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結婚到現在,除了家務事交給每兩天固定時間過來打掃的女傭外,其他的事——尤其是有關他的事,她全都一手包辦。
他每日皆在食物的香味中醒來,一走進餐廳就看到老婆精心準備的早餐,而且還會依當天的氣候、昨晚的飲食來決定早餐的內容,貼心得讓人感動。
他的衣物全權由她來搭配。
身為藝術家的她,時尚有品味,西裝的樣式選擇不多,她就在小細節里做變化,甚至他襯衫的袖扣還是出自她的設計,讓每個見過的人皆讚不絕口,稱讚他真是慧眼獨具,幸運地娶了個賢內助。
諸如此類的事族多不勝數,她是這麼的完美,但她越是完美,他的心更因此痛苦不堪。
他不能與她表面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只要他的心稍微偏過她那一邊,母親的質問就會在惡夢中出現。
認清楚啊!她根本不是個天使啊!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我!」這不是愛!這一點都不是愛!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只是你婚前未看到的本性!」
「你的另一面是惡魔!」她揪著他的領口,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你也是啊!」
他雖然是笑著,但她絲毫看不出甜味,反而讓她如身處於北極冰原。
「我沒有另一面!」她不明白為何他總愛這麼說,好像她是有好幾張臉的女人,「我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如一的虛偽嗎?」
「什麼意思?」
「你表姊們不也說過了,你是個虛偽的女人?」
就因為她的親人也這麼批判她,他才更確定她另有掩藏起來的一面,溫柔和藹親切的態度只是做出來給人看的!
「哪位表姊?」誰在背後這麼說她?
「葉家兩姊妹。」
一聽到原來謠言是從葉家兩姊妹傳出來,千雪臉色微變。
說中了。他冷眼注視她表情的變化,胸口情緒激烈的起伏。
他何嘗不希望他眼中的她,就是真實的她……
「表姊她們……」千雪咬著唇,不知道該怎麼提起跟表姊們的恩怨。
她不喜歡說別人的壞話,除非那個人傷到了她最喜歡的朋友、親人,但若傷的是她,她反而不會輕易的將委屈訴出口。
表姊的年齡跟她相近,故常被拿來比較。
小時候的她雖然尚未被教養成端莊的小淑女,但良善與溫柔的性子卻是天生,加上她長得甜美可愛,又很會撒嬌,偶爾耍一點小任性反而更讓人疼愛,還有她打小就露鋒芒的畫畫天分,更是長輩口中的可人兒,相比之下,資質平庸的葉家兩姊妹,不只在她身邊顯得黯淡,更常被長輩說不如年紀小的她,故一直對她記恨在心。
小時候她不懂那樣的嫉恨心思,長大后,她極力想建立感情,卻總是落得熱臉貼冷屁股的下場。
現在,她的丈夫寧願去相信表姊對她的攻訐,卻不相信他所認識的她!
她好失望!
「她們怎樣?」
「她們對我有誤會。」她含蓄的說。
「是嗎?」
她一聽就知道他不相信。
「難道說,你認為表姊她們說我虛偽是真的嗎?你真的也認為我是個虛偽的女人嗎?」
他點頭,毫無猶豫的。
小臉刷白,連最嬌嫩的紅唇都失去了血色。
「我不是!我不是啊!」她大喊,「為什麼要去相信表姊們的話?而不去相信每日睡在你身邊的我?」
她才是他最親近的人啊!他怎麼能盡信別人卻不信她?
「你要我相信什麼?我所看到的你就是這樣!」他惡狠狠的拉起藕臂,上扣於頭頂,「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讓我身陷於痛苦之中,讓我常被惡夢所驚醒,我會娶你,只是為了報復!」
「我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讓他這麼恨?
「答案你心知肚明!」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千雪崩潰的哭喊。
不要再給她難解的謎題了,她解不開啊!
「不用再裝無辜、裝可憐了,我不會吃你這一套!」他粗暴的動手撕開了她的衣服。
欺負她、折磨她,讓她嘗嘗母親曾受過的痛苦,這樣才公平!
「你想幹嘛?」她驚恐的看著她的衣服就在他掌中撕成碎片。
「你剛打擾了我的好事,接下來就由你完成!」說著,薄唇吻向纖頸。
「不要!」她掙扎大喊,「不要用吻過別人的唇吻我!」
「是你破壞了我的好事,趕走了人,當然要由你接下去。」
「你把我當什麼了?」素手用力推擠壯闊的胸膛,「我是你老婆,不是酒店小姐,不是妓女!」
「不都一樣!」唇角無情的彎勾,「都是可以陪我上床的!」
天……
他竟然把她跟酒店小姐放在同一個天秤上?
「我不要!」她徒勞無功的想將他推開,「放開我!」
「我不放!」大手抓起一方雪乳,用力得她疼。
他俯身,吮吻凸起於虎口處的乳尖。
打她發現到他另外還會跟其他女人亂搞后,她就不再讓他碰她了!
她沒有辦法忍受跟其他女人共用一個「用具」,他只要一碰觸到她,她的腦海里自動會出現他跟其他女人交歡的場景。
她覺得好臟!
她無法忍受!
就連睡覺時,她都睡在床鋪的最邊緣,冒著摔下床的危險,在生理上自然而然的排斥他。
可今天,他強硬著來,論力氣,她輸他太多,不可能掙開,但最讓她悲痛的是,他竟然將她跟酒店小姐比!
就因為她壞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拿她頂替?
