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個選擇

平靜的聶音音看著錢小琪的身體在沙漠里一點一點的融化，融化的冰水滲入沙粒中，瞬間就沒有了蹤影。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這水滴，不知道哪一刻就會突然消失不見，沒有人還是記得聶音音是誰。強烈的乾熱讓她有些頭暈眼花了，錢小琪身上的冰才剛剛化掉一半，人已經醒了，只是不能動。

「我們這是在哪兒？」錢小琪舔舔乾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說。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在花瓶里，也許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總而言之，我也不知道咱們在哪裡。」

錢小琪望著聶音音，她開始相信聶音音之前的種種經歷，開始相信那些鬼神之說不是子虛烏有的。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兩個人開始再一次的沉默，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生這樣的事情，對於兩個手無寸鐵的女人來說是記起危險的。這樣的環境鬼才知道會出現什麼怪事情，也許是孫悟空大戰哈利波特，也許是賈寶玉邂逅貂蟬，兩人一見傾心，私定終身後奔赴加拿大。

錢小琪的四肢開始恢復知覺，這無疑是眼前最好的消息，她稍作活動就恢復了正常，聶音音看了看她們的周圍，七道破舊的石門矗立在不遠處，石門之上雜草重生，青苔斑斑，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每一道石門上都有一個凸出的大字——情，欲，生，死，冰，火，道。

聶音音突然明白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七個花瓶的連接處，每到石門的背後就是一個花瓶內的世界，現在可以選擇其中任何一道門走進去，但結果如何，她心裡也沒有底。

「生！」錢小琪選的是生門。這也難怪，十個人里會有八個人選這個門的。

「等一下，」聶音音並不同意她的想法，「我覺得事情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這麼簡單，也許生的後面是死，死的後面是生。」

「那要是你錯了呢？」

聶音音笑笑，「錯了又能怎麼樣，七道門之中這死門應該是最難闖的，我們第一個闖過死門，接下來不就容易的多了？」

錢小琪第一次沒有反駁，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後。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她們用力的握緊對方，是給對方打氣，也是給自己一些鼓勵。

石門實在是太重了，兩個人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推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隙，好在她們身材保持的不錯，側著身擠了進去。

混沌昏暗的天空壓的很低，腐臭的味道四處瀰漫，過分的緊張讓兩個人沒有在意這股味道，一前一後的向裡面走去。

開闊的荒野一眼望不到邊，天空像是一個渾濁不堪的冰盤，穩穩的壓在荒野之上，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小蛇般像遠處游移。一個個沒有目光的人與他們擦肩而過，有秩序的忙碌著。

「他們……是活的，還是死的？」錢小琪捏了捏聶音音的手，她實在分辨不出這些是人還是鬼。如果說是人，他們的動作緩慢生硬，眼球里灰濛濛的一片，分不出哪裡是眼球，哪裡是瞳孔。但他們也不是鬼，在錢小琪的想象里，每隻鬼都是紅頭綠眼睛，四肢殘缺，看到人不是吸血就是索命，可眼前的這些，到底是像人多一些，還是像鬼多一些呢？

聶音音乍著膽子把手伸到其中一個的鼻孔前，冰涼一片，沒有任何呼吸的痕迹，「死的！」

此語一出，錢小琪立刻就要尖叫，聶音音死死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別出聲。

「千萬別驚動他們，我聽人說，人在自己死之後並不是馬上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們還會和生前一樣，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一旦有人告訴他們已經死了的時候，有的會立刻消失，有的會化成厲鬼馬上殺了這個人。我猜，他們也許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吧。」聶音音開始大膽起來，她將兩旁的花草樹木，小鳥小獸都試過一遍，它們居然都是沒有生命的。

「人是死的，樹是死的，鳥是死的，這裡的一切都是死的，難道我們也要和他們一樣，沒有呼吸，沒有思想嗎？」錢小琪絕望的看著聶音音，她才二十二歲，正是大好的年華，她不想就這麼死去，死在這樣不知名的地方，死在這樣的荒野里。

