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寶兒幾乎是被嚴書麒拖著走的,他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也不聽她和莎莎的說辭,從頭到尾不吭一聲。當他們抵達莊園、下了車,他的怒火也已經燒到頂點。
「嚴先生,請你一定要相信小姐,今天的事她事前完全不知情,是我自作主張跟呂先生安排這一切,小姐一直都不願意跟我們走。」
「所以是你們拿刀拿槍架著她上車的?」
「不是那樣!你攔到我們的時候,小姐剛解釋完她要留下來的原因,呂先生也決定要送小姐回來了。」
「說謊。」
嚴書麒冷著臉,一路把完全不做掙扎的寶兒拖到主屋后的酒窖。
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到這裡嗎?」他森冷的眼掃過被他推到地上的寶兒。
「不知道。」
「這是你背叛我、欺騙我的下場!你不配跟我住在同一間房裡,以後這就是你該待的地方。看看你四周,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想要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嗎?」
寶兒坐在地上舉目四望,這裡藏酒之豐的確驚人,也因此特別注重溫度和濕度,她不覺得委屈,只是有點冷,體外的寒氣侵透到她心裡。
你要我求你?你已經認定我背叛你了,但我真的沒有違背承諾,我沒打算離開的……」
「住口,你現在只能認錯,不準編造藉口。」
我根本不需要找藉口,我真的沒打算離開的,你想知道原因嗎?我告訴他們我願意留下來只因為我想給我們一個機會,如果我真想走的話隨時都能走,但目前我只想留下來,我喜歡和你在一起……」
「別想我會信你。」他雙手環胸,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我答應過你的就不會反悔,書麒……」
「夠了,不認錯就得受罰,這裡的溫度適合你冷靜反省自己的過錯,等我覺得夠了自然會讓你出來。」
「不行,小姐受不了的,這裡怎能住人……」莎莎衝進來跪在他面前。
「她看起來倒是氣定神閑,對這裡滿意得不得了。」他冷哼著。
「不是的,小姐在賭氣,她氣你不相信她,她一心只想留下來卻得到這種待遇!」
「住口!」嚴書麒踢開莎莎,蹲下身扣住寶兒的下巴,讓兩人面對面。
「你真會演戲,你讓我以為你已經心甘情願臣服於我,你喜歡我的呵護和疼惜,喜歡我為你做的每件事……但這全是為了欺騙我,降低我對你的防備,只等我一轉身,你就背離我,這是你們容家的拿手好戲,我怎會忘了?你大哥是這樣,你當然青出於藍,但我不像書茵那麼笨,我很會記恨,這一點絕對不輸嚴家的任何人,我會找到你,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揪出你,然後你知道,我會一次又一次的征服你,就像在小屋那一次,讓你在我身下哭著求饒。」
「住口!」寶兒沒想到他說得這麼露骨,尤其一旁還有別人在,她現在又羞又怒,恨不得撕爛他的嘴。
「怕什麼?怕別人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你以為大家的眼睛全是瞎的嗎?我們這麼親密……」他的手指滑過她雪嫩的臉頰。「你怕莎莎不再當你是冰清玉潔的容家千金?」
「不是的,我不會在乎別人怎麼看,你為什麼要說這種反話?你在故意氣我,你現在連書茵和書靈姐的那份恨都要轉嫁到我身上來嗎?」
「因為我忽然發現對你太好了,好到讓你不把我看在眼裡,這樣讓我很困擾,我不喜歡被人看輕的感覺,非常不喜歡。」
「我沒有……」
「那都不要緊,反正我以後不會再給你機會了。」他起身,似乎話已到盡頭。
「如果你肯相信我,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我是真的想留在你身邊,我喜歡你是真的,我甚至可以為你做到像書靈姐那樣,不跟容家任何人往來,不跟外界接觸,不計較名分,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你呢?我甚至已經不敢要求你了,我怕為難了你會降低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你至少該給一點信任,你能做的應該很多,只要你肯努力,我們的下場應該不至於太壞,為什麼你從不替我著想?你對我一直都很不公平!」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我早跟你說過不能相信愛情,瞧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模樣?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是有點感動,感覺上好像嚴家終於扳回一城,補回一點面子了。」
「你還是不信?」寶兒越來越絕望,她幾乎要把自己的心挖出來了,卻只得到他一點點似真似假的感動。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她根本就不該對他存有希望?
