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唉……真不想上班……」已經在宏富樓下了，關天卉坐在屈浩宥車裡，卻還捨不得下車。

每天頂多只能見到屈浩宥幾小時，真的很不夠，因為其他時間兩人都奉獻給了工作，天卉真想放下一切，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

「辭職好了，不要再這麼辛苦。」屈浩宥捨不得她每天勞累，而且冬天快到了，早上要從被窩爬出來，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他捨不得她這麼辛苦。

「我也想呀，可是沒工作，哪來生活費？老了又該怎麼辦？」

「有我呀！雖然我沒有九個零的存款，但八個零還是有的，夠你一輩子衣食不缺的。」屈浩宥連忙推薦自己。

「不管幾個零，那都是你辛苦賺來的錢，我不能用。采菱常說，女人要經濟獨立，絕對不可以依靠男人。」天卉很認真地說著，沒聽出他的話中話。

屈浩宥再度吃癟，天卉的腦袋未免也太遲鈍了吧？幾次都聽不出他變相的求婚。

「那我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你，你既能經濟獨立，又不用工作。」

「你傻了？你把錢都給我，那你怎麼生活？」天卉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說些奇怪的話。

「你養我呀！」這次她應該聽得懂了吧？

「那幹麼還要給我，你自己留著下就好了嗎？」繞了一圈還不是一樣？

屈浩宥感到重重的挫敗，決定暫時放棄這個話題。看來沒心眼的天卉就要用沒心眼的對話，太過拐彎抹角她肯定是聽不懂。

「快來不及了，我先去上班了。」關天卉匆匆吻了他的唇。「晚上見。」

離開她的唇，屈浩宥就開始感到失落，雖然天卉不懂得使用愛情技巧來抓住男人的心，但她的單純卻反而更讓男人覺得她若即若離。

她倒是很會折磨人心，教人放不開她呀。

「啊！我想起來了！」才走開幾步，關天卉突然回頭跑向屈浩宥。

「怎麼了？」

「浩宥，我終於想起來在哪兒見過王家芳了。」剛才看到公司門口有一對相擁的男女，這讓她突然聯想到，那天她看到朱承志摟著王家芳的畫面。

「喔？在哪裡？」屈浩宥笑道。這都已經是好幾天以前的事了，她現在才突然想起來。

「在我們公司大廳，我看到公司的設計師朱承志摟著她離開。」

「喔？」屈浩宥閭言，皺起眉。雖然和誰交往是個人私事，可是在這敏感時刻，又是跟這麼敏感的公司的員工，是該好好查查。

「我記憶力不錯吧？」天卉得意的咧。

「是是是，快上去吧，不然真的來不及了。」屈浩宥真受不了她，都過了這麼久才想起來，記憶力根本是有待加強。

「我看你離開。」天卉揮手，跟他說再見。

「好，那晚上見了。」

看著屈浩宥離去，關天卉才定進公司，可是一進辦公室，就被朱承志叫到小會議室去。

「你和屈浩宥是什麼關係？」朱承志開門見山地問，剛才來上班，他看見天卉和屈浩宥兩人在車子里接吻。

「有什麼事嗎？」天卉不懂朱承志為何要問。

「你最好離屈浩宥遠一點。」朱承志警告道。

「他怎麼了嗎？」怎麼朱承志的表情這麼厭惡？

「你是真傻還是裝不懂？」朱承志罵道。「難道你不知道漢揚和宏富是競爭非常激烈的對手嗎？」

「這跟我和屈浩宥之間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你和他來往頻繁，如果公司泄漏了什麼機密，自然會懷疑到你身上。」

像他就是利用漢揚的王家芳的感情，騙她偷取設計圖。他現在就是怕屈浩宥會用反間計，利用天卉來探聽盜拷設計圖的事情，如果被發現是他，那就糟了！

「我和他又不聊公司的事，更不可能泄漏什麼公司機密。」被質疑職業道德，關天卉十分不悅，綳著臉反駁道。

「總之，只要你在宏富一天，就不準和他來往！」朱承志警告道。

關天卉撇撇嘴，沒回答。笑死人了！這是她的私事，她可沒必要聽他的。

「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起，我會報告總監。」瞧她一副不馴的模樣，朱承志拿出倪正延來壓她。沒想到平常不頂嘴、任勞任怨的天卉也是有個性的——

