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池門紈絝

第七章 池門紈絝

幾乎與此同時,一棟華麗的高大樓閣中,一個穿著文官長袍的老人正在哈哈大笑,得意之極,在他的下首,兩個身材欣長,樣貌有幾分相似的青年正陪在旁邊。

「你們是沒瞧見池老兒的那模樣,簡直都快被氣瘋了的模樣,真是好笑的很啊,池老兒囂張了大半輩子,臨老了卻吃了這樣一個大虧,大快人心,簡直就是大快人心啊!」

見到老人開懷大笑,兩個青年也是相視微微一笑,那個稍微年輕一些的青年笑道:「爹,池大洪可是響噹噹的帝國元帥,又是聖劵正隆,他今天好不容易老著一張臉給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孫子提親,想不到卻被陛下駁了回去,這個面子,可是掉得大了。」

「誰說不是呢?」另外一個青年輕笑道,「看來池家差不多完蛋啦,陛下也對池家沒有以前那麼看重了。」

「你們懂什麼?」老人呵呵笑了半晌,臉色又慢慢的變得凝重起來,「爛船還有三斤釘,你們可不要小看了池大洪那個老匹夫,今天老夫高興,也不過只是看到池老兒丟了個大臉,但是咱們要想完全扳倒池家,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爹,您還擔心什麼?」那個稍微年輕一些的青年呵呵笑道,「池家稍微年輕一點的人物都死得乾乾淨淨,就剩下一個半截身子入了棺材的老頭和一個傻乎乎的小子而已,爹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么?」

老人只是輕輕搖頭,笑道,「你們還年輕,沒有見到池大洪這個老匹夫的本事,當年他執掌天下兵權,雄霸一方,就算是池家死得只剩下他一個人,只要他一開口,軍方哪個不會聽他的命令?如果不是池家和雲家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池大洪要造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

「哦?」兩個青年齊齊色變,各自沉吟半晌,互相對視一眼,那個稍微年長一些的青年好奇的問道,「爹,難道您真的就打算一直等著池大洪老死才動手么?這個老傢伙看起來精神好得很呢,只怕……」

「只怕什麼?」老人嘴角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嘿嘿笑道,「我只不過比他小十幾歲而已,等到他老死,我剩下的好日子也長不了,再說了,真就和你們所說的一樣,那個老東西身子骨壯實得很,少說還有十幾年好活,就算你們等得及,我可等不及!」

兩個青年臉色有些古怪,對視半晌,稍微年輕一些的青年點頭道:「爹,那您打算怎麼做?」

「池大洪一身縱橫疆場,從來不知道一個『怕』字,惟獨池家這根獨苗,他可是看重得很,不然的話,也不會向陛下進言要求賜婚瑤池公主了,」老人輕笑道,「這倒是他唯一的一個弱點,人哪,一旦有了弱點,不管他有多麼強大,也不足為慮了。」

「是不是……」年長青年遲疑了一下,抬起手來,虛砍了一下,眉宇中忽然露出一絲肅殺之色來。

「那小子是一定要死的!」老人呵呵笑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文勝,你們最近可得到了什麼消息么?」

年長青年立刻點頭道:「自從池家那小子半年前挨了池大洪一巴掌,卻也不怎麼出來了,不過有人看到池家小子每天往泰倫山附近跑,也不知道到底做什麼。」

「哦?這倒是個新鮮消息!」老人立刻坐直了身子,詫異的問道,「你們沒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文勝搖頭道,「每次那小子出去,都會有池家鐵衛跟在身邊,您也知道池家那九條龍不好惹,咱們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的看到池家那小子似乎每天都在砍柴……」

「砍……柴?」老人搖了搖頭,沉吟半晌,搖頭道,「池大洪乃是堂堂的王級武者,最擅金行武技,池家只剩下池傲天那根獨苗,絕對不會輕易讓他胡鬧,唔,文勝文強,這段時間你們要密切注意池家那個小子,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

老人一邊說著,一邊聲音低了下去,漸漸細不可聞,兩個青年半側著身子,細細聽去,連連點頭不迭。

天色已經黃昏,在池府的後花園里,池傲天正在跟碧兒講故事。-====-

「卻說韋小寶他一伸手,便從靴筒中摸出匕首,快步向海老公背後直衝過去,喝道:『老烏龜,休得傷了太后!』提起匕首,對準了他背心猛刺。只聽海老公一聲長笑,叫道:『小鬼,你上了當啦!』左足向後踹出,砰的一聲,踹在韋小寶胸口,登時將他踹得飛出數丈……」