「我不是說了嗎?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除非你認錯。不過你好像想放棄機會,真可惜……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再提醒你一次,我會聽,但不會信。」
「我……」他既然已經判了她死刑,她再喊冤也沒用了。
「無話可說了?」
「小姐……」
「你最好出來,我已經不打算多養一隻老鼠,你有多遠就滾多遠吧。」他不耐地瞥了守在寶兒身邊的莎莎一眼。
我要留下來,求你讓我留在小姐身邊,讓我照顧她吧!我不要求什麼,只求能留在她身邊,小姐身體差,需要人照顧的。」她已經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他嗤笑一聲。「這是做什麼?遲來的忠誠嗎?當初還是你把她賣給我的,記得嗎?」
莎莎無話反駁,只能慚愧地低首。
「隨你。」
他轉身,無情的關上木門。
嚴書麒剛回到房間,聞訊而來的嚴書茵正好也抵達。
「怎麼了?我聽說你把寶兒關在酒窖里,你在玩什麼把戲?把那樣的女孩子關在那種地方會嚇壞她的。」
「沒你的事別多話。」
「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想不到她竟能影響你的情緒到這種地步。」
「你管太多了,如果太閑沒事做的話就替我做一件事,等我離開后你去放她出來。」
「你什麼時候離開?」嚴書茵看著他打包行李的動作。
「馬上。」
「這麼快?捨不得又死要面子是不是?」她冷笑一聲。
「我暫時不想見到她,會先回紐約處理一些急件。」本來該帶寶兒同行
的,現在則免了。
他很認真的看著嚴書茵,一定要確認她聽懂了他交代的事。
「我最快也要後天才會回來,我本來就沒打算把她嚇死在裡面,這樣就夠了,等我的車一走你就去放人。」
「知道了。」她笑得嬌俏無比。
當嚴書麒離開后,嚴書茵確實拿鑰匙開了酒窖的門,但卻不打算真的聽他的話放人,她心中的氣不會比嚴書麒少。
從一開始刻意對她隱瞞寶兒的身分,到現在即使他氣得要死也不對她透露寶兒是容家人,她看得出來,書麒陷得很深,只是還不自知罷了。
這是她絕不容許的事!
冷眼看著那對縮在一起的主僕,她一點都不同情她們的遭遇,如果能再多一點折磨,或許她積壓十年之久的怨恨能消去一角。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跟書麒道歉認錯不就好了嗎?」
「書茵姐?」寶兒揉掉垂在眼睫的淚珠,小聲輕喚。「是書麒要你來帶我們出去的嗎?他人呢?
