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第二次回診,舒小曼的腳終於得到了解脫,不用繼續包得像粽子。

她開心得蹦蹦跳跳,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突然變輕了。

「小心點。」

緊跟在後的埃斯蒙德柔聲叮嚀,泛著笑意的眼中滿是寵溺。

舒小曼回眸一笑,飄逸的髮絲畫出美麗的弧形,喜悅之情表露無遺。

埃斯蒙德的目光緊緊鎖住那宛如精靈的窈窕身影,眼神不自覺地更加深邃。

舒小曼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愣,一臉納悶地慢慢走回他身旁。

「怎麼啦?」

埃斯蒙德回過神來,抿著唇搖了搖頭,默默牽起她的手。

她盯著他的大手,細眉微攏,不知該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還是任由他握著。

「你什麼時候開始回去上班?」埃斯蒙德沒注意到她的猶豫。

「明天。」舒小曼環視著周遭,擔心不知情的路人會將他們誤認為情侶。

「有必要這麼急嗎?」

「我已經休息好幾天了。」

「可你不是還要忙孩子的事嗎?」

「嗯。」

新聞仍持續播報著小男嬰的消息,但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小男嬰的生母卻始終避不見面;眼看事情似乎不會再有轉圜的餘地,早打定主意的她便開始準備一些有關收養的資料。

「那就再多休息個幾天吧,省得兩頭忙,把身體給累壞了。」埃斯蒙德體貼地建議。

舒小曼忽地停下腳步。

「怎麼了?」這回換他不解。

她注視著他,緩緩地道:「說真的,你實在沒必要對我這麼好。」

他不以為然地揚起眉。

「我已經耽誤你太多時間了,這幾天謝謝你的幫忙,以後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她不著痕迹地抽回手。

埃斯蒙德的俊眉皺了皺。

「你想自己處理什麼事?」

「所有的事。」

「包括領養孩子?」

「嗯。」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你在問什麼。」

「不是說好我們要一起收養他嗎?」難道他那天表明得不夠清楚?

「我們兩個又沒有關係,怎麼一起收養他?」

「這還不簡單?你可以嫁給我……」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結婚?

雖然他不否認自己非常喜歡她,但結婚……呵,真是不可思議,她似乎是第一個讓他有此衝動的女人呢!

「不要開這種玩笑。」她不悅地蹙起細眉。

「我是認真的。」

當這些話從嘴巴說出來之後,他內心的想法彷佛也跟著堅定了。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屏息等待她的回應。

「你看過鳥跟魚在一起嗎?」

他怔了怔,不明白她為什麼老是突然冒出一些奇怪的問題。

「鳥跟魚有沒有在一起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她直視著他。「鳥在天上飛,魚在水裡游,兩者雖然生存在同一個空間,實際上卻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而你跟我,就好比鳥和魚。」