池傲天正在唾沫橫飛的跟碧兒講述金大師《鹿鼎記》的故事,聽到這裡,碧兒忍不住「啊」的一聲捂住了小嘴,圓瞪杏眼,模樣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連連追問道:「少爺,後來呢?那韋小寶不會被海公公打死了吧?」

池傲天還沒回答,碧兒想了一想,又嘆息道:「海公公也是一個可憐人,忍辱負重,眼睛也瞎了,唯一一個伺候他的小太監也死了,真是可憐的緊!」

前段時間池傲天每天都在忙於習練外門功夫,平時都不在府里,和碧兒見面的次數都不多,碧兒到底還是個孩子,時間一長,對以前那位池少爺的無禮舉動也就漸漸淡忘了,這段日子池傲天每天都在修習易筋經內功,在府邸里的時間要長得多,閑來無事,也就給碧兒講講故事,可憐碧兒不過十歲出頭,池府里大多都是中年或者是老者,實在是沒有一個玩伴,見到少爺變得平易近人,也就放鬆了警惕,慢慢親近起來。

聽到碧兒的評價,池傲天也點頭笑道:「誰說不是呢?這個老太監陰沉冷酷,一生完全在不可告人的宮廷隱秘及陰謀鬥爭的霉暗氣息之中度過,也不過是為了完成主人交付的使命罷了,他料敵極明,行事出人意表,令人又驚駭又不得不佩服,雖然不是一個好朋友,卻真正是一個好手下。」

碧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以她幼小的心靈,還不能理解這些複雜的東西,不過鹿鼎記不愧是老少咸宜的大作,現在每天幹完活兒之後,碧兒都會巴巴的跑過來,乖巧的等待池傲天練功完畢,然後纏著少爺給她講故事。

講完了一段,池傲天吊足了小碧兒的胃口,舒舒服服的在草地上躺了下去,望著深邃的天空,輕笑道:「碧兒,你知道嗎?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並沒有任何的野心,能夠自由的生活著,找幾個美女當老婆,無拘無束的過一輩子,這就是我唯一的想法。」

碧兒聽不懂池傲天的話,心中有些詫異,少爺說的話怎麼這麼奇怪呢?身為池門子弟,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怎麼會不自由呢?只是她生性溫柔,乖巧的跪坐在池傲天身後,輕輕的按摩著少爺的肩膀,舒服得池傲天險些呻吟起來。

「少爺,你在說什麼?碧兒聽不明白呢!」碧兒到底還是個少女,心裡藏不住話,忍不住輕聲問道。

「聽不明白就對了!」池傲天呵呵輕笑起來,搖頭道,「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我的話了……哦,你瞧,星星出來了。」

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幾顆閃爍的星星掛在天空中,顯得異常的深邃。

「起先我以為投身到了一個大富大貴的家庭中,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沒想到,池家實際上已經是危機四伏,每個人都把池家看成一塊大肥肉,等爺爺駕鶴西遊,只怕我的處境會異常的悲慘,」池傲天閉上了眼睛,以細不可聞的聲音低聲自語道,「不管怎麼說,哪怕是為了自己,至少也要在爺爺過世之前,擁有自保的能力,否則的話……」

第二天一大早,距離池府大門最近的一些早起做生意的商人們都驚訝的發現,傳聞中被池老爺子一巴掌打成重傷的紈絝池少爺又晃晃悠悠的坐著馬車出門閑逛了。

「嗨,美女,不知有沒有興趣,今晚三更時分,柳樹前一起研究詩詞歌賦呢?」弔兒郎當的池傲天從打開的小窗里探出頭來,嬉皮笑臉的對著路邊的一個蒙著白色面紗的妙齡少女說道。

