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城風波
「啊哈,池哥兒今天可真是好興緻!」歐文強呵呵笑道,「不是說最近你家那位老爺子管你管得緊么?怎麼今天有空出來了?」
聽了歐文強話中夾槍夾棒,池傲天似乎並沒有聽出來,反而笑呵呵的說,「是啊,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爺爺去了軍營巡視,所以我就找機會溜出來了。」
「以前咱們玩的地方多了,只是池哥兒似乎還從來沒有來過這翠玉閣,這倒是一樁稀罕事,」黃崇也在旁邊笑道,「池哥兒,不如到裡面去找幾個漂亮姑娘陪陪你如何?」
「嘿,先別急!」池傲天一臉急切的搓手,嘿嘿笑道,「剛剛你不是說來賭上幾局么?」
一提這話,黃崇立刻臉綻紅光,剛要說點什麼,卻見歐文強大手一擺,頓時住口不言,只聽歐文勝笑眯眯的說:「早就聽聞池哥兒賭技高超,在下這段時間沒幹別的,光學了點賭博的本事,今日既然有緣見到池兄弟,實在技癢得很,打算向池兄弟討教一二,咱們只玩賭技,不賭金銀,如何?」
賭技高超?池傲天忍不住自嘲的一笑,想起以前那位池少爺十賭九輸,是賭場中一個大大的肥羊,這歐文強還真是打人非打臉,轉念一想,倘若還是以前那位池少爺,只怕早就臉泛紅光,自吹自擂一番,挽起袖子就要大幹快上,當下故意呵呵笑道:「慚愧慚愧,我這點本事,也是自幼苦練,哎呀,實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不過也總算有些心得,歐兄不必客氣,想要玩點什麼?」
聽得池傲天的話,歐文強與黃崇二人忍不住對視一眼,臉上泛出笑容來。
「離手!」荷官大叫一聲,池傲天與歐文強二人同時揚起手中的骰盅蓋子,池傲天丟出三四五十二點,而歐文強則只搖出十點。
「哇哈哈——」池傲天放聲大笑,挽起袖子,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承讓了。」一把將歐文強面前的一千兩銀票收走,在他的面前,已經高高的摞起了一大疊銀票,粗粗一算,少說也有兩三萬兩之多。
那歐文強一臉苦瓜模樣,也是臉紅脖子粗,上衣已經脫了下來,似乎是賭輸了急了眼,一把扯下腰間的一塊玉佩,重重的拍在桌上,大聲叫道:「這塊玉佩押五萬兩,再來!」
起先二人只是「較量切磋」而已,池傲天一轉眼已經連贏了歐文強六把,黃崇大聲叫好,湊趣提議帶點彩頭,歐文強則將徵詢的目光朝池傲天看去,眼中卻是充滿了不服輸的眼神。
「正要看看你們搞什麼鬼!」池傲天心中已有定計,微微一笑,從面前的籌碼處推出五萬兩銀票的賭本,黃崇也是又蹦又跳,叫嚷著給池傲天喝彩,池傲天朝歐文強瞟了一眼,只見那歐文強眼珠子血紅一片,喘著粗氣,心中不禁暗暗一笑:「好小子,裝得還真像。」
打定了主意,池傲天朝那塊玉佩看了一眼,故作猶豫之色,搖頭道:「這玉佩似乎是皇家之物,還是不要用來當做賭注了吧?」
「嗯?」歐文強不禁一楞,詫異的看了池傲天一眼,以他對池傲天的了解,這小子連贏數十局,正是手氣大旺的時候,換成平時,只怕早就一把投了下去,今天怎麼會如此冷靜?雖然心中有些疑惑,卻依然裝作輸紅了眼的模樣,大聲叫道,「怕他什麼?倘若我家老頭子問起來,就說我弄丟了就是,誰還敢多問一句?」
「說的也是!」池傲天肚子里暗笑,面上卻是遲疑片刻,搖頭道,「不好,以前聽說巡查御史的兒子鬥雞輸給你們,結果連金批令都輸了出去,前車之鑒啊,倘若你的玉佩輸掉,又找誰來再賭回來呢?不妥不妥,還是算了吧!」
還沒等那兩人反應過來,池傲天已經招呼一聲,帶著池七揚長而去,留下驚愕不已的二人,站在那裡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這小子!」歐文強此時哪裡還有半分的激動之色,一雙眼睛早已經冷了下來,嘴角微微彎起,輕笑道,「看來是被池家那位狠狠的教訓了一頓,長進不少啊!」
「怎麼辦?」黃崇低聲道,「二少,那小子不上鉤,該怎麼辦才好?」
「無妨!」歐文強微微一笑,對黃崇笑道,「黃崇兄弟,你先回去吧,咱們也該散場了。」
那黃崇猶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見到歐文強吃了虧,當下湊了過去,義憤填膺的說道:「歐兄,我認識一個賭術高手,不如……」
「不必了,多謝好意!」歐文強輕笑道,「咱們只是玩玩而已,用不著弄得這麼兵刃相見的,你去吧。」
黃崇一記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只得訕訕一笑,帶著跟班很快退下,歐文強端起了已經放涼的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低笑道:「這小子雖然長進了一些,不過就憑這種賭術,看來他本事也不過如此而已……」
骰盅還放在小桌上,歐文強伸手將六枚骰子一一拈起,右手輕輕一揮,那六顆骰子一同拋進同一個骰盅里,骨碌碌的轉了起來,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等到骰子紛紛停住,赫然是六個六朝上。
豹子!