「琪琪，不會的，我們不會死的，你忘了，我已經是死過的人了，死過的人還怎麼死呢？」聶音音拍拍錢小琪的肩膀，一轉頭，流淚了。也許她這次不該帶錢小琪來這裡，不該再生這麼多事情之後讓她陪在自己身邊，更不該非要她搬來蘭婆婆家。她突然想到表姐，難道葉雙雙離開家之後也來了這裡，然後就……聶音音不敢再往下想，擦了擦眼淚。

事物越來越密集，聶音音和錢小琪的行進速度也慢了下來。她們驚訝的現這裡與她們所在的城市沒有太大的差別，也有勞動，也有收穫，也有生活。唯一不同的是，這裡沒有任何的聲音，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語言上的交流。

聶音音走到一個小溪邊，溪流里清澈見底，無休止的行進讓她早已口乾舌燥。她把手窩出一個碗的形狀，想盛些水來喝，但她卻現，雙手穿過溪水的時候水會自然的避開，幾次之後，她開始氣餒了。

「姐，我來試試。」錢小琪看她試了幾次什麼不同成功，也照著她的樣子，彎下腰去舀水，可結果並沒有不一樣。錢小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焦急后的失望充斥在她們的頭頂，於是這些焦急和失望化成一陣輕煙，傳達到四面八方。

聶音音現了兩人頭頂的異像，不解的看著它們飄遠，消散，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是，不一會兒，一群「人」從身後聚來，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手裡卻多了一片紫紅的大葉子。

一個渾身白的「人」走到聶音音的身邊，將紫紅色的葉子折成一個小碗的形狀，輕輕放進溪流中，水自己倒流進來，立刻注滿了，於是，一隻盛滿水的「碗」遞到了聶音音的面前。

「給我的？」聶音音不相信的看著他，他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但聶音音卻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的回答，這回答堅定有力的從他身上散出，由聶音音皮膚上的汗毛孔滲入。

錢小琪也受到了同樣的幫助，她卻沒有像聶音音那樣感覺到對方傳來的信息，只是接過來一飲而盡。

喝過水，才聚來的人很快的散去，接著做他們自己的事。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的恐懼已經消了一大半。聶音音開始好奇自己與他們的交流是怎樣的一回事，她不知道那是一次偶然還是必然，於是。她開始試著與他們進行一種新的交流。

打招呼，問候，詢問，聶音音一一試過，屢試不爽，她對這種神奇的交流方法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琪琪，你試著用心的和他們去說話，出聲音不出聲音都可以，他們會有回應的。」聶音音以為她能做到的錢小琪也能做到，可是錢小琪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姐，你真的感覺到了？」錢小琪不甘心的問道。

「你來！」聶音音把錢小琪帶到一棵大樹下面，樹底下一隻小兔子卧在下面，聶音音對著它擠眉弄眼的做了幾個表情，小兔子「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你和它說什麼？」錢小琪拉著聶音音的衣裳，非要知道她說了什麼不行。

「我說我要吃了它！哈哈！」聶音音笑了出來，低低的笑聲回蕩在天地之間，合著空靈的回聲，一波又一波的激蕩，久久沒有平靜。

錢小琪不服氣的一路試下去，可她依然接收不到任何的信息。

突然一道強光從頭頂照了下來，光線下的「人」逐漸的變淡，變弱，最後消失不見。而光線之外的依然保持著原有的人形。

原來鬼魂並不是被光照過就會魂飛湮滅，而是光線的照射會淡化他們本體的顏色，人們看不見了，理所當然的認為是沒有了消失了。而他們的突然出現，也不過是從光線強的地方進入了黑暗的地方。

從前所有關於鬼魂的疑團的一一解開，這讓聶音音和錢小琪徹底放鬆了所有的戒心，鬼魂的領域少了從前的可怕，變得熟悉而可愛起來。

沒有任何的預兆，豆大的雨點兒傾盆而下，聶音音和錢小琪還沒找到避雨的地方，雨又變成了雪，雪裡夾著風……

錢小琪才從冰凍狀態恢復過來，身體虛弱不堪，這樣突然變化的天氣讓她實在有些受不了，於是，她向聶音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