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皇家股份

管家的住處在城裡，冶鐵場里只有幾棟工人宿舍，那一棟稍顯氣派些的房子便是日常辦公的地方和管榆的臨時住處了。管老爺子戰戰兢兢地將眾人引進客廳，垂手立在邊上竟連坐也不敢坐，如果連這點眼力都沒有，那他也白在商界混這麼多年了。

「管老先生，我們這次來是有事與你商談，你不要拘謹，請坐吧」，一個官員笑道。

「謝大人，諸位大人有事儘管吩咐，草民一定照辦」，雖然都換了平常衣衫，但那久居上位者的官威還是讓他手抖足顫。

「晚輩李鈺，見過伯父」，李鈺上前施禮。

「父親，這就是李先生」，管桐在身後輕聲介紹。

李鈺？管老爺子覺得這名字好象在哪聽過，原來他就是那個李先生，看來年齡也不大嘛，這神情好象也不似六兒那般頑劣。「李公子莫要客氣，有話請坐下說」。

「謝謝伯父，晚輩這次來確是有事請教，我們今日所說的話僅限於在座諸位知曉，不知伯父可否應允」，李鈺也不費話，直接進入主題。

「公子盡可放心，今日所言決不會傳出半字，我以管家身家性命擔保」，管老爺子這話不是說給李鈺聽的，而是說給那些官老爺們聽的。

「好，不是晚輩不放心，而是這事實於我大宋干係重大，請伯父體諒」，李鈺從懷中掏出一疊紙張，「請伯父和二哥參詳參詳，呵呵，管師姐和六哥對二哥的鍊鋼技藝都極為推崇，我想這些二哥應該可以做到的」。

管氏父子可都是行家，在這大宋冶鍊界也是響噹噹的人物，兩人看著看著就顧不得其他了，越看眼睛越亮。

「李先生，這、這是你明的？」。

「這是在下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請二哥多多指教」，李鈺臉都沒紅一下，他所寫的是標誌世界鍊鋼史上第一次鍊鋼技術革命的平爐鍊鋼技術，而且是平爐中最先進的鹼性平爐，跨越了最早可以熔鍊鋼水的坩堝法和底吹空氣轉爐法，將鍊鋼技術整整前了八百多年。平爐鍊鋼技術是一種利用蓄熱室原理以鐵水、廢鋼為原料，以焦炭提供熱量的鍊鋼技術，鹼性平爐能適用於各種原料條件，生鐵和廢鋼的比例可以在很寬的範圍內變化，解決了廢鋼鍊鋼的諸多問題，鋼的品種質量也大大過空氣轉爐，鹼性平爐一度成為世界上最主要的鍊鋼方法，其地位保持了半個多世紀。

李鈺這樣做雖然有揠苗助長之嫌，但這種鍊鋼技術的革命主要是理念上的轉變，其主要技術難題，以大宋現有的冶鍊水平，只要耐心試驗慢慢摸索是極有可能解決的。他只能指出一條路，至於能不能實現，那就要看這個管榆管二哥是不是真象管楓說的那樣是大宋鍊鋼第一人了。

「有一個問題，怎麼才能做出這樣的鍊鋼爐來？就是用李先生那種冶鍊之法，恐怕也難以做到」，不管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要想生雞蛋，總得先有隻母雞啊？管榆問道。

「我這裡還有一種較落後的方法，可以用這種方法先煉出鋼水，鑄造出一個小型的平爐，再用這小平爐煉出合格的鋼水，鑄造出更大的真正的平爐」，沒有母雞？那我先捉只野母雞喂著行不？

「還有一個問題，這鹼從哪裡來？」。

「二哥問得好」，嘿嘿，至少他沒把食鹼給放進去，「用白雲石製成爐襯，在冶鍊過程中加入用石灰作的鹼性渣，不過這個量需得二哥自己把握」。

管榆皺眉沉思了一會，象捧著聖旨似的坐在那裡，看了一遍又一遍。

「二哥，你認為這種方法可行嗎？」，李鈺也有些緊張，畢竟他的那套鍊鋼新技術也只是個理論，能不能實現歸根結底還是要靠當代這些冶匠的。

「李先生，這、這能不能交給我來做，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那你有幾成把握？」，呵呵，又是個痴人，李鈺暗鬆了口氣。

「九成！有些東西我可能做得沒你要求得那麼好，如果能多給我點時間，兩年，不，三年，如果有三年時間，我有十成把握可以做出來」。

李鈺扭頭看著趙楨，趙楨輕輕點點頭。

「李公子，恕老朽直言，這種平爐須是做得越大才越能揮出它的神效，這就需要大量的礦石和石炭（煤），一般的冶場恐怕很難做到，不知李公子可曾想過這關節」，管老爺子一眼便看出了這其中的巨大商機，眼看著一大塊肥肉放在面前，要是被別人搶了去，那可就太冤了。

「我們已經找到了一處鐵礦和一處煤礦，哦，就是您說的石炭」。

「哦？有多大？」。

李鈺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十萬斤？」。

李鈺笑著搖頭。

「一百萬斤？」，管老爺子眼睛一下瞪得溜圓。

「是一百年，可用一百年」。

「啊？」，不止是管家父子，趙楨和那些官員也嚇了一跳，可用一百年，那是個什麼概念。

「當、當真？」。

李鈺點點頭。

「李公子，我管氏經營冶鐵多年，不知可否……」，管老爺子感覺有點張不開口了。

「呵呵，我們此來就是為與伯父商談此事，不知伯父能投入多少？」。

「一百……」。

「父親，請容兒說句話」，管老爺子身後，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忽然插口道，「李公子，請問您是不是就是那個人稱『天下第一』的李鈺李公子？」。