「朱老師，這好像是我的私事，我想和誰當朋友，員工手冊里應該沒有規定吧？」言下之意，是他管太多了。

而且，他自己不是也跟漢揚的王家芳交往！但是厚道的天卉並沒有開口就這點反駁他。

「你——好！你要怎樣就怎樣吧，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朱承志氣結，甩頭走人。

天卉覺得奇怪，朱承志好像特別針對屈浩宥，這讓她想起那天在總監門外偷聽到的話……下由得開始擔心，該不會是朱承志因為想搶下什麼案子，所以想用詭計來陷害屈浩宥？她得趕緊通知浩宥小心一點。

她拿起手機，手機剛好響了起來。

「天卉嗎？我是亞倫。」

「亞倫……怎麼了？」對於張亞倫，天卉還是沒辦法像朋友一樣自然地和他說話。

「你晚上有空嗎？」

「這個……」

「可以排一點時間給我嗎？我有點話想跟你說。」知道她在猶豫，張亞倫連忙說道，怕她不答應。

「好吧。」關天卉心想也好，就趁這機會跟他說清楚已有男友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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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關天卉先打了電話給屈浩宥，請他不用來接她，晚點再見面。可是她不知道屈浩宥早已出門，而且已經快到她公司了。

關天卉走出公司，張亞倫已經在廣場的水池前等著她了，而開車抵達天卉公司前面的路口，正打算迴轉的屈浩宥，恰好就看見了他們兩個相偕上計程車的畫面。

他皺著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剛才天卉並沒有跟他說是要跟誰見面，原來是跟張亞倫……

他有些生氣，踩下油門離開。雖然不高興，但他會給天卉解釋的機會的。

「謝謝你願意出來。」到了咖啡廳，兩人點完咖啡，張亞倫道謝著，他永遠都這麼客氣。

「不客氣，你不是有事跟我說嗎？」天卉笑著，試著想讓氣氛自在些。

「你和屈浩宥的事，采菱都告訴我了。」他開口說道。雖然很祝福她，但心底難免覺得苦澀，他根本就是不戰而敗的。

「對不起……」沒想到采菱動作會這麼快，天卉覺得很抱歉。

「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這種事情講的是緣分，我不會強求的。」雖然失望，但看到她有這麼好的男朋友，他很替她開心。

「謝謝你。」天卉鬆了一口氣。他的個性真的很好、很明白事理。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張亞倫問道。不想因為戀情失敗，連她這個朋友也沒了。

「當然！」天卉甜甜一笑。心裡的負擔沒了，她終於可以輕鬆地面對他了。

張亞倫避開眼神，怕又被她的笑容迷惑住，而捨不得放手。

「對了，你打算在台灣定居了嗎？」

張亞倫搖頭。「下星期一我就要回美國了。」

「今天星期五……不就只剩三天！」才剛跟他變成朋友，他就要回美國了，關天卉覺得有些遺憾。

「恩。」

「為什麼決定得這麼匆促？」她忍不住要擔心，是不是因為她，所以他才走得這麼急？

張亞倫一下就看穿她的想法了，他笑道：「不是因為你，是我家在美國的公司出了一些狀況，我父親要我回去處理。」

被看穿想法的天卉尷尬的笑了笑。「原來如此。那你還會回來嗎？」

「如果沒意外，我會回來過中國的農曆春節。」

「希望你可以常常回台灣，回來別忘了找我和采菱她們喔！」

「好，一定。」

兩人相視而笑，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自在的聊著。

「天卉，待會兒喝完咖啡我送你回去，我還要去逛百貨公司買幾件襯衫。」

「那我跟你去好了，我正好也要幫浩宥買。」她之前弄髒屈浩宥的衣服，都還沒機會買給他。

張亞倫覺得有些感慨，沒想到和她第一次逛街，竟是幫她男朋友挑衣服，他們真的是有緣無分。不過感情這種事，他再不看開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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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卉站在捷運站，懷中抱著逛完百貨公司的戰利品，開心地打電話給屈浩宥，但是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然後轉入語音信箱。

「浩宥，你在哪裡？聽到留言，回電話給我喔。」

天卉在捷運站等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接到屈浩宥的回電話，她又撥了一次，一樣是沒人接，又轉入語音信箱，她還是留言。

