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給你

將我的愛，

給你；

將我的溫柔，

也給你；

將我的一切一切，

全都給了你！

海皇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周圍的一片漆黑，令他非常驚恐。

夢中，他失去了宋心妮，那種恐懼像惡魔的爪子般，緊緊地抓住了他，讓他動彈不得！

接著，他感覺到他身邊彷彿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將他摟抱著。

宋心妮溫暖的氣息正吹拂在他的胸口上，好似給他打了一劑安心針。

她在他的懷中，他沒有失去她！

可是，他終究會失去她的，他很清楚，當陽光升起后，他就會離開她。

只是他不明白，她明明知道這個婚姻不能帶給她幸福，可她非但沒有拒絕，還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妻子，甚至把自己獻給了他，讓他接觸到她最私密的深處，送給他一個他從未收到過的禮物，是那麼美麗、那麼珍貴。

他，從來沒有，一次都沒有，經歷過這種與她做愛時強烈的愛的感受！

當他們的身體最終結合在一起，沉浸在那無比歡愉、興奮的時刻，他清楚的明白，他把有一部分的靈魂失去了，獻給了這個正睡在她懷中的女人。

妻子！她是他的妻子，但他們卻無法終生在一起，只因他心中的仇恨。

執起她的小手放到自己唇邊，輕輕吻過每根手指，心中充滿了不舍。

如果沒有恨該多好呢？

然而，他父母的死，卻是不可遺忘的。

他沮喪地嘆了口氣，看了看放在床頭上的表——三點四十八分。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他多麼希望白日不要來臨、他多麼希望地球停止轉動，他更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該死的！他怎麼可以被她迷惑了呢？他怎麼可以忘記，她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的女兒呢？

海皇的心中響起了警鐘，大聲地提醒他，這些年來是什麼人讓他成了孤兒！

他從她的頭下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臂，悄悄地轉身下了床。

宋心妮睡得如此香甜，他多想要好好地再跟她纏綿一次，但他還是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慾望，渾身赤裸地走到落地窗前。

他將窗帘的一角掀開，透過窗戶的玻璃，他看到如絲絨般的夜幕，夜幕上點綴著如鑽石般閃亮的星星。

突然，一顆流星在他眼前劃過。

他想許願，然而，喉嚨卻像被惡魔的雙手給掐住了似的發不出聲音來。

他有什麼權利許願？他是個心中充滿仇恨的人，他許的願望有可能會實現嗎？

「皇……」

宋心妮緩緩地蘇醒過來，因為她感受不到他在她身邊令她感到害怕。

他走了嗎？他不要她了嗎？

黑暗中深情的喚讓皇的胸口仿彿壓了一塊大石頭。

「皇……」宋心妮再次呼喚他。

微弱的聲音折磨著海皇的心，讓他痛苦得仿彿心就要被撕裂了。

「我在這兒！」他回應著。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與她的聲音一樣溫柔。

他聽到她在床上又動了一下，模糊的黑暗中，他感覺到她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

「啪！」的一聲，床頭燈被打開了，整個房間頓時沐浴在澄黃色的光輝下，美得近乎虛幻。

宋心妮把被單披在肩上，那美麗的蕾絲花邊就像是天使的翅膀。

她看起來是這麼的美，這麼的纖弱，彷彿只要稍稍一觸碰，她就會消失無蹤。

「你沒穿衣服，小心感冒。」她邊說，邊朝他走近。「回到床上來好嗎？」

「我想跟你談談。」

既然終究要面對，他並不想逃避。

不要至少現在，不要，求求你……

從她悲傷的目光中，他知道她並不想聽他即將對她說的話。

但他還是要說，即使心再痛，他還是要說！

因此，海皇聚集了全身每一分力量，強迫自己注視著她的目光。

他抬起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臉頰，溫柔地撫摸著。

空氣變得沉重而緊繃。

又一次，他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當他把氣徐徐地吐出時，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傷人的話已經溜出嘴邊了。

「我將離開你。」

是的，這就是他對她的報復！

他要得到她的身，給她一個不具法律效力的婚姻，他要她變成棄婦，受人恥笑。

宋心妮垂下眼瞼，她什麼也沒說。

海皇甚至不能肯定她是否已經聽到他說的話。

她沒聽到是吧？他的心在胸腔內快樂地跳動著，甚至還寬心地呼出一口氣。

然而，他錯了！

宋心妮抬起雙眸，眼眶中有著淚霧。

海皇的心跳和呼吸一下子凝結住了。

「這是你的報復，對嗎？」她也沒料到在情緒激動的此刻，她的聲音竟如此低沉而鎮定。

「沒錯！」既然已經展開報仇計畫，他就不容許自己退縮。

宋心妮仍然一言不發，她的目光還是緊盯著他。

從她臉上的表情看來，根本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想，你早該想到我的做法了，不是嗎？」

什麼黑閻會追殺她，那全是謊言，黑閻只是他拿來欺騙她的借口之一，婚禮上，坐在她父母背後的男子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宋心妮仍然保持沉默，事實上，她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他，甚至倔強地不讓眼淚流下。

「是的，我早想到了。」她機械式的重複了一遍，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你要我一生活在痛苦中，沒有愛，只有恨，如同你恨我父親當年的所做所為一樣。」