「那個歐文強到底打算做什麼?」雖然不動聲色的擺了歐文強一道,但是池傲天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很明顯,歐文強就是打算在最後一把上露一手真本事,池傲天只不過是玩了一手漂亮的見好就收,賺了歐文強兩萬三千兩銀子。
池七臉上依然是一副苦瓜臉色,雖然這位少爺並沒有去尋花問柳,但是在翠玉閣里大擺賭局,這已經違背了老爺子的家規,雖然少爺難得一見的大獲全勝,卻仍然忍不住低聲說道:「少爺,那個歐文強不是什麼好人,少爺以後還是少跟他來往才好!」
「就是要多多來往才行啊!」池傲天嘿嘿一笑,池七回過頭來,從小窗里見到池傲天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心裡打了一個突,立刻住口不言,心裡卻在暗暗揣摩,現在的少爺看起來並不像個混蛋,那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
那個傢伙絕對不是簡單人物,又怎麼會用這麼尋常的手法?稍微有點理智的賭徒都不會上這樣的當,故意輸兩萬兩銀子給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池傲天心中正在暗暗琢磨,見到路邊有販賣痒痒撓的小販,想到自己家裡的老爺子,當下叫住馬車,自己緩步走到路邊,談定了價格,剛要伸手去摸懷裡的散碎銀子,卻聽到前面一陣慌亂,剛轉過一個街口,迎面衝來一個人,眼看著就要與池傲天相撞,人仰馬翻的場面即將上演。
幸好這段時間朝夕苦練,池傲天早已今非昔比,他雙足立定,雙手一扣來人的雙肩,生生將這人按住,霎時推著來人轉了七八圈,把兇猛的衝勁化解掉。
後面出現了一大群人,氣勢洶洶地沖將過來。為首的一個大漢手提大刀,大聲叫道:「給我抓住她,老子非操死她不可!」
池傲天這時才看清,這個幾乎要和自己相撞的人,居然是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一張清秀的臉龐上流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楚楚可憐。
剛剛池傲天伸手攔住,那少女轉了七八個圈子,早已經頭昏眼花,此時那幫大漢已經衝到跟前,將他們兩人圍了起來,為首那個提刀大漢喝罵道:「小賤人,看你往哪裡逃?」
少女俏臉煞白,強作鎮定道:「你們想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想強搶民女么?」
池傲天輕輕嘆息一聲,伸手拍拍少女的肩頭,抬起頭來,冷冷的開口道:「快滾,別惹大爺心煩!」
那幾個漢子對視一眼,似乎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有人揮舞著長刀喝道:「小子,少管閑事,不然的話,當心你的腦門上多幾個記號!」
池傲天見那幾個人腳步虛浮,哪裡有半分有武功在身的模樣,當下好勝心一起,嘿嘿笑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幾位,還是早點滾蛋比較好!」
那幾個漢子頓時大怒,為首那人獰笑道:「這個傢伙活得不耐煩了,誰幫他一把,送他上路!」
一個環眼大漢立功心切,大吼一聲,一個箭步上前,揮拳便往池傲天的面門上招呼過來。拳風虎虎,看來蠻力不小。
