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級病房內，伍芙蓮與莫風兒正坐在床前，聊著流行時尚。

伍芙蓮是喜歡莫風兒的，由於莫風兒不但負責到底，甚至每天花了時間到醫院探望她，還陪她聊起了生活瑣事。

不知不覺，她們成為了好友。

可是，伍芙蓮還是不知道關徹繹與莫風兒是認識的。

「原來，那天來醫院的男人，是你的未婚夫呀！」伍芙蓮想起剛住院的時，那長相好看又風度翩翩的男人。

更巧的是，關徹繹與她的未婚夫紀雲逍還是舊識。

然而，紀雲逍與伍芙蓮一樣，不曉得關徹繹與莫風兒早已認識。

莫風兒點了點頭。「嗯，我在德國認識他的。」

「好浪漫哦！在異國邂逅哩。」伍芙蓮聽得津津有味。「你們認識多久呀?」

莫風兒抿了抿唇，抬眸看了關徹繹一眼，最後揚起一抹笑容，反問伍芙蓮：「那你和關先生又認識多久了？」

伍芙蓮算了算手指頭，最後嘟起小嘴。「呵呵，我和他交往三個多月了耶！」她一雙眼眸望向關徹繹。

關徹繹低頭削著蘋果，閃避著莫風兒的眼光。不知是不是他過於敏感，總是望見莫風兒一雙充滿感情的眸光，像是在暗示什麼。

可現下的關徹繹，心裡早已被伍芙蓮佔滿了。

「有準備要結婚了嗎？」莫風兒輕問著，但卻像是試探。

這樣的問題，讓伍芙蓮的笑容一僵，又望了關徹繹一眼，最後扯著笑容。「還沒，我們才剛交往，什麼都還在探索之間，談結婚……還太遠了。」

別說結婚，他甚至連一句「我愛你」都未曾對她說過呢！

「那莫小姐與紀先生認識多久了呀？」

「也沒多久，認識二個月，交往一個月。」

「那你這麼快就答應嫁給他了哦？」伍芙蓮覺得不可思議，驚訝的說著。

「我年紀不小了，都三十了。」莫風兒不避諱公開自己的年紀，然而卻引來伍芙蓮的驚呼。

「我以為你才二十五歲左右。難怪紀先生要急著把你娶進門，你這麼漂亮，人又這麼好。」

「沒的事。」莫風兒輕搖頭。「關先生也是一表人才，他真有福氣，能遇上你。」

伍芙蓮臉上有些羞赧。「是我幸運，遇著了他。」

關徹繹一愣，抬眸直視伍芙蓮一雙澄澈的雙眸。

其實，幸運的人是他。可以再次遇到一名扯動他心弦的女人。

「時間也不早了，我得走了。」莫風兒自椅子上站起，與伍芙蓮道別。

「繹，幫我送莫小姐下去好嗎？」伍芙蓮看了看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的關徹繹，請他代送客人到樓下。

「不用麻煩了。」莫風兒搖頭拒絕。

「不用客氣。」關徹繹站起身子，隨著莫風兒走出病房，可來到門口又忽然想到什麼，回過身看著伍芙蓮。「我馬上就回來。」

伍芙蓮點點頭，朝他們揮揮手。

莫風兒與關徹繹並肩走在醫院的前庭。

「其實，我不該天天來醫院找伍小姐的，對不對？」她先打破沉默。

「你是關心小蓮的腳……」

「如果我說那只是來找你的借口，你會不會……很討厭我？」

關徹繹停下腳步，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風兒，你……」

「我真是個壞女人。」她輕嘆一口氣，抬起眼光看向他。「說我們錯過了，我卻還是念念不忘……」

關徹繹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可是，他對莫風兒的感情，早已隨著時間變淡了。

見關徹繹不答話，莫風兒也不好再說什麼，她揚起笑容，戴上墨鏡。「她真的是一個沒有心機的好女孩。」

「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這麼喜歡她。「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她輕問著。

