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緣起 第六章 白虎煞神現 血染棲鳳山
華斬情僵立在飄柳山莊中的廣場上,被數百位視之為魔女的正道高手圍繞、聲討著,卻沒有半分懼意,只有無盡的迷惘與哀傷……
忽然,一陣怡人馨香傳來,跟著片片白色花瓣如雨滴般落下。十餘名白衣人隨著紛紛散落的白色花瓣一同從天而降,落在了廣場中央。
十二個英挺威武的白衣男子,分作兩列負手而立。一個服飾華麗,看上去十**歲的少年居中而立。
忘記了爭辯,全場的目光盡皆匯聚到了這個少年身上。不僅因他除了一身白衣之外的白眉白髮,更因那副陰柔俊美之極的容顏。廣場之上,莫說男人,便是算上柳如嫣在內的一眾女子也不及其之美。
少年也不言語,俊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淺笑。
半晌后,柳蒼才率先回過神來,一時忘記了禮儀客套,直接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白衣少年並不急著答話,一對深邃、泛著淡淡藍色光暈的眼眸掃視過場上眾人後,將目光停在了原本成為眾矢之的、正直視著自己的華斬情身上,扯出了一抹眩人眼目的笑容,欠身施禮道:「白虎壇壇主白煞參見少主。」
華斬情與場上眾人一般驚訝,數百人聚集於此為的便是誅滅魔教,白虎壇主竟便如此光明正大的至此,怎能不教人迷惘?
「為什麼叫我少主?我從未見過你。」華斬情的聲音意外的平靜。
白煞步履優雅的走近華斬情,道:「我想堂堂武林第一庄的柳家莊莊主應該不會打誑語罷,既然你是教主之女,自然便是我等的少主。」
柳蒼厲聲插言道:「你們區區十三人便想將魔女救走?視我正道之士為無物么?」
「不錯!爾等未免太過猖狂!當我正道之中無人了么!」塗繼宗附和道。
場上剎時變得劍拔弩張,但以白煞為首,身處險境的十餘人卻絲毫不見驚恐懼怕之色,盡皆鎮定自若,彷彿勝券在握一般。
「呵呵,好一群膽識過人的少年郎啊!」一直未曾言語的千峰派首座上,一位鬚髮花白,面色紅潤的老者讚歎道。
白煞含笑的眼眸看向老者,道:「謝駱掌門誇獎。」
千峰派創派掌門駱千峰,雖已近古稀之年,卻老當益壯,聲若洪鐘,道:「年輕人,我等若群起而攻,未免有失公道,便商討個決勝之法如何?」
「好,那便請駱掌門定個規矩吧。」白煞淡淡的道。
駱千峰看向柳蒼道:「柳莊主為主人,便請柳莊主定個法子吧。」
柳蒼拱手為禮道:「不敢,駱掌門乃武林前輩,還請駱掌門定奪。」
駱千峰笑了笑,道:「好,那駱某便倚老賣老了。我們便來個三局定勝負,如何?」
白煞笑問道:「勝又如何?敗又怎樣?」
駱千峰聞言,朗聲而笑,道:「好,好個狂妄小子!」
柳蒼橫眉道:「自然是你們勝了便放你們走,敗了便統統留下命來!」
白煞輕蔑一笑,道:「好,我等勝了便帶著少主離開此地,敗了便聽憑諸位處置。」言罷,一抬手,十二個白衣男子齊動身形,化作一圈,將華斬情圍在其中,護得密不透風。
柳蒼挑眉問道:「你莫非要獨戰三場嗎?」
白煞不置可否,只是淺笑著問道:「哪位先行賜教?」
柳蒼輕哼了一聲,而後面色恭敬的走到駱千峰身前,道:「請駱前輩定奪。」
駱千峰逐一看向各派首座,最後停在了彎刀派掌門高壯如小山一般的鄭一刀身上。