然而她悲憤的不只這一樣,她更痛心的發現,即使他這麼殘忍的對待她,她還是沒法去恨他,甚至對於他的撫觸,她的身體仍會產生感覺。
……
胯間的慾火激烈的向上挺進,狠狠的蹂躪她的嬌嫩,像是要搗毀她的一切,破壞她僅存的尊嚴。
感覺正在離她遠去。
她不想再去思考!
不想再去聽他一次比一次還要殘忍無情的話語。
她的心已經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他……不只不相信她的人品,連她的純潔都懷疑。
他愛她嗎?
真的愛嗎?
恐怕答案是否定的吧!
她……原來嫁給了一個對她無情的男人啊……
「你有找到什麼蹊蹺之處嗎?」
在郊區的小公園裡,跑了公園兩遍的虹情問坐在鞦韆上,面無表情晃蕩的千雪。
千雪搖搖頭。
「你怎麼了?」虹情關心的問,「我們進入公園后,你好像也無心調查,一直坐在鞦韆上發獃。」
「我覺得有沒有查出什麼都不重要了。」
「怎麼說?」
「我想我跟他離婚,是遲早的事了。」
「為什麼?」虹情大駭,「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就只覺得走不下去了。」哀莫大於心死,她對兩人的婚姻已經充滿了絕望。
他昨天強暴了她!
不顧她的意願,將她當成發泄的對象,強暴了她。
她的心已經碎成粉,就連拼湊的機會都沒有了!
撐著地面的雙腳離地,緩緩的將鞦韆盪高。
他說他恨她,恨她呵……
他娶她竟然只是因為報復,根本就不是因為愛……
為什麼呢?為何他會這麼恨她呢?
他曾說謎題在這座小公園裡,但這個公園她也不過來過一次,更不可能見過他,怎麼想都邏輯不通啊!
還是說他覺得花了那麼多錢買了那幅畫,他心有不甘呢?
畫……
鞦韆漸漸盪高,一幕景象閃入腦中。
那對祖孫……
那位奶奶的臉她是不是見過?
不!不可能!她很確定當她將奶奶畫入畫布時,她對她是完全陌生的!
難道之後還有再見過面?
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呢?
她用力閉上眼睛,努力的思考著。
「千雪,把鞦韆抓好啊!」
下方虹情的警告入不了專心思考的她的耳里。
她一定還有在其他地方看到那奶奶過。
奶奶的臉容在她印象中早就已經模糊,畢竟都兩年前的事了,她沒有把握再看到時能一眼認出,但她卻莫名的確定,她一定還有再見過她。
是何時?
到底是何時?
她抱著發脹的頭,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然而她的頭疼得厲害,身子卻變得輕飄飄的,好像在天空飛翔一般。
「千雪!」
她聽到一聲尖叫。
接著,她像鉛塊重重的摔落地面。
在強烈的劇痛之後,迎面而來的,是一片黑暗。
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
「千雪怎麼了?」臉上布滿薄汗的樓陌嘯急問焦慮坐在診療室外等待的虹情。
虹情充滿悲憤的抬頭狠瞪,跳起來抓住樓陌嘯的西裝外套領子。
「你做了什麼?」她火大的搖打他,「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把她折磨得這麼慘?」
「先告訴我她怎麼了!」他以更大的音量壓過虹情的憤怒。
「她從鞦韆上摔下來,醫生正在為她縫傷口,應該不會有事。」這是醫生診斷過後告訴她的,「等處理好傷口,會轉到大醫院去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這是公園附近的一家小診所,剛巧有路人經過看到摔落在地的千雪,就幫著虹情把人送過來了。
「為什麼從鞦韆上摔下來?」她怎麼會突然去盪鞦韆?而且是在那座公園裡?
「這要問你啊!」氣憤難平,虹情乾脆抓住他的手,讓長長的指甲深陷肌里,作為她小小的報復,「你不給了她一個謎題,說什麼答案在畫裡頭,她就去當初畫那幅畫的小公園找線索了。」
「那她記起什麼了?」他急問。
「她說她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指甲掐得更用力,「你打什麼啞謎?夫妻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你現在就告訴我,那幅畫到底藏了什麼謎題?現在就給我說明白!」
樓陌嘯嘴角緊抿成一條直線,眸光變暗,讓人有些許不寒而慄。
但虹情可不是一看到對方神情冷下就會嚇得皮皮挫的人,好歹當初她的前男友放膽給她劈腿,她在柔腸寸斷的找千雪訴苦之前,可是將前男友的命根子踹到送醫住了三天的狠角色!
「說啊!」她狠狠揍了他胸口一拳,「她都為了你的謎題摔得一身傷了,你還不肯說是怎樣?」
樓陌嘯用力扯開粗臂上的爪子,走到急診室門口,焦灼的望著被重重布廉阻隔,看不太清楚裡頭情景的室內。
「千雪畫上的那位老婦人,是我媽。」躊躇了會,他緩緩開口。
「什麼?」虹情傻眼,「你媽?」
診療室裡頭的千雪心頭一凜。
難怪她會突然覺得那位老婦人在事後仍見過面,原來是看過她的照片!
「對!」
「那跟你們之間有什麼關係?」虹情質問。
「兩年前,我媽還在世的時候,是名專職保母,當時她帶了一個小男孩,然而這小男孩某天嚷著肚子疼,送醫才發現是脾臟破裂,要不是發現得早,就會引起腹膜炎而導致生命危險。小男孩的父母懷疑我媽虐待小孩,作勢提告,後來雖庭外和解,但我媽的名聲也毀了,人因此變得抑鬱,沒多久就過世了!」
「那跟千雪又有什麼關係?」小男孩、樓陌嘯的媽媽、千雪……虹情怎麼也兜不起一個故事來。
「在我媽過世之前,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一直在嘴上呢喃,那名畫畫的女孩可以證明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