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齊穆韌不是王爺的孩子,他是個來路不明的雜種,可他不怒自威的面目表情以及與生倶來的皇家氣勢,卻與出身皇家的老王爺一模一樣啊。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想破腦子也想不出正確答案,隨著齊穆韌年歲一天比一天增長,她越來越怕他,甚至不敢與他對視。

齊穆韌目光盯在曹夫人身上,回想童年過往,想她的殘忍、她的苛毒,也想著阿觀告訴外公的話-我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一個嫉妒、惡毒,無時無刻心中懷恨的女人。

真是制度錯了?真是男人的貪心造成這番結果?怨恨曹夫人果真不公平?

算了,他不予置評。

「你來這裡做什麼?」曹夫人終於找到自己的舌頭,鼓起勇氣問。

「奉勸母親,少碰朝堂之事,那不是女人當管的。」齊穆射冷聲道。

她何嘗不明白,可老王爺走了,再無人替她和穆風作主,難不成他們母子就要這樣子被這對來路不明的雜種一輩子欺壓?

曹夫人閃爍的目光彰顯出心底想法,齊穆韌莞爾,既然她蠢得點不透,那麼……他無話可說。

從懷裡拿出一紙密封的信箋,齊穆韌輕輕拋下一言,「這封信,還請大哥親手呈交給皇帝。」如果齊穆風有這等勇氣,自然教他心想事成,如若不敢,那就是他的命。

丟下話,齊穆韌頭也不回地離開。

曹夫人和孫姨娘等他走出大廳后,兩人面面相覷,看一眼手中書信,曹夫人的手微微顫抖,這信……

「夫人要把信交給大爺嗎?」

「不行,若信里是毀謗、是假罪證,是一害穆風的論計,這不是讓穆風去皇上跟前送死。」

「可大爺不將此信呈上去,若誤了大事,會不會害得大爺斷送前程?」

孫姨娘一言,說得曹夫人六神無主,她咬牙恨道:「我就知道那個雜種心腸無比歹毒,當年我怎麼就被皇上幾句話給嚇懵了,沒將他們置於死地!他們沒死,現在卻要將我們母子活生生推入險境。」

孫姨娘神情不定地望向曹夫人,養虎貽患啊,這信,會不會也將穆平給拖累?

【第五十三章大皇子的陰謀】

齊古壓抑著胸口狂怒,滿臉悒鬱,腳步沉重地走往清風苑。

遵照王爺的命令,齊文派人守在大皇子府邸四周,果然讓他們等到何宛心的貼身丫頭槿香。

那個丫頭在初進明月樓時,囂張跋扈、刻意表現,當時所有的人都以為她無知膚淺、不足為患,現下想來,她才是個真正厲害的。

她的囂張惡毒是為了引起王妃的注意吧?為了讓下人們在暗處嚼舌根,好讓王妃相信,王爺是多麼疼惜、在乎何宛心,她企圖藉著謠言來打擊王妃,離間王妃與王爺的感情。

想起來,她們主僕對付王妃的計謀,是打從她們進入王府那刻便起了頭。

齊文派了兩人跟蹤槿香,自己則回到明月樓屋頂埋伏,於是竊聽到這個撼人心弦的消息。

王妃的死,死得沒價值。

進入清風苑園子,齊古看見園中大樹時,想起王妃那時和曉陽幾個婢女追得他們無處躲,他們只好竄上樹梢頭。

王妃帶著人在樹下大叫大笑,她們開懷歡快的情緒感染了清風苑每一個人。

什麼叫做兄弟姐妹?就是可以玩、可以鬧、可以掐、可以碰的那種關係,我不是你們家主子那一款,古董、刻板、食古不化、硬邦邦泥牆似的人……

王妃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繚繞,有她在的地方,沒有陰影、沒有悒鬱。

齊古攏起雙眉,如果可以重來一遍,他會乖乖地當王妃的哥哥,乖乖疼她寵她,落實那個可以玩、可以鬧、可以掐、可以碰的兄妹關係。

進入清風苑大廳,齊古走近王爺低聲說道:「槿香姑娘回來了。」

「她果真進了大皇子府邸?」

「是。」

無法遏抑的狂濤在胸口翻騰,齊穆韌怒目圓瞠,他與何宛心的重逢、回府、進宮求婚、下毒……一步一步,全是齊宥賓謀划的計策?

如果真的是他……他可以饒過串通韃靼刺殺自己的齊餚家,但絕不會放過荼害阿觀的齊看賓!

