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經過兩個月的調養，伍芙蓮的腳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於是選在晴朗的星期六齣院。

而今日莫風兒也來到病房內，揚著笑顏與病房內的所有人打了聲招呼。

「莫小姐，你來了呀！」伍芙蓮一見到她，便揚起甜美的笑容。「對了，這是我爸媽。」

「伯父、伯母，你們好。」莫風兒有禮的朝他們點點頭，拿下臉上的墨鏡。「奠是對不起，傷了伍小姐，我真的很過意不去。」

「沒關係，聽說莫小姐也很有心，常來探望我們家的蓮蓮。」伍父好脾氣的說著。

「真的很對不起。」莫風兒表現的很有誠意，連原本板著臉的伍母也卸下了敵意。

「莫小姐別這麼客氣，坐呀、坐呀！」伍母將莫風兒拉到伍芙蓮身邊坐著。

「我不坐了，我只是來幫小蓮辦理出院手續，順道來跟小蓮說聲再見。」莫風兒以溫柔的口氣說著。

伍芙蓮揚起笑容。「你太客氣了。住院期間，真的很謝謝你時常來看我。」她沒有心機地說道。莫風兒一愣，臉上的笑顏有些僵硬。

其實，她每天來，目的是要見關徹繹。

「我該去替你辦出院手續了。」她微笑，站起身子來。「如果有機會，希望還能再見面。」

「嗯。」伍芙蓮用力的點點頭。「我上次有給你電話，你有沒有留著呀？記得無聊可以約出來喝茶。」

莫風兒被她惹笑了，最後與病房內的眾人道別，走出了門口。

「繹，幫我送一下莫小姐。」她推推一旁沉默的關徹繹。「這裡我和爸媽收拾就好了。」

關徹繹點頭，旋即離開。

當莫風兒替伍芙蓮辦好手續后，發現關徹繹已站在她背後許久。

「嗨！」她輕鬆的與他打著招呼，「怎麼追出來了？」

「小蓮要我來送你。」他不隱瞞的說著。「這一個月來，你很忙？」

她與他一同走出醫院，來到醫院的前庭。

莫風兒吁了一口氣，站在大樹下，樹蔭正好遮住落下來的刺眼陽光。「這個月在忙著雲逍和我的事。」

「是婚禮的事嗎？」

她苦澀一笑，點了點頭。「算是吧！」

「恭喜你。」他問也沒問，直接道聲恭喜。

莫風兒將唇抿成一線，垂下一張好看的臉。「我……」

見她欲言又止，關徹繹挑了挑俊眉。「怎麼了？」

誰知他這麼一問，她的淚水竟就突然掉落了下來，在他的面前哭得像個小孩般。

他將手帕遞到她面前。「怎麼了？是不是紀雲逍欺負你？」

她搖了搖頭。「是我要與他解除婚約……我沒辦法在心裡空出一個位置，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而雲逍是個好男人，我更沒有辦法這麼自私，用婚姻去綁住他……」

「所以你和他解除婚約了？」他皺著俊眉。

她眼淚掉得更凶了。「我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我、我還是愛你的……」

他一張俊顏冷冷的緊繃著。

「我也知道我們自一見面，就保持著距離，誰也不敢蹴越雷池一步。但現在我不想維持這樣的假象了，我明明就是愛著你，這六年來一直都沒變過。」莫風兒一骨碌的說出心裡話，已不顧後果如何了。

這一刻，莫風兒的話，已不再能讓他的心受到波動，他只是皺著眉宇，望著她梨花帶淚的臉龐。「徹繹，我們再重來一次好嗎？」

關徹繹沒有回答，因為他的心早就被伍芙蓮填滿了！

「你是不是沒辦法馬上作決定？那麼……我們給彼此一點時間，好好考慮是不是要在一起？」莫風兒讓了步，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關徹繹還是沒有回答。

而她將他的沉默當作默許，於是吸吸鼻子。「那我先走了。」她拿出一張名片，放在他的手上。「這是我的電話，只要你一通電話，我會馬上回到你身邊的。」說完，她轉身離開。

望著手中的名片，他想，就把他的沉默當作是無言的結束吧！

他的心不會再受到波動了。現在，他愛的人是小蓮。

她、她聽到什麼了?!伍芙蓮雙手搗著口，身體貼著樹榦滑下。

剛剛要不是看到莫風兒遺留在病房內的墨鏡，她也不會跟在關徹繹的後面出來。然而二趕到樓下尋人時，就發現莫風兒正哭著。

她不知道情況，卻也嗅到不對勁，於是她悄悄的躲在樹后，聽他們的對話。

當他們的談話落進她的耳里，就如同一記悶雷打在她頭上，她一下子不能回神。

原來莫風兒與關徹繹是熟識的，可為什麼又要在她的面前裝作彼此都不熟識呢？

她輕咬著唇。原來，這就是他不考慮他與她的未來的原因呀！

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其實他心底還放著另一名女人呢？如果告訴她，她對他的感情就不會如此執著，也不會傻到去計劃有他的未來呀……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伍芙蓮跌坐在樹下，掩面低聲而泣。

