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姐……」莎莎輕扯寶兒的衣袖,要她別再把門口那個男人當透明人。
尤其是在他那樣「火熱」的注視下,誰還沉得住氣?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你想果醬要不要多放一點?這些黑莓醬真是棒呆了,如果我把全部都夾到蛋糕裡面不知道會不會挨罵?」寶兒果然不是普通人,竟能對他視而不見,全神貫注的裝飾她的蛋糕。
不過嚴書麒絕不是能容忍自己被忽視太久的人,他走到寶兒身後,給莎莎一個要她滾蛋的眼神,廚房內的氣壓瞬間降低。
「嗯,果醬比蛋糕好吃多了,這果醬是潔西太太每年從後山採回黑莓釀製的,吃起來跟台灣的蜜餞有得比,很適合夾麵包吃,你要不要試試?」寶兒沒察覺莎莎已離開,兀自說道。
「是嗎?我吃吃看。」嚴書麒抓過她沾著果醬的手指納入口中。
「啊!」好惡……
但被他含在嘴中的手指卻麻癢不已,尤其當他濕熱的舌頭舔舐著她的指尖時,那股直竄心口的騷動逼得她想尖叫。
嗯,果然很好吃。」
「你是小baby嗎?這麼喜歡吸手指頭。」
「我吸的是你的手指頭,跟年齡沒有關係,不過……倒是跟性別有很大的關係。」他壞壞地咧嘴笑。
「你!一點都不好笑!」她還在生氣耶!
「你也該鬧夠了吧,別以為我寵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該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我沒有也不敢恃寵而驕,我知道本分。」寶兒冷哼著。
「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知道了我的性子就該認命,我並不是完全不考慮你的情緒,你不是想跟家裡通電話嗎?」
「我可以嗎?」
嚴書麒在心中說服自己這麼做不是為了討好她,但見她一臉歡喜的樣子,他又覺得很值得。
「當然,反正你在這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既然不是秘密,為什麼不讓我用電話?」
「因為我不喜歡你跟其他男人講話。」
「他們是我哥哥!不是其他男人!」這人病得很嚴重。
「對我而言他們就是,走吧!要我替你撥號嗎?」終於可以把她騙回書房了。
嚴書麒才剛恢復晴朗的心情在瞥見廚房門口的身影后,再度罩上陰霾。
「有事嗎?還是你專門喜歡躲在背後偷聽別人講話?」他溫柔的眼神轉為凌厲。
「我……書麒,我不是故意的。」何珊黛囁嚅著,她只是忍不住跟著他來到這裡,想親眼目睹他面對這女孩時會是何種面目?
她不懂,這個叫寶兒的女孩根本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為什麼書麒會要這種一點女人味都沒有的小女孩?
看到你要看的了?」嚴書麒冷冷的問。
別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難道我沒資格探問你的私生活嗎?
「何珊黛小姐,請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時候我給了你探問我的私生活的權利?」
「你怎能這麼說!我是你的未婚妻,我當然有資格。」何珊黛不受控制的視線又落到局促不安的寶兒身上。她討厭她!
這女孩就是用這張無辜的臉孔勾引了她的男人,早在剛才他們兩人打情罵俏時她就已怒火中燒。
她從沒見過嚴書麒在她面前有這樣輕鬆愉快的神情,這兩天來他對她視若無睹,那雙冷漠的眼只會膠著在這女孩身上,她當然不服!
