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1 西臻的過去 半年之約
本章音樂:nevermeanttobelong
劈。砍。轉。刺。掠。撥。擋。……
十番隊的劍道館里,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對戰。兩個小小的身影(作者:這個短語打得人心痛啊……T-T)各自握著竹刀,「啪啪」交擊之聲不絕於耳。
「隊長!」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萬分焦急的聲音。
「誒?」湮分神了一下。
「啪!」日番谷持刀一個上挑,湮手中的竹刀一下子被擊飛,在空中旋轉了幾圈之後插進了地板。
「戰鬥的時候,任何情況都不可以分神!」日番谷垂下了竹刀,「春緋。」
「嗯。」
湮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出了劍道館。
「春緋三席!」剛剛突然闖入的死神隊員趕緊朝湮彎腰行禮。
「嗯。」湮隨意答應了一聲,瞬步離開。
幾個起落之後,湮停在了十番隊門外的樹上,朝向真央的方向遙遙望過去。
…………
「遠山六席!」
「六席好!」……
同樣是從隊舍至辦公室的一小段路,自從席官挑戰賽結束之後,完全倒了過來。雖然說是幾乎不用再行禮了,可是每次都要回答,也不輕鬆。
「哎……」夕夏無奈得暗自嘆了口氣。
窗外的陽光已經漸漸從一片明亮轉變成了近似於橙紅色。已經是……傍晚了嗎?
那個約定,他們都還記得嗎?
…………
而與此同時,距離一番隊和十番隊都很遠的二番隊,隱秘機動的對戰訓練正在進行。
所有人都身著黑色夜行衣,分不出誰是誰。
此刻,西臻正面對著一群隊員的圍攻。
今天是約定的日子……打鬥的空隙里,西臻悄悄抬頭看一眼天色,希望能夠趕得及……
………………
112年前。靜靈庭四大貴族之一,四楓院家。
這一天,也許是四楓院家成為四大貴族以來最為混亂的一天。這一天,他們的家主——四楓院夜一,被確認幫助罪人浦原喜助逃跑,從而和浦原一起,被流放至了現世。
這一年,西臻還是個孩子。雖然還是個孩子,可是已經明白了很多的事。
經過幾乎一天一夜長老們的爭論不休,大家終於決定,由西臻接任四楓院的家主之位和二番隊隊長之位,因為西臻年紀太小,隱秘機動和二番隊暫由碎蜂接管。
西臻沉默著站在會議廳的中央,沉默著接受一切的安排。
「夜一姐姐……」想起那個總是沒心沒肺地笑著,偶爾會欺負自己為樂的姐姐的面容,西臻忽然覺得八月的天氣,卻已經變得很冷。
…………
「西臻君。」
「長老?」看見本家長老突然出現,西臻趕緊將手中的歷史書籍藏到身後。
「不必藏了,西臻君。」長老嘆了口氣,走到西臻跟前,威嚴的彷彿一尊石像:「你是四楓院的下任家主,如此任性實屬不該。難道你想重蹈四楓院夜一的覆轍嗎?」
「我……」西臻不自覺的後退了幾步,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在長老嚴厲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長老大人。」
…………
「啊,你們看,那個人!」
「那個不是四楓院家的少爺嗎?聽說已經確定為下任家主了呢……」
「真的?啊,難怪一副不理人的樣子。」
「噓……小聲點,當心被他聽見哪!那可是四楓院家啊,第一暗殺家族!」
不遠的地方,幾個別的貴族小孩說著悄悄話,西臻從出生開始就很強大的靈力還是讓他聽見了那些對話。只是偶爾偷跑出來出來透透氣而已,不想……聽見這些話的。
年幼的西臻,臉上是和年齡不相仿的淡漠。
「呼……」捧起雙手,輕輕呵著氣。明明是暖和的天氣,怎麼還是覺得冷呢……?