他走了,他說不想再看到你,要你有多遠走多遠。
「不……不可能的!他明明說要一直關著我,他怎麼可能讓我走,他一定是還在氣頭上對不對?他人沒走還在屋裡對不對?」
「他真的走了,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再找幾個跟你一樣年輕可愛的女孩很籣單,他每年都會來一回的。」
「你想告訴我……他只是玩玩而已?」寶兒眼神恍惚。
「難不成你真的打算跟他一輩子嗎?還是他給了你不切實際的承諾了?」嚴書茵故作驚訝,見到寶兒難堪的表情,她佯裝同情的安慰道:「那孩子不羈慣了,我都數不清替他擺平多少次這種糾紛,雖然這次他真的很過分,拿你這位容家小姐來玩,以前那些只要有錢就能擺平了……你很奇怪我竟然知道你是誰?」
「可是你一直對我很好……寶兒只覺得事情越來越荒謬,她從來不想介入其他人的恩怨啊!」
「書麒覺得這樣比較好玩,我也沒辦法,他覺得早該給容家一點教訓,尤其你又是他們捧在手心的寶貝,你一點都不無辜。」
「不會的……他說他才不管這種事……」寶兒無助的在腦中搜尋他說過的話,他說過很多話,但大多是在表現他不受道德約束的任性。「我不知道祖耀哥哥和你是怎麼回事,但我認識的祖耀哥哥絕不可能——」
「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容祖耀這三個字就像嚴書茵的死穴,誰提了誰就得死。
「可是……」
「住口!你不出來,是想在這裡等書麒來拯救你?」
「小姐……」莎莎扯著寶兒的衣袖要她想開一點。
「我不走,你把莎莎帶走。」寶兒死硬著脾氣拒絕,她不信嚴書麒真的拋下她了。
「那我……我也不走。」莎莎只好又一次妥協。
「你們都不出來?」嚴書茵覺得稀奇的瞠大眼。「那樣最好,你們要記住是你們自己堅持不出來的,我已經來請過你們了,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
她停了一下,把一瓶葯丟到地上。
「我知道你的身體不好,為了避免發生憾事,我把你的葯帶來了。
寶兒將藥瓶拾起,恍然大悟。「你從沒打算要讓我出去對不對?你早就有準備了。」
「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的,那樣我可逃不掉責任,我只是想出點氣,沒必要弄出人命來,你就委屈一點,讓我欺負一下,大概兩天後潔西會發現不對勁來巡視的。這裡有空氣有水有酒,只是人了夜後有些冷,我想兩、三天沒吃東西應該餓不死人的。」嚴書茵愉悅地說著。
「書麒……他根本沒有要趕我走對不對?」心中的希望又起,寶兒抓著胸口問道。
「你還不死心?如果他還要你的話會這麼對你嗎?我們可以來賭賭看,到晚上就知道了,如果他只想嚇嚇你,絕對不捨得把你關在這裡過夜的,你要試嗎?」她挑釁地對寶兒笑著。
「不行的,如果都沒有人來救小姐……」莎莎快嚇死了。
「那就祈禱吧。」她擺擺手,一副無能為力,要她們自求多福的模樣。在她走後,酒窖又恢復平靜,還好窖內有獨立的電力,她們不至於陷入可怕的黑暗中。
「對不起……」寶兒的聲音低如蚊蚋。
「一開始就是我的錯,小姐你一定要堅強,到晚上就知道了,我相信小姐沒有信錯人,嚴先生會來帶我們出去的!」
「是,晚上就知道了……」對,她一定要相信自己的選擇,書麒一定只是嚇她的,他每次都這樣,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但到了晚上,她們還是沒有等到期待中的人……
嚴書麒遠遠的就看到莊園內來了幾輛沒見過的車子,還有幾名工人緊張地往屋內張望,直到看見他出現才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態。
「怎麼回事?」他用力甩上車門,不明白自己的私人產業何時成了觀光勝地?
「來了一群氣勢不凡的男人,正在裡面對潔西太太大吼大叫。」工人指著屋內,剛好臉色不安的潔西太太聽到聲音趕了出來。
她衝到嚴書麒面前,氣急敗壞的控訴她的委屈。「還好你回來了,這些人突然出現跟我要寶兒,我怎麼知道她人在哪裡?大小姐又沒有交代……」
你在說什麼?到底是哪些人?寶兒不是乖乖在莊園嗎?這跟我姐又扯上什麼關係?」他一頭霧水,但當那雙困惑的眼認出跟著潔西太太出來的那些人是誰后,神情馬上轉為高傲不屑。「這裡不歡迎你們,識相的馬上滾開。」
「只要找到寶兒,我們馬上就走。」容祖泰哼道。
「我們的飛機停在附近的機場。」容祖彥跟著說清楚。
「寶兒不會跟你們走。」寶兒口口聲聲說不走,誰還能從他身邊奪走她?
