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陽光從落地窗灑落進龔家客廳，有抹纖細的身影蜷縮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那靜靜依偎著溫暖陽光的模樣，彷彿連身影旁的時間都停止了流逝似的。

「呵。」

望著貓兒般窩在沙發上的身影，老管家不禁偷笑了一下。

知道身邊的書只是攤著擺好看的——其實令翔從今天一早，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嘴上雖逞硬，但心裡委實是很期待高信華說的「戶外教學」的。

「叮噹叮噹……」清脆悅耳的門鈴聲終於響起。

門鈴聲乍響的那一剎那，老管家好象看到原本躺在沙發上的龔令翔，不自覺地將貓耳朵豎起來的樣子。

真是孩子氣的反應……要是能再開朗一點就好羅。

門一開，熟悉的聲音就從玄關飄進了龔令翔暗中聆聽的貓耳朵里。

「呀呵！小翔，我來接你去戶外教學啦！」

旋即一道身影衝進客廳，一抬頭，龔令翔當場對眼前所見的景象瞪直了眼。

這……這真的是他平時只看過T恤加牛仔褲的高信華嗎？

合身的黑色背心，外面套著無袖的皮外套，修長的雙腿則被線條俐落的黑色長褲包裹著，讓原本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材更顯挺拔高俊，而胸前垂掛的十字銀飾，也使狂野的氣息中又增添了幾分霸氣的高貴……

這，真的是平日端著蛋糕圍著他團團轉的那個三八笨蛋嗎？

好……好帥……現在的裝扮絕對比平時的T恤加牛仔褲還要合適一千萬倍！

「呼，小翔，你幹嘛用這種熱情如火的目光看著我，人家會害羞耶！」

知道龔令翔已被自己的這身打扮吸引，高信華非常得意地享受著龔令翔目不轉睛的視線。

「我、我哪有！你沒事幹嘛穿成這樣啊？少在那邊自戀了……」

驚覺自己竟然沉醉在高信華很帥的讚歎里，龔令翔趕緊撇過頭辯解，但臉上的潮紅卻掩飾不了方才的驚艷。「呵呵，我平常就穿這樣，只有當家教時，才不得已要穿得像個教育者。不過今天可是戶外教學呢，當然就要以平常的樣子出場羅！」

小貓臉紅的模樣真是有夠可愛啊！早知道之前就不多裝清純，穿什麼T恤牛仔褲，直接穿這樣來家教，說不定小貓早就迷上我了，嘖！

「T恤和牛仔褲哪裡像教育者了……」臉紅依舊的龔令翔，始終都不敢轉過頭直視高信華。

唉呀……那笨蛋不過就是穿得「皮」一點、狂野一點而已嘛，我沒事幹嘛要臉紅成這樣啊？還有心臟也不要再跳這麼快了，平常心，平常心在哪裡啊？

「小翔走羅！準備出發去戶外教學羅！」

很滿意自己的造形造成小貓臉紅心跳的成果，高信華咧了嘴笑著向龔令翔伸出手。

眼看小貓一逕紅著小臉撇過頭沒動靜，高信華索性一把攔腰橫抱起龔令翔。

唷，比想象中的還要輕，看來可得幫小貓好好補一補。

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也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騰空抱起，龔令翔趕緊在高信華的懷裡掙扎著想要回到地面。

「幹什麼！這樣很丟臉耶！放我下來！」不料越是掙扎，高信華的雙臂就收縮得更緊。

「誰教你一直都不理人家伸出的友愛之手嘛，我還以為你是懶得走路才想為你服務的啊！」

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高信華非常享受懷抱著小貓柔軟身軀的感覺。

果然抱起來的觸感真是超級舒服，真想永遠都不要放手啊！

這個主意一打定，高信華無視於懷中小貓的抗議扭動，轉身對老管家笑道，「老王，我們出門羅！晚上我會把小翔送回來的。」

在一旁靜看這一幕許久的老管家馬上眉開眼笑，「好好玩啊！路上小心。」接著很順勢地幫懷抱著小貓的高信華開門。

「小翔啊……我的車停在大門外，別再亂動啦。」但懷裡的貓兒似乎沒聽進去。

「我說別亂動了……」

話還沒說完，高信華突然彎下身，用額頭抵著龔信華的額頭，與小貓清澈的雙眸對看五秒鐘。

突然出現在眼前不到三公分距離的高信華臉部超大特寫，嚇得龔令翔果然認命地安分下來。

很滿意小貓的配合，高信華才抬起頭來吹著口哨往大門口走去。

——呼……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要親我。

——呼……差點就忍不住親下去了，幸好理智還沒陣亡……

走到大門外，一輛停放在陽光下的黑亮重型機車發出閃耀的光芒，高信華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龔令翔抱到後座上讓他坐好。