「原來我一直是他追求幸福的阻礙呀！那為什麼不早早跟我說，其實我只是他寂寞的代替品呢？」

害她一直很認真的在他身上放下感情。還以為他就是她的真命天子……錯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是她太強求這一段感情。

那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呢？她的眼淚又掉落在掌心，如同串落的珍珠。

伍芙蓮若無其事的出院。然而，她卻暗中拜託好友花小漾，請徵信社替她查出關徹繹與莫風兒的真正關係。

而在這其間，關徹繹手上正好有一筆生意要談，所以他也沒發現伍芙蓮有何異樣。

這天晚上，花小漾拿了徵信報告來到伍芙蓮的公寓里。「暖，這是你要的答案。」

伍芙蓮看著手上的報告，突然沒有勇氣拆開。

花小漾知道氣氛不對，但也沒有說破，只是識時務的起身想要離開。「你慢慢發獃，我先回去了。」

「不！」伍芙蓮拉住她的小手。「小漾，幫我一個忙。」

花小漾挑挑眉。「怎？！」

「幫我看看內容是什麼，我、我沒有勇氣看。」伍芙蓮抿著唇，哀求奢。

花小漾沉默一下，接過她手上的牛皮袋，將資料翻出來。「我開始念了哦！」她審視資料，又看了伍芙蓮一眼。

伍芙蓮點了點頭。「嗯，好。」她深呼吸一口，希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關徹繹與莫風兒最高中同學，兩人認識、交往了六年。

六年前，關徹繹的母親突然找上莫風兒，要她離開關徹繹，免得阻礙他的前途，畢竟他家世還不錯，不應該與無父無母的她結婚、生子，這對關徹繹並不公平……」花小漾照著資料念著。

「關徹繹的母親順利趕走了莫風兒，莫風兒努力打工賺錢，在三年前到了德國進修，認識了紀雲逍。

兩人回國之後，準備在今年年底完婚，可在前幾天，她卻忽然改變心意，與紀雲逍解除了婚約。這消息還未公出來，但近日紀雲逍會召開記者會，說明一切。」花小漾一口氣念完，然後看著伍芙蓮。

「嗯，原來開車撞到你的那個女人，與關徹繹已相識十二個年頭了。」

伍芙蓮聽完，臉上一片慘白。

花小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好友，因為這是她頭一次見到伍芙蓮為男人這麼失魂落魄。「小蓮，你要不要將事情攤開來說？你這樣悶在心裡，他們不知道你的心情。」

此話一出，伍芙蓮的淚水頓時落了下來。

「攤開來說好嗎？他們怕我發現，所以避口不談他們其實是舊識，要不是在前幾天我不小心聽到他們的對話，我真的不知道，原來繹的心裡還有別人。」

花小漾看著好友落淚的樣子，雖然沒有相同的感受，但是她知道這樣的心碎，是很痛、很痛的。「原來不是我給的不夠，而是我給的，他都不要……我為什麼那麼笨，當初為什麼非要他不可呢？」她掩面而泣，資料散落一地。

「小蓮……」花小漾上前輕拍她的背部。「既然你覺得他愛的人是莫風兒，那就成全他們吧！」

「嗚——我不要、我不要呀！」她抱著花小漾，心口就像被人狠狠的撕裂著。「為什麼莫風兒離開他六年，也有未婚夫了，可才一回國，就要跟我搶繹呢？她會不會太自私了？」

「小蓮，每個人對愛情都是自私的，都只想要最幸福的戀情。」她嘆了口氣，任好友在懷裡哭泣著。

「但我不想要成全他們，我不甘心……」她吸吸鼻子，哽咽的說著。「我在他的身邊也有些日子了，為什麼得不到他的愛？而他和莫風兒六年都沒有任何聯絡，她就能得到他的愛呢？」

「小蓮……」花小漾遞了面紙給她。「如果感情有一個答案的話，那麼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美麗的遺憾。」

伍芙蓮忘情的哭著，頭一次感到如此的悲傷，卻也如此的無奈。

自己的努力，在這一刻全都化成了泡影，她的心很痛、很痛，痛到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不要……」她哽咽的說著。「為什麼他的心裡還有別人……」