鄭一刀起身離位,道:「鄭某願打頭陣。」
駱千峰笑道:「那便有勞鄭掌門了。」
一幫紫衫弟子中走出兩人,抬著一把金燦燦的彎刀走到鄭一刀身前。兩個壯年男子抬著一柄彎刀還顯費力,足見彎刀份量不輕。
鄭一刀一手接過彎刀,空舞了兩下,真箇是舉重若輕,「狂妄小子,亮兵刃罷!」
白煞冷笑了兩聲,忽而雙目精光一閃,一撩外衫,由腰間取出一件兵刃,橫於胸前。只見此兵刃通體亮白,手柄左右皆為利刃,就似兩柄短刀合二為一鑄成的一般。刀身通透晶瑩,竟非鋼非鐵,又非玉非石,經陽光一照,閃閃發亮。
鄭一刀眉頭微鎖,粗聲笑道:「乖乖的,想不到你長得像女人一樣俊俏,連使的傢伙也這般好看,哈哈……」
白煞目光微微一寒,卻並未動氣,掃了柳蒼一眼后,朗聲道:「有件大事險些忘了講。如柳莊主所言,這化名為華虎的女子仍我教主之女,其母是誰,柳莊主似乎忘了講。」將柳蒼微慌的面色收入眼底,白煞笑了笑,才繼續道:「少主雖為教主之女,卻非姓武,而是姓華名斬情,乃是教主與華柔先輩之女。十餘年前之事,盡傳為我教所為,可虎毒尚不食子,我教主又可會加害妻兒?當年教主以為少主也同遭厄運,與日月山莊同葬火海,痛心之餘,便開始徹查此事……」
鄭一刀厲聲插言道:「休再胡言,看刀!」話音未落,揮刀砍向白煞。
白煞輕笑,手腕一轉,舞開雙刃刀,輕輕巧巧的躲開了鄭一刀的一記猛攻,道:「鄭掌門,突然發難,是怕我抖出你們當年的惡行嗎?」
鄭一刀滿目凶光,咬牙切齒的道:「魔頭妖言,誰會信你!」
白煞大笑出聲,道:「天地有靈,善惡有報,大錯已鑄,你以為逃得過天譴嗎?」
聽著陣陣議論聲響起,鄭一刀的金刀舞得更急、更狠,當真是要將白煞至於死地而後快。
南宮弦接到身旁張青書投來的目光,嘆道:「原來華虎便是日月山莊的遺孤華斬情,聽這白煞所言,當年之事另有隱情啊。」
張青書皺眉道:「魔教妖人所言,可信幾成?」
南宮弦搖頭嘆息道:「如今這事道,正就是正,邪便是邪嗎?」
「不錯,正道中人做下惡行,便是惡人。」雲不住於南宮弦另一側道。
南宮弦點點頭,道:「我曾聽柳小姐講華斬情是在武台山長大的,並未入魔教,只因是武天罡之女便剎時成了魔教妖女,未免不公啊。」
風不停低聲道:「不住,這華虎,不,華斬情於我可算有恩,現下如何是好?」
雲不住輕嘆一聲,道:「我等是江湖小輩,今日之事插不上手的。我看這白虎壇主絕非等閑,更非魯莽之人,定是有備而來。」言罷,看向武林前輩駱千峰所在。
凌思軒站在駱千峰身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打鬥的二人,問道:「外公,怎彎刀派掌門像在拚命一般,而那個叫白什麼的,卻像在跳舞,姿勢好看得緊呢。」
駱千峰笑道:「因為他們兩人的功夫套路不同啊。哎,當真是後生可畏呀!這少年小小年紀,武功竟精妙如斯,難得,難得呀!」
凌思軒不解的問道:「外公,那個柳莊主不是說那個叫白什麼的是壞人嗎?怎麼外公好像很欣賞他似的?」
駱千峰笑而不答,專心的看著場上激斗的二人。
凌思軒見眾人均注視著場上的打鬥,心中竊喜,躡手躡腳的退出圈子,向莊子後門而去。
白煞寸步未移的在原地環轉應敵,卻不見半分劣勢,如此倒是顯得頻頻猛下狠手卻不見功效的鄭一刀頗為狼狽。