「嗯?」那個少女詫異的轉過頭來,一眼見到池府那裝飾華麗的馬車,不由得驚叫了一聲,轉身就跑,她跑得很快,險些撞到了路邊的小攤。

「啊,池少爺竟然開始當街調戲女孩子了,天哪,這下明玉城裡的惡霸又多了一個。」路邊已經有年長的人搖頭嘆息起來。

「少來,這只是遲早的事情!」一個做小買賣的商人和同伴咬著耳朵,「以前他是年紀小,還沒有什麼惡行,現在長大了,一個紈絝子弟當街調戲女性,有什麼奇怪的?」

「嘿,真是可惜了池家老爺子啊,堂堂一代戰神,竟然有這樣一個孫子,真是可惜啊……」

一片唏噓之聲,盡被池傲天聽在耳里,他不由得輕輕一笑,故意對著那個奔跑的少女叫道:「美女,別走啊,等等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棄的!」

臉上肌肉都在抽動,頭疼之極的池七不由自主的用一隻手蒙上了臉,黑瘦的老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羞赧,堂堂的鐵血池家,竟然出了這樣一個孫子,前端時間還以為他轉了性子,沒想到一轉眼少爺的惡劣性子又爆發了出來,而且這次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竟然連調戲女性的手段都用上了。

「少爺,我們回去吧!」池七一身武功高明之極,此時卻是渾身不自在,恨不得馬上逃回池府去。

「回去幹什麼?」池傲天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嘿嘿笑道,「聽說明玉城裡最出名的就是翠玉閣,我白活了十幾歲,還從來都沒有去過呢,七叔,不如帶我去開開眼界如何?」

「什麼?翠玉閣?」池七的鼻子都快氣歪了,老爺子,您看看您這什麼孫子啊?我池七十三四歲的時候,除了練功,什麼都不去想,您這位孫子倒好,練了半年的功夫,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竟然想著要去逛窯子?

「七叔——」池傲天故意拖著長音,池七臉上忽青忽白,半晌才恨恨的一咬牙,點頭道:「少爺,您坐好了,咱們這就去!」

帝都明玉城,大陸中最大的城市,擁有超過二百萬戶以上的人口,以其宏偉的皇宮和巨大的城牆而聞名於世,星羅棋布的街道,琳琅滿目的商品,以及帝都無數美女們的大膽和熱情,造就了大衍皇室王冠上最璀璨的這顆明珠,為世人廣為傳誦。

翠玉閣,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是男人的溫柔鄉,專供高官貴族享樂的風月場所,在明玉城中極為出名,甚至傳說連大衍帝國的皇帝,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春風一度,只是這種皇家隱秘,自然是諱言莫深,最多也不過是當做茶餘飯後的消遣閑聊而已。

「有客到!」門口站立的迎客自然是有眼力的,一眼見到那華麗的馬車,馬車的主人自然是非富則貴,當下遠遠的就大聲叫了起來,等他們目光落在馬車上那獨特的飛鷹標誌的時候,幾雙眼睛全部都定住了——那是池家的徽章標示。

「是池家的馬車啊!」

「哪個池家?」

「廢話,還有哪個池家?」

「什麼?你是說,那個……天哪,快去告訴老闆,池家有人來翠玉閣了。」

服務「性」行業的效率就是高,等池傲天輕盈的從馬車上躍下的時候,翠玉閣的韓老闆已經渾身抖索的站在門口迎接了。

「池……池家哪位?」這位韓老闆並不是簡單人物,風月場上打滾的他,自然是黑白通吃,高官貴族之類見過的實在是如過江之鯽,但是面對聲名顯赫的池家,混慣了大場面的他也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誰聽說過滿門忠烈的池門子弟會來逛窯子?莫不是翠玉閣哪裡得罪了這座大神,今天是特意來鬧場子的?

一張臉已經從黑變成紫色的池七用袖子掩著臉,可憐他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方,實在是把一張老臉都丟得乾乾淨淨,當下只是悶不做聲,池傲天卻大大咧咧的笑道:「嗯,第一次到這地方來,七叔,要不你也進去玩玩?」

七叔?眾人早已經嚇得丟掉半截魂,此時聽到池傲天一身叫喚,立刻把剩下的半截魂兒又丟得不知去向,誰不知道池門鐵衛在戰場上死的乾乾淨淨,僅僅剩下九個而已,這九個鐵衛,也就是一直跟隨著鐵血元帥的池門九龍,能夠當得起這個稱呼的,自然就是池七,而敢這麼對池門九龍呼來喝去的,除了那位池大少爺,還有何人?

