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昨晚她回去想了很久,對喝醉酒那段記憶還真是怎麼都想不起來,想得頭都痛了,還吞了顆止痛藥,最後只好放過自己上床睡覺,那時已經凌晨兩點了,結果今天早晨因為爬不起來賴了下床,差點就遲到了。

來到公司,電梯門正要闔上,她一個箭步高跟鞋的鞋尖硬插了進去,沒想到電梯裡頭誰不站,就站著一個尹兼歲。

當下真是尷尬極了。

他好心的幫她按下開門鍵,她則是不知心虛個什麼鬼,退後了一步,還畫蛇添足的說她要運動,所以爬樓梯上去就好,於是打卡紙上就遲到了兩分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找她該不會是為了昨天超市發生的事吧?

還是前天晚上的事?

她很想向他問清楚,但又很猶豫。

她的臉皮薄,要她主動開口問個清楚明白,弄明是不是她誤會誤很大,真的很有難處耶。

但如果他是清白的,就該還他清白才是啊。

橫豎都是一刀,她還是把脖子洗乾淨吧。

上吧,白巧覓!

加油!

不要冤枉好人了!

尹兼歲很難不去想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決定主動為她調職。

他不能怪熊定方多管閑事,他只是基於一個好友的責任,想要推波助瀾罷了。要怪就怪他自己沒定力,明知她酒醉,明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樣的狀態下,還依了她的胡言亂語,跟她上了床。

他是清醒的人,責任本就在他身上,他怎能怪熊定方!

他可以拒絕、他可以用哄的將她安撫過去,因為他明明很清楚,白巧覓不喜歡他。

你很卑鄙,你趁我失戀的時候趁虛而入;你很陰險,故意叫我為你做牛做馬,竟是別有心計!你的好、你的體貼統統都是有計謀,都是騙人的!

她曾說過的話再一次在腦中浮現。他苦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否認自己不卑鄙、不陰險都不行了。

「經理。」白巧覓出現在門口,面色看來有些不安。

「進來。」他不忘道,「門不用關。」

她怕他怕到一起搭電梯都不敢,若關了門,恐怕她要怕得叫救命了。

「不用關嗎?」那她怎麼好說出她心裡的話……萬一哪個人經過,偷聽到了怎麼辦?

「不用。」

「喔。」她惴惴不安的瞟了一眼外頭的辦公室,大家都在忙手上的事,沒人會注意經理辦公室這邊吧。

就連門開著她都怕啊……

尹兼歲心想他做人真是失敗透了,讓一個女孩子懼他如蛇蠍,連靠近他都不敢。

白巧覓上前,站在辦公桌后,「請問經理找我進來有什麼事?」

「這給你。」他將調職單推上前。

她拿起,發現是「調職單」,意外的瞪大眼。

他要把她調離嗎?

「我聽人事部的宋經理說你想要調職。」

「呃……我是提過……」他會不會認為是他的原因?一定會的吧?

他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白巧覓不太敢直視,只敢用眼角偷觀察。

「我已經簽名蓋好章了,你把自己的部分填一填,想調去哪都可以,我這邊不會有任何意見。」

「喔,好。」不知該說什麼的她只好收下。

他想關心她想調去哪個部門,但又怕引起誤會,只好不問。

「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他低頭假裝忙公事。

可是她還有話想說耶……

可是開場白好難想……

尹兼歲發現她沒有立即離開,納悶的抬頭,「還有什麼事嗎?」

「你……你沒有話跟我說嗎?」

他怎可能無話想對她說!

他有千言萬語,但到了喉嚨口,就像誰拿了毒藥毒啞了他的嗓,或是他根本就喪失了語言能力,一個字,就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或許就是因為他明白,說再多,給予更多的歉意,滿足的,不過是自己,說了也許會讓自己好過點,說了也許他的罪惡感就不會那麼重,但都無法改變他傷害了她的事實。

他是喜歡她,也承認當初曉得她受到情傷時,的確存有趁虛而入的卑鄙想法,尤其當她抱著酒瓶上門來,朝他哭訴,奢求一個感情時,他真的以為,她心裡將他當成了依靠,她願意給予機會,給他,亦給她,一個未來的可能。

誰知,這都是熊定方的安排,並不是她照著心中的意思,選擇了他的懷抱……

而也因為這樣,她對他更為排斥了。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他儘力讓語氣平常,不想讓她有任何壓力,「我一定會幫你。」

這就是他想要說的話嗎?白巧覓定定望著那表面神色泰然,眼神卻隱約透露難以自處的男人。

他覺得他對不起她嗎?

把過錯統統推到別人頭上,是一件輕鬆的事,而且還有個對象可以痛罵,就算再自艾自憐,也有個情緒的出口。

但是她可以這樣做嗎?

怒罵他趁她酒醉意識不清醒,拉她上了床,可是,一開始不也是她願意跟著熊定方的腳步去的(雖說那一段記憶她也是沒有了,囧)?就算熊定方說的是騙人的,她可能是被熊定方架去的,然後與他聯手的尹兼歲強迫她上床,但這些都是她單方面的猜測,她想不起來,就不可以毫無根據的怪罪人家,而且照她醉到腦子完全失去功用的情況看來,她反而要慶幸自己沒遇到壞人,否則說不定結果會更慘。

而且也有一種可能,就是熊定方沒說謊,她真的是自願去的,那不就是冤枉好人了?