「何不讓我們來問她本人呢?」容祖權站出來。
「你……」容祖幢拐走自家的妹妹這件事一直是嚴書麒心中的恨,如今仇人欺上門來,他哪可能任憑處置,最好是能先打一架再說。
「我說了寶兒不會跟你們走。」他咬牙切齒,眼露凶光。
「你怕什麼?」容祖權臉色仍是平靜,斯文的外表沒露出一絲破綻。
「你以為我怕你?」嚴書麒眯起眼,摩拳擦掌地等待著。
而一旁觀看的工人們怕老闆勢單力薄,也紛紛鼓噪著要助陣。「喂,想打架機會多的是,我們是來找寶兒的,被她看到我們雙方幹起來不太好吧。」容祖彥受不了的舉手喊暫停。
聽到寶兒的名字讓嚴書麒恢復了理智,他轉頭詢問潔西太太:「她人呢?」
「我不知道啦!三天前大小姐突然說要放我兩天假,要我好好去玩,別擔心這裡的事,我是今天剛回來上工的,沒想到就遇上這些人……」
不對!「寶兒!我問的是寶兒!你都沒見到她嗎?她一定在房裡……」
「我找過了,都沒見到人,不過房間里的東西都還在,我以為她跟你在一起。」
「不可能!」非常不對勁,一定出了問題。「大小姐呢?」
「她放我假后也離開了,說這邊沒她的事了,要去加勒比海休息幾天。會不會她把寶兒也帶去了?」
怎麼可能?!她知道他絕不容許寶兒離開莊園的,除非……
「該死!」嚴書麒突然臉色鐵青的暴喝一聲。
連旁邊的容家兄弟都聽出不對勁了,一個個緊張起來。
「酒窖……你去把酒窖的鑰匙拿來。」他吩咐潔西太太,只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
如果嚴書茵真的敢這麼對她的話,他不敢想像寶兒……
嚴書麒一臉凝重的帶頭沖向酒窖入口,確定木門是上鎖的。「寶兒?你在裡面嗎?」
「寶兒在裡面?!」容家兄弟不敢置信地驚呼。
「裡面有人嗎?」嚴書麒不理他們,繼續呼喚。
「小姐……快救……」
「裡面有聲音!你們有沒有聽到?」容祖泰將耳朵貼在門上。
是莎莎的聲音,想不到她們真的還在裡面!嚴書麒差點失控得撞牆,他在心中發誓,一定要掐死嚴書茵那個死女人。
「別等鑰匙了,把門撞開!」容家兄弟有志一同的推開如木頭人般呆在一旁的嚴書麒,用力撞門。
是第一下撞門聲震醒了嚴書麒,他如夢初醒的轉頭奔向附近的消防設備,敲開玻璃窗拿出堅硬的斧頭走回酒窖門前。
「讓開!」
斧頭用力的朝木門砍下,一下又一下,直到鎖頭落下、門被踢開,所有人一擁而上……
「天哪!怎麼會這樣?!」
他們見到的情景是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寶兒像個沒有生命的娃娃躺在莎莎懷裡,兩人同樣憔悴,但失去意識的寶兒又更蒼白。
「她怎麼了?」容祖權首先從莎莎懷中抱起寶兒,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小姐好可憐……我不知道能撐多久……好怕死在這裡……」莎莎早在聽見撞門聲時就已經激動得淚流滿面。
「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是……」書茵不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她是故意的!