池傲天雙腳不丁不八,等拳到眼前,身子一晃,避開了那看似力道十足的一拳,同時左手化拳為掌,螺旋寸勁猛然爆發出來,正中環眼大漢的下巴,砰的一聲,那大漢百十斤的身子立刻倒飛回去,重重的撞在牆壁上,口中鮮血狂噴,眼見不活。
圍觀眾人頓時一陣騷動,池傲天也沒想到自己出手竟然如此之重,腹中一陣翻騰,忍不住就要作嘔,搖頭自嘆道:「我本來沒打算殺你,是你自己撞上來的,唉,今天我可是開了殺戒了,阿彌陀佛……」
「殺得好,殺得好!」達摩老鬼這個時候竟然又冒了出來,在半空中興奮得手舞足蹈,齜牙咧嘴的大笑道,「好啊,快意恩仇,這才是男兒本色,小子,為了獎勵你第一次殺人,我特別奉送給你少林的輕功絕技《一葦渡江》!」
殺個人就獎勵一門絕技?池傲天就算心中再有什麼不適,也忍不住被達摩老鬼逗樂了,但是他這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卻無疑是對他們的一種諷刺。
「好狠的小子!」為首那人只是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神色中也有一絲詫異,反而冷靜下來,昂著頭大叫道,「小子,年紀輕輕,下手便如此狠辣,不知怎麼稱呼?」
池七此時早已經飄身躍下馬車,動作輕盈之極,垂著手站在池傲天身後,連頭都懶得抬一下,這些混混雖然在帝都里也算是一霸,但是在刀尖上打滾出來的池門鐵衛來說,實在是不夠看,難得見到少爺武功有所成就,還不如讓他增加一點對敵的經驗更好。
池傲天嘿嘿笑道:「我是什麼人,這有什麼很大的關係么?」
那為首那人沉吟片刻,忽然嘿嘿笑道:「好小子,咱們也不管你是什麼厲害人物,咱們素來民不與官斗,卻也不是怕了你們,」忽然提高聲音叫道:「上去幾個,把他給我做了。」
幾個嘍啰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卻也有稍微老成一些的面露遲疑,那為首之人大喝道:「咱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幹了這小子,搶了這小妞,然後往山裡一跑,還有誰能抓得住咱們么?」
聽到這幾句話,池傲天心中不由得一動,見到三個早已等待的嘍啰拔出刀劍,擺出了備戰的架勢,一前二后,提劍的兩人往後一落步,拿刀的那個嘍啰往前一衝,擺出標準的三角衝鋒陣型來。
池傲天瞳孔微微收縮,這半年來,雖然他並沒有接觸到兵法謀略,但是池家世代武將,書房裡的軍事著作實在不少,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看過豬跑么?見到這幾人居然擺出這樣一個軍隊陣仗所用的攻擊陣型,不用說顯然是經過一定的軍事訓練。但是為什麼這些人會在帝都如此鬧事,難道城衛軍不管嗎?
一想到「城衛軍」三字,池傲天心中咯噔一下,頓時醒悟過來,原來自己還是掉進了人家的陷阱中。
原來那歐文強、黃崇等人,壓根就沒打算在翠玉閣上動手,故意輸給池傲天幾萬兩銀子,就是為了麻痹自己。這樣看起來,那位歐家二公子,實際上是施展了一個連環計,就是打算為了試探自己的實力,倘若還是以前的紈絝池少爺,只怕連第一個陷阱都會悶頭跳下去,此時池傲天換了個靈魂,巧妙的化解了第一個計策,卻由於經驗不足,掉進了第二個陷阱中,在大庭廣眾下展現了自己的真實能力。
好高明的算計,好巧妙的計策!
