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是我老婆啊!」他誇張得哈哈大笑。
「老婆?」兩名女孩很明顯不知道帶她們回家的男人是有老婆的,神色變得驚慌。
「你有老婆怎麼沒說?」一名女孩抗議。
「你們在酒店上班的,會管客人有沒有老婆嗎?」說著,他還輕佻地抹了一把女孩的下巴。
酒店?難道他常上酒店,只是她不知道?千雪震驚不已。
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她的老公一直都跟酒店小姐胡來嗎?
千雪整個人只有腦袋還是運作著的,其他部分都石化掉了。
「不是這樣啊!」另一名女孩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酒店玩是一回事,帶出場了被老婆抓姦在床又是一回事啊!」她可不想吃官司。
抓姦……在床?千雪的頭有些暈眩。
她就像是被強逼把頭拔出沙中的駱駝,逼迫去面對不堪的現實。
女孩們速速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俐落的穿好。
「以後不要這樣啦!」一名女孩心有未甘的說:「這種事不要被老婆發現啦!」
說完,與另外一名女孩匆匆忙忙的走了。
當她們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刺鼻的濃烈香水味傳入千雪鼻腔,她的意識在瞬間一片花白,跌坐在地。
她想起了常出現在屋內的奇異香水味,與此刻女孩們身上傳來的相似,也就是說,像這樣的情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她只是被蒙在鼓裡,她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肯去相信丈夫當真背叛了她!
「嘖!」樓陌嘯不悅的彈了舌,「怎麼會這麼剛好?」
他抬手看錶,這才一臉恍然大悟,「原來都這個時間了!」
那懊喪的表情,好像這種事他已經做過千百次,只是這次剛好沒算好時間,才讓她有機會發現他的醜行。
「你一直都這樣嗎?」她顫聲問,好不容易找到的聲音顯得碎裂。
「這樣是指哪樣?」他的表情冷漠,聲線冷淡,過往的柔情蜜意與溫柔早在很久以前就失落了。
「一直跟酒店……的小姐有往來。」
「做生意嘛!應酬難免。」他低頭整理身上凌亂的襯衫。
扣子幾乎解開的襯衫露出大片壯碩的胸膛,以前這是她最喜歡依偎的地方,那厚實的胸口讓她有種安全感,好像只要靠著他,天塌下來都可以不管。
但是,那片胸不只有她依偎過。
「可是你還帶出場……」聲音抖得自己都快聽不清楚說了什麼。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長指勾起下巴,紛然滾落的熱燙淚水連他的指尖一塊濡濕了。
他想擦掉那痛苦悲傷的眼淚,然而他的手指僅是微顫了下,未做出任何疼惜的舉止。
「我下次會記得,在你下課之前把她們解決掉。」他微笑。
他的意思是,就算她發現了他的醜行,他也不打算停止?
「為什麼?」她難以置信的低喊,「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不是最愛我的嗎?還說這世上唯一愛的女人只有我的嗎?」
「我是啊!」他笑得好虛假,「我最愛你,也只愛你!」他說的的確是真心話。
「但你還跟其他女人亂來!」這叫什麼愛!
「就說是逢場作戲!」樓陌嘯眉心不耐的蹙起。
「都帶回家了還叫逢場作戲?」她憤怒的吼。
「不管我把她們帶到哪裡,hotel、motel、公司、辦公室、家裡,甚至在車上做,都只是玩玩而已,老婆只有你,最愛的也只有你,你一點都不用擔心你的位置會不保!」
hotel、motel、公司、辦公室、家裡……這些地方,他都帶過女人上床?
千雪忽地自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沖入主卧室,看著她早上整理好的床鋪,此刻是一片凌亂,心,整個凍結了。
「我沒注意到時間,不然我會在她們離開時整理好的,一點都不會讓你看出上頭有我跟其他女人滾過的痕迹!」他泰然自若回道。
她每夜躺的床,也都有其他女人躺過7
千雪閉上眼,腦中立刻浮現他跟剛才那兩個女人在床上玩3P的情形。
他會將她們的衣服剝盡!
他會親吻她們全身!
他會盡情在她們的體內馳騁!
他們激情時的汗水、體液會落在她用心挑選的床單上頭!
她的枕頭、被褥,都充斥著廉價的香水味……
她瘋了般衝到床邊,拉起床單、被褥,連同枕頭一塊抱起,用力塞入明顯過小的垃圾桶內。
「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寢具嗎?你怎麼捨得丟?」他倚在門口,說話的神態彷彿事不關己。
「我怎麼可能繼續使用你們滾過的寢具!」她憤怒的瞪著他,水眸溢滿了悲傷。
他迴避讓他胸口發緊的注視,「那你是要把家中所有的東西都丟掉嗎?」
「我會把寢具統統換新!」
「那你可能連廚房的流理台、浴室的馬桶、浴缸,客廳的沙發、地毯,統統都要換掉。」他冷酷無情的像是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愧疚。
這個家……處處都有他偷情的痕迹?千雪崩潰了。
他不斷的用利刃割向她鮮血淋漓的心,他彷彿無視她已被傷得傷痕纍纍,不只未有任何安撫,不只未有任何懺悔,反而以無所謂的神態,一次次的揭開更為醜陋的現實。
他如果是愛著她的話,為什麼會絕情到這個程度?
那樣子就好似他對她有極大的仇恨,抓著了機會將她凌退,把她的心,一刀刀、一片片的割下,再看著她的反應,微笑的吞掉她所有的痛楚,將其當成最甜美的零食。
「你不是這樣的!」她快步上前,握住丈夫的手,「我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
不可能對她這麼的殘忍無情,以傷害她為樂!