又等了一下子，天卉看著手機，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壞了，不然屈浩宥不可能這麼久不接她電話。於是她跑去用公共電話，撥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可以通，沒壞呀！」天卉不解。「浩宥到底怎麼了？」

她看著天空，打算繼續等。根本不知道屈浩宥正生著悶氣，看著手機拚命響也不接。

「怎麼不接電話？」陪屈浩宥一起加班的吳惠敏，探頭看看他手機的來電顯示。「你們小倆口吵架了？」

「沒有。」屈浩宥頭也沒抬地否認道。

天卉一定是要他去接她。他們兩個開開心心地聊完天、吃完飯，然後再叫他去接她？這實在太過分了！

雖然想當一個氣度大的男友，但一想到心愛的女人陪著其他男人，他相信度量再怎麼大的男人也會生氣的。

「家芳的事幫我查了嗎？」他綳著臉不想再談天卉的事。

「那段期間她確實有用自己的帳號進入主機，但是她也是負責這件案子的人，這很難代表什麼。」吳惠敏在聽說王家芳可能是偷圖的人後，也覺得很驚訝。「而且，家芳在公司五年，表現一直都很好。」

「我也希望不是她。」但是她跟宏富這次負責案子的其中一個設計師朱承志關係太密切，所以他不得不懷疑。

「電話又來了，你真的不接？」吳惠敏看著手機，屈浩宥仍沒有動靜。她忍不住說道：「不管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生氣，至少也要接電話呀，這是禮貌。如果真的不接，就關機，不關機，就表示你想接，既然想接，為什麼又不接？」

「你真啰嗦。」

「我看天卉這個女孩子很單純、也很善良，這樣的女人已經快絕跡了，你要好好對她，不要等被別人捷足先登才來后侮。」

「看來你很閑嘛？」屈浩宥放下手中的圖，不悅地看著她。「需不需要再派些工作給你？」

「多謝你的好意。」吳惠敏敬謝不敏。「不過，提醒你最後一句，現任外面正在下大雨，如果關小姐一個人在外面傻傻地等你，可能會淋濕。」

她很笨，真的會！屈浩宥聞言，立刻想也不想拿起手機回撥給她，可是，這次變成她的手機進入語音信箱了。

「天卉，你在哪裡？聽到留言快回電話給我。」

「急了厚？」吳惠敏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

他都已經心急不已，她還在那裡落井下石！屈浩宥忍不住賞她一記白眼。

「打她家裡，說不定她已經回家了。」

「說得也是！」心急的屈浩宥完全沒想到這一點，他連忙撥去，但一樣沒人接。「我出去看看好了！」屈浩宥急著出門。

「冷靜點，你現在要上哪兒去找？」吳惠敏阻止道。「這麼大的人了，她會躲雨的，就算不小心淋到雨，這一點點雨不會有事的。」

「不行，我還是出去看看。」屈浩宥還是不放心，抓了手機就趕緊出門。

「真是的，怎麼男人一談戀愛就變笨吶！」吳惠敏受不了地搖頭，才要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就看到關天卉全身濕答答地走進來。

「我就知道！」一見到她，吳惠敏忍不住搖頭哺念道。「這兩個笨蛋！」

「哈啰！吳小姐，請問浩宥在嗎？」天卉開心地問道。她還以為大家都下班了，幸好大廳沒關上，也幸好還有人在。

「快進來，我拿毛巾給你。」吳惠敏帶她進屈浩宥的辦公室。

「浩宥不在嗎？」天卉接過毛巾，又問了一次。

「你的手機不通，他出去找你了。他前腳才走，你就來了。你們一定是在搭電梯的時候錯過了。」

「因為我的手機沒電了。」她撥了N通電話給屈浩宥，撥到自己的手機都沒電了。

「你先喝杯熱茶，我打電話給他。」吳惠敏拿了杯熱茶給她，然後幫她撥電話。「屈大總監，你現在在哪裡？」

「停車場。」屈浩宥走得好急，呼吸有些不穩。

「天卉在你辦公室，你快上來。」

「好。」已經開了車門的屈浩宥，立刻又關上車門，急急上樓。

「幸好浩宥還沒走，你在這裡等一下。」

「好。」天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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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卉，你急死我了！」

