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任常安笑了一下，他還記得當時他在房間里看書，聽到小女孩哭聲的他離開書桌站到窗戶邊好看個仔細，只要小女孩的哥哥一說「不要哭」，小女孩就哭的更大聲。

向熏風跟著任常安來到服務台前，當杜經理也來到他們身邊的時候，向熏風看了杜經理一眼便趕緊把視線移開，這時候要是有哥哥在她的身邊就好了，哥哥一定有辦法對付這個欺負人的臭女人。

「我需要一個空無一物的桌面，請你儘快把桌面清空。」任常安開口。

以客為尊一向是書店的原則，但是外表平和、威嚴內斂的任常安讓坐在櫃檯的服務小姐不由自主的加快手腳。

「這、這位先生，桌面上的東西都已經移走了。」

「好，你是證人之一，你也跟著看清楚，看看書包里等等是不是會拿出屬於書店的東西。」

任常安篤定的樣子讓杜經理原本十分的把握開始變得有些動搖，但她仍是堅信她的做法沒有錯，防盜器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響起。

任常安開始拿出書包里的東西，歷史課本、國文課本、國文的參考書，大手接著從書包里一口氣拿出四本漫畫，任常安看了向熏風一眼，只見向熏風的雙頰突然泛紅。

「漫畫書倒是帶的比上課用的教科書還多。」任常安低沉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路過的人也可以聽見而已。

向熏風漂亮的臉蛋上有淡淡的粉紅色，「才不是，那是坐在旁邊的同學要借給我周末帶回家看的。」

杜經理看仔細放在桌面上的四本漫畫，像是被翻閱多次的漫畫看起來不是很新的樣子。

任常安再從書包里拿出一個有白兔造型的布質鉛筆盒、一本淡藍色的記事本，當任常安要拉開書包里的拉煉時。

「啊，不行，那一層不能看。」向熏風緊張的叫著。

這下子杜經理倒是放心了，她冷哼一聲。

任常安毫不遲疑的拉開那層所謂不能看的拉煉，向熏風不忍目睹的閉上雙眼，她在心裡大聲哀號。

大手往書包裡層一探，任常安拿出兩片輕薄的白色方形，向熏風偷偷睜開一道眼縫，只見他挑眉的盯著他手上的兩片薄片。

杜經理一看是兩片衛生棉，她實在很失望。

任常安陸陸續續拿出裡層里的瑣碎小東西，鑰匙、零錢包、手機、面紙，最後他把書包倒過來抖一抖。

「杜經理，你看清楚，桌面上有沒有你一口咬定的東西？」

杜經理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她不死心的拿過書包用力抖一抖，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往向熏風的身上看去。

「把你的口袋通通翻出來讓我看。」

任常安冷下臉，他還真不知道他底下會有這種素質低劣的員工。

任常安還來不及阻止向熏風，向熏風已經把裙子左側的小口袋翻出來，「你看，通通沒有東西啊。」制服裙的口袋很淺，裝不了什麼東西，她平常很少有機會可以把東西裝在口袋裡頭。

「你不需要照著她的話做。」

任常安不知道其它高中生遇到這種狀況會如何反應，但是杜經理的態度以及處理方式已經大大的惹惱他。

或許因為向熏風曾是住在他家附近的小妹妹的關係，看見向熏風天真的依言照做的模樣，他的心裡竟然感到一股捨不得的感覺。

向熏風從小就讓她的家人呵護至極，鄰家小妹妹一雙漂亮的眼睛從一開始的困惑、不敢置信到倍感污辱的委屈，他都看進眼裡。

杜經理先入為主的認定對方偷竊已是不對，勢利且自以為是的嘴臉更是令他感到厭惡，最重要的是，她不該讓一個高中生在眾目睽睽之下飽受懷疑。

或許因為向熏風比妹妹還小几歲的關係、或許他已經把這個鄰家的小妹妹當作是自己妹妹、也或許他無法接受自己手下的員工是這種沒有水準的素質，一向不易動怒的任常安竟然感到深深的不悅，甚至是憤怒。

「杜經理，你看清楚，我的書包裡面沒有你們書店的東西，我的身上也都沒有你們書店的東西。」

向熏風遭受污賴卻又急著澄清的模樣讓任常安看了很不是滋味，一向溫和的俊逸臉孔顯得有些嚴峻。

「或許是防盜器故障了也說不一定，既然在你的身上找不出任何本店內未付款的物品，這位同學你要離開本店就請慢走。」

向熏風微張著嘴，她不知道這世界上竟然有這種人？

「你幫這位同學把她的東西裝回她的書包里。」杜經理朝服務台內的書店人員吩咐著。

杜經理看了他們倆一眼，打算轉身離去，算開了眼界的向熏風不想就這樣放過書店經理，不過她也不知道如果叫住書店經理之後，她又該說什麼好，更何況書店經理要是想到要告她就慘了。

「杜經理，你站住。」

向熏風看向身旁的男人，她不知道他怎麼會把她心裡的話給說出來。

像是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打發一樣，杜經理像是有些猶豫的才轉過身。「你們還有什麼事情嗎？」

「杜經理，你連最基本的一句道歉也沒有，你看她是一個高中生好欺負吧。」

杜經理扳起臉，「防盜器響了是事實。」

向熏風在心裡倒抽一口涼氣，這個書店經理死性不改，她的書包給她看過，她身上有的口袋也都翻出來給她瞧，難不成書店經理還是認為她有偷書店裡的東西？

「你先是處理突髮狀況的方式不對，對待客人的態度也惡劣至極，最後甚至連一句道歉都沒有，」任常安好看的眸子射出兩道凜冽的視線，「杜小姐，你認為以你如此扭曲的人格特質還足以勝任書店經理這個工作嗎？」