「未婚妻?就字面上的意義,你就算書讀得不多也該曉得我們還沒結婚吧,等你在法律上站得住腳后再來找我理論。」
「你的意思是,結婚後你就會為我約束自己嗎?」
「不會,對我而言,妻子和情人是分開的,無法忍受的話,我允許你先提出退婚好保住面子。」
「嚴書麒!我不會答應的,何家也容不下有退婚紀錄的女兒……」
「夠了,我最討厭女人歇斯底里的醜態,再不走我就叫人來攆你。」
「書麒……」面對未婚夫的冷漠,何珊黛把怒氣投射到另一個人身上。
「都是你!看你小小年紀,沒想到這麼會勾引男人,你不怕有報應嗎?」
從來沒被人如此責難的寶兒當場傻眼,卻沒辦法為自己辯駁。
「住口!馬上給我滾!這裡永遠都不歡迎你。」嚴書麒怒火狂燒,無法忍受有人敢當著他的面傷害寶兒。
「別這樣,她又沒錯,讓她留下來。」寶兒於心難安,急著想補救。「寶兒,現在不是耍笨的時候,你別插嘴。」嚴書麒白她一眼,真是內憂外患。
「既然寶兒都贊成讓何小姐留下來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沒想到呂品槐會選在此時加入戰局,嚴書麒氣歸氣,但多年的訓練讓他擁有處理危機的超凡手段,處境越艱難越能冷靜面對。
「好吧,就讓她留下來。」他冷睇好友一眼。「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和品槐說。」
這命令對寶兒來說是解脫,對何珊黛來說只要她能留下來,忍一時無所謂。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剩下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何珊黛是你請來的便是你的責任,別再讓我看到她對寶兒無禮。」
「你真有種,把自己對未婚妻的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你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何小姐才是你該用心的對象。」
「我正在考慮她到底適不適任嚴家主母這個位置。」
「你會把寶兒放進考慮的名單內嗎?」呂品槐挑釁地問。
「她是容家的女兒,你覺得可能嗎?如果太無聊的話我建議你多畫些——」
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嚴書麒聽出那是莎莎的聲音,馬上聯想到寶兒出事了。
「你怎麼可以動於打人!」莎莎護住掩面低首的寶兒,怒瞪著何珊黛。
「我為什麼不能打這個賤女人?她敢搶別人的男人就該知道會有這種後果,打她一下根本不能消我的氣,我還要多打幾下,你給我滾開,要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夠了!你這個瘋女人!」嚴書麒抓住何珊黛高舉的手,毫不留情的把她拽開,臉上的狂怒任誰見了都怕。
「書麒……」何珊黛此刻才知大禍臨頭。
「你竟然動我的人?」他陰沉著臉,雙眼在寶兒身上巡視一遍后落在她用手捂住的左臉。
該死!她不過離開他不到一分鐘!
「你已經放棄留在此地的機會,給我滾!永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派克森和何氏的合作機會從此一筆勾銷,雙方永不接觸!」
「不!你怎能這麼對我?!錯的人可不是我,如果不是你把這女人帶來……」
嚴書麒看都沒看她一眼,轉頭對呂品槐說道:「她是你的責任了,現在就把她帶走。」
「這次我無話可說了。」呂品槐連替何珊黛說話的力氣都懶得出。
他最看不起會動手打人的女人,何況挨打的還是寶兒。
雖然他現在最想做的是擁著寶兒好生安慰她,但他懷疑那樣做的話,下一個遭殃的會是「呂氏」。
「都是我的錯,我該跟你道歉。」嚴書麒摟著寶兒,拿著冰毛巾替地冷敷。
看她臉上明顯的五指印,他心中除了火氣之外還有自責。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那個瘋女人是沖著我來的。」
「但起因是我,我是自找的。」
他不喜歡寶兒這種委靡不振的樣子,這都要怪那個姓何的女人。
「胡說,我不准你再這麼想,這口氣我一定會幫你要回來。」
「是替你自己出氣吧,你覺得我被人糟蹋就如你的財產被踐踏了一樣,你氣自己的所有物沒受到充分的保護。」
「寶兒,連你也想惹我生氣?」
她輕輕撫摸他的背脊。「不氣了,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就照你的意思把
「我藏到那座小島上吧,我現在覺得這主意再好不過。」
「為什麼突然想去那裡,還要我把你藏起來?我真是越來越不懂你了。」但他卻很高興寶兒終於想通。
她嘆氣。「你不是說我很簡單嗎?我只是覺得要面對這些會動手打人的女人很恐怖而已,你總有無法保護我的時候吧,把我藏起來好了。」
「好,把你藏起來。」她能這麼想最好。嚴書麒壓下心中的煩躁,不去深究寶兒突然轉變的原因。
