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吃早餐還是午餐?」還沒十一點。沒吃早餐。肚子還真是有點餓了呢。

「我們……去吃早餐,再吃午餐,然後逛街、喝咖啡。吃晚飯,再吃消夜。」他忘了緊張,興奮的計劃著。

「管家伯,吃一餐就夠了。還有,我不喜歡咖啡。」當她是豬、還是飯桶了?

「對、對不起。我們去喝……冰沙,冰沙好不好?」

她點點頭。少了夏天天纏在身邊挺寂寞的,現在有老同學陪吃飯倒也不錯。

「真的?真的好嗎?那我請客,我請客哩。」做夢啊……「嗯,你請客吧。」總財產剩兩千元不整。離月底領錢還有十天呢,平常吃喝全在「寒舍」打發。外食能省則省,偶爾也該善待一下自己的腸胃。但……她。汪寒是不虧欠人的。

「這次你請下次我請。」她補充。若不是窮癟了,要她佔小便宜可不容易匿。

「還、還有……下次?」管家伯兩眼瞪宜,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臉頰。不敢相信耶,是老天爺可憐他多年的痴心暗戀嗎?

【第二章】

「喝了吧。你該上路了。」彷彿地底伏流傳來的聲音!老太婆用一雙青筋浮現的手捧著一碗清澈的湯水。水中漣漪不斷……她連忙搖手:「呃,不用了!」

「由不得你。喝吧。」粗嗄喝聲。

她脖子一縮。這是什麼情況?莫名其妙的跑到這鬼地方來?像冰櫃似的冷颼颼,還有這凶婆婆……怪恐怖的!

「莫再拖延了,陰界的一日可是人間的一年。若錯過了那人,可莫怪我孟婆啊。」

什麼陰界人間?她比較好奇的是——「『那人』他是誰啊?」

「休再廢言,喝吧。」老太婆拿碗口逼到她唇邊。

老人家就是小孩子脾氣,難纏呀!她接過碗,面有難色,忍不住還是想問:「你說『那人』在等我嗎?」心裡有些慌慌的感覺,既然人家等著就別耽誤時間了。但「那人」是誰總要同清楚吧。

「去了就別回頭。」老太婆說。「人問聚散不過是情債,緣起緣滅,緣聚緣散。總是無奈。今生,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造化?故弄玄虛吧。瞧這老太婆一臉陰森森的,還是快快擺脫她走人吧。喝就喝吧……好苦!清透如甘霖的水怎麼是苦的?她怕苦呀!

「苦盡會甘來的。」老太婆說,好像聽見了她心裡的苦嘆。

「盂婆。魂魄提來了……」低沉森冷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迴音繚繞宛若催魂曲。

她嘴裡含著半碗湯。打著主意想趁老太婆沒注意吐出苦水,倏然一聲「去吧」,她猛地踩空。大叫——「哇……哇哇……」好吵的聲音——「出來了!」

「哎呀!寶寶怎麼會吐?!醫生,你快看看啊……」

像跌下斷崖……汪寒搗著胸口,心悸未定地赫見對坐的人!

他?!

「做噩夢了?」男子抑不住關心地問道。

她微蹙眉。將桌面上用來趴睡的軟枕扯到膝上,別見吧台邊和客人聊天的阿裴,悶聲問:「你什麼時候來的?」阿裴應該叫醒她的!

『『你約我幾點?」他微微一笑。端起精緻的瓷杯啜飲一口咖啡。

三點!她看看牆上的時鐘,三點五十了。如果他準時不早到的話……也已經坐在這等她近一個小時了!

「我不介意。」他看出她的懊惱,輕聲道。

『我介意。」她不領情的回嘴。誰的時間不寶貴,他何須如此?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她開門見山地問:「程亮廷呢!不要告訴我他忙得沒空見我。」

男子靠進椅背里環視著「寒舍」的裝潢。「很特別的一家店,你是常客?」

「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他並不惹人厭呀,但,她沒耐性陪他兜圈子。

「你問的若是程亮廷那傢伙——」他慢條斯理的說。因為她的煩厭態度而忍不住自嘲。「我想,他已經坐在你面前了。」

她的眉頭又蹙緊了。他存心捉弄她嗎?

她明顯的不悅讓他斂去了笑容,正色道:「抱歉,昨天我趕著開會。現在,可以告訴我,找我什麼事了?」

呵!如此年輕的程亮廷,她該驚訝嗎?

