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熏，現在都這麼晚了你還要上哪去？」

「我去路口的便利商店一下，我一下就回來。」剛拉開門把的向熏風回頭說著。

「你要去便利商店買什麼東西？」

「我沒有要買什麼東西，看看雜誌而已，我出去了，一下子就回來。」

向熏風有些著急的模樣讓坐在餐桌前的沈貝貝若有所思的看著門口，「向陽，你不覺得小熏這幾天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怪異嗎？」

「哪裡怪？」向陽把椅子挪向妻子的方向，使得原本就靠近的兩張椅子貼在一起。

沈貝貝瞪了丈夫一眼，兩個孩子只要一離開他們的視線，他就準備要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我還在吃飯。」

「我知道，我只是想靠近我老婆一點。」已屆中年的向陽對著妻子笑起來仍有他倆初相識時的熱情。

「向陽，你不要不正經，我是在跟你說認真的，小熏每天晚上吃完飯都會跑出去。」

「她說她要去路口的便利商店。」

「可是每天也沒有看見她拎了什麼東西回來。」

「她說她要去看雜誌。」

沈貝貝再瞪丈夫一眼，「小熏吃東西的速度一向很慢，這幾天她倒是吃的比我們兩個還快。」

「大概是這幾天她的肚子特別餓。」

「向陽，你到底有沒有在關心孩子？」

「當然有，孩子吃飯吃的快有什麼關係？只要她別噎著就好了。」

瞧丈夫一臉說的認真的模樣，女兒跟兒子很不一樣，凱風是一天到晚往外跑，熏風就是個比較喜歡待在家裡的孩子。

她知道女兒在家的附近不會有危險，但是她就是知道女兒說要去便利商店只是借口而已，向陽對女兒這幾天的怪異行為不知道是太放心還是神經大條？

「貝貝，你想太多了，孩子不就是吃完飯出去附近走走。」向陽一把摟過妻子的肩膀，俊帥的五官比起年輕的時候是多了幾條深刻的線條，不過他笑起來的模樣仍是足以吸引一堆女人。

向陽握在妻子肩頭上的大手不安分的摸來摸去，兩個孩子都不在家真好。

沈貝貝沒啥好氣的拍開丈夫的手，「你是不是也該打個電話給凱風？他最近似乎都是天亮才回家。」

「放心，他不會出簍子。」

「你有哪一次不是這樣說？」

「貝貝，兩個孩子都這麼大了，你也該試著放手，兩個孩子往後都有他們各自的人生，啊……」

沈貝貝捏住向陽的耳朵，提起他走到電話旁，「你現在就打電話給凱風，跟他說今天晚上不許超過十二點才回到家。」

每當她規勸兒子的時候，兒子總是一連跟她說好好好，可是卻一次也沒有做到，不過他老子對他說的話倒是很有用。

儘管向陽都已經是個中年人，但他還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總是嘻皮笑臉的逗著她，不過必要的時候，他還是會對孩子扳起臉孔，還好是如此，否則她還真是有的擔心。

兒子真是太像他，在外面吃的很開，她都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向陽清清喉嚨，然後在電話上按幾個號碼，「喂，凱風，今天晚上不許太晚回來。」但是身旁一道強烈的視線讓向陽無法忽視，他討好的看著老婆，「十二點之前要到家，知道嗎？」

這還差不多，沈貝貝收回那道強烈的視線。

「唉什麼唉？我說十二點之前到家就是十二點之前，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最近都是天亮才給我回來。」向陽扳起臉孔來的模樣就是個威嚴十足的父親，「還有，你如果不想象星斌一樣車子被沒收的話，你就給我開車開慢一點。」

過了一會兒，向陽將電話掛上，原本嚴肅的五官突然笑開，「老婆，我這樣說你還滿意吧？」

「你啊，要是真肯嚴厲一點的話，凱風他才不敢成天在外鬼混。」別以為她不知道兒子的行徑都是讓他給慣出來的，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凱風他是個男孩子，你不讓他有機會在外頭看看的話，往後他要是像個女人怕東怕西的怎麼辦？我這老子總不能保護他一輩子，除非我活到兩百歲。」

「反正你們父子倆狼狽為奸。」

向陽一把抱住妻子，「嘿嘿，其實孩子們偶爾不在家的話也不錯。」

難怪，沈貝貝眯起眼，「之前兒子說想搬出去住的時候，其實你很想兒子搬出去住吧？」

「哪有？」向陽一臉無辜，「你說不要讓他搬出去住，我也叫他不準搬出去住了啊。」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兒子搬出去住的。」兒子住在家裡的時候都這樣了，要是真讓兒子搬出去住的話，兒子不玩瘋了才怪。

「貝貝，你真的是擔心太多了，兒子都已經是一個成年人。」

「他就算是中年人也還是我的兒子。」

「我知道、我知道，儘管哪天兒子老的一臉皺紋，他也都還是我們的兒子。」

「哼，你知道就好。」

「貝貝，那我們今天可以早點休息嗎？」向陽滿心歡喜，滿臉期待。

「想得美！今天在沒有看到兒子走進家門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進房。」沈貝貝推開向陽，往餐桌走去。