韓大老闆並非尋常人物,心思立刻活絡起來,早就聽說池少爺只是個紈絝而已,自從被老爺子一巴掌打得昏了過去,半年沒有出門,只是以前可從來沒有聽說池少爺還敢光明正大的逛窯子,現在只怕是憋得急了,十幾歲的少年血氣方剛,說不定……

「不行!」韓大老闆正在盤算著如何拉攏這位池家少爺,猛然想起他背後的那尊大神起來,頓時一頭冰水從頭澆到腳,池老爺子可是出了名的鐵血風格,倘若知道他姓韓的竟然敢招待池家那根獨苗,只怕前腳池少爺剛進屋,後面池老爺子就敢帶兵大鬧明玉城,平了他的翠玉閣都是大有可能。

想到這點,韓大老闆越想越是害怕,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卻聽到門裡有人笑道:「喲,這不是池家哥兒么?怎麼這麼有空來這裡玩啊?」

一個肥胖如豬,眼睛小得眯成一條縫隙的青年笑嘻嘻的從翠玉閣里走了出來,呵呵笑道:「池家哥兒竟然來了這裡,可真是稀罕的很啊!」

「黃……兄?」從那位紈絝少爺的記憶中,池傲天很快知道了這人的身份,忍不住咧嘴一笑,並不是這個年輕人有多麼的狼狽,而是這位少爺的名字實在是太過於惡搞了,姓黃這也罷了,偏偏名兒起了一個「崇」字,連在一起,可不就是「蝗蟲」么?

「嘿,池哥兒,總算還記得我啊!」黃崇嘻嘻笑道,「既然來了,不如咱們哥幾個正好玩上幾把?」

「玩?」池傲天笑道,「行啊,憋了大半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這個機會,正好,你們打算玩什麼?」

「老規矩,咱們都知道池哥兒那隻小霸王可是一絕,上次歐家老二輸給你,一直不服氣,正好歐家老二也在這裡,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不如就玩玩那個吧?」

小霸王?我還任天堂呢!池傲天一轉念間,這才想起黃崇口中的小霸王是自己養的一隻鬥雞,不禁愣了一楞,自從穿越以來,壓根就沒去管什麼鬥雞蛐蛐兒之類的東西,一晃大半年,只怕早就餓死了。

「唔……」池傲天心中有些遲疑,雖然他前世中並沒有養過鬥雞,卻也知道鬥雞這東西都是需要主人親自訓練,自己雖然佔據了池傲天的身子,但是對鬥雞如何馴養卻是一無所知,豈不是一個必敗之局?

二人正在說話,早就有僕役將池傲天來訪的事情傳了進去,一個青年大踏步從翠玉閣中走出,大笑道:「好個池哥兒,今天也不知吹的是什麼風,竟然把你這尊大神也給吹來了。」

那青年身材修長,眉目俊朗,神采奕奕,面帶微笑,生得猿臂蜂腰,面如冠玉,端的一個美男子,見到池傲天與黃崇站在一起,只是微微一笑,輕輕頷首,就算打了招呼,雖然只是一個微笑,卻讓人不由得感覺如沐春風。

池傲天胸中玄學乃是家傳,看人首先直望眼睛,見那青年雖然是目如朗星,卻是有一樁大忌諱,目如卧弓必奸雄,宋《麻衣相法》詳細記錄其中,雖然不敢說一定是十拿九穩,卻也有他的道理。

那青年嘴角露出一個漂亮的弧形,朝池傲天伸出手來。

「歐兄,別來無恙!」池傲天很快從記憶中找到了這個青年的資料:大衍帝國左相歐全之的二子歐文勝,也是一個聲色犬馬之徒。

在大衍帝國中,文官以左歐右林為尊,左相歐全之,右相林重,在文官中聲望極高,總攬天下文事,尤其是歐全之,十六歲便攬狀元之譽,四十歲便攀到左相的位置,若不是右相林重乃是兩朝元老,只怕連他的右相位置也要拱手讓給歐全之,算得上是年輕有為。

但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十年來,雲嵐大帝似乎刻意在扶持歐全之打壓鐵桶一般的軍方,而池大洪作為軍方的精神領袖,兩人在朝堂中屢次交火,歐全之自然是一敗塗地,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池大洪也並不太好受。

如果換成旁人,只怕池傲天和歐家兩個兄弟自然是水火不容,但是那位懵懵懂懂的紈絝池少爺竟然渾然不知,不光沒有與歐家兩個兄弟衝突,反而是臭味相投,湊合在一起,不得不讓人扼腕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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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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