「少主,這人便是當年血洗日月山莊的惡人之一,屬下替你結果了他,如何?」白煞向華斬情道。
華斬情在十二個白衣人圍成的圓圈之中,僵硬的直立著,頭垂得低低的,嘶啞的聲音道:「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的仇人究竟都是誰?」
白煞劃下一道美麗的弧線,在鄭一刀胸口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后,道:「彎刀派掌門鄭一刀,玉劍派前掌門玉成,飛瀑山莊莊主褚葛明,聚賢門掌門塗繼宗,還有數個當年聞名一時的綠林中人,而主謀……」白煞大喝一聲,便見血液飛濺,鄭一刀持刀的右手竟被硬生生切了下來,由著金刀飛開的巨力直飛出人群之外,哐當一聲砸在了地上。
鄭一刀慘叫連連,左手捂著噴血不止的右臂連退數步,跌坐在地。
「主謀便是華岳老前輩的次徒,柳家莊莊主柳蒼。」壓過眾人或驚嘆或憤怒的聲音,白煞的這一句話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鄭掌門,請受死罷。」
鄭一刀的面孔因恐懼而扭曲著,睜大的雙眼中映著白煞死神一般的目光。
白煞如電的身形眨眼間已至鄭一刀身前,刀光一閃,鄭一刀的人頭已飛至半空,劃出一道血紅的弧線后,滾落在柳蒼腳前。
「掌門!」一陣死寂過後,彎刀門下一眾弟子沖入場內,有的沖向屍體,有的沖向頭顱,卻無人敢向白煞問罪。
「魔教妖人,滿口胡言,妖言惑眾!」褚葛明怒喝一聲,跳入場中,雙手各持一把開山斧,對比其瘦小的身形,顯得有些滑稽。
白煞對其視而不見,只是看著自己白衣上被濺到的點點血跡輕皺劍眉,搖頭道:「我雖喜愛梅花,卻討厭它開在這裡……」
「哇呀呀……妖人!拿命來!」褚葛明直氣得怪叫連連,雙斧齊揮,劈向白煞。
「爹,他說的都是真的嗎?」塗毅憨聲問道。
塗繼宗狠狠瞪了兒子一眼,怒道:「蠢貨!魔頭妖言,怎可聽信!」
南宮弦與風不停、雲不住冷眼看著疾言厲色的塗繼宗,心中各有思量。張青書則看向張正風,道「爹,這……」
張正風搖搖頭,道:「靜觀其變。」
白煞的雙刃刀雖看似嬌貴,彷彿不堪一擊,實則堅不可摧,先是對峙鄭一刀的金刀,而今又力戰有開山之力的雙斧,卻不見絲毫損傷痕迹,直是絕世之神兵利器。
褚葛明雖瘦小卻力大如牛,一對開山斧舞得虎虎生風,譏笑道:「小子,沒想到你跟個女人似的,力氣倒不小!」
白煞目光又是一寒,看得褚葛明不禁打個寒戰。便這一閃神的功夫,褚葛明忽覺手上一輕,一對開山斧竟被削斷,一對斧頭飛落在地,只余斧柄殘留手中,不知該丟該留,好不尷尬。
「你說,我講得一切是真是假?」白煞俊秀無雙的臉上,掛著可謂柔媚的笑容,卻只令人覺得心驚膽顫。
褚葛明狠狠的將手中殘餘的斧柄扔掉,凶道:「假的!句句都是假的!妖言惑眾!」
白煞笑得更深,忽然右手一抬,竟將雙刃刀高高拋起,同時快如鬼魅的身形已飄至褚葛明身前。還未看清他是怎樣動作,伴著雷鳴似的聲音響起,褚葛明已飛出一丈開外,跌倒在地。
褚葛冬雷、褚葛冬雪同時驚呼一聲,便一同沖入場中,扶著褚葛明緩緩坐起。
褚葛明緊閉雙唇,卻終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也顧不上擦去嘴邊的血跡,強撐著站起身,彷彿一瞬間變得蒼老的聲音道:「冬雷、冬雪,你們退下。」
