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經過長時間蠶食鯨吞的頻繁接觸，兒子現在已經很習慣看到他，不曉得是不是父子天性，每次看見他，兒子都會露出微笑。

霍里斯一走近他們，輕鬆的打過招呼后，不由分說的伸手抱過她的寶貝兒子，就往他的車子移動。

這場景在封妃允看來，簡直就像是現代版的「攜天子以令諸侯」，但礙於兒子從小缺乏父愛，那雙充滿渴望能與成年男性作伴的大眼睛，讓她無法直接開口要他離他們母子遠一點。

再加上他似乎並沒有懷疑睿允可能是他兒子，她雖擔心哪天他會突然起疑，但如果現在直接隔開他們，不讓他們接觸，豈不是更此地無銀三百兩？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她只能默默允許他進入他們母子的生活。

不過很不甘心的，她偶爾也想給他一點苦頭吃吃，例如，今天她提出讓他陪他們上大賣場的要求，沒想到他這個大老闆居然真的陪他們逛大賣場，而且還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樣。

緊接著，她還發現對人一向有禮、疏離的兒子，很喜歡纏著他問東問西。

她知道兒子的好奇心很強，但每次問完話，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望著霍里斯時，總會讓她有種錯覺，好像兒子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其實跟自己關係匪淺。

隔著幾步的距離，她正密切的觀察這對父子。

封睿允指著玩具塞車模型，問了幾句話，霍里斯先點點頭，握住下巴，想了一下，開始仔細的講解。

封睿允聽得目不轉睛，一雙眼睛游射出興趣盎然的光芒。

封妃允皺著眉頭，湊近一聽，才愕然發現這男人竟然對她寶貝兒子細說賽車場上的細微末節一

「車子結構很重要，擁有一顆夢幻引擎是所有賽車手的夢想……速度一瓤起來，讓人看不清所有東西，眼前只有終點，致命又迷人的賓士……」

聽到這裡，她覺得一切都還算差強人意。

「哇酩呢」封睿允睜大晶亮的雙眼，連小小的嘴巴也圈成可愛的0型。

老實說，看著眼前這一幕，封妃允有些感動，兩個男人，一大一小，一起分享自己生命中感興趣的東西，像她，就無法跟兒子聊車子的事。

霍里斯能讓寶貝露出這麼棒的表情，她很感謝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會讓兒子錯過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畢竟他們的恩怨是他們的事，不該剝奪了孩子享受雙親的愛與陪伴的權利。

以前沒有，日子雖然也過得十分甜蜜幸福，可是他的強行介入，讓她看到兒子其實可以擁有更幸福的人生……

不過，接下來的塞車解說就有每下愈況的趨勢。

「技術不佳的賽車手也大有人在，擁有夢幻引擎動力卻無法駕馭的賽車手，往往在賽車場上慘遭傲氣十足的動力吞噬，通常不是自撞欄杆，把車子搞得七零八落，自己也在賽車場上血肉模糊，就是……」

看著兒子一臉讚歎，聽到的竟是這般血腥暴力的故事，封妃允毫不猶稼，立刻打斷他的陳述。

「停！你這是在鼓勵我兒子玩賽車？」她的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努力剋制額頭快要浮現的青筋。

「難道你小時候聽到白雪公主的故事，就是大人鼓勵你跟七矮人住在一起？」霍里斯不認為自己哪裡有錯。

「不，白雪公主的故事主要是告訴我做人要善良，遇到事情要自己解決，像是逃到森林裡重新過新生活，在這個故事裡，王子只是一個裝飾品。」

她拚命告訴自己絕對要冷靜。

他皺起眉頭，覺得他們已非單純討論故事這麼簡單。

「也許王子對你來說是裝飾品，但你需要一個貨真價實的丈夫。」他輕鬆拐個彎，再次舊事重提。

現在是怎樣？封妃允瞪他一眼。非得在她寶貝兒子的面前提出這種事情來是吧？

「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我需要什麼」她盯看他的雙眼跳躍兩團火花。

「接受我的追求，真有這一么困難？」霍里斯望著她眼裡的怒火自動降下氣焰。

「你被騙一次看看，不就知道難不難？」

什麼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拿繩」，他到底懂不懂？

「什麼意思？」他不明白是自己的中文不夠好，還是漏掉事情的哪個環節，為什麼每次一提到五年前的事，就覺得自己跟她之間存在看某種……認知上的落差？

「又來了！每次講到關鍵就裝傻，這也是王子鮮少的美德之一？」封妃允搶過推車，打算讓他站在大賣場里想清楚。

在她少得可憐的寬容美德里，絕不包括原諒背叛與戲弄感情。

「你說清楚。」見她走得乾脆，他心底一慌，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半強迫的讓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何必說？你心裡明白。」用力甩開他的手，她警告的看他一眼。

自己做過的事，為什麼還要別人替他複述一遍？還是他想要聽一次英文版的？

「媽咪，你們在吵架嗎？」封睿允坐在推車上，神情無辜，正無比擔憂的看看她，再看看霍里斯。

「沒有，我們在溝通。」封妃允火冒三丈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溫柔的在兒子臉頰印下一吻。

霍里斯瞪著她，天差地別的待遇讓他有點吃味。

不過這個小傢伙卻跟自己意外投緣，有時候他看看他，心底總會興起一股詭異的親密感，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抱抱他……

「溝通要很大聲嗎？」封睿允撅起嘴巴，歪著頭，盈盈大眼裡溢滿令人心疼的困惑。

「有人的耳朵比較不好，媽咪怕他聽不清楚。」

霍里斯見她推得吃力，輕嘆口氣，走到她的身側，幫她一起推。

封睿允先是苦惱的想了一下，隨即睜大雙眼，驚呼出聲，「像有些老爺爺那樣嗎？」

「我的寶貝最聰明了。」她俯首，打算要再親兒子一下。

「可是叔叔很年輕呀！」封睿允搶先一步開口。

霍里斯輕笑出聲。

封妃允假裝沒聽見，童起身旁的餅乾，問兒子想不想吃。

有這麼一個兒子，似乎也不錯。霍里斯心想。

封睿允允正巧轉頭，朝他天真無邪的笑了笑。

門鈴聲響起。

「寶貝，幫媽咪看看是誰。」封妃允的聲音從廚房傳出。

封睿允拿起對講機的話筒，從董幕上認出是霍里斯。「喂？叔叔媽咪在忙，要我幫你開門……」

按下鈕，打開大門后，他搬了一張小椅子放到自家門口，動作稍嫌笨拙的爬到椅子上，兩隻可愛的小手將鎖打開，跳下來，把椅子移開，站在門前，睜著大眼睛，等他喜歡的叔叔出現在眼前。

霍里斯感到有些驚訝，妃允竟願意讓他進屋？

雖然這些日子以來，他和這對母子的互動有漸入佳境的趨勢，但每次試圖「達陣」，就悲慘的被那狠心的女人拒於門外。

一進門，看見小傢伙望著自己開心的笑著，他的心裡一陣莫名悸動，伸手將他抱起來，與自己平視。

「寶貝，是誰？記得不要亂開門呢！」封妃允叮吟的聲音再度從廚房傳出。

這女人會不會太放心了，竟然把應門的事交給一個小不點去做？

如果今天不是他，而是歹徒，會有什麼後果，她想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