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但也說不定她根本不想他這樣的雞婆，放著不管才是最大的願望……

「兼歲！」熊定方一臉愉悅的跑來，大手重拍了尹兼歲肩頭一下，將沉思中的他嚇了一跳。

「謝謝你啦，上次的活動辦得超成功的。」業績是平常日的五倍呢。

尹兼歲笑了笑。「那沒什麼，主要是你的功勞。」

「你什麼時候講話這麼客氣了？」熊定方賊笑湊過臉，「是因為太幸福了，所以也懂得說人話啦？」要是以前，尹兼歲一定開口損他幾句，怎麼可能稱讚他。

「什麼太幸福？」他在說什麼鬼話？

「就是那個白巧覓啊……」長指在他面前故弄懸疑的轉圈圈。

尹兼歲一把打掉，「她怎麼了？」

「我昨天有看到她……」熊定方將昨天晚上的事說了遍。

昨晚大概八點多，熊定方就在超市看到白巧覓。由於當時他人正在忙，也沒空過去打招呼，等他忙完，拿了瓶可樂走來旁邊停車場，想要抽根煙休息一下時，意外看到白巧覓人還在。

超市有備一些給小朋友玩的東西，譬如門口旁邊，可乘坐的投幣式電動木馬，還有後方空地的溜滑梯、鞦韆跟蹺蹺板。

從停車場可以看到空地的動向，故熊定方一眼就看到白巧覓抱著一個東西坐在溜滑梯的底部，好像在發獃。

因為天太黑看不清楚，待熊定方走近，才發現她抱著的是一瓶日本清酒，購自他家超市，容量兩千cc。

「巧覓，你怎麼自己坐在這裡？」熊定方好奇的問。

白巧覓抬頭，那眼一看就是醉得迷濛了。

「你是誰？」她還打了個酒嗝。

「我是這家超市的店長，你經理的朋友啊。」熊定方看那瓶酒已經喝掉二分之一了，心中不由一驚，「你心情不好喔？」

「嗯。」她點頭。

「跟兼歲吵架了？」

「兼歲是誰？」

「你們經理啊。」

「喔，我都叫他經理，跟他的名字不熟。」

熊定方當時實在很想替尹兼歲一掬同情之淚。

人家說跟你的名字不熟呢，實在是太悲情了。

「他惹你生氣啦？」

「沒有。」她搖頭，過一會又點頭，「也有。」

「那是有還是沒有？」

她抿嘴不回了。

「不然你跟我說，你在不高興什麼，好不好？」

她沉默，眼淚卻開始掉。

「怎麼了？」熊定方頓時慌了手腳。「為什麼要哭啊？」

要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兩件事，一個是他家友筠的拳頭，一個是女人的眼淚啊！

「你是好人嗎？」白巧覓問。

「我當然是好人啊。」看他長得「慈眉善目」，一笑就眉眼彎彎，臉上擺明寫著「好人」兩字啊。

「我都遇不到好人。」

「我就是好人啊。」

「但我不喜歡你。」

熊定方臉綠。

吼吼，這位小姐，要不是看在你是因為喝了購自我家的酒才醉得亂七八糟，又是我好友的馬子……想把的馬子的份上，早就關門放狗啦！

「不喜歡也好啦，你喜歡我的話，我家友筠會扁我的。」他只好自找台階下。

白巧覓抱起大酒瓶，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大口。

「酒不能這麼喝啊。」他忙勸。

喝得這麼有殺氣，他很怕咧，怕萬一等等她性情大變，加上心情不好，把那酒瓶砸到他頭上來，那他就看不到他的友筠了。

嗚嗚……他還想結婚生孩子當老爸的，台灣的少子化這麼嚴重，他要努力增產報國啊。

放下酒瓶，白巧覓自顧自的道，「我都遇不到好人，那些男人想盡辦法，就是要我借他們錢，然後錢拿了就跑了。這次又想騙我投資，我如果還會再被騙，我的頭就給你！」她惡狠狠的瞪著無辜的熊定方。

「你不用給我頭啦……」他忽然想到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可以將他的「好人朋友」尹兼歲推薦給她。「我跟你說，真的有好人的，除了我之外，我還認識一個喔。」

「他不會騙我錢嗎？」白巧覓歪著頭問。

「他自己就有錢，幹嘛騙你的。」

「他不會想拐我去投資嗎？」

「如果你想投資還真的可以問他，他投資眼光很精準的，要不然哪可能沒有一個有錢的老爸，還能在台北市買房子沒貸款。」傻傻的，一個好咖就在眼前不把握。

「誰啊？」

「就是你們家經理，尹兼歲啊。」

「是喔，可是我不喜歡他。」她低下頭，眼神沒啥焦距。

「為什麼？」天啊，大八卦啊，竟然被他挖出來了。

「因為他喜歡我。」

熊定方呆愣。

那傢伙什麼時候告白了，竟然沒發新聞稿給他，算什麼好兄弟啊？

「為什麼他喜歡你，你就不喜歡他？」

白巧覓很努力的想要想理由，可是腦袋就是不聽使喚，只好回了句，「我不知道。」

「我跟你說啊，」他蹲在她面前，擺出媒婆的推銷嘴臉，「我可以跟你保證，他真的是很好的對象，我跟他認識十幾年，用人格保證都可以，他一定會對你很好，很珍惜你的。」

她還是不回應。

熊定方繼續為好友的幸福加把勁，「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叫他給你安慰，好不好？」