「這是什麼比喻?」

「很貼切,不是嗎?」

「才怪。」埃斯蒙德冷著臉駁斥:「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我……」

她才剛要開口,包包里的手機恰巧響了起來。

「先回答我的問題。」他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接聽。

「你別鬧了!」她微惱地甩開他,轉身按下手機的通話鍵。

「經理?」彼方傳來梁雲的聲音。

「對,有事嗎?」

「海倫小姐這兩天一直積極地希望能夠跟你聯絡上,你要不要跟她通個電話?」

「海倫小姐?」舒小曼瞥了埃斯蒙德一眼,沒有刻意迴避。「是那位克莉絲特兒的經紀人嗎?」

「嗯。」

「她有什麼事?」

「她想詢問埃斯蒙德·洛赫先生的住房號碼。」

「那你告訴她洛赫先生的住房號碼了?」舒小曼故意放大音量。

聞言,埃斯蒙德藍眸微眯,不動聲色。

「沒有,我跟她說我們飯店非常注重住客的隱私權,如果客人並無特別交代,我們是不能隨便透露的。」梁雲據實稟報。

「很好。」

「可是她很堅持,甚至有些難纏,我該怎麼辦?」

「她堅持,你可以比她更堅持,加油。」舒小曼笑著幫他打氣。

梁雲不禁一嘆。

「經理,你何時才打算回來上班?」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明天就會回去。」

「真的嗎?你的腳不礙事了?」

「嗯。」

「那實在太好了!」梁雲明顯鬆了口氣。

「瞧你!是不是沒有我不行呀?」

聽到她說這句話,一旁的埃斯蒙德不由得皺起眉。

「當然嘍,你是我們的領袖嘛!」

「少貧嘴了,好好工作吧你!」

「遵命!」

舒小曼結束通話,收好手機,一抬頭,發現埃斯蒙德的臉就近在咫尺。

「聽到了嗎?她還在找你。」她直勾勾地瞅住他。

「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他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用不著跟我解釋。」她別開臉。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跟她是在一場宴會中認識的,從那次之後,她就一直試圖想要進入我的生活圈,但我對她壓根兒一點意思也沒有。」

「為什麼呢?她可是國際巨星耶,不僅人長得美、身材棒,歌又唱得好,全世界有多少男人把她當作夢中情人,為何你會無動於衷?」舒小曼絲毫不察自己的語氣酸得像打翻了一缸醋。

「無論她長得有多美,她的跋扈與任性卻教人不敢領教。」

舒小曼細眉微挑,沒想到他竟和她有相同的感覺。

「我喜歡的,是像你這麼可愛的女孩。」埃斯蒙德大剌剌地表白。

舒小曼的雙頰迅速紅成一片,小臉低垂,不敢看他。

埃斯蒙德輕輕勾起她的下巴,深情地看著她。

「所以,以後別再跟我提到她了,好不好?」

「問題是,你若不跟她把話講清楚,目前雖然避得了一時,但你躲得過一世嗎?」

「我一直不願意令她太難堪,可是如果她始終執迷不悟,那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舒小曼揪住他的衣袖,遲疑了一下才說:「你別傷了人家的心。」

「我不會存心去傷害任何人,但有時候把自己的立場表明清楚,也是一種負責的行為。」

「是,你說的都對!」舒小曼沒好氣地說。

「那當然。」埃斯蒙德抓住她的雙肩,一本正經地說:「回到我們剛剛的話題,你對我,究竟是怎麼想的?」

「你是個非常棒的人,但我實在高攀不起。」她下意識地迴避他的目光。

「不要妄自菲薄。」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很想把她胡塗的小腦袋瓜狠狠搖醒。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那麼你就太低估自己了。」

「別說了。」她掙脫他的箝制。

「好,我不逼你。」埃斯蒙德退了一步,給兩人些許空間。

「你走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語畢,她迅速跳上一輛計程車。

埃斯蒙德望著計程車揚長而去,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曾幾何時,他竟落到遭人拒絕的悲慘下場了?

莫非是他的魅力不再?抑或是他遇上了命中的剋星呢?

是她的錯覺嗎?

好奇怪!打從她進入飯店后,就會發現一些異樣的目光悄悄在她身上徘徊,是不是她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

舒小曼納悶地來到櫃檯邊,默默地站在梁雲身後發獃起來。

不知情的梁雲猛一轉身,差點就撞上她。

「經理!你幹嘛像個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的站在我身後?想嚇死人啊?」

舒小曼迎上他的目光,細眉微擰。

「好些天不見了,怎麼才進來就皺起眉頭呢?」梁雲湊近她的臉打量著。

「梁副理,我不在的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沒呀,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有些人一直用很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有嗎?」梁雲看了看四周。

舒小曼點點頭。

「哦,我知道了。」梁雲恍然大悟。

「什麼事?」

「你連自己做過事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做了什麼?」舒小曼緊張地捂住胸口。

「你請假的前一天不是讓一個男人給抱著嗎?」梁雲曖昧地睨著她。

舒小曼吃了一驚,眼睛睜得老大。

「你、你看到了?」

「拜託,很多人都有看到好不好?」

「咦?可是……」舒小曼支支吾吾的,小臉漲得通紅。

怪了!她明明就把臉給藏起來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認出是她呢?

「坦白說,你那天讓人這麼抱出去,接著又請了幾天的假,已經有人在議論紛紛,說你其實是請假跟情人出遊呢。」

「胡說八道!人家是真的扭傷腳嘛!」舒小曼紅著臉駁斥。

「雖然我相信你是真的扭傷腳,但是你卻沒辦法讓全部的人都相信。」

「討厭!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舒小曼不知所措地咬著唇瓣。

「有男朋友是好事,幹嘛怕人家知道?」

「事情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不然是怎樣?」

「是……哎呀,人家不知道啦!」

舒小曼跺了跺腳,迅速跑開。

望著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梁雲會心一笑。

呵,她害羞了呢!