我……不想做什麼家主。這樣的想法,也只是在心裡反覆反覆地徘徊著,從未說出口去。也並非是為了責任什麼的,只是無力抗拒,也不敢抗拒。
「少爺!」有家僕從身後不遠處的房子里大叫著跑出來,一把拉住西臻就往房子的方向拽過去:「您怎麼自己跑出來了,被長老們發現了就要懲罰我了。」
「……嗯。」西臻任憑焦急的家僕把自己拽回去:「對不起……」
…………
因為是大貴族的關係,西臻一直在家裡接受著教育。四大絕學只是基本,更重要的是迅速的行動,暗殺,毒藥。除了一些代表家族參加的重大活動之外,幾乎從不被允許接觸外面的人。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少年。
那個年幼的西臻,也終於成長為了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的模樣。
每個新年,四楓院家都要舉行很盛大的慶祝活動,所有的分家的人,還有一些關係較好的貴族成員們都要參加。西臻盛裝坐在紗幕的後面,看著下面的一片歡聲笑語。
這些,從來都沒有屬於過他。
紗幕外面,人們望向他的時候,有著各種各樣的表情。羨慕的。崇拜的。害怕的。尊敬的。但最多的,還是嫉妒的眼神。
坐在這個位置上,是一件值得嫉妒的事情嗎?
每個人輪流上前來行禮,同時得到下任家主的祝福。那一張張戴著面具的臉不斷地在眼前輪番出現,西臻幾乎要忍不住閉上眼睛。
…………
又一年,繁複的禮儀終於結束,西臻換掉那些臃腫的華服,屏退了所有的侍者,獨自坐上了窗檯。手裡是一本很舊的書。但是過了很久,依然沒有翻開。
他只是望著沉沉的夜色,表情依然淡漠。那樣的表情,乍看上去,有點不像這個碌碌之塵的人,彷彿什麼都不在意,什麼都不在乎。
「喲!西臻。」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了。
西臻僵了一下,然而並沒有轉過頭去看那個突然出現在窗檯邊的人。
來人的身影隱在夜色中,似乎是嘆息了一聲,過了很久才開口:「你長大了啊……」
「嗯……」西臻淡淡地應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把手裡的書攏進衣袖。
「是歷史書?你從小就喜歡……真是一點沒變呢。」聲音變得爽朗起來,來人紫色的長發靜靜地垂著。
「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西臻低下頭去,眼睛埋進劉海:「在這個位置上的時候,你為什麼……還笑得出來,夜一……姐姐。」
「說的是呢。這個位置也許能夠囚禁你的一切,但是……」夜一的眼瞳在夜色中亮的耀眼:「唯獨無法囚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嗎?」
西臻沒有接話。
「我逃了,把你推倒了這個囚籠里,對不起。」說完這句,「嗖」得一聲,夜一如同來的時候一樣消失不見。
西臻抬頭望著那隻黑色的貓消失的方向,眼前卻浮現出很多年前,一襲盛裝的夜一坐在轎子里,從眾人的膜拜中經過的情景。那個紗幕掩蓋下的面容。
「是我自己沒有勇氣,跟你有什麼關係。」
………………
幾個起落,順利解決掉身邊的三個隱秘機動的隊員,西臻喘了口氣,忽然抬手擋住向腦後的一擊,同時掃過一腿,把那個隊員掃落在地。
面前只剩兩人。
………………
夜一說,唯獨無法囚禁的,是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才能活得那麼開心嗎?可惜,做不到她那樣的洒脫,即便學會了笑,依然覺得寒冷。
而西臻,也一步一步,成長為了所有四楓院家的人,所期待的模樣。夢想深埋在心底,因為從來沒有覺得會有實現的可能,所以從未提及。
「長老。」
「西臻君。」
「距離我接任家主之位也沒有多少年了,我想……去真央。」
「……」長老們面面相覷。「我們四大貴族的主人,是沒有必要上那種平民的學院的,直接進入番隊任職即可。」
「我知道。」西臻笑了起來:「雖然還沒有上任,但是這個家的家主是我,不是么?」
「畢竟有四楓院夜一的例子在先,還是希望西臻君能仔細考慮再做決定。」
「夜一是夜一,我是我。」
………………
即使是個永無止境的囚籠,那至少在這之前,給我最後六年,自由的時間。
………………
瞬步落地,面前的最後兩人也向後倒了下去。
然而,剛剛落穩腳步,忽然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一隻腳狠狠踹在西臻肩膀上,立刻將他踹飛出去,撞上後面的岩石,塵土一大蓬飛揚起來。