「爹!」
「退下!」
「是……」
白煞持著落回手中的雙刃刀,道:「想不到你的兩個兒子倒孝順得緊,定會厚葬於你。」
褚葛明直氣得青筋暴跳,怒吼著,瘋了一般沖向白煞。
白煞泰然而立,冷冷看著褚葛明衝到身前,就在一雙滿是血污的手將襲到胸前之時,飛身而起,倒立在半中之中,一掌拍在了褚葛明的天靈蓋上。
褚葛明剎時僵在當地,雖驚出了一身冷汗,但在天下英雄面前,仍嘴硬的道:「你要殺便殺,休想羞辱於我!」不過顫抖的聲音卻泄露了那深深的恐懼。
白煞持刀的右手負在身後,捲住了下墜的長衫,白色長發則是飄舞在空中,更添詭媚之美。「我的話,是真是假?」
同樣的一句問話,褚葛明卻無法如適才一般毫不猶豫的回答。「是……是……假……」
白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聲音卻放柔了幾分,問道:「是真是假?」
褚葛明強撐了片刻后便不支的跪倒在地,緊咬的牙關都滲出血來,眼中的恐懼也更深了一層,「是……是……」
「白煞!你先殺鄭掌門,再辱褚葛莊主,我饒不得你!」柳蒼怒喝一聲,拔出腰間長劍,直刺向半空中的白煞。
白煞輕蔑一笑,手腕一轉,了結了褚葛明的性命,飄然落地,與柳蒼斗在一處。
褚葛冬雷、褚葛冬雪眼見父親命喪白煞之手,哪會罷休,各操兵器沖入場中,殺向白煞。
白煞右手舞開雙刃刀,對峙柳蒼的日月劍法,左手化掌,帶著隱隱如雷之聲化開褚葛兄弟的殺招。「不愧是華劍神的傳人哪,劍法果然了得!」
柳蒼雙目好似要噴出火來,咬牙道:「你若仰慕他老人家,我這便送你去見他!」
白煞飛起一腳踢開將要砸到背後的褚葛冬雷的一對鐵鎚,笑道:「柳莊主難道不想早些去向他老人家謝罪么?」
說話間,褚葛冬雪的鴛鴦鉞又掃至頸前,白煞右手持刀緊守,化開柳蒼的殺招,左掌繞過鴛鴦鉞連拍褚葛冬雪雙臂,使得其連退數步,痛得鴛鴦鉞險些拿捏不住。
柳蒼趁白煞稍有分神之機,劍招急轉,快如閃電,似雷霆震怒又若蛟龍出水,一劍幻化成七劍,分刺白煞周身七處穴道。
白煞不敢怠慢,雙刃刀環轉飛舞,大開大合,以攻為守,立時與柳蒼打到一處,鬥成一陣旋風。
褚葛兄弟再要上前,已無從插手。無奈之下,兄弟二人只得先行安置父親遺體。
「柳莊主,」兩人長劍、短刀,相鬥正酣之時,白煞忽然問道:「你可是將柳夫人,歐陽鶯女俠囚禁在你柳家莊之中?」
柳蒼臉色大變,怒道:「白虎魔頭,你胡說什麼!我夫人十餘年前便死於非命,想必就是武天罡那個畜生所為!你此時提起,是想替他謝罪不成?」
白煞蔑然一笑,又道:「你當初未殺了歐陽鶯前輩滅口,算你還有些人性。不過……哼哼……」
柳蒼急道:「不過什麼?你,你有何陰謀?」
白煞一臉無辜的道:「既然柳莊主決然而然的說尊夫人已故,又何須擔心?對一個已逝之人,恕白某無才,做不出什麼陰謀算計來。」
柳蒼面色難看之極,將牙咬得咯咯作響,手中長劍忽地連刺三下,逼退白煞連退三步后,手腕急轉,將長劍舞得如輪飛轉起來,一看之下,仿似日月之輝,光芒萬丈。
「拿命來!」長劍飛轉而成的光幕後,柳蒼一聲大喝,隨即便見那原本四散的萬道光輝,鋒芒急轉,聚作一團巨大光柱,閃著刺目的光輝,齊射向前方笑得眩人眼目的白煞。
試問天下,誰又躲得過日月之芒的照射?