「槿香給何宛心帶回什麼消息?」

齊穆韌嘴角噙著蝕骨沁髓的笑意,眸間卻是驚怒不定,何宛心最好不認識齊看賓、最好不知情、最好不是故意害死阿觀、最好……最好不要辜負他的善意。

「大皇子約何姑娘初五未時在一品居見面。」

齊古一句話把齊穆韌的「最好」全數推翻。

齊穆韌的臉色益發蒼白,他緊抿的薄唇毫無血色,一雙眼睛卻銳利逼人,隱含熠熠鋒芒。他緩緩吸氣、悠長吐氣,十多日里消失的積極出現,他終於有了迫切想做的事情。

「一品居?」

「是的,王爺。」

好得緊,撞到自家店裡了,穆笙有許多明的暗的生意,而一品居恰恰是暗處生意,穆笙開這個客棧,是透過南來北往的旅人,以便蒐集各地消息。

齊宥賓選在一品居,該是認定那裡全是外地客,不會有人認出他這個大皇子吧。

「還有呢?」

「槿香告訴何姑娘,賽燕在大皇子府中,並請求大皇子到夏家將夏靈芝給接走,說是夏靈芝病重,何姑娘聞言盛怒,將桌上茶碗給摔了,破口大罵賽燕和夏靈芝下作無恥,那口氣……」齊古不知道該不該回稟,但齊穆韌怒目一轉,他只好低下頭,輕聲說道:「是嫉妒。」

嫉妒?!齊穆韌攥緊拳頭。

他知道賽燕,知道她窩藏在夏靈芝屋裡,她的武功高強,輕功不遜於齊文、齊古,她是齊宥賓安插在夏靈芝身邊的眼線,既能傳遞消息,亦是對夏靈芝的監視,換言之,清除了一個夏靈芝,他便急急在自己身邊擺進何宛心?

齊宥賓都是這樣辦事的嗎?安排一個正主,再插進一個眼線,一個做事、一個監視?而不管是正主還是眼線,都與他……關係糾結?

齊穆韌怒極反笑,任他一身銅牆鐵壁,萬敵不摧,卻總是內宅失火、身畔不寧,而齊宥賓恰恰與他相反,他把女人利用到淋漓盡致,讓女人為他賣命卻不求回報,對於女人,他是萬萬不及齊餚賓了。

「把這件事告訴三爺,讓他在一品居里費點心思。」

「屬下立刻去辦。」此話,齊古應得又大聲又見氣勢,多日的憋屈終於可以透一口氣,他為王妃不平。

望著齊古離去的背影,齊穆韌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

自己和皇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屬於同一款人,他們都過度看重親情,所以儘管早就明白齊餚賓、齊看家的野心,但多年來他始終包容,甚至在必要時刻會提點一番,他顧念的不就是童時那點兄弟情誼。

誰曉得他們步步進逼,逼得他不得不使心計遊走在他們與四皇子之間,讓人不曉得他的真意。

當然他想保全三皇子,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沒主動設計、企圖剷除他們。

沒想到他不動手,他們竟迫不及待了,倘若他們動的是自己,他還可以睜一眼閉一眼,但齊宥賓動的是阿觀,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眼中透出肅殺寒意,是那種明目張胆的凶神惡煞,是那種以天下蒼生為芻狗俎魚的暴虐,他再不顧念童時親情,他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阿止,進來!」

齊穆韌走進明月樓,腳步輕得像貓,無聲無息。

當門打開那刻,宛心和槿香乍見到他,滿目驚疑、手足無措,原來她們也會害怕,原來她們並沒有將自己盡數掌握在掌中的驕傲自得。

淡哂,他朝槿香揮揮手,槿香遲疑的依令退出屋外。

齊穆韌走到何宛心身邊,定定望住她,眼底興起幾分疑惑,光陰真會將一個人從頭到尾、翻天覆地大改造?

曾經是個連作戲都不會的女子,如今卻能面不改色的傷害故人?她對他不留半分感情嗎?她不感動自己為她做的一切嗎?她看不見他為了她、委屈阿觀的心痛嗎?

「王爺,你怎麼這樣看我?」何宛心有幾分心虛,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臉。

「這裡沒有別人,怎麼還喊我王爺,不喚我韌?」

何宛心抬眼,臉上帶著幾分不解的迷濛,她輕輕握上他的手。

「韌,你怎麼啦?」

他輕嘆,「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她搖搖頭,雙手環上他的腰,小臉靠進他懷裡,柔軟的身子緊緊貼在他身上。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妄為,王妃她怎會……你一定很難受對不?人人都說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你是戰神,領軍百萬、殺敵不眨眼,可我明白,你有一顆最柔軟的心,看不得旁人因你而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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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婦大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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