「先生，這是我四哥管楊，這是五哥管柳」。

李鈺一進門便注意到了管老爺子身後這一對長得非常相像的兄弟倆，「不敢，坊間傳言多有不實，在下正是李鈺」。

「呵呵，原來真是李鈺李公子，失敬！失敬！」，那管柳拱手笑道。

「李公子所做玻璃、水泥、四輪馬車都叫我等好生佩服，皇家水泥公司、皇家玻璃公司生意興隆，也叫人好生羨慕，但不知這冶鐵生意，又會是怎生說法？」。

「那自然叫『皇家鋼鐵公司』，李鈺，你看這名目如何？」，管氏兄弟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想得就是『皇家』這兩個字沾上點邊兒，這事李鈺是不便回答的，趙楨便接過話來。他對李鈺有一種近乎本能的信任，既然李鈺說了那礦山可用一百年，那個什麼勞什子平爐管榆也打了保證，這生意自然便可以做了，現在最缺的是資金，這個『太子』的名頭也適時該拿出來沾沾銅臭了。

「伯父，這位便當今太子殿下」，李鈺連忙躬身介紹。

「太、太子？」，管氏父子一下嚇傻了，撲通一聲跪倒一片，「草民有眼無珠，不識太子殿下，罪該萬死！請太子治罪！」。

「不知者無罪，管老先生快快請起」，趙楨很滿意管家的表現，這說明管楓管桐兄妹自始至終都沒有泄露過自己太子的身份，從這一點上來說，這管氏一家便是值得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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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乾興元年（公元1o22年）十月十五，大宋朝出了件新奇事，成立了一個什麼「大宋皇家股份有限公司」。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大宋朝本來便是他們趙家的，皇帝老子真要是橫下心來想做點什麼，那是誰也管不了的事。管它什麼八股還是**，公獅還是母獅，這都與尋常百姓不相干，該吃的還得去找活計，該拉的拉還得去上茅房，可這事奇就在這萬歲爺居然把自己的吃喝拉撒的事也給公布出來了，前前後後這一年，收入了多少，花銷了多少，雖然沒寫得那麼具體，卻也是明明白白一目了然。

皇室在歷朝歷代都是很神秘的，這事一出來，百姓們自然覺得好奇，有心人便這麼粗粗算了一下，可這一算，把老百姓都給算糊塗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咱們在供奉皇帝啊，還是萬歲爺在養活咱們啊？原來這一年，偌大一個皇宮，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沒用朝庭的一文錢，不僅沒用，反而還倒貼進去了近百萬貫。

這一算，也把百姓們感動得一塌糊塗。身逢盛世，又得此明君，草根小百姓們還能奢求什麼。

再往下一看，可就更糊塗了，從來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萬歲爺今兒這是怎麼了？別說那兩個可開採百年的鐵礦、石炭，就是這水泥、玻璃、四輪馬車的生意，那天下人誰不知道啊？任誰也捨不得……

天啦！萬歲爺這是、這是在與民分利啊！

挖煤、開山、抬石頭這等粗活累活都由咱萬歲爺一個人去幹了，咱們百姓只要籌點錢、入點股，就只等著在家裡數錢就行了，這皇上真是……，當下便有人匍匐在皇榜下號啕大哭，一時間萬歲之聲山呼不絕。

至於「股市有風險，慎入！」那幾個紅色的大字，則被百姓們直接無視了。

「大宋皇家股份有限公司」計劃總資產一萬萬貫，每股一萬貫，計一萬股。皇室以皇家水泥公司、皇家玻璃公司、皇家運輸公司、鐵、煤兩大礦產及去年盈餘的二百二十五萬三千三百六十五貫入股，佔全部股份的五成五，另外四成五即四千五百萬貫公開向全國百姓籌股。

籌股的工作進行得異常順利，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四千五百萬貫便全部籌積齊備了。之所以能進行得這樣順利，有三個原因：

一，文武百官的積極響應，在太子與管家商談的當夜，得知內幕消息的文武百官便連夜賣田租宅，總計認購了一千股。

二，大宋的商人實在太有錢了、眼光實在太毒了、地位實在太低了，為了能沾上「皇家」這兩個字，全部傾巢而出，雖然事起倉促，卻也硬生生地搶下了三千股。

三，認購方法的靈活，考慮到尋常百姓能拿出一萬貫入股的人畢竟很少，所以其中的五百股是專門針對小家小戶的百姓設計的。每一股再次劃分為一萬份，不管是多少家多少戶，只要湊足一萬貫便可認購一股，百姓自願組合，公司造冊備案，該類股份由公司設置專門部門直接管理。這樣一來，幾乎一夜之間，京城的百姓幾乎家家都成了這後世里掌控著全球經濟命脈的「大宋皇家股份有限公司」的小股東。

可畢竟眾口難調，有人對公司的股權劃分提出了異意，一紙萬民狀直接送到了皇帝趙恆的御案前。

――――請看下一章《增力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