「哇啊！這是重型機車嗎？我第一次坐耶！」

平日出門都有轎車代步的龔令翔，還是生平頭一遭坐上沒有屋頂可以遮風避雨的交通工具，更不用說是這種只在電視電影中看過的重型機車了，因此興奮的心情讓他頓時忘了剛才被一路抱過來的害羞與慌亂。

「這可是我的愛車，他叫小黑。」

拿起一頂安全帽戴在小貓頭上，再細心地為他綁好，隨後也戴上了自己的安全帽跨上小黑，抓起小貓的雙手環繞在腰間上，「抱緊喔！可別掉下去了！」

「嗯！」

第一次搭乘重型機車，龔令翔環繞住高信華腰間的雙手不自覺地縮緊。

真、真是太幸福了！感受到緊抱著腰間的力量，高信華幾乎要喜極而泣了。

「抱緊了，出發羅！」

油門一催，小黑有如敏捷的黑豹般筆直地爆發而出。「呀啊啊啊……」

※※※※※

經過二十分鐘的賓士，小黑在一間正傳出震耳欲聾搖滾樂的車庫前停了下來，而震天價響的音樂也同樣在聽到煞車聲后倏然停止。

幫龔令翔取下安全帽，可愛的臉蛋上掛滿的是驚喜的表情。

「怎麼樣？第一次坐機車會怕嗎？」嗯……看這表情應該是不會。

「不會！完全不怕！好好玩喔！超刺激的！」

小貓的雙眼進發出興奮的光芒，看來是很享受剛才那一段NOSTOP的速度感。

「那我以後還有機會再坐一次嗎？」期待的目光彷彿小星星一般閃爍著。

「呵，只要你願意，有的是機會。」

憐愛地捏了一下小貓的鼻頭，高信華把龔令翔從機車上抱下來，牽著他的手往車庫裡走去。

「唷——，失蹤多時的團長終於出關啦！」

陳志乃一邊幫貝斯調音，一邊消遺著剛進門的人影。

「好小子，你終於來啦，我還在想要是你再不出現，就要帶傢伙去找人了……」

張國威走向高信華捶了他一拳，才發現站在他身後的嬌小身軀。

「咦？這就是你說的特別來賓啊？」

上下打量一番……真是個美人兒，不過還是小竹比較美。

「原來你失蹤這麼久都是去跟小貓玩啦？」

「我……我才沒有跟他玩。」

原本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龔令翔，一聽到這句話，趕緊大聲辯解，但卻又不自主地臉紅起來。

「哎呀呀，小翔，你怎麼可以說得這樣無情呢？我們明明就很和樂融融地在一起度過愉快的每一天啊……嗚！」

話還沒說完，高信華就慘遭龔令翔一記不留情的飛踢。

「反正你除了愉快的度過每一天之外，也別忘了來團練就是了。先來練習吧，要打情罵俏也等練完了再說……」

張國威饒富興味地看著一向對感情抱持著疏離主義的高信華，竟然會為了一隻小貓而翹掉他視為生命般重要的團練，但是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好象只是小高在一頭熱而已——不過小貓的反應也挺有趣的，哩！哩！……

「啪！」

正當張國威壞心眼地想繼續看好戲時，冷不防地被不知何時移動到身後的謝竹君往腦袋拍了一掌。

「你不要這樣欺負人家！」

瞪了摸著腦袋瓜的張國威一眼，謝竹君轉頭對龔令翔露出溫柔的微笑，並親切地對他打招呼。

「你好，我為這笨蛋的無禮感到抱歉。我是這個樂團的主唱謝竹君，叫我小竹就可以了，而這個魯莽的笨蛋是鼓手張國威，旁邊的那位是貝斯手陳志乃，歡迎你來參觀我們的團練。」

「物以類聚」這句話果然說得一點都沒錯，龔令翔立時就對眼前這位清秀可愛又溫柔可親的小哥產生了莫名的大好感。

「你好，我是龔令翔。我只知道高信華說要帶我戶外教學，沒想到會打擾你們團練，真是抱歉……」

「別這麼說，我們很高興有人來參觀呢！這樣練習起來比較熱鬧，有時候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建議喔！對了，要喝茶嗎？」

