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決定要這樣做?」

「嗯。」

「但我沒有經驗，我怕會搞砸了你的珠寶展。」

「不會。」

他的回答只能如此簡短嗎?

湛蓉看著開車的丈夫，他不僅人嚴謹，連做起事來也一絲不苟。好比要她參加珠寶展這件事，他決定了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認定她可以勝任。

「嚴燁，你不是一向很尊重我?」但這次他卻自行決定。

紅燈停，嚴燁轉頭凝視她。

「我不想埋沒你的才華。」他認真說道。

「你……」哎，他明明行為霸道，可是，這樣說算不算是對她甜言蜜語?「算了，你專心開車。」

「剛才在記者會上我說過了，你的作品只參展不參賽，純粹只是為了豐富展覽效果，你放心的自由發揮，我會從旁輔導你。」嚴燁對她解釋一遍。

她沒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靜靜望著他。

她覺得他是有預謀的，在陪他出席記者會之前，他什麼也不透露，等他當著媒體說出決定后，她抗議，他也視若無睹，嗯……他不會又是像前幾回一樣，想拉拔她在社交圈的地位吧?

越想越有可能，不然，她解釋不來他的行為……

「到家了，你還要看我到什麼時候?」嚴燁突然伸手碰她，這一碰，把她的胡思亂想全碰掉了。

他探索的視線讓她心虛了，她匆匆忙忙下了車。

哎呀，被他發現她看他看得出神，她已經覺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怎麼解釋了，他居然還一直盯著她瞧!

「我先進去換下禮服。」她躲開了，根本沒臉回頭，也錯過了他在陽光下燦爛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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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不見嚴燁回房，湛蓉換上一套輕便的衣服后，想起忘了拿他的外套進來掛，於是決定出去找他。

一樓沒人，她很自然的踏上三樓，嚴燁說了，三樓不再是她的禁地。

「嚴——」她推開書房的門，卻立刻消音。

他睡著了，趴在桌案上，沉穩的身影連睡著了都讓人移不開視線。

放輕腳步走到他身側，發現他壓在手掌下的是她做的企畫書，原來他一直有留心，不是只為了要讓她去公司上班而已。

不忍心叫醒他，轉身欲走，突然被桌邊一串鑰匙所吸引，她聯想到樓梯口那扇被鎖住的門。

看一下……只要看一下下就好……

她聽見心裡最誠實的聲音，她好想要知道那裡頭有什麼，會不會跟她曾猜過的秘密有關?

掙扎半晌，她拿走了鑰匙，決定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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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讓她給猜對了，這串鑰匙真的能夠開啟密室的門。

她有點兒不安，但好奇心戰勝理智，她抗拒不了這個機會，她真的好想知道他的秘密，因為她是這麼的在乎他，於是她往前跨入，推開門，點了燈。

光線乍閃的同時……秘密就在眼前，她抬頭，猛地睜大雙眼——

牆上掛著一幅放大的女人照片!

整個房間都是……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物品……他的秘密是……一個和她很像很像的女人……而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竟是……

思緒混亂，湛蓉完全無法思考，她一步步退，搗著嘴，不能接受的猛搖著頭，直到背後撞上一堵人牆，她步伐踉艙，身子跟著僵化掉。

嚴燁扳過她的身體，狠狠皺眉，向來淡漠的臉上此刻掀起狂潮。

她閉緊雙眼，抖動紅唇，怎麼也不敢面對。

「誰准你開門?」

她以為是質問，當下心涼了半截。

「我不能知道嗎?難道我沒權利知道嗎?」她倏地睜開眼，被欺瞞的痛楚全寫在臉上。頰邊傳來濕意，伸手去抹，才發現自己哭了……

嚴燁心驚，看著她的眼淚，瞬間什麼情緒都放下，又恢復冷靜的態度。

「我沒有想過要讓你知道。」換句話說，他從不想傷害她。

「可這是事實!」

他默認。

「你告訴我，她是誰?」她淚眼婆娑，顫抖的手指向牆面上。

「耿如潔。」他看著她雙眼說出答案。

耿如潔……他真的認得?他說出口的答案像針一樣，刺了她一下，她還想認為是她看錯了，可是……

「你早就知道她是我堂姊?」是嗎?是嗎?她希望他別承認……

可是，她的希望破碎，他當她的面點了頭。

頓時，她慌了。

「你……娶我是因為她?」事實擺在眼前，她不得不這麼想。

嚴燁皺眉，他沒有開口，因為不想倉促解釋，但她卻誤會了。

「你承認了?你不說話是你默認了……」湛蓉絕望的搖頭，不相信這會是真的。難怪他總喜歡撫摸她的臉，原來他想的是另一個女人!

「湛蓉?」看她情緒失控，嚴燁急著想伸手拉住她，卻被她拒絕。

「你娶我是因為我長得像她，所以……所以……」她慢慢拼湊這一切，不敢看他，卻也止不住淚流。

從結婚到現在，他一直很尊重她，對她很保護也很溫柔，她幾乎已經完全相信，他真是要和她做夫妻的，他……他甚至開口跟她要了孩子啊!

孩子……她雖然還沒上醫院做檢查，但已經在懷疑……她也以為她的守候，終於換來他真心的回應……沒想到都是錯覺!

「你冷靜下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切只是巧合，但她會信嗎?