「你到底愛不愛紀雲逍？」

莫風兒輕咬唇瓣，欲言又止。

最後，她無奈的聳聳肩。「他對我很好。」

「這不是答案。」他皺眉看著她。

莫風兒低下頭，思忖許久，最後笑望著他。「那你愛伍芙蓮嗎？」

「她……」

「她是一個好女人。」莫風兒替他回答。

他點點頭。「她是我現在心中最重要的人。」

她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

「你比我誠實多了。」她微笑道。「至少你承認伍小姐是你心裡最重要的人，而我……卻還在不確定之中。」

「原來你不愛紀雲逍……」

「這六年來，我根本沒有愛上任何人。」她苦澀的一笑。「我愛的人始終只有你。」

關徹繹感到震驚。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低頭笑了出聲。「也罷，說出來總是比較好。」她開了車門。「我走了。」他沒有留她。

錯過了，就已經來不及了。

感情如果有一個答案，那麼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遺憾了……

而他的心裡，現在只有伍芙蓮。

伍芙蓮受傷這段期間，關徹繹對她極為照顧，不但每天到醫院陪她，甚至還陪她復健，沒多久，她腳下的石膏終於拆下。

然而，她的行動還是有些不便，得靠拐杖走路。

住院時，有不少好友、同事都來看顧她，讓她感覺好溫暖。就連住在台中的父母，聽到她住院的消息，更是火燒屁股連夜北上看她！

「蓮蓮，這位先生是誰呀？」伍父率先開口問著。

伍芙蓮愣了一下，道：「爸，他是我的男朋友啦！」

「什麼？蓮蓮你交男朋友了哦！」伍母不敢相信的眨眨眼。「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字？住哪裡？家裡有幾個人?做什麼？月收入多少？」

「媽——」伍芙蓮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你問含蓄一點好不好！」她被老媽打敗了。

「伯母問的很實際。」關徹繹沒有感到一絲不悅，反而還一一回答：「我叫關徹繹，住台北，家裡只有雙親，從事科技工程，是飛達集團的總裁，月收入……」

「夠了、夠了。」伍芙蓮紅著臉，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還真的回答呀！」獃子，他看不出來她媽媽是問好玩的嗎？

「伯母是長輩，長輩問話，本來就得回答了。」他扯起好看的笑顏，沒有一絲絲的無奈。

「真是個有話的青年。」伍母拉著關徹繹的手。「你和蓮蓮交往多久了？」

「快四個月了。」

這時，伍母沒好氣的瞪了伍芙蓮一眼。「蓮蓮，都交往四個月了，你為什麼不帶回來給我們瞧瞧呢？」

「媽……」她噤了聲。其實她覺得自己和關徹繹還沒有談到未來的計畫，所以帶他回去，會很尷尬，於是決定先隱瞞關徹繹的存在。

「伯母，請不要怪小蓮，是我工作太忙，一直找不到時間陪小蓮回台中拜訪你們，真是對不起。」關徹繹為伍芙蓮說話——省得她又挨一頓罵。

二老見關徹繹這麼得體的應對，對他的好感倍增。

「沒關係、沒關係，事業要緊！」伍母笑的合不攏嘴。「原來蓮蓮就是有你這樣優秀的男朋友，難怪都不肯回台中相親。」

相親?!他看了伍芙蓮一眼，只見她吐吐小舌，道：「我媽每個月都會要我回家相親。」這件事，她從來也沒有跟他提起。

他的眼光直射她，但卻沒有當場發作，依然笑臉迎人的面對她的父母。「那請伯母以後可別再介紹對象給小蓮了，失去她，我的心會很痛的。」

「你這孩子嘴可真甜呢！」伍母拍拍他。「見到你，我怎麼還會把蓮蓮介紹給其他相親對象呢！就等著你上門提親而已。」

一聽到提親，伍芙蓮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

她和他才交往不到半年，每個人就直嚷著要他們快點結婚……

然而，她和他卻從來沒有認真討論過，他們如何白頭偕老，生一堆小蘿蔔頭。

只因為她感覺他似乎對結婚不怎麼積極，甚至也不曾帶她去見他父母……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裡怎麼想。

忽然，她的鼻頭感到有些酸澀。

原來，她還是不怎麼了解關徹繹；他還是將她……隔在心防外。

那為什麼他還要對她這麼好呢？是因為寂寞？還是他身邊正巧缺了一名女伴？抑或是她表現的太積極，讓他沒辦法拒絕？

所有的疑問一併湧上了她的心頭，然而卻沒有人可以站出來消弭她心中的問號。

老實說，她漸漸討厭這樣曖昧不清的關係了。

「媽，你別這樣。我和他才剛交往，說結婚還太早了。」

「可是……」伍母還想多問，卻被伍芙蓮打斷。

「媽，別問這些好不好？」她的眼裡有著哀求。

如果媽媽再問下去，她眼眶裡的淚水一定會滾落下來……

「你就別問了。」伍父聰明的止住話題。「咱們女兒臉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愈問，她只會愈害羞而已。」