「小蓮，你和關徹繹談過了嗎？」花小漾輕問。

她搖搖頭。「沒有，我根本不敢和他談起這件事，我怕、我怕聽到令我心碎的答案。」

「為什麼不和他談談呢？或許這一切都只是誤會，你怎能一下子就下定論呢？」花小漾以另一個角度思考。「或許，他還在迷惘、徘徊……」

「可是……他的心動搖了。」她吸吸紅通通的鼻子。「這表示，他還是愛著莫風兒，不是嗎？」

伍芙蓮的回答，堵得花小漾啞口無言。

「我在愛情上是霸道、獨佔的，我不能容許他心裡還有其他的女人。」她拭去眼淚，哽咽地道。

「我不是關徹繹，所以我不能回答你。」花小漾無奈的聳聳肩。「那你準備這樣拖著嗎？」

伍芙蓮想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我不想蹉跎時間……」

「那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花小漾望著滿面淚痕的伍芙蓮。

她咬咬唇瓣，搖了搖頭。「我現在好亂，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兩全其美。」淚水又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花小漾只能在一旁安慰她，因為她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借著第三者的手來解決的，必須靠自己走出愛情的謎團。

而這一夜，伍芙蓮的眼淚，始終沒有停止過——

伍芙蓮是個急性子，在一夜無眠的狀況下，她張著兩顆腫如核桃的雙眼，梳洗一番后，到Stop要了一杯會害她胃痛的咖啡。

她也打了電話要關徹繹今早不用來接她上班，她想請個假，而關徹繹沒起疑心，答應了她。

「小蓮，你還好嗎？」好友連雁婷關心她，也耳聞了一些。

「我很好。」她笑了笑。「昨天哭了一夜，也想開了。」她聞著咖啡的香味，以湯匙攪拌混在咖啡里的奶精。「其實沒有什麼不可以放開的，只有捨得與不捨得。」

「嗯。」連雁婷並不多話，只是靜靜的聽她說。

伍芙蓮將杯中的咖啡喝光之後，她吁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好了，咖啡我也喝完了，我要去飛達公司一趟。」

「你昨天一夜無眠，不去補個眠……」

她搖搖頭。「我睡不著，心裡掛著一件事，會讓我精神不集中。我還是先將他的事處理好吧！我先走了。」

與連雁婷道別後，她走出Stop咖啡屋，徒步走到捷運站，搭上捷運來到飛達集團。

她站在門口許久，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踏了進去，與守衛點了點頭，便與一旁的櫃檯小姐交談。

「對不起，能讓我搭上專用電梯，直達總裁室嗎？」伍芙蓮的聲音柔柔軟軟的，讓任何人都不能拒絕。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伍芙蓮是關徹繹的女友，於是櫃檯小姐便答應讓她搭上專用電梯，直達十三樓的總裁室。

來到總裁室外，與秘書確定身份之後，她站在他的辦公室外等候。

當秘書掛下電話時，總裁室的門旋即被打開來，關徹繹低頭望著眼前嬌小的人兒。

「早。」她不忘禮貌，露出了笑容。

「你……」他看著伍芙蓮，又著急的看了看辦公室里不知道該如何。

「我有事找你談談。」她揚起笑容，輕聲道。「我能進去嗎？」

關徹繹點了點頭，讓伍芙蓮踏進他的辦公室。

當她踏進去時，一股陌生的香水味隨即鑽入她的鼻息之中。

她抬眸，望見莫風兒正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

二個女人一對上眼，瞬時愣住了。

伍芙蓮的心幾乎快要停止跳動，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小蓮。」莫風兒先拉回思緒，扯起一抹笑。「關先生打電話通知我，要我拿回墨鏡。」她搖搖手上的墨鏡。

伍芙蓮也恢復思緒，明白了一切。

於是她往關徹繹的面前一站，扯出一抹凄楚的笑容。「從頭到尾，我都是你們之間的妨礙，對不對？」

這一問，讓關徹繹與莫風兒訝然在原地。

「我都知道了。其實你們曾經是一對戀人，到現在，你們的心中還放著對方，不曾忘記過彼此。」而她呢？她又算什麼？伍芙蓮在心裡問著，卻沒有勇氣問出口。

「小蓮，聽我解釋……」關徹繹扣住她的手腕。

「別碰我！」她要著脾氣，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掉落下來。「今日我本來想問問你的心意。可是我想不用問，答案已經出現了。」

「不、不是這樣的……」

「我沒資格要莫小姐退出，是我該退出你們的世界才對。」她的身子不斷往後退。「屬於你們的幸福，我不該就這樣霸佔住。對不起，我該離開了。」

是啊，屬於他們的幸福，她是該還他們了；不屬於她的世界，她也要離開了。

「小蓮——」關徹繹欲追回離去的伍芙蓮，然而到了門口，卻又停下了腳步，嘆氣的回望莫風兒。

他決定先與莫風兒談個清楚，再與伍芙蓮坦誠一切。

莫風兒舉起雙手。「別看我，我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小蓮那邊，我事後會去安撫。」他輕嘆一口氣，最後對上莫風兒的美眸。「我們是該談談了。」是啊，他是該好好收拾殘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