海皇咬緊牙根，他知道自己正一分一秒地慢慢失去她。

「也許這樣就可以了斷一切的恩怨，不是嗎？」

「真的可以了斷了嗎？」她的唇邊浮現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將一大筆錢，以及這棟屋子留給你。」這是他違背心中那個仇恨的魔鬼所做的決定。

「錢？房子？」她挺直背脊，「這算什麼？既然要傷我，就該傷得徹底一點。我不要你的施捨，我什麼都不要！你也不用離開，我自己會走，明天，我就會對媒體宣布說，我被你拋棄了！我會告訴他們，因為我下賤淫蕩，所以你看不起我，你不要我丟你的臉，我不配當你的妻子。」

「妮妮，不要這樣——」

海皇向前一步，朝她伸出手，原以為他可以輕易地將她擁進懷裡，但是，她卻反抗地將他推開。

海皇儘可能地抓著她的手腕，但她掙扎得越來越激烈，最後，他只能緊緊地把她摟在胸前，雙臂近乎粗暴地摟緊她，並把她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放開我！」她大聲叫著。

她心中所有不安的、傷心的、難過的、落寞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妮妮，別這樣！」海皇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只能重複同一句話。

「讓我走！」宋心妮聲嘶力竭地喊著，全身都在扭動掙扎。

儘管海皇不願意妥協，但他終究還是鬆開了手，讓她從他的懷中逃開；只是在她要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又忍不住一把迅速地抓住她的手臂，好像如果不這樣做，她就會一下子從窗口跳下去似的。

「讓我走！」她哽咽著。

天還沒亮，他怎麼能讓她在這種情緒失控的情況下離去呢？

宋心妮發出一聲乾澀的笑。

「是不是天亮了，我就可以走了？」她聲音沙啞且頹喪，「好！我就等到天亮。」

聞言，海皇只覺心如刀割！

他沒料到一切都失控了！

他開始痛恨老天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如果她不是宋正中的女兒的話，該有多好！

宋心妮就像失去靈魂的娃娃般，一直坐在床上不動、不哭，也不說話。

然而，這樣的她比剛才情緒激動的她還教人害怕！

「妮妮……我沒有要你走的意思。」他說了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可笑的話。

她走，跟他走，又有什麼差別？

宋心妮突然笑了，笑聲空洞且酸楚。

「你要我留下來，是希望我可以因為孤單而飽受折磨，然後痛不欲生嗎？」

他搖搖頭，握緊了她的手腕，「我只是想給你一個比較舒適的環境。」

「舒適？在你的報復計畫中，應該是想讓我生活在地獄中，讓我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才對啊！

」

對！這就是他原本的計畫，可是，當事實被她說中了之後，他竟沒有勇氣承認。

天哪！他真是天底下最沒有勇氣的懦夫。

「我說對了是嗎？」她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

在這剎那，剛才在他手裡感受到的溫暖和愛全消失了，只剩冷冷的空氣。

「我……很抱歉！」

這不是他該說的，但還是脫口而出。

在這場報復的計自中，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贏家，結果，他卻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現在的他需要喝杯酒，讓自己可以冷靜些。

海皇從冰桶中拿起香檳，一邊倒酒、一邊注視著面無表情的宋心妮。

坦白說，他很怕她會衝出房間，更怕她會做什麼傻事來。

「喝杯酒也許可以讓你好一點。」他試著跟她說話，希望她會有反應，而不是以這副冷冰冰的表情盯著他看。

宋心妮注視著眼前的男子，她居然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她不只天真，甚至可說是愚蠢．

其實，他做任何事，她都不需要太意外，畢竟，她早該有心理準備的，錯只錯在自己不該愛上他，那她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她大聲地告訴自己將讓這份愛停止了吧！這個男人她愛不起啊！

但，為什麼她就是剋制不了他對她的吸引力呢？

看著他倒酒的樣子，她腦海中浮現的是幾個小時前，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一幕幕。

他曾經那麼投入地與她做愛，充滿了激情、充滿了愛意，他甚至讓她以為，他會因而忘記仇恨，但……她錯了！

他不愛她，他只是被她的肉體吸引。

「你愛我嗎？」她聽到自己問的傻話。

海皇渾身一震，酒杯差點從海皇手中滑落。

他靜默地啜了一口酒，清爽的滋味與他此刻的混亂心情是那麼的地不協調。

「你愛過我嗎？」她再問一次。

「我承認，我確實愛上了一個天使。」他坦白地說：「但我不愛你，我無法使自己愛上仇人之女。」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了！

海皇的話，在她腦子裡反覆了好幾次——

他是愛她的！

但他也是不能愛她的！

「我能有個要求嗎？」她顫抖地問。

他點點頭，不敢迎視她的淚眸。

「在天亮以前，把我當成天使，你愛的天使，抱我、吻我、愛我，可以嗎？」她不在乎其他的，只希望能在此時此刻擁有他的愛，哪怕只有一分一秒。

海皇放下杯子，迅速地將她摟入懷中。

吻，是激情的，也是苦澀的。

慾火再度迅速地燃燒，但他們心中都祈盼著黎明不要太快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