「不然我該是哪樣?」薄唇微掀。
「你是最疼我的啊!」她痛哭失聲,「你總是對我好,對我溫柔體貼,凡事想在我之前,我都還沒開口,你就洞燭了我的願望,並去實踐它!這麼完美的你,怎麼可能會背叛我!不可能!我不相信!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
「小寶貝,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而已。」他愛憐的揉亂她美麗的長發,用陰狠的眼神瞪視著她。
「其中……一面?」她吶吶複述。
「我想讓你看到的一面而已。」
「什麼意思?」她不懂。
「你所看到的是我想讓你看到的完美的一面,至於卑劣的那一面,我很儘力的將它藏得很好,今天只是我太不小心才讓你發現了。」
「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
「每個人都會有好幾面啊!」他垂首在她耳畔低喃,「就像你一樣!」
她抬眼,與他隱含怨恨的黑眸對上。
長睫掩下,揚起,他的眸轉變成冬日的寒冰期,將真正的心思埋藏在幽暗湖底最深處,教她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瞧見讓她自脊椎骨冷到頭頂的寒凍。
「為了外在形象的完美良好,再虛偽的話、再違背心意的舉止都做得出來,這你應該最了解才是。」
「我不懂!」他說的話明明都是中文,為什麼她完全無法理解其意?
長指捏緊了下巴,她疼得眉頭緊蹙。
「你懂得。」他一字字緩慢的在她耳畔低喃,語氣甜得像蜜。
樓陌嘯鬆開了她,走向浴室。
千雪則跪坐在地,聽著嘩啦水聲,淚水跟著不停掉。
不!她不相信丈夫會是一個毫無節操的淫棍!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有沒有可能是她不小心惹怒了他,所以他用這樣的方法來懲罰她,所以他才會一直說什麼人有好幾面之類的話?
一定是有所誤會!
一定是的!
她跌跌撞撞的沖入未落鎖的浴室,用力推開門。
她衝上前,不顧溫水會淋壞了她一身的高級服飾,衝進他的懷裡,急切的問:「告訴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樓陌嘯的目光變得幽沉,嘴邊則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問你啊!」她幾乎快失聲尖叫了。
她只是用最後的一絲冷靜控制住自己的精神狀態,只要再稍微一點破壞力,就會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她整個人崩潰。
關掉了熱水,拿來浴巾圍住下半身,樓陌嘯寒著臉將千雪推出房間,來到客廳。
「看到這幅畫,你有什麼感覺?」樓陌嘯雙手緊掐住她的肩頭。
承認你的罪行,或許我還會原諒你!樓陌嘯在心中嘶吼著。
「這是我畫的畫。」他用高於市價三倍標下來的,不是?
「你對這幅畫沒有任何其他記憶嗎?」別再說她真的毫無印象!
「這是我兩年前在一座小公園畫的。」她只記得這些啊!
「然後呢?」你還要掩藏多久?
「這跟你為啥要跟其他女人亂搞有關係嗎?」她的畫、畫中的公園跟酒店小姐,這之間有什麼關聯嗎?她真的不懂。
「不,這跟你有關係!」肩頭上的指掐得更用力了。
「什麼意思?」她快要被搞不懂的謎底弄得發狂了,「講清楚!」
她對那件事真的毫無印象嗎?
對她而言,那事小到在她記憶裡頭佔據不了一丁點位置,卻害得他母親含冤抑鬱而終!
龐然怒氣洶湧而來,他用力將她轉過身來,瞪視她的黑眸燃著怒火。
「陌嘯,那畫到底有什麼問題?」為什麼他要用這麼可怕的眼神瞪著她?
「自己想!」他惡狠狠的回道,指尖抵著她的腦殼,「在你沒想起來之前,我的遊戲不會終止!」
依著與虹情的約定時間,千雪走到一間外牆爬有藤蔓,牆內綠蔭扶疏,名叫「貓.旅行」的雅緻咖啡館。
才踏入,一隻懶卧在石板路上的貓咪抬眼喵了聲,起身走在她前方,像在為她帶路般的頻頻回顧。
「嗨!」她因貓咪的殷勤而使得陰鬱的心情稍稍好轉,輕聲跟領路的貓咪打了聲招呼,貓咪也嗡了一聲作為回應。
從門口到建築物,不過短短七、八步的距離,到了石板路的盡頭,踏上階梯,再推門而入,清脆的鈴鐺聲響起。
「歡迎光臨。」揚聲招呼的是一位留著大鬈髮,面容美麗,氣質很吉普賽的女郎。
「這裡!」先到的虹情抬手揮了揮。
千雪微笑了下,走向坐在最後一桌靠窗位置的虹情。
一看到她,虹情秀氣的眉頭輕蹙。
「你怎麼了?新婚有那麼累,讓你瘦了一大圈?」
虹情以為會看到一個容光煥發的新嫁娘,沒想到卻見千雪眉間疊著輕愁,抿緊的嘴角似乎很久沒笑過了,原本就清瘦的身子現在更像竹竿,那細腰,一踢就斷。
「是累了點。」沒打算說實話的她,順著虹情的話回著。
她是累,只是累的是心,不是身體。
「如果你興高采烈的來,我會以為你丈夫夜夜努力做人,運動過度下不了床,才會瘦成這副德行,但我怎麼看,你都沒有新娘子該有的光彩!」
她新婚才多久?還沒三個月的時間吧!怎麼看起來好像是丈夫過世了三個月!虹情心知一定有異。
「剛結婚,有些不適應,還要應付繪畫課,而且個展也快開了,所以比較忙。」千雪避重就輕道。
「請問要點什麼?」一本menu放上千雪桌前。
「請給我一杯卡布奇諾。」千雪連翻都未翻開menu。
「要不要來塊蛋糕?」「貓.旅行」的老闆貝媞建議,「甜食會讓人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