池傲天心中暗暗發狠,這個歐文強果然是不同一般,故意利用幾個混混來引自己出手,這樣的混混在帝都中到處都是,並沒有什麼像樣的武功,但是一般人要應付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這樣一來,對池傲天有所了解的池門鐵衛也不屑於出手,等於直接把池傲天的真實水平暴露了出來。
「該死!」池傲天額角已經有冷汗滲出,但是在這個情況下,他反而極度的冷靜了下來。
「要玩么?索性就玩得大一點!」池傲天心中已經有了對策,冷哼一聲,雙臂一振,右足尖在地上一點,如一隻巨鷹一般朝那個首領撲去。
「幹掉他!」幾個混混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卻見一道身影已經閃電般撲進了人群,池傲天的右手已經按在沖在最前面那人的胸口。
一聲悶響,金剛伏魔神通的外家剛猛力道在不到半寸的地方猛然爆發出來,可憐那個混混只不過是拿了人家幾兩銀子的辛苦費,胸口頓時塌陷下來,身體倒飛出去,在堅硬的地面上滑行十幾米,重重的撞擊在一棵石柱上,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頭顱一歪,就此氣絕身亡。
「砰」的一聲,池傲天的左手重重的轟擊在另外一個持劍混混頭上,碎裂聲頓時響起,一顆大好頭顱頓時被拍得如同爛西瓜一般,腦漿迸裂,死的慘不忍睹。
「再來!」度過了最初對殺人極度不適的感覺之後,鮮血反而將池傲天刺激得瘋狂起來,雙手戟張,一把抓住兩個混混的胸口,大喝一聲,雙臂發力,將那兩人的身子生生拖起,雙臂猛然合攏,兩人額頭重重的撞擊在一處,鮮血飛濺中,兩人身子如同軟泥一般癱倒下來,被池傲天雙手一抖,拋擲進了人群中,眾人措手不及中,變成了一堆滾地葫蘆。
在遠處,兩個身影背負著雙手,站在一間三層閣樓的小窗邊,遠遠望著池傲天在人群中大開殺戒,臉上全是驚詫之色。
「好傢夥,好傢夥!」歐文強長身玉立,嘆息道,「池老爺子不愧身為血色殺神,僅僅半年時間,竟然將那個廢物孫子調教到這個地步!大哥,這可如何是好?」
在歐文強身邊,一個年齡稍大的青年點頭道:「倘若不是如此,池大洪也不配稱為戰神了,想當年池門鐵衛,以三百之眾,大破泰隆帝國八萬精兵,他親手調教出來的鐵衛都是如此,池傲天是池家最後一根獨苗,池大洪又怎麼會留一手?」
「那怎麼辦?」歐文強面帶憂色,遠遠的望了威風八面的池傲天一眼,搖頭道,「文勝大哥,現在不過半年時間,池家小子已經至少有了武師水準,倘若再多給他幾年時間……」
「哼——」歐文勝輕笑道,「那又如何?別說是武師,就算是池家小子三年內達到銀級武者,難道咱們還怕他不成?」
歐文強臉色稍緩,搖頭道:「大哥,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還真要從長計議了,池大洪至少還有十年好活,如果被池家小子接上班了,那倒是一件麻煩事情。」
「有什麼麻煩的?」歐文勝呵呵輕笑道,「在下一代中,你我還有什麼對手么?池家總算是一個大世家,如果大衍帝國中沒有幾個像樣的對手,咱們不是寂寞得很嗎?」
歐文強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道:「大哥倒是好心思,池家沉澱了數百年,真要等那小子成長起來,對咱們只怕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二弟,你不懂的!」歐文勝背負著雙手,朝遠方眺望過去,搖頭笑道,「知己難求,對手更難求,難道你不希望咱們的成功之路更加有趣一點嗎?」
遠處響起了沉重的鐵蹄聲,和香港片里的警察永遠是姍姍來遲一樣,池傲天連殺六人之後,帝都近衛軍終於出動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回去告訴爹爹吧?」歐文強嘆息道,「還以為等池家老頭子死了……咱們可真是小看了池家啊。」
歐文勝點點頭,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來,輕笑道:「老二,你想個辦法,把他身邊的池七調走,這些不成材的混混,根本就沒什麼本事。」
歐文強不禁一怔,立刻展顏笑道:「大哥,你打算現在就把那小子幹了?」
歐文勝緩緩搖頭道:「這事不可輕舉妄動,幹掉那小子,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但是池老頭子影響還在,如果真的鬧出一場腥風血雨來,對咱們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爹說的對,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打探出那個小子的真實水平來。」
歐文強點頭道:「大哥說的是,我這就去安排!」
那歐文強顯然極為性急,一邊說著,身子早就已經下樓去,歐文勝聽著弟弟蹬蹬蹬的下樓聲音,遠遠的朝池傲天望了一眼,嘴角邊已經擒上了一絲冷笑,低聲自語道:「池傲天,嘿嘿,你到底有多大的能為?我倒是期待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