向陽趕緊再拿起話筒。

走出家門的向熏風往路口的方向走，不過她沒有走到便利商店，她在白色洋房前停下來。

向熏風雙手撐在鏤空雕花的矮鐵門上，鏤空的鐵門其實沒有什麼防盜的功能可言，矮鐵門的高度只及向熏風的腰上，主要是用來裝飾美觀。

向熏風墊高了腳尖，白色洋房客廳的窗帘雖然拉開，但是裡頭黑壓壓的一片，她什麼也看不到，難道大哥哥還沒有回家嗎？可是現在都這麼晚，她的晚飯也早吃過了。

向熏風抬起手想看現在幾點鐘，但是她的手錶好像在回房間放書包的時候已經脫下來，她努力的把身子往前傾，但是沒有任何光源的洋房讓她什麼也看不到。

那天她跟大哥哥上書店四樓拿預訂的書之後，兩個人便走出書店，一路上，她實在很難把身旁的男人跟小時候住在附近的大哥哥聯想在一塊兒。

雖然大哥哥的五官好像沒有什麼改變，但是他給她的感覺跟以前差別好多，她總覺得大哥哥已經有哪裡改變的跟從前不一樣。

向熏風想要想起大哥哥從前的容貌，但是她的腦子裡卻只有浮現前幾天遇見他的樣子，在她的記憶里，他清晰的模樣已經完全覆蓋他年少的模樣。

在遇見他之前，她一直都有記得大哥哥的樣子，畢竟他是第一個送她情人節巧克力的人，而且他也是她喜歡的人。

只是她怎麼會在遇見大哥哥之後反而忘了他從前的模樣？大哥哥一樣很帥，一樣比她高很多，只是給她的感覺好像不大一樣，她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大哥哥難道沒有回來住這裡嗎？」可是那天他們是一起搭計程車回來，向熏風再墊高腳尖，她的身子看起來就像是快要跌進去的樣子。

這幾天她吃完晚飯都會出來看看是不是能再遇見大哥哥，她早上上學的時候還太早，她想他可能還沒有起床，可是她每天晚上出來看的時候，他家洋房看起來還是一副沒有人的樣子。

可是她那天明明看見大哥哥推開矮鐵門走進去的，向熏風考慮著要不要推開矮鐵門走進去看看？

好看的鏤空雕花矮鐵門從以前就沒有上鎖，她只要稍微用力一點就可以推開，這是她小時候有一次想要偷偷進去看看的時候發現的。

正當向熏風下定決心要推開矮鐵門的時候，她每天晚上都出來等看看大哥哥在不在家已經等的快要沒有耐心了，要是大哥哥真不住在這裡的話，她等一百年也都還等不到。

向熏風雙手扶在矮鐵門上，她的身子貼著矮鐵門，她借著身子的力量，腰腹往前一挺，她的肩膀也在這個時候被用力的拍了一下。

「啊！」向熏風放聲尖叫，她驚的回頭，當看見皺眉擠眼，捂住耳朵的哥哥時，她才鬆了一口氣。

「哥哥，你幹嘛嚇人？」向熏風拍著驚神未定的胸口。

向凱風揉揉可憐的耳朵，妹妹是十足十的女人，這點錯不了，否則怎麼能夠叫出如此高亢又尖銳的叫聲？

「是你嚇我才對，我的耳朵都聾了一半。」

「哥哥最討厭，每次都要這樣子嚇人家。」

「我要是知道你會叫成這樣，我一定不會叫你，哪天我要是站在福建的話，搞不好你隔著台灣海峽叫我，我都還聽的見。」

向熏風噘嘴，「我哪有哥哥說的這麼誇張？」

向凱風往妹妹的身後看一眼，「你幹嘛想要進去別人的屋子？這屋子已經很久沒有住人。」向凱風突然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搞不好裡面已經被孤魂野鬼佔據。」

向熏風趕緊捂住雙耳，「啊……哥哥最討厭了。」

向凱風讓妹妹害怕又生氣的樣子給逗笑，他抓住妹妹拍打的手，「好啦，哥哥是騙你的，這屋子裡面沒有孤魂野鬼，只有等著要去投胎的弔死鬼。」

「哥哥！」

「哈哈……」

看見妹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向凱風止了嘴，他摸摸妹妹的頭，「哥哥都是騙你的，這世界上哪裡會有什麼鬼？」可是向熏風已經濕了眼眶。

「哥哥每次都故意要嚇我。」向薰風扁著嘴，眼看就要哭出來。

「哥哥跟你鬧著玩，我們回家。」向凱風一把摟過妹妹的肩頭。

他不知道老爸今天為什麼急著要他回家，不過沒關係，反正他也好久都沒有空來關心一下美眉，他也該來問看看妹妹最近是不是還有不識相的傢伙敢騷擾她。

向薰風推開哥哥，「哥哥你先回去，我一下就回去。」

「為什麼？你真的要進去鬼……啊不，你真的要進這間屋子？」向凱風努了努妹妹身後的屋子。

「反正哥哥先回家啦，你又要說鬼屋來嚇我嗎？」

向凱風愣了一下，看來這次他是真的把妹妹給惹毛了。

「好、好，你別哭，哥哥先回去就是了嘛，你不要在外頭待太久。」直到向薰風點點頭，向凱風的手又在妹妹的頭頂上摸了摸，他這才往上走。

他原本跟父親一樣都是把車子停在家門口，不過母親只要站出陽台就知道他的車子在不在，所以他現在聰明的都把車子停在路口之外。

向薰風吸吸鼻子，她轉向矮鐵門，矮鐵門雖然已經讓她推開，但是她也已經不敢進去了，都是哥哥，向薰風又想哭了。

她每天要出來等大哥哥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再遇見？

要進去？不要進去？她很想進去，但是黑漆漆的一片讓她猶豫不決，路燈的光亮沒有辦法延伸到白色洋房，她大概走到一半就會伸手不見五指，伸手不見五指是她最害怕的事情之一。

想要進去窺探的慾望是如此的強烈，她以為那天跟大哥哥一起坐計程車回來之後，她會天天見到大哥哥。

向薰風不知道要不要回家叫哥哥陪她一起進去？她一個人真的不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