「不……我幾乎要忘了，我是你花八千萬買來的……」淚不停流下，她嘗到婚姻的苦、愛情的悲哀。「原來這就是你堅持要娶我的原因……為什麼你不直接娶她?為什麼?」

「湛蓉?」見她情緒崩潰，嚴燁幾度想抱住她，都被她掙扎開。

他握緊雙拳，雙眼堆滿擔憂，如果她認真看，她會看出他的焦急，可是，她沒有，而這種時候，他只能靜靜地任由她發泄。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解釋?你為什麼不幹脆騙我到底?」她討厭他默不作聲的樣子，每當他雙拳緊握，她就會捨不得他為難，就連現在也一樣……

她討厭!討厭!他為什麼還能冷靜?她憤而掄拳捶打他，扎紮實實的每一拳都是在發泄她的委屈。

「別傷到自己!」他低喝，扣緊她雙手，臉上陰霾密布。

「你會在乎嗎?我只不過是你買來的一個替身!」她朝他吼道。

他的溫柔是假的，他這也不準、那也不準，她一度以為是對她的關愛，可他或許只是把她當作另一個女人，她怎會嫁得如此難堪?

「我在乎，我從來沒有當你是替身。」嚴燁正色道，態度十分堅持。

他只替自己辯解這一句，他對她的感情是貨真價實，絕對分辨得出來，如潔是如潔，她是她，他從一開始就告訴自己，絕不能把她們倆混為一談，他自認都有做到!

「騙人!」她搗住耳朵，拒絕所有謊言。

「我沒有騙你，從頭到尾都沒有。」他是真心的!

「我不會再相信你，爺爺去世前說過，你愛的是她!」湛蓉指著牆上，還是不停的搖頭，不停的流淚。

阿潔?阿潔……她恍然明白，連他爺爺都曾把她錯認了，她要怎麼相信他?不——她不能接受這些傷害她的事實，不想待在這裡，她要離開!

一個轉身，整個人卻忽然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閉上眼之前，她又看見了耿如潔那張和她很像很像的照片……

「湛蓉——」

發現她不對勁，嚴燁一個跨步，只來得及接住她墜落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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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她會暈過去，瞪著自己的掌心，嚴燁呆成石像。

他是不是錯了?一直沒告訴她事實，是因為不想傷害她，可是，沒想到他隱瞞的結果，卻換來她這麼強烈的反彈……

望著她臉上的淚痕，他突然怕她下一刻又情緒崩潰……

交握的手傳來細微的動靜，發現她似乎動了下，他屏息以待。

「醫生，請問我們少奶奶怎麼了?」姜媽瞧見醫生放下診斷器，立刻著急的詢問。

聽見說話聲，嚴燁無聲的抬頭。

他同樣關心，自始至終他都在乎他的妻子，連一旁的姜媽也看得出來。

「她有點輕微貧血，加上情緒過度激動，才會突然暈倒。」

「那到底要不要緊?」

「多照顧她就沒事了，還有，別再刺激她。」

嚴燁鬆了一口氣，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他重重的吐氣聲。

「對了，我剛剛做了仔細的檢查，她——」

「謝謝你，我想我應該沒事了。」湛蓉這時已清醒，打斷醫生的話。

她撐起身子，背對所有人，撫著小腹暗示的詢問著，見醫生很肯定的點了頭，她眼神充滿請求的對他搖首。

別說，拜託……

看她好像很堅持，醫生也不方便多說什麼，叮嚀了幾句便離去。

「少奶奶，你要不要吃點什麼?」姜媽問著，驚訝的發現到，她臉色怎麼蒼白成這樣?

她搖頭，軟軟的拒絕了。

「湛蓉……」嚴燁出聲喚。

她立刻閉眼。

嚴燁倏地臉色下沉，她的態度明顯的排拒著他，想起醫生說過不能刺激她，他雙手握拳，拿她莫可奈何。

「別跟自己賭氣。」他沉聲，但她還是沒有回應。

「少奶奶?」

「我需要安靜，請你們離開。」她氣息微弱的開口，回絕所有人的關心，這當中也包括了他。

嚴燁目光如炬，說不上來的無力感逼得他瞪著她看。

他懊悔又自責，衝動的想抱住她。

然而，怕刺激到她，他又不能多說什麼，難道她真想他對她不聞不問?

她一直是他慧黠的妻子，怎麼會變得這麼不懂他了?

好，他可以消失，給她想要的安靜!

結婚來的頭一次，嚴燁氣得甩門離開，那震耳欲聾的聲響，表達了他再也無法控制的情緒。

門一甩上，湛蓉豆大的淚跟著落下。

她其實只是懷疑，可是在剛剛證實自己真的懷孕后，她心裡卻已經沒有半點期待，只能請求醫生不要說出來。

撫著腹部，她難過的想，這個小生命，來得太不是時候……

她不能給這個孩子一個完整而甜蜜的家庭，她要怎麼告訴孩子，爸爸不愛媽媽，愛的是媽媽以外的另一個女人，有朝一日，爸爸會不要媽媽，他們的家庭會支離破碎……

她不能接受那樣的情況發生啊!

嚴燁……嚴燁……你怎麼能這麼殘忍、這麼可惡?怎麼能只是為了她這張臉而娶她?

他一個點頭默認，她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他甚至連一個謊言都不給她……

如果……如果……他肯哄騙她，她會願意為他們的婚姻、為他們的孩子學著裝傻……但他卻什麼也不解釋!

她後悔了!

她開始恨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貪心的去挖掘他的秘密!

是誰說過無知的人比較幸福?瞧她怎樣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婚姻，而他又為什麼能這麼自私的想娶就娶?

你什麼都不用做，待在我身邊就夠了。

這原本是她牢記在心、認定是他所說過最動人的話，可，原來，那竟是她婚姻裡頭最諷刺的一句話……

現在的她，只剩下痛苦的感覺，這段婚姻還能繼續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