意這種小事。
「還是不要好了！」她搖搖手。「等一下再說，我想在外面待一會兒。」
既然這樣，他也不勉強，他嘆口氣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型電腦。也許他現在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瀏覽一下文件。
他沒有去看車外的情況，在有冷氣空調的車內，有了電腦，他還是可以像在他的辦公室一樣處理公事，只不過雖然他坐著的是豪華房車，但對他這種身材高大的人西百，還是顯得擁擠。
突然，車外傳進來驚喜的叫聲。
他的視線從電腦螢幕移開，他看見她身邊圍了好幾個小孩，大概都是從其它車子下來的吧！
「你們看！它跑過來了！」
「哇啊啊！」
他們都仰著頭，好像是岩壁上的某種動物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山路上不只是小孩很多，還有些大人也跟著出來活動，有的甚至拿出餅乾食物來吃。
而她，跟那群小孩似乎玩得很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他停下手邊的工作，看著她精神奕奕，帶著燦爛笑容的臉……
為什麼她可以這麼開心？明明就塞了這麼久的車，應該是很煩躁、很氣
憤，就像……就像他一樣。
過了一陣子，她走回車子旁邊，敲敲車窗。
「總經理，要不要吃點東西？」她拿給他的是一盒滷味。「人家請我們的，是那個媽媽自己鹵的喔！」
她還真了不起，才幾十分鐘就跟人混熟了。
他笑了，搖搖頭說：「不用。」也許該把她調到業務部，那裡應該可以讓她發揮所長。
「可是你一定很餓吧！」
「我還好，你吃就好了。」
「噢……」
她沒有自己吃，反而拿到了前座。「司機大哥，來，吃一點東西好嗎？你辛苦了。」
司機很感激的接過食盒，老實說，他還真是餓壞了，這塞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他往後看了一下鄭耘邦，他沒有說不行，於是他就走出車外，開始吃起來。
「好吃嗎？」
「嗯，這鴨翅鹵得好人味。」
「對呀，我跟那個陳媽媽說她好厲害……」
「我老婆也很會煮飯，尤其是她那道……」
他們聊開了，根本不像是堵在車陣中，而像是來這裡野餐的。
看著車窗外聊得正起勁的兩個人，鄭耘邦有些不是滋味，與其說是因為放棄了那盒「據說」很可口的滷味，不如說他有一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總經理。」她又來拍車窗，一張帶著盈盈笑意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什麼事？」他正無聊的打開電腦遊戲呢！
「你在裡面會不會很悶？要不要出來走走？」
出去？他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
「外面空氣很好喔！」
她的笑容有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很奇怪，那張臉明明看起來是那麼平凡……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卻閃亮亮的……
接著，他走出車外，果然如她所說的，空氣很好，這不是車內的空調可以比的，因為這空氣還帶著不知名的青草香味……
長時間擠在狹窄的空間中，身體都僵硬了，他疲憊的揉揉脖子。
「大姐姐！大姐姐！你跟我們過來看！」幾個小朋友過來拉她的手，她立即跟他們過去看，幾個人擠在山崖邊，對下面的某處發出興奮的叫聲。
「總經理，你要不要過來看？」她又跑回來，紅通通的小臉泛著大大的笑容。
他不知道她想給他看什麼，但他可以確定一定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可是他發現他很難拒絕她，算了，反正現在也沒事……
況且，她好像真的很興奮，興奮到主動牽起他的手卻不自覺。
「你看！那裡有一隻松鼠耶！」她興奮喜悅的口氣讓他莞爾。「很可愛對不對？」轉頭，只見她兩眼晶亮的仰望著他，渴盼他的答案。
松鼠在他美國的別墅，或者歐洲公司的總部附近常常可以看到，所以他從來不曾對看到一隻松鼠感到興奮，可是她的情緒卻是有感染力的。
「是啊！很可愛。」他不知道自己是說那隻松鼠，還是眼前這個女孩。
不過，他的答案顯然讓她很滿足，她用力的點點頭，呵呵笑了起來。
「很幸運對不對？如果不是塞車，我們不會看到這隻松鼠。」說完，她看他皺了眉，突然想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立刻修正：「啊，沒有啦……不是說塞車很好，而是……亡……既然不能做什麼，能夠看看漂亮的風景也不錯。」
但，他還是寧願不要塞車，只是她的話也對，他曾經開車經過這條路好幾回，卻沒有一次好好看過這片風景。
雲霧飄渺的山景，此刻空氣涼爽還帶著清新香味，不過……還有一樣東西引起他注意——
就是這個奇妙的女孩！
他看見這個對自己沒什麼自信、有點獃獃、老實過了頭的女孩，他不知道的另外一面。
也許……今天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