他會補償她的,她是那麼容易掌握又容易滿足的人,或許是何珊黛的野蠻嚇到了她,把她更推向他的懷裡。
這樣更好,一切都如他的意了。
「小姐,我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今天太陽不大又有涼風吹著,最適合到外面散步,我帶你走一條很不錯的小徑,就在後面的林子里。」
「莎莎發現新大陸了?」寶兒從小說中抬起頭,眼神促狹。
「是通往天堂的小路,走吧,我幫你拿件外套,小姐也要換上一雙好走的休閑鞋喔。」
「哇,聽起來像是要跑路耶!該不會路的另一頭會有人接應我們吧?」寶兒玩心又起,笑鬧起來。
「小姐別胡亂嚷嚷,被人聽到了我會遭殃的。」莎莎低聲求饒。
「好,我們偷偷的出去,別讓人發現,一定很好玩……」寶兒還真的玩起來了。
不過,當寶兒跟著莎莎走出小路,看到真有一輛車子等著接應她們時,她就笑不出來了。
車外站著滿臉關心的呂品槐,寶兒卻只是駐足不前,壓根排斥這種安排。
「這是怎麼回事?莎莎……」
「小姐,呂先生已經幫我們安排好所有的細節,我們先上車再說吧。」
「不行,我沒說要走的!你怎麼又這樣……」
「莎莎是為你好,我們一致認為你只有回容家才會快樂,嚴書麒根本不該用這種方式對待你。」呂品槐拉開車門等著她。
「不,我已經答應他了,不管怎樣,我都不能不告而別,他一定會氣炸的。」
「小姐,求求你快上車吧,時間越晚對我們越不利,那個嚴先生根本就是個自私鬼,他只顧自己高興就綁架你,你怎麼還可以被他洗腦?請你想想在容家找你找得心焦的家人好嗎?他們為了怕你爺爺知道你失蹤的事,已經煩惱到都快胃出血了,請你回去吧。」
「我……我不知道。」寶兒被莎莎的話逼進左右為難的境地。
「先上車吧。」
呂品槐不由分說的把她推進車子,儘管他已做好通盤計畫,但面對嚴書麒這可怕的對手,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三個人在車內各有所思,緊張的氣氛並沒有隨著車行漸遠而趨於緩和。
「寶兒別怕,我是先送走何小姐才回來接你的,等一下我們會先搭直升機到機場坐客機,這地方是嚴家的勢力範圍,所以不方便讓容家人介入,要不然就算有十個書麒都擋不住你回家的路。」
「我……我想,你能不能送我回莊園?我總覺得不應該這樣。」寶兒咬著唇,知道自己的表現既反常又沒骨氣。
但想來想去,她就是放不下心,就這樣回去的話,她能回復到過去無憂無慮的生活嗎?
她很懷疑。
至少在確定嚴書麒的心意之前,她可以多做一點努力,要不然她會不甘心的,不甘心自己輸了全部。
「小姐!你這樣不是在害呂先生嗎?人家這麼幫我們……」
「沒關係,你讓她說吧。寶兒,為什麼你寧願留在這裡?」呂品槐溫和的問。
「我不知道,我不是不想回去的,我好想哥哥他們……但這不是生離別,我一定會回去的,只是要多花一點時間,但現在就回去的話……」
「你現在比較在意的是那個人是不是?」呂品槐苦笑著。
「我知道我這樣很不應該,但我答應過他,我希望他相信我,知道我不會辜負他,我想我和他還不至於一點希望都沒有,總有一天會有答案的,我可能會一個人回去,也可能永遠都不回去,我想留下來看那個結果。」
「寶兒,你們兩個想要名正言順並不是沒有可能,我想只要搞定書麒,你的希望會很大,但你也不能忽略其他的問題,除了祖權和書靈兩人的事之外,還有你大哥和書茵的事才令人頭痛。」
「祖耀哥哥?我不懂……」她怎麼不知道深居簡出的祖耀哥哥也和嚴家人有糾葛?
「那是十年前的事,書茵恨祖耀,連帶的把所有容家人都恨了,所以書麒要你遠離她不是沒有原因的。」
「怎麼可能?!」寶兒傻眼了。
「找機會問書麒吧,只要他認定了你,他會很有魄力的,你們至少不會鬧到像祖權和書靈那樣。你還想回莊園嗎?在你知道困難重重之後。」
「小姐……」莎莎紅了眼眶,知道寶兒的處境一點都不樂觀。
「我還是要回去。」她無比的堅持。
「好吧,你想守諾言我就不干涉了,但容家和我不會允許你被欺負的,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讓我們知道他辜負了你,你對他的承諾將成廢紙,我們會來帶你走。」
「呂先生!小姐……不行啦!」莎莎還想阻止。
「好,謝謝你。」寶兒放下心,伸手拍撫莎莎。「莎莎,你要跟我回去嗎?」
「我當然要……」莎莎認真的點頭,但當她瞥見前方的路已被一輛車子攔住,車旁還站著一個他們都認識的男人時,不禁頭皮發麻,臉色大變。
「完了!是嚴先生……」這次她又害到小姐了!
車子停住,那個全身燃著怒火的男人走過來拉開車門,冰冷的雙眼鎖定驚惶失措的寶兒。
「下車。」
「別為難她。」呂品槐第一次覺得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呂品槐,你既然已經選邊站了就要認清後果,這裡已經不再歡迎你,你走吧。」
「我會走,但我要先得到你不會傷害她的承諾。」
「我不需要給任何人承諾。我的人會一路跟著你,直到確定你離開為止,朋友,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