白煞見避無可避,雖驚悸於這一劍的震天裂地之危,卻未亂方寸,飛轉起雙刃刀護住了要害之處,硬接下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利刃,如風而至,呼嘯而過……
光芒散去,染血的衣屑紛飛,而後落下……
一瞬間,天地都靜了下來,只聽見一聲聲粗重的喘息和一聲聲血滴落的聲音。
柳蒼以長劍拄地,汗流滿面的喘著粗氣,顯是這一招耗費了他極大的氣力。
而數丈之外,或長或短,或深或淺的劍痕,遍布白煞全身,鮮紅的血正由傷口不斷湧出,染紅了一身雪白衣衫,也染紅了腳下的一片土地……
只有絲絲銀髮,隨風飄動,映襯著依舊俊美媚惑的笑容。
「呵呵,這便是日月劍法的絕殺之招,『日月同輝』嗎?果然了得!」白煞俊美的面龐上也多出了數道觸目驚心的劍痕,兀自血流不止,更添詭艷。
柳蒼亦笑了笑,道:「你能接下這一招后還活著,更是了得,也不虧白虎煞神的名號!」言罷還劍入鞘,挺直身形后又道:「事先已經言明,三局兩勝,你已勝了兩場,帶著華斬情走吧。」
白煞先是一愣,隨即瞭然而笑,道:「柳莊主果然識大體,守信諾,且深謀遠慮,當真是前途無量啊。」言罷,一揮手,示意十二個白衣男子先行離去。
十二個白衣男子飛身而去后,華斬情終於解除了白色人牆的阻礙,看清了場上的情境。面無表情的掃視過一眾正道中人,最後目光落到一身浴血的白煞時,雙目陡然睜大,張了張嘴,卻發不出絲毫聲音,只蹣跚的向他走了一步,便即停住。
白煞步履穩健的走到華斬情身前,笑得有如天之使者,柔聲道:「若驚嚇到少主,屬下歉疚之至。請少主這便跟屬下離開此地吧。」
看著白煞原本無暇的面容上,憑添了那許多猙獰醜陋的劍痕,華斬情不禁淚盈滿眶,難以成言,只緩緩的點了點頭。
白煞輕道了聲「請恕屬下失禮」,便輕扣住華斬情腰間,飛身而起,隨著十二道白色身影遠去的方向而去。
血跡斑斑的「戰場」上,只余傲然矗立的柳蒼,扯出了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異笑容。
雲不住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思量著,看向遠去的華斬情的身影,暗道珍重……
白煞、華斬情,與十二個白衣男子直到飛奔至棲鳳山後山竹林前方才停下。
「奎木狼,你和婁金狗帶著各自屬下分頭而行,先回絕色谷。」白煞向著十二個白衣男子中,衣衫與其他十人不同,各秀著圖藤似暗紋的兩人道。
被叫作奎木狼的白衣男子雙目精銳陰寒,身形高壯得不似中原人士。遲疑道:「壇主,你和少主呢?」
白煞搖搖頭道:「不必擔憂我們,柳蒼老謀深算,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分開走會安全些,而且他們隨時可能攻往絕色谷,教中如今急需人手,你們快走!」
五官如刀鑿斧刻般分明的婁金狗,皺著一對如燃燒的火焰般的濃眉,有些尖銳的聲音道:「可是壇主,你的傷……」
「皮外傷而已,不礙事。」白煞一揮手道:「別婆婆媽媽的了,你們快走。」
奎木狼看著白煞身上乃血流不止的傷口,忽然雙目一亮,由短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劃了一刀。
華斬情尖叫一聲,不解的看著奎木狼。
「你……」白煞正要質問,一轉念間,已明其用意,嘆息一聲,道:「好兄弟,去吧。」
奎木狼任由左臂上血如泉涌,斑駁了腳下的茵茵綠地,微笑著帶領五個白衣男子向山下奔去。
婁金狗良久后才恍然大悟,道:「還是奎大哥聰明!」言罷,抽出匕首,也在自己左臂劃了一刀,而後領著另五個白衣男子向另一方下山而去。