嚴書麒受到的打擊和自責是旁人無法想像的,莎莎聽見他懷疑的聲音,看見他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裡,心中的悲怨全湧上來。
「都是他!是他把小姐關在這裡,小姐在這裡好可憐……喜歡的時候要被嫉妒的女人打,不喜歡的時候就把人關在這裡……沒有東西吃,只有水和酒,晚上冷的時候我們只能喝酒祛寒……都是他害的!我們一直等,小姐還說他會來救我們,可是我們就是等不到……」
「該死的!你這個畜生!」容祖泰不由分說,先揍他一拳。
「算我一份。」第二拳是容祖彥出的。
「我要馬上送她去醫院,你們要繼續打我不反對,但我是不會等你們的。」容祖權抱著寶兒快步往外走,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不行!她不能走……我會帶她去醫院。」嚴書麒勉強閃過一腿。
他絕不允許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寶兒,那就如同宣告兩人永不可能再見的結局,寶兒醒來后一定會恨他,她會恨死他。
「你等死吧!一個好好的人被你折磨成這樣,你還有臉說!」兩兄弟合力擋住他。
「不準帶她走!她說要留下來的,我會照顧她、治好她,你們別走!一
該死,這些容家人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尤其這兩個似乎都是練家子,他又氣又急,看著寶兒離他越來越遠,他恨不得能撲上去搶人。
「不可以讓小姐留下來,她會死的!」莎莎跟在容祖權後面,沙啞地催促著眾人。
「不!放她下來!她是我的……」最後一聲呼喊猶如撕心裂肺的痛哭。
不!他們實在太過分了,寶兒不能走……
嚴書麒在後面追著,不甘心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最後是容祖泰回過身在他肚子上補了一記重拳,才讓他倒地不起。
他痛苦的眯著眼看她被抱上車,車子快速的開出莊園,他知道容家人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回到他們的勢力範圍內。
他可能會永遠找不到她,而她則會很快樂的把他忘記,怎麼可以……
三個月後
「這件事是因你而起,所以在我去找寶兒之前,我想先通知你一聲。」嚴書麒透過各種管道,好不容易才找到寶兒口中的晴海天塹所在地,為了慎重起見,他連那裡的主人也一併調查,才意外的發現這件大事。
「通知我做什麼?你下令凍結了我所有的戶頭,現在連我手頭上的現金也要討去付機票錢嗎?」嚴書茵忿忿的說。
「你的意見我會參考,不過等你聽完后,我相信你會更樂意替自己付這筆錢。」
「有屁快放。」
「我從調查的報告中看到晴海天塹的主人的近照,他的樣子很奇怪,如果你不知道原因的話一定會幸災樂禍,但經過我授權更深入去調查的結果是……」他停頓,眼神複雜地瞅著自己的姐姐。
「怎樣?別製造氣氛搞神秘。」
「十年前你和他私奔后,是在情人節過後兩天被送回來的吧?老爸說是容家人通知他去接你的,卻沒說是容家哪個人,所以你一直以為是容祖耀出賣你。」
「這就是你調查的結果?直接問我不是比較快也比較省錢嗎?」嚴書茵一副快吐血的樣子。
「我要說的是,十年前的情人節,容祖耀在外面出了車禍,很嚴重的車禍,他醒來后證實自己下半身癱瘓無法行走,所以才通知容家人聯絡老爸去找你。」
「……你胡說!他明明活得好好的!」嚴書茵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這十年來你看過他在公開場合露臉嗎?容家檯面上的主事是容祖權,也是因為這層原因,容家才忍氣吞聲讓容祖權和書靈在一起,因為容家太需要一個可以取代容祖耀的繼承人。」
「我……我不相信!老爸他知道嗎?」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我沒深究,這是可以理解的,正常人都會認為一個必須靠輪椅過下半輩子的人配不上嚴家的大小姐,瞞著你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可以……」那她這十年來的憎恨……她竟浪費了十年去恨一個最無辜的人!
他無辜嗎?他騙她,不相信她,他該讓她選擇的……不!她太清楚他傲慢的個性,寧願她恨也不要被同情!
「聽說出事時他手中拿著剛買的戒指,情人節送戒指一定有某種含意,你知道嗎?你大概只記得自己枯等了一整夜,兩天後被狼狽不堪的帶回家。」
「我該怎麼辦?我……他知道寶兒的事嗎?他一定很氣我……我完了……」嚴書茵後悔莫及,淚流滿面。
「所以我建議你跟我一起去。」她的反應如他所預料。
他並不是為了脫罪才要書茵同行,而是解鈴還需系鈴人,他和寶兒要有好結果就得先解開這個結。
嚴書茵猶豫了幾秒後下定決心。
「……好,到時如果我退縮了,你要推我一把。」
晴海天塹不歡迎嚴家的人,他們事先早知道,不過很意外的是嚴書茵馬上便被請進門,而嚴書麒卻吃了閉門羹。
這實在太不公平了!性別歧視嗎?