「我……」

「起來啦！」他將她拉起來，「我現在就載你過去，去投入他的懷抱，叫他給你慰安……安慰，是安慰，相信熊哥哥，熊哥哥掛保證的不會錯……」

「然後你就把她送來我這？」

「對啊。」熊定方猛點頭，「你不覺得我這計真是使得好？」

「你為什麼不送她回家？」尹兼歲幾乎想宰人。

明明知道她醉得神智不清，明明知道他對她有意思，還趁機會將她送到他那去，不就擺明要他「犯罪」？

「我幫你製造機會啊！喝了酒會比較放得開，說不定就直接上床，兩人就直接成好事……」

尹兼歲猛地一拳揮過，熊定方摔倒在地。「你幹嘛揍我啊？」他哪裡錯了？

超市內的民眾聽到爭執的聲音，不約而同朝打架的地方聚攏。

「你管什麼閑事！」尹兼歲氣得眼發紅，「我有拜託過你嗎？」

「我是一片好心耶！」熊定方火大的跳起來，「是你手段太遜還要怪到我頭上？怎樣，不順利？人家討厭你，不給你追，你就遷怒到我頭上，是不是男人啊？」

「熊定方……」拳頭舉起。

「你們在幹嘛啊？」兩人回頭，白巧覓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緩緩走過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吵架？」

一看到白巧覓出現，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轉頭背對對方。

「該死，好痛。」熊定方一碰嘴角，還真的流血了。

「你流血了？他打你？」白巧覓吃驚的看著熊定方的傷處，抬頭正想詢問，尹兼歲已經轉身走了。

「他為什麼打你？」白巧覓問。

熊定方看了身旁圍觀的好奇群眾一眼，「我們出去談。」

來到溜滑梯前，熊定方靠著滑梯，忍著嘴角的疼痛，問，「你跟兼歲昨晚怎樣？」

「昨晚……你怎麼知道昨晚我跟他……」小臉難堪的通紅。

「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白巧覓一臉茫然的搖頭。

「哇哩咧，靠……」

他大概可以猜出為什麼尹兼歲會發大火了，就用他那善於推理的聰明腦子沙盤推演吧。

「你對於昨晚的事記得多少？」熊定方問。

「昨晚我跟朋友去吃飯，後來因為一些事心情不太好，想買點酒來喝，就來這裡買了瓶酒。」

「對，你買了一瓶兩千cc的清酒。」這叫「買點酒」？小姐的度量單位似乎跟他的有很大的差別。

「因為我覺得那可以直接用抱的，很方便。」

最好一瓶兩千cc，加上玻璃瓶少說也有好幾公斤重的酒抱起來會很方便啦！

他猜是因為孤單寂寞想找人來抱，卻找不到個人，所以買了瓶約五十公分高的酒吧？

他懂的。

熊定方在心裡連連點頭。

有時，他也會有這種感覺，還好他還有抱枕可以一解寂寞。

嗚……友筠，幹嘛死不肯答應他的求婚，讓他可以夜夜抱老婆入眠呢？

他好孤單、好寂寞喔喔喔……

「買了酒後呢？」熊定方再問。

「嗯，我那時沒有很想回家，剛好你們後面有溜滑梯，我就去玩，順便喝點酒。」

「那再然後呢？」

「再然後……嗯……」她欲言又止。「我……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尹兼歲他家了。」

「你發現你在他家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

很好，這位小姐就是喝了酒會失憶的那一型，可見她當時很醉，雖然表面如常與人應答，其實過程統統沒留在腦子裡過。

「我跟你說，你昨天有遇到我，然後跟我哭訴你遇人不淑。」

「真的假的？」白巧覓大驚失色。「我跟你說這些事？」天哪，好丟臉！

「然後你跟我說，你想要找個好人交往，我就說我的好朋友是個好人，你應該跟他在一起，然後你就答應了。」

反正她失憶了，而據他周遭有同樣「症頭」的朋友經驗得知，這種失去的記憶是回不來的，所以就算他亂掰也無所謂。

「我答應……我答應什麼？」她有非常非常不祥的預感。

「你答應跟尹兼歲交往啊，而且還是抱大腿拜託我喔，所以我就把你送過去那裡了。」

「騙人！」她怎麼可能答應……答應跟尹兼歲交往？！

「騙你，我就……我就娶恰北北的女人當老婆！」上帝，處罰我吧！狠狠的、用力的處罰吧！嘿嘿……

「那……那我到他家之後呢？」

「這我怎麼會知道呢？」熊定方聳肩，「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啊！」

難道……難道就是因為她決定跟尹兼歲交往，然後跑去他家，兩人就順理成章上了床？

天啊，怎麼會這樣？

搞不好還是她誘惑他的？

但她卻在一早醒來不認帳，還誣指他強暴了她，而他默默吞下屈辱，承諾「會負責」。

是這樣嗎？

事情的真相該不會是她猜想的這樣吧？

「我……我回去想想。」她要想辦法把昨晚那一段給記起來。

「好，去吧。」熊定方揮揮手，「啊，對了，遇到你經理麻煩幫我轉告他，這一拳我會討回來的。」有仇必報才是真君子。

白巧覓看著他已經腫脹青紫的嘴角，點了點頭。

尹兼歲像有著天大的仇恨似的瞪著桌上還是一片空白的調職單，思考了會，在主管的位子簽了名，並蓋了章。

他按下電話的擴音鍵，按下白巧覓的電話代碼。

「你好，我巧覓。」

以後再也聽不到這聲音了，他想。

「我尹經理，進辦公室一下。」

「喔……」很明顯因猶豫的空白停頓，「好。」

白巧覓放下電話，心想，他突然叫她進去是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