謝竹君轉身跑開，倒了杯自製的洛神花茶端給龔令翔。

「謝謝……哇！好好喝哦！」

輕輟一口茶，龔令翔忍不住發出滿足的讚歎。

「謝謝！喜歡的話可以再多喝點喔！」

真是個好孩子！謝竹君開心地笑開來。

看著眼前的兩位美人談天說笑，高信華忍不住地推了一下張國威說道，「喂……我說阿國，你不覺得那邊好象有花在飛舞嗎？」

啊啊，為什麼小貓這麼快就可以和小竹這樣開心的聊天，對我就還是「一上」得要死呢？嗚……

「對啊，真是賞心悅目的景象啊……」

嘖，為什麼剛來的小貓這麼快就和小竹打成一片了？真不簡單……

感受到灼熱的視線，謝竹君和龔令翔很有默契地同時發現了兩個大男人撐著下巴對著自己的方向發愣，二人停下談話，走到這兩個發獃的笨蛋面前……

「啪！」

「啪！」

清脆的兩聲巴掌分別印在高信華和張國威的頭上，把兩人飄遊的思緒給拉回到眼前怒瞪著的兩位美人身上。「大白天的發什麼花痴！快點準備團練！」

謝竹君一手拉著張國威的耳朵，一手提起高信華的領子，眯著眼睛下達指令。

「是是是！女王陛下遵命！」

識時務者為俊傑，兩人趕緊摸摸鼻子拿起自己的樂器開始調音。

「哼！笨蛋就是笨蛋！」

看著兩人開始準備動作后，謝竹君轉身拉起龔令翔的手，「你到旁邊來坐吧，等一下我們團練時有什麼意見也都可以隨時提出來喔！」

「可是我不懂樂器耶……」

「沒關係，音樂是要讓觀眾聽了會感動跟開心的，不會樂器的話，把感想告訴我們也是非常重要的喔！」

再倒了一杯洛神花茶給龔令翔，謝竹君起身走到主唱的位置拿起麥克風架。

兩個小時過後，團練告一段落，大家紛紛放下樂器休息。

「啪啪啪啪啪……」

龔令翔不禁站起來猛力拍手叫好。

「好厲害！真是太棒了！我從來沒看過這麼震撼的表演呢！這些曲子真是太好聽了，我真是第一次聽音樂會有感動的反應喔！」

一直以為搖滾樂只是無意義的嘶吼而已，沒想到竟然能讓他感動到不能自己地差點掉下眼淚。

「謝謝！你太誇獎了啦。」

謝竹君笑盈盈地喝口茶，對龔令翔不掩飾的讚美感到窩心。

「我真的覺得好棒！這些歌都是誰作的啊？」

此話一出，眾人一致伸出手往拿著毛巾擦汗的高信華一指。

「咦？全部都是他作的？」

騙人！這三八笨蛋竟然能夠寫出這麼感人的曲子？

難道他真的是音樂天才嗎？

「對啊！這小子所有的智商都長到作曲上去啦！音樂方面是天才沒錯，但其它部分就是徹底的蠢材，而且是個三八的蠢材。」張國威捶了一下高信華戲謔地說道。

「喂！怎麼這樣掀人家的底牌啊？太不夠意思了吧你！」

不甘被損的高信華輕踹了張國威一腳，再轉頭問龔令翔，「小翔，怎麼樣啊？有沒有大開眼界，很佩服本天才吉他手啊？」

本以為小貓又會逞強地要嘴硬，沒想到龔令翔的回答差點讓高信華爽得飛上天。

「嗯！真的很強耶！而且彈吉他的樣子好帥喔！能作出這樣的曲子也真的是天才沒錯啦！」

在說這些話時，龔令翔的眼睛似乎有星星要進出來。

天哪！真的好帥！沒想到吉他跟這笨蛋居然這麼速配，害我剛剛兩個小時完全沒注意其他人，嗚！這麼帥犯規啦！

沒意識到自己的臉又紅得像蘋果一樣，因為發現剛才目光只集中在高信華一人身上的這個事實，著實另龔令翔驚訝不已。

「小翔，你終於迷上我了，我好高興哦！」

高信華看著小貓紅透的臉蛋不禁得意地傻笑。

「自戀狂！你不要亂說話！」

龔令翔情急之下又給了高信華一拳。

謝竹君趕緊出來解圍，「小翔，你有沒有覺得哪裡有要改進的地方？請給我們一點意見吧。」

「嗯……技巧我不懂，不過光聽曲子真的非常感動，若真要說需要改進的地方……那就是……樂器好象有點太舊了吧？」

龔令翔歪著頭說出的結論，頓時讓在場的四人都露出苦笑。

「咦？我說錯什麼了嗎？」

苦笑的氣氛讓龔令翔嚇了一跳。

「說得很對，我們最大的致命傷就是樂器不足，小翔，你是怎麼聽出來的？」謝竹君對龔令翔的敏感非常訝異，心底對他的欣賞馬上升級。

「雖然曲子很棒，但是有些部份總覺得可以再演奏得更豐富一點，好象被束縛、無法伸展開似的，常常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沒錯！小貓，你的耳朵真不賴啊！」陳志乃欽佩地拍了下龔令翔的肩膀。

「喂！阿志，你不要亂碰別人的東西！」高信華大手一撈，把龔令翔攬進懷裡大聲說出口。

「誰是東西啊？」貓兒開始抗議。

「好了、好了，休息過後就繼續團練吧！」

趁著爭論還沒開始之前，謝竹君趕緊下達女王指令控制場面。

十多分鐘過後，大伙兒又拿起樂器就定位繼續團練。

樂器聲、喧鬧聲、清脆的巴頭聲，不時從車庫裡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