塵土散去,西臻「咳咳」咳嗽了兩下,抬頭望向面前站著的人,並不高大的身材,氣勢卻是毋庸置疑的。
「你究竟在幹些什麼?」碎蜂的聲音很嚴厲:「打鬥的時候,怎麼還有空心不在焉!你剛才,連我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吧!」
「……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是我嗎?一直聽說四楓院西臻是個天才,我是想不通,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碎蜂皺著眉,望著坐在地上的西臻。
「碎蜂隊長……自然是不會明白的。」西臻笑了笑,從地上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朝隊舍大門的方向走。
「你的事情,我當然沒有必要明白。」碎蜂轉過身來望著他,「但是,你應該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有你的責任。」
「這個……已經有很多人對我說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西臻回答著,卻沒有停下腳步。
「四楓院家的首席長老剛剛過來,在會議室等你。」碎蜂有些無法理解西臻的話:「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
「那,西臻,今天真是要謝謝你啊!」夕陽的紅光照得一切都那麼熱烈,那個拿著雞毛撣的黑髮少女,真切得朝他笑著。
在那之前,自己如同身處幽暗的塔底,沒有風,沒有光。只是日復一日做著不想做的事情,等待著不願意接受的結局。
夕夏是光。
那個瞬間,少女真切的笑刺目得讓西臻睜不開眼睛。
真實而溫暖……彷彿如此耀眼的光芒,並不該照耀向自己。六年的相處,終於變成了已經習慣了的,照亮一切的光。想要留在身邊的光。
…………
「加油的話,就留到比賽那天再說吧!」
…………
席官挑戰賽的那一天,夕夏跳上擂台,在人群中尋找西臻的身影,沒有找到。但其實,西臻是去了現場的,從頭至尾都在。只是他發現,夕夏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望向同一個方向。也許她自己還未曾察覺,可是每當她露出那樣略帶悲傷的表情的時候,瞳仁里映出的,都是同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影子,從頭到尾都不是西臻。
為什麼不去爭取呢?只是習慣了擁有的溫暖,卻根本沒有認真的想過會失去。
湮說過:「現在的你,還沒有這樣的覺悟。」
這句話,西臻還沒有完全明白,然而,如今的情形,已經容不得西臻再去慢慢想明白了。對於西臻而言,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歲月,還有更加漫長的歲月在未來等候。他從未要求過什麼,家族的任何事都只是默默接受,不願意也好,放棄夢想也好。
只有這份光芒,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
無論如何,都想要留在身邊。
………………
碎蜂話已經帶到,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
西臻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訓練場地里,聽著風吹過這片空地發出的嗚咽。夕陽已經快要沉下地平線了,半年前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
早已經決定了……從今天開始,要去爭取的。
西臻在那裡一直站到夕陽收起最後一絲光線,終於,還是向著另一邊的會議室邁開了腳步。
「夜一……我終究還是沒有你那樣的勇敢。」
………………
「西臻怎麼回事啊?」夕夏望著已經變成暗黑的夜空:「不會是忘了吧?」
「他記性不是一向很好嗎?」湮也有些奇怪。那天在病房裡看他的表情,還以為會在今天向夕夏表白呢,怎麼連人都沒來?
真央圖書館的屋頂上,湮和夕夏從約定的傍晚開始一直坐在那裡,直到天上露出晨光,才動了動僵硬的胳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