真難得,這個小迷糊總算也有人要了,這下子應該會有好戲看了吧?

「舒經理?」

聽到有人叫喚,舒小曼奔跑的雙腳倏地停止。

舒小曼應聲回頭,在瞧見聲音的主人後,她唇角一勾,露出職業性的笑容。

「有事嗎?」

「能不能和你談談?」海倫客氣地詢問。

「可是……」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但我還是那句話,無可奉告。」

「舒經理,只要你願意給我我想知道的答案,我也能夠給你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言下之意,你是在賄賂我嘍?」舒小曼揚起眉。

「說賄賂太嚴重了,這隻不過算是交換條件。」海倫皮笑肉不笑地說。

「可惜,我似乎什麼都不缺耶。」

「你!」海倫深呼吸。「算我拜託你好不好?如果特兒見不到洛赫先生,她就不再上通告,我實在被她逼得一個頭兩個大,沒有其他辦法了。」

「海倫小姐,即便你們是本飯店的貴客,但規定就是規定,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海倫表情一變,臉色難看到極點。

「算了!總經理在哪裡?我直接去找他談!」

「縱使你找上總經理,結果仍是相同的。」舒小曼微笑地提醒她。

「那就走著瞧!」海倫生氣地說完,轉身就走。

「哼!欺人太甚。」舒小曼用鼻子哼了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社會上的棄嬰事件時有所聞,尤其近來景氣低迷,這類事件更是層出不窮。

在新聞持續播報有關棄嬰消息的第七天,小男嬰的生母終於出面了。

她是棄嬰地點附近的居民,年僅十五歲,因為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家人也完全沒發現;她在胡裡胡塗地生下孩子后,心慌意亂又不知所措的她只好隨便拿個袋子,把孩子裝進去后丟棄。

看到新聞播出,她嚇得不敢出門也不敢上學,整天裝病躲在家裡,直到父母發現不對勁,細問之下才知曉女兒做下的荒唐事。

女孩的父母於是帶著她到警局自首,然後到醫院把小男嬰接回家。

棄嬰事件到此總算告一段落。

舒小曼回家看到這則新聞時,內心五味雜陳。

她一方面慶幸小男嬰終於回到親生母親的懷抱,另一方面則感到悵然若失,心裡頭像突然少了什麼東西似的。

關掉電視,她閉起眼睛長長一嘆,用力抱緊懷中的懶骨頭,小小身軀縮成一團。

叮咚!

門鈴聲突地響起。

舒小曼動也不動,甚至連睜開眼睛的意願都沒有。

叮咚、叮咚——

門鈴聲持續地響著。

終於,她不耐地低吼一聲,跳下沙發,惱火地踱向大門。

門一開,埃斯蒙德倉促入內,焦急地望著她。

「小曼,你看新聞了嗎?」

「看了。」她沒好氣地回答。

「那孩子……」

「我知道,他生母把他接回家了。」

舒小曼想表現得完全不在乎,詎料她話一出口,略微哽咽的語氣便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思。

埃斯蒙德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撫。

「傻丫頭,這是好事,對不對?」

她回不了話,生怕再開口淚水便會決堤,只能輕輕地點頭。

「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她吸吸鼻子,再點點頭。

「你有沒有坐過船?」

她細眉微擰,緩緩地抬起頭來。

「漁船還是香蕉船?」

埃斯蒙德輕笑一聲。

「都不是。」

「渡輪?郵輪?」

「也不是。」

她眉心緊蹙,顯現出她的不耐。

「是私人遊艇。」他揭曉答案。「你搭過沒有?」

舒小曼搖搖頭。

「想不想試試看?」

「你的私人遊艇?」

「嗯,我們到海上散散心,那美麗的景緻包準讓你心曠神怡、煩惱盡消。」

腦海中所浮現的美麗畫面令她有些心動……

「我們一起去,好嗎?」

她凝望著他,半晌后,終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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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路上遇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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