沒關係,他等!
嚴書麒在附近的飯店等了一個星期後,才被通知今天可以入內參觀不收門票。一個星期的青春……當然可以為寶兒浪費,只要結果是好的,他樂觀的想,書茵一去不復返該是有好結果,有她幫他講話,應該很容易過關的。
是,用想的通常比較容易。
他是進到客廳才知道今天的陣仗有多難熬,容家四兄弟全到齊,主位是坐在輪椅上的容祖耀,事實上這是嚴書麒第一次見到他,旁邊坐著猛跟嚴書麒使眼色的嚴書菌,另一邊是容祖權,沒看到書靈就可以知道她在容家有多低調,然後就是那兩個拳頭很硬的祖泰和祖彥。
這是我的意思,趁著我們兩家長輩都已榮退不再管事的時候,把我們這一代的問題都說清楚吧,你覺得呢?嚴書麒。」先開口的是容祖耀。
「寶兒呢?為什麼沒看到她?她不在這裡嗎?」嚴書麒一開口就犯眾怒,連嚴書茵都忍不住翻白眼。
「她不需要出席。」
「那我也沒必要留下來了。」
他的傲慢立刻惹火一干人。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要放棄?」
「我是來找她的,我要知道她沒事,我還要帶她走。」有夠囂張。
「既然你要這麼開門見山的討論這件事,我們就來談條件吧。」
「你們要拿寶兒來談條件?你們把她當成什麼了?不怕我告訴她?」
「在你完成這些事之前你不會有機會見到她,我們沒什麼好怕的。」
好,算他們狠。「說吧。」
「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兩大家族該化戾氣為祥和了,為商場做個良好的典範,也叮避免家族成員再釀憾事,你說如何?」
「可以。」
「很多小細節我相信你一定很樂意配合,所以我不多贅言,至於寶兒……」
提到寶兒讓嚴書麒耳朵拉尖,注意力集中。
「我們一致認為寶兒還年輕,應該給她多一點時間和空間嘗試不同的選擇,這選擇包括人和事,你之前對她的傷害也讓我們很不諒解,雖然書茵已經解釋過真相,但起因由你,你仍然要付出代價。」
「我可以等,但拒絕無止境的等下去,我也反對你剛才說的其他選擇,我不管你們要的代價是什麼,這些根本就是多餘的,我和寶兒的事該由我們自己決定,你們根本沒資格參與。」
「臭小子!今天不讓你爬著出去我隨便你!」容祖泰掄起拳頭朝他揮過去。
但容祖耀的反應更快,他馬上下令。「攔住他,直接把他丟出去,我早警告過你們今天不準給我動拳頭,忍不住的人可以不參與這個會談。」
「大哥!不公平……」容祖泰從此消失在這個會議中。
容祖彥等不及的先開口,「臭小於,我們的決定是要你等寶兒十年,這十年我們不會約束你,你想玩想結婚或是想死都可以,只要十年到期寶兒仍要你的話,我們都沒意見。」
「狗屁!十年我都可以讓寶兒懷孕十次了,你說我願不願意?還有,不准你叫我臭小子,我大你一歲,你要尊稱我嚴大哥才對。」
「他媽的!不准我叫?!當你把你的生殖器放進寶兒身體里的時候,你有沒有先問過我看我準不準?」
「啊,好黃喔!」嚴書茵面紅耳赤的眄著身旁的人。
容祖耀只好再下令。「拖出去,我警告過不準說粗口和廢話連篇。」
「大哥!別這麼對我,我什麼都還沒做……」這是容祖彥消失前的哀號。
「嚴書麒,你到底來做什麼?」只剩下兩個比較穩重的容家人,容祖權頭痛的揉著額角。
「我來帶走寶兒。」他講得理所當然,一點都不跳針。
「據我們的了解,寶兒好像姓容,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憑什麼?」容祖耀好笑地問。
「我可以讓她姓嚴。」
「你要收養她?」嚴書茵誇張的抽氣。