伍母見氣氛有些不對，也打著哈哈。「好好好，我這嗦的老媽子不問這樣的問題了。」她輕鬆的扯開話題，臉上依然有著熱情的笑容。

伍芙蓮鬆口氣的垂下頭，雙手玩著自己的衣角。

這樣的動作全落進了關徹繹的眼裡。他懂她的心思，可卻沒有出聲點破。

只因為他的心裡也正在懷疑，他真的是適合她的男人嗎？而他也一直找不到機會問她，到底是自己的哪一點吸引她的注意……

伍芙蓮坐在窗前，將窗戶都打開來。

徐徐的涼風自窗外吹進，吹亂了她一頭長發，她正抬頭望著天邊的星星，想著今天父母的話。

唉，怎麼辦？她真的愈來愈喜歡關徹繹了，甚至可以說是愛上他了……

而他呢？她一直搞不懂他的心意，他對她到底是喜歡還是愛？還是只為了性？

如果他敢這樣子想，她一定會海扁他一頓！她氣呼呼的想著。可是以他認真的個性，應該不是個隨便的男人才是。

她吁了一口氣，有點煩悶。

直到她快放棄時，一雙大手將攬入懷裡。「在想什麼？」

她轉過頭，是關徹繹。「你送我爸媽回我的公寓了嗎？」

他點頭。「我請他們吃完晚飯，原本想要載他們到陽明山走走，可他們今天北上也太累了，所以決定先回你的公寓休息。」

「今天真謝謝你了。」她給了他一個笑容。「謝謝你對我父母這麼好。」

「這是我應該做的。」他在她的臉上輕啄一下。「你父母很熱情，也很好相處，看得出來很疼你。」「是啊！他們是淳樸的鄉下人，對任何人都很好的。」她笑嘻嘻的說著。「如果你多和我爸媽相處，你一定也會愛上他們的。」

「說到這個，稍早提起的『相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心裡還念念不忘這件事。

「呃……」她吐吐小舌。「我解釋過了呀！我媽媽一個月至少要我回去一次，就是為了找個好對象給我，可我發誓，自從我和你交往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相過半次親了。」

「真的嗎？」他將她的身子板正，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眸。

「真的啦！」她嘟起小嘴。「這麼不相信我哦！」她哼了哼聲，小手捏著他的雙頰。

「不是不相信，而是怕你被別人搶走。」他輕啄她嘴唇一下，認真說道。

「真的嗎？」

「換你不相信我了?」他挑眉，學她的口氣。

「我怎麼敢。」她笑呵呵地直視他一雙黑眸。

她現在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你有話想告訴我？」他皺起眉宇，問著。

她抿抿唇瓣，決定保守的問：「你今天見過我的父母了，那麼你何時要帶我去見你的父母呢？」

「等你出院后，我們再找機會，好嗎？」他給了她一個模糊的答案。

她咬咬唇瓣，又隨即開口：「繹，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這麼問？」他拂拂她耳旁的髮絲，溫柔的問著。「我們不是已經在交往了嗎？」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們的未來在哪裡呢？」她終於問出了口。「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要和我共度一生的打算……」

他沉默許久才道：「你有打算要和我過一輩子嗎？」

「有。」她毫不考慮的點了點頭。「那你呢？」

「我……」

她苦澀的一笑。「你沒有打算，對不對？」

他閉上黑眸，最後點了點頭。「對不起，我還沒想到我們的以後……」

伍芙蓮扯出一抹笑容。看來，她的期望落空了。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在我的心中佔了一席很重要的地位。」這是他的真心話。

「你在我心裡也很重要。」她是付出真心來愛他的呀!

他懂，但又怕重蹈覆轍，會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

所以，他明明很愛她，卻不肯輕易許下承諾。

「我們能不能別談未來，談現在好嗎？」他抬起她的下顎，輕聲說道。「但是，我會找個時間，帶你回去見我的父母的。」

最後，她吁了一口氣，恢復以往的笑顏，用力的點點頭。「好。」

如他所說的，就談現在，別談未來了——

這樣，他們相處會比較輕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