華斬情目光瑩然,道:「他們這麼做都是為了掩護我們?」
白煞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道:「我們也走吧。」言罷牽著華斬情往竹林走去。
「恩?這是要去哪裡?」華斬情疑惑的問道。
白煞淡淡笑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華斬情皺眉道:「可是下山遠去不是更安全嗎?」
白煞不答反問道:「聽說你懂醫術?」
華斬情聞言,想起已久未謀面的孫思邈來,心中不禁一暖,答道:「我在武台山時,常隨著孫大哥行醫濟世,耳濡目染下,於醫之一道學得了一點皮毛罷了。」
「不知你的這點皮毛醫術,解不解得了柳莊主劍上的毒?」白煞好似事不關己般的問道。
華斬情大驚,拉住白煞,問道:「你說什麼?師伯劍上有毒?那你……」
「我記得穿過這片竹林不遠,有個極為隱秘的山洞。」白煞聲音越來越低,面色慘白如紙。
華斬情見狀,顧不得許多,將白煞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架起他高自己一頭的身子,展開輕功奔入竹林。
「好歡愉的笛聲。」行至竹林深處,聲音虛弱的白煞忽然道。
華斬情蹙著秀眉嗔道:「命都快沒了,還有心情聽人家吹笛子?」
白煞低著頭,有些許不為人所察覺的落寞,問道:「你我不過初識,你又何必這般介意我的死活呢?」
華斬情怒道:「你這是什麼話?莫說你是因為我才傷及性命,便是毫無干係之人受了這等重傷,我也斷不會見死不救的。」
白煞默然不語,身子卻顫抖了一下。
華斬情忙問道:「你怎麼了?毒發了嗎?」
白煞搖了搖頭,輕笑道:「幸好不是那隻毒鳳凰下的毒,沒那麼厲害。」
「我是該敬佩你是看透生死的聖者,還是該罵你是不知死活的傻瓜?」華斬情挫敗的問道。
說話間二人已出了竹林,白煞贊道:「少主的輕功好生了得,可是我教已失傳的『追風踏水』神功?」
華斬情失神半晌后才道:「也許是吧……咦?」華斬情陡然停步,原來前方便是懸崖斷壁,哪裡還有路可走?
白煞醉人一笑,道:「少主,我們跳崖殉情好不好?」
華斬情蹙眉,還來不及開口說話,便覺腳下一空,已被白煞拉著跳下懸崖……
柳蒼待白煞等人離開后,以先行安葬鄭一刀、褚葛明為名,草草結束了「誅魔大會」,回到自己房間坐飲清茶,似乎等待著什麼。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一個虎背熊腰的身影出現在了柳蒼房門前。
「繼宗兄請進。」顯然一切盡在意料之中,柳蒼沉穩和善的聲音響起。
塗繼宗面色凝重的推門而入,匆匆關好房門后,急聲道:「柳賢弟,今日之事如何是好?」
柳蒼波瀾不驚的為塗繼宗倒了杯茶,而後才緩緩道:「繼宗兄莫慌,以你我二人以及已故褚葛明、鄭一刀兩位兄弟在江湖上的地位,豈是一個魔教小子的幾句輕言便能動搖的?」
塗繼宗思量過後,點了點頭,又道:「那魔頭之女華斬情呢?就這麼放她走了?還有那個白虎煞星。」
柳蒼冷笑了兩聲,道:「一個小小女娃兒,成不了什麼氣候的。一會兒派幾個弟子四處搜搜,搜到后當場了結了她便是。至於那個自稱白虎煞神的小子……哼哼,我量他也活不過今晚!」
塗繼宗如吃了顆定心丸一般,不再慌亂,道:「如此甚好。那此番誅滅魔教之行,柳賢弟打算何日率群雄起程征討絕色谷啊?」
柳蒼笑道:「你我兄弟等待這一時機等了十餘載,如今,雄霸武林之時已指日可待,現下更須步步為營,切莫操之過急。」
「想來,柳賢弟已有高見?」塗繼宗難掩喜色,笑道:「願聞其詳。」
柳蒼輕啜清茶,目光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