才不。這個教授級的男人也該有四十歲了,竟有張二十來歲的麵皮。她可不像那些花痴學生被他迷得團團轉。

他的年輕外表是用鈔票堆砌出來的吧?她在心裡再給他畫個又×,順道送他「膚淺」兩字。冷著臉。直接說出問題:「我是H大的學生,上學期修了一門『電影與社會』的課程。請問,程教授的評分標準是什麼?」

這女孩是他的學生!程亮廷掩不住驚奇和好笑:「既然是我的學生。何以不認識我?」

「我並不是你的學生。」她很快的反駁。她沒上過他的課怎麼算是他的學生呢?他可別誤會她是他的仰慕者之一。

「哦?」他揚眉。

「我是說,我不認識你,那是因為、因為……」她急急說著又忙咬住下唇。哎哎!怎麼說……不能說呀,「因為你翹了整學期的課。」他灼燦的眼盯著她驀地緋紅的臉。

她別開頭。哎呀!被他捉住小辮子,尷尬了。

「沒什麼,學生翹課難免,講課的人無法引起你的求知慾,確實無須浪費時間。」他輕鬆說道。

此話當真?她懷疑地瞅他。

「想了解被當的原因,是嗎?」他也不想迂迴,這話說得直接但溫和。

唉!竟然有點失望。他該端出威嚴來教訓她這個翹課學生才符合腳本嘛,她也才能繼續對他反感呀,這、這……這麼好脾氣的他,讓她不禁心虛了。她一堂課也沒上耶。

,「汪寒,是嗎?」他記得她的學期報告,洋洋洒洒的兩萬字令他驚嘆,也讓他對這位見解獨特的學生產生了好奇。可惜,直到期未考,她都沒現身。

「你怎麼知道?」她沒告訴他名字啊!

「你很有個性。」他嘴角一揚,眼神透著欣賞。

諷刺人?她忍不住又懷疑了。

「你不屑上課我無話可說,但不參加期末考卻質問我為何當你,你自認合理嗎?」他也想聽聽她的解釋。

「你說我沒有參加期末考?」她瞪大眼睛,不可恩議的反問,他老兄說的是哪國語言啊?

「你參加了?」他眉一挑,將問題丟回。

「我有。」如果不是他的課排在星期一的第一堂,是她每個禮拜最累最懶的時候,她也不至於翹了整學期的課。所以她記得很清楚,期末考那天她是如何抵抗賴皮瞳睡蟲的,衝進考場的時候鐘響都敲過了,她拿到試卷埋頭就寫,根本來不及喘口氣呢。可那些題目壓根兒不用動大腦就能作答了,害她忍不住直打呵欠,第一個交上考卷,當然又趕回家去繼續睡大覺嘍。

「確定?」他眼睛帶笑。

「我更確定的告訴你,那天是六月十七日早上八點十分,考試地點是中央大樓一。二教室。」她向來是滿不在乎的,但碰到這件事、面對他竟變得異常在意了。有些些跟他卯上了的意味。

「你見到監考老師了?記得題型嗎?」

「當然。那個禿頭老先生是你助理吧?長得又矮又胖的。」呵!靠臉皮吸引學生就了不起了,還問她體型。找個老助理襯托他的年輕嗎?無聊!

他猝然發笑。強調:「我問的是考試題型。」

她又臉紅了,急忙說:「就、就只有四十題選擇題嘛。」毫無深度的考題還敢問她,課名應該改叫「動物世界」吧。

他還是笑,像她長得多可笑似的。

「怎麼了?」她忍不住摸摸臉頰,懷疑自己多長了一個嘴巴、還是鼻子了。

「我們整學期都在一?一上課,期末考也不例外,我親自監考。」他無意教她難堪,但確是如此。

「你是說……我跑錯教室了?」她的臉火燒般漲痛起來。

中央大樓的一?一和一?二教室是通識課專用的視聽教室,兩間教室的門相對,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跑錯教室,她怎麼沒想到呀!

他點頭,笑意汜濫。「你說的那位『老先生』是動物系的名師喔。」

她兩手支著額,將蕃茄臉垂得低低的。糊裡糊塗的寫了別科的考卷,還敢理直氣壯的質問他,唉……糗了啦!

「你還有何不滿?」

她一震,他的語氣多輕鬆啊!

混亦有道,糊塗被當是應該的,但她的隱私絕不容侵犯,教授也不行!她猛地抬頭,綳著臉道:「將被當同學的成績公布出來,你不覺得很不道德嗎?」

瞬間,他退去了笑容,嚴肅道:「我不可能如此做。」

「同學都知道誰被當了,難道是我吃飽撐著拿我的不及格成績到處宣傳的?」一世混名被毀了,她當然不開心了。

他神情凝肅的思索一會兒,才道:「送成績到教務處的工作我交給了助理處理,也許是他疏忽了。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了?」

不是他做的好事?她很懷疑,但見他一臉誠意,這懷疑很快轉成了諒解,不禁擺擺手,恢復她的無所謂了。

「算了。」她不想浪費時間在既定的事實上,能搞清楚狀況就夠了,沒必要背負得理不饒人的罪名。

「這麼說,我們和解了?」他的眼神在她臉上探索著。嘴角緩緩上揚。

她凝睇他,瞧他笑起來分明像個大男生,哪像大學教授啊。

「不和解又怎樣?「存心挑釁他的好脾氣。

「我會盡全力取得你的諒解。」她希望他如何做?他莫名的在意了。

「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幹嘛要我諒解?」她輕道。在他柔和的語句里迷惑了。

「你對我不滿,不是嗎?」悄悄地,一雙亮眼在她臉上找尋著答案,他的目光會在此滯留?!

「我有嗎?」她迎視他,意志不禁動搖了他是靠麵皮吸引學生的偶像教授?不是吧……呀!豈只意志動搖了,她受誘惑似的要回應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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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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