「死女人!你別攪局!我要說的是我要娶她,如果這是我唯一能見到她的條件,我要娶寶兒,反正她早已是我的人,誰敢追她我就對誰放話讓她沒有行情,別說是十年,二十年後她照樣沒人敢要,你們還想給她不同的選擇嗎?我的答案是不可能!她只能有一種選擇,那就是跟我回嚴家。」
「有夠狂妄,你這種態度讓我們懷疑寶兒跟著你有何幸福可言?你走吧。」容祖耀宣告談判破裂。
「彆氣嘛,大家都退一步,讓書麒先回去休息吧,改天再來。」嚴書茵趕緊打圓場。
她太清楚她弟弟不服人的個性,他和容祖耀都是慣於發號司令的人,碰在一起火花當然特彆強。
「等一等,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容祖權看著姿勢僵硬、面色陰晴不定的嚴書麒,似有所感。「你為什麼對寶兒這麼執著?她根本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小麻煩。」
聽了這似簡單又不簡單的問題,嚴書麒整個腦子裡馬上充滿那小東西的身影,臉色不自覺地放軟,無奈地輕嘆口氣。
「她是很麻煩沒錯,尤其當她惹火你而你又捨不得駡她、責備她時,你很容易會被她那張裝無辜的小臉所騙,明知她不無辜,我還是一次又一次放縱她任性妄為,她很天真但不幼稚,小聰明藏在大迷糊後面,我經常在想,或許就是這樣天真的女孩才適合我,她不會因我的身分把我當神明崇拜,在她眼中我只是個男人,一個愛她的男人……」
想起她口口聲聲對他哭訴著他的不公平,嚴書麒心中無限感慨,看他錯得多離譜,死都不承認自己已經敗得一塌胡塗……如果早懂得珍惜的話,就不會搞到今天這種局面。他忍不住第二次嘆氣。
「她對我只有這樣的要求,我也準備這樣回報她,這樣就夠了。」
他一說完,就瞥見嚴書茵偷偷抱拳,對著他發送無限佩服的眼神,彷彿以為這是他早先打好的草稿,專門用來感動不知情的蠢蛋。
有這種姐姐讓他覺得很丟人也很泄氣。
而容祖耀的反應是面無表情,至於容祖權則是客氣的請他走人。
「寶兒呢?不讓我見到寶兒我是不會走的。」
「她不在這裡,我們也不會讓你見到她。」容祖耀狠心回絕。
「不,我一定要見到她,我要確定她完好無缺。」
「有書靈照顧她,你沒必要擔心。」容祖權突然爆出一句話。
他一說完,所有的人全瞪著他瞧,有人把他當叛徒看,有人則是感謝他。
「我自己走出去好了,大哥早就警告過不準擅自透露寶兒的行蹤,看來我也犯規了。」
「我跟你一起走。」既然已經知道寶兒的行蹤,他當然不想多留。
容祖耀有一瞬間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獃獃的瞪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看什麼?人都走了,你也該回房休息了,我跟醫院的人約好明早會過去做治療,你要合作一點。」這是嚴書茵現在最積極做的事。
「你為什麼不乾脆跟那小子回去?」這個嚴家人才真讓他頭痛。
「幹嘛?你若真要趕我不會現在才說,剛才就該叫書麒把我一起帶走了。』
「你們嚴家人的臉皮真厚,又特別喜歡賴容家人。
「知道就好。」
「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妥協,你想來我身邊當你弟弟的內應沒那麼容易,通常我對待內奸的方式是很殘酷的,你要試試嗎?」
「說什麼啊!人家才不是……別倔了好嗎?如果我說我比較想知道你是怎麼對待你的內人的,你要指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