她對那一晚沒有記憶,但是有一段情節,她是記得很清楚的,那是隔天早上醒來的情形。

他在她宿醉時,拿了止痛藥給她吃,他在她激烈反應的時候允諾會負責,她當時堅持不要,堅持要走,而他也很堅持她狀況不好,非親自送她回家換衣服及送她來公司上班。

對了,他還做了早餐,在她滿懷慍意下車進家門時,塞到她手中,她一走進家裡頭,就把它扔到廚餘桶去了。

她還記得她出來時,坐入車內,他問了句,「早餐吃了嗎?」

她冷淡回應,「丟了。」

她故意轉過頭去不想看他的反應,但想必他當時很難堪吧?

她為什麼會把他的溫柔丟在地上踩呢?

說實話,她從不曾想過尹兼歲有可能喜歡上她,她甚至覺得他可能不太喜歡她,因為她提出的企畫沒一次被採用,她只能延伸別人的創意,去做好後續的工作,嚴格來講,她根本沒什麼才能當個創意人,她只有執行能力還不錯,所以小組分配的工作都有她的一份,但她待的是創意行銷部耶,「創意」兩字擺在前,沒有創意哪有資格在這部門佔位子!

因此對她來說,部門最高主管是高高在上的,睥睨她這個沒啥路用的小員工,當他抱著她說喜歡她時,她的驚嚇大過驚喜,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整了。

但後來發現,好像還真不是她被整了,經理好像是真的有喜歡她,而且跟她告白過後,態度就變得跟以前不同,他甚至完全照著她的要求去做,這次要調職的事她都還沒親口跟他說呢,他就把單上的主管處先簽好了(跟空白支票的意義真像),好像不管她想調到哪,他都不會有半句反對的話。

該不會先喜歡上她的他,變成狗、變成馬、變成牛了吧……

她一直以為他高高在上,以為他毒舌又驕傲,但也許他是傲嬌,真實的他……或者該說,對待情人的他,是個溫柔又體貼的人?

她決定這次要以心平氣和的狀態跟他將話講清楚,要不然之前都是她單方面在發飆,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她並不覺得自己喜歡他,但至少她已經不想調職了。

「經理,」她上前一步,幾乎是貼著辦公桌,「我對你很失望……」不對,應該加個「曾經」。「我曾經……」

「兼歲!」業務部經理裘先盤出現在門口,「這個禮拜排個時間跟我下去南部……有客人?」

「不,她是我部門下屬。」

「喔。」裘先盤微笑,「我知道,你是常跟大炮王在一起的那個女生。」

「大炮王?」誰啊?白巧覓納悶。

「你先出去吧。」尹兼歲道。

他第一次這麼感謝裘先盤的突然出現(照慣例,他會出現都不是給啥好差),他可以不用聽她的真心話,聽她殘忍的說對他有多不屑與失望。

「好……」人家有公事要談,她這算私事,只好等下次有機會再說。

白巧覓走出辦公室后,裘先盤就將門帶上,與尹兼歲討論起下南部拜訪客戶的事。

她回到座位,岳含青立刻臀連著椅滑過來。

「經理找你什麼事?」

「沒什麼。」

「這是什麼?」岳含青好奇的看著她手上的紙。

「這個喔……廢紙。」她起身來到碎紙機處,將調職單放入。

碎紙機「嗡咭嗡咭」的響,沒一會就將調職單切成麵條狀。

見切碎的調職單攤在箱子底部,她不知為何有種難以言喻的輕鬆感,還有一種對未來抱懷希望的愉悅。

「我心情好好,我們中午去吃好一點的好不好?」白巧覓漾著笑臉道。

「發生什麼事心情好?」最近白巧覓的心情都有點陰陽怪氣,像這樣燦爛的笑容很久沒見了。

「沒有啊,就心情好咩。」

「是不是那個齊克范真的改過向善啦,所以你要跟他複合了?」

「他喔,別說他了!」白巧覓沒好氣,「他之前不是還我錢嗎?沒想到他竟是抱著有借有還,再借不難的想法。」

「什麼意思?」

「他找我投資。」

「投資?」

「五十萬。」

「哇靠!」岳含青吃驚大喊,「那男人有沒有小雞雞啊?是不是男人啊?他阿母一定沒有生蛋蛋給他。」

「小聲點啦!」白巧覓快昏倒了。

什麼雞雞、蛋蛋,還在辦公室內講這麼大聲──雖然其他同仁也習慣了。

「那你不會給他錢了吧?」岳含青著急的問。

「拜託,我哪有五十萬啊。」

「但是依你的性格,一定存款簿內有多少就給多少了吧?」

「拜託,我有那麼笨嗎?」

岳含青點頭。

好吧,她承認她以前的確很笨,最好笑的是,她是在聽到齊克范要她投資五十萬的時候,才整個人忽然清醒過來。

「我跟你說,我重生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白巧覓,我不會再傻傻的被男人騙了,我以後再交男朋友,絕對一毛錢都不會吐出去!」

她會將荷包守得緊緊緊,比蚌殼還要緊。

「巧覓……」岳含青眼眶含淚,「你終於聰明了。」她感動的摸摸她的頭,「很好很好,咱家巧覓終於學乖了。」

有這麼誇張嗎?還眼眶閃淚光耶!

「不好意思,一直讓你擔心了。」她一直很明白含青很擔心她。

「不只我啦,經理也很擔心呢。」

聽到「經理」兩字,白巧覓忍不住問,「你真的覺得經理很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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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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