「扭曲？」杜經理變了臉，如果這裡不是人來人往的場所，她應該早破口大罵，但是她咬牙切齒，「這位先生，人身攻擊是會吃上官司。」

「你少拿這一套出來嚇唬人，你以為我也涉世未深嗎？」

向熏風抬頭看他一下，他在說她？

「你們到底還想要怎麼樣？我看我乾脆把警衛連同警察一起叫過來好了。」

任常安冷笑一聲，「杜小姐，精格書店所屬的公司執行長現在親自通知你，你擔任精格書店經理一職的職務到此結束。」

「你想嚇唬我？精格的執行長根本不在台灣居住。」但是杜經理的臉色還是不免發青。

向熏風不是很懂執行長這三個字，不過她看見杜經理突然變了臉的樣子，她倒是有點痛快的感覺，大嬸婆還真是適合表演川劇。

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幕幕大嬸婆站在舞台上表演絕技變臉的畫面。

任常安連看一下杜經理都懶，他不想再跟仗勢欺人的傢伙浪費時間，她對付的對象甚至只是一個單純的高中生。

任常安拉著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的向熏風往手扶梯方向前進，「小熏，先跟我上去四樓拿我預訂的書。」

「你怎麼會知道我叫小熏？」

服務台的小姐不但幫向熏風把東西全放進書包，她還給向熏風一個微笑。

向熏風匆忙的回一個笑容，她在被拉走之前趕緊抓了她的書包，一樣都是書店的員工，但是人家這個坐在服務台里的小姐就很客氣，還笑容可掬。

任常安沉穩且內斂的氣質讓杜經理無法把他與裝模作樣的傢伙畫成等號，她慌張的跟上，「這位先生，請你稍等一下。」

任常安停下腳步，他看著向熏風，「你不記得我？」

「你真的是精格執行長還是你認識精格的執行長？」

「你對我沒有任何印象？」

「聽說精格的執行長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亞洲人，這傳聞是真的嗎？」

「你再看看我的臉，難道你一點也想不起來？」

向熏風很想專心的想一想，可是旁邊好吵，她也一直覺得他很面熟的樣子，但是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她真的想不起來。

任常安不免感到失望，但是依照過去跟她當三年鄰居的印象，他實在很難想象她能精明到哪裡去。

「這位先生，剛才書店處理突髮狀況的方式若有不妥，還要請兩位客人多多包含，實在書店所安裝的防盜器不曾出過任何差錯，我為剛才的事情向兩位鄭重道歉。」

向熏風很想揉揉眼睛，剛才高傲的像只孔雀皇后似的的杜經理竟然跟他們道歉？她有沒有看錯？

任常安倒是一點也不領情，狐假虎威、狗眼看人低、見風轉舵的傢伙他看多了，他拉著向熏風踏上手扶梯，他回頭冷冷的一眼讓杜經理往前的腳步停頓下來。

坐在服務台里的書店人員對於杜經理並沒有同情，因為從她來到精格書店工作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這個經理非常地討人厭。

國外名校的畢業證書顯示她的腦子應該不錯，但是無法顯示她的人格有什麼問題，服務台上的電話響起，「喂，您好，這裡是精格書店……」

杜經理懊惱萬分的樣子縱然令人同情，不過向熏風卻有種出了鳥氣的感覺。

她心情愉悅的看著身旁的任常安，「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任常安嘆了一口氣，他想起小女孩的哥哥每每拿著小女孩的考捲走在坡道上一邊搖頭的模樣，他一直很好奇小女孩都考了幾分。

「你還記得離你家最近的那棟白色洋房嗎？」

向熏風睜大雙眼，「你、你是那個大哥哥？」

任常安微笑，「我就是那個大哥哥。」

「真的是你？」向熏風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很是可愛，任常安很想捏捏她白嫩嫩的臉頰，不過他不會這麼做。

「真的是我，我的樣子有改變很多嗎？改變到讓你認不出我來。」

向熏風瞠著一雙大眼睛，腦袋裡好像突然一片空白又突然一陣鬧哄哄，他就是那個大哥哥，那個在情人節有送她巧克力的大哥哥，向熏風倏的臉紅。

她頭一次在情人節收到禮物是在國小二年級的時候，那個又高又帥的大哥哥送她一盒好漂亮的巧克力。

她還記得當時大哥哥拿巧克力要送給她的時候，大哥哥的臉上帶著好好看的微笑，大哥哥本來就長得好看，但是大哥哥笑起來的時候更好看，沒有人可以跟他比。

雖然那盒巧克力吃起來很苦，不過她還是吃的很高興，一盒巧克力雖然有很多顆，不過她一顆也捨不得分給哥哥吃。她長大之後才知道那個苦苦的巧克力叫做黑巧克力。

「熏風雖然長大了，但是模樣倒是沒有太大的改變。」任常安露出的微笑，經過八年，他依舊是能夠一眼就認出小女孩，「熏風一樣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向熏風的雙頰變得更紅，「大哥哥也很帥。」但是她的聲音卻小的連她自己都要聽不見。

「什麼？」

「沒、沒有。」

任常安帶著笑意，他不知道向熏風為什麼突然變得有點不自在的樣子，不過紅潤潤的雙頰誘得他很想伸出手來摸一摸。

他每每從房間窗戶看出去的時候，小女孩就是這副跑得雙頰紅潤潤的可愛模樣。至少這個看似腦袋不怎麼精明的鄰家小妹妹還不至於完全把他給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