屈浩宥急急上樓，看見天卉沒事，一顆心才安了下來，所有的生氣、醋意，此刻全消失無蹤，他只要她平安。

「我打電話給你，你一直沒接，後來我手機沒電了，所以我才來公司看你在不在。幸好我猜對了。」天卉笑得好得意。

「對不起……」屈浩宥自責地抱著她。

都是因為他的小心眼，才會害她一個人在外面傻傻的等，還淋濕了，他好自責。

「別抱我，我身上濕濕的。」天卉推開他。

「都是我，害你都淋濕了。」

「沒關係。」天卉神秘地笑著，然後拿出塑膠袋裡的襯衫。「你看，它沒濕，我把它緊緊的抱在懷裡喔！送你。」

她竟然把要送他的衣服看得比她自己的身體還重要？這笨蛋！

「你特地去買衣服送我？」屈浩宥接過衣服，她的傻氣讓他好感動，而他卻是這麼小心眼，他覺得好慚愧。

「之前一直想買衣服還給你，剛好今天張亞倫要去百貨公司買要回美國的一些東西，所以我就跟他去了。好看嗎？」

「好看。」他看著她的眼，視線不曾落在衣服上。

她是這麼的坦然跟他說著張亞倫的事，相較之下，他真的顯得太愛計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一碰上跟關天卉有關的事，他就失去平常心了。

所以，他決定不問有關張亞倫的事了，他相信地，相信這個把他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女人。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天卉好開心。今天的辛苦果然沒有白費。

今天為了買這件衣服，她逛遍東區好幾家百貨公司，踩著高跟鞋的腳到最後都快不像自己的了。

「我載你回去換衣服吧。」

「不用了，我等你一起下班。」她看他桌上一堆還沒看完的卷宗，體貼地說道。

「可是你衣服都濕了，萬一著涼了——」

「我穿你的外套就好了。」

「……好吧。」屈浩宥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替她穿上。「那你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架上有雜誌，無聊的話可以看。」

「我不看那些，你之前不是說要借我看優秀設計師的作品集嗎？」天卉忽然想到。

「那個……」因為不想她被牽扯進來，所以他改變主意不願意借她，而幸好她也沒再提起，他還以為她忘了，所以他也沒把之前夾進去的那設計圖抽出來。

「快嘛、快嘛！」天卉撒嬌著。「我保證不會弄髒、弄壞的。」

抵不過她的要求，屈浩宥只好把作品集拿出來，只能期望她什麼都不要發現。

但事與願違，看不到幾頁，天卉就說道：「咦？原來我們公司的朱承志也算是優秀的設計師啊？看不出來他這麼厲害耶！」她指著屈浩宥夾進去的圖說道。

雖然不喜歡朱承志這個人，但他的才華她也不會去否定。

「你說……這張圖是朱承志畫的？」屈浩宥一聽馬上皺起眉。

「對呀，我記得那時客戶的招標時間快到了，朱承志突然拿了一片光碟給我，要我把圖印出來發給各個設計師去修圖。」

這麼說來，如果朱承志真的是偷圖的人，那麼王家芳也脫離不了千系了。

「那片光碟還在嗎？是什麼樣子的？有什麼英文字嗎？」

「我還給朱承志了，光碟只是一般的水藍色，碟面上只有幾何圖，什麼都沒有。」

「那就不是了……」他喃念道。

如果是從公司內部偷出去的，應該是漢揚專用的金色光碟片，碟面還印有「HY」兩個英文字。

天卉沒聽見他的話，還專心地看著手上的作品。

「不過，這張風格一點都不像他畫的，他比較喜歡玩強烈的對比色系，我覺得這張反而比較像你設計的，一樣都走簡約路線。呵呵……」她開玩笑的說，不知自己的話正是一針見血。

「天卉，今天來我這裡看作品的事，誰也別透露，知道嗎？」屈浩宥十分正經地提醒她。

「為什麼？」天卉不解的看著他，看作品又不是什麼特別的事。

「因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一時找不到借口，屈浩宥只好瞎說。

「這也能算秘密喔！你好幼稚喔。好吧。」天卉笑著答應他。

屈浩宥鬆了一口氣，幸好天卉很信任他，也很好哄，否則，萬一讓朱承志知道她看過這張設計圖，不知道會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

事情似乎愈來愈明朗了，但危機也會跟著出現，無論如何，他得保護好天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