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孤兒院坐落在偏僻的半山腰；建築物顯然已有些年代了，十分老舊。

一群年紀較小的孩子在午後的陽光下嬉戲，而稍大一點的則正在整理屋前的花圃。

他們臉上並沒有一點點不開心或是委屈的表情，這讓於儂感到很欣慰。

畢竟像這種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父母呵護、疼愛，然而他們卻因為某些因素而成了孤兒，這對他們小小的心靈有不小的影響。

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士出面接待他們。

她正是孤兒院的院長，一見到他們，知道他們的來意后，她顯得很高興。

「囡囡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院長稱讚道：「不過，也許是因為前些日子失去母親的關係，她變得很敏感，晚上睡覺時偶爾會作噩夢。唉!她這麼小就失去親人，心靈難免會受影響。」

「這也是我跟我太太想收養她的原因。」尹德安很認真的說。

「尹先生，聽說你跟囡囡的母親是朋友對嗎?」院長問。

「我先生跟囡囡的母親是很好的朋友，這也是我先生執意要收養囡囡的原因。」於儂在說這話時心裡莫名的泛酸。

明知道不該跟一個死去的人吃醋，可她就是忍不住。

「尹先生真是有心又有情。」院長讚許地點點頭。「尹太太，你對收養囡固有什麼看法？」

「我完全支持我先生的做法。」她表現出一副好太太的模樣，「我先生他很喜歡小孩子，院長大可以放心地把囡囡交給我們。」

「我太太比我更喜歡小孩子，她會把囡囡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愛。」尹德安對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不知尹先生、尹太太有幾個孩子?」院長詳細的詢問。

「沒有。」於儂的心一陣陣地刺痛著。

「不過我們已做好要當父母的準備。」尹德安似真若假的說：「也許有了照顧囡囡的經驗，在我跟我太太有了小孩后，會更加懂得如何照顧他們。」

於儂難以置信地看向尹德安，雖然她知道他是為了取信於孤兒院院長才說這席話，但有那麼一瞬間，她仍激動不已。

「照顧孩子並不輕鬆。」院長給予他們忠告，「如果兩位沒有想清楚，未來可能會面臨很多難題，不知兩位是否有心理準備?」

「院長放心，我們夫妻倆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尹德安從外套口袋裡取出早巳預備好的支票，送到院長面前。「這是一千萬的支票，希望能幫助院里的孩子們過更好的生活。」

看見一千萬的巨額捐款，院長雙眼馬上一亮。

「我代表院里的每一個院童謝謝尹先生的善心。」院長激動的道謝。

「我們來了這麼久，不知可不可以見囡囡?」尹德安想見小女孩的渴望溢於言表。

「你們坐一下，我去帶囡囡過來。」

院長歡喜的離去，留下心思各異的兩人。

「你果然有一套。」於儂指的是那筆一千萬的巨額捐款。

「我只是取之於社會，用之於社會。這些孩子這麼小就失去親人的照顧，他們需要更多人的關心，他們所欠缺的是生長在幸福家庭的小孩所無法明白的。」

他的話讓於儂為之汗顏。

「如果你以為我是拿錢來收買院長，讓我可以順利收養囡囡，那你就錯了。我這所以會決定收養囡囡，除了她是愛嬡的女兒外，也因為她有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你不是說他現在下落不明?」於儂提出疑問。

「在愛嬡因空難去世后，他曾出面處理她的後事，並把囡囡帶回去，但是他這麼做目的只是為了領取空難的巨額保險金，等他領到錢后，就把囡囡丟到孤兒院，現在不知道又躲到哪兒去了。」他忿忿地說著。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父親!」於儂義憤填膺。

「如果不是有這些不負責任的父母，又怎會有這麼多小孩跟著受罪?」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痛心。

於儂這才想起他也是個孤兒，她好幾次都想探問他的身世，但是又怕勾起他的傷心事，所以始終不敢問。

在一陣沉默中，門開了，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出現在門口。

她那張心型臉蛋上有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扇呀扇的，將她心中的不安完全拽漏出來。

「囡囡。」尹德安溫柔地朝她露出微笑。

「尹叔叔……」囡囡突然朝他奔去，像見到親人般將他緊緊抱住，細聲嚷泣起來。「你說我媽媽會來看我……可是我等了又等，她都沒有來。」

「囡囡乖，你媽媽有事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尹叔叔帶著於阿姨來接你回家。」尹德安用眼神向於儂求援。面對哭泣的小女孩，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揩。

「囡囡，我是於阿姨。」於儂蹲下來，摸摸囡囡的頭。「我跟你媽媽是好朋友，她要我你要乖乖的，等她事情一辦完，就會回來看你。」

雖然她知道說謊是不對的，但是她知道囡固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善意的謊言。

「真的嗎?於阿姨……」囡囡含著淚水天真的問：「可是我爸爸說我媽媽已經死了，她不愛我……也不要我了……」說著，成串的淚水再次滑下她的小臉。

「Shit!」尹德安大聲咒罵。

於儂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罵不該罵的字眼。

「你爸爸是壞蛋，他騙你的，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她溫柔的為囡囡擦乾臉上的淚水，「只要你不再哭，做個好寶寶，我跟尹叔叔待會就帶你去吃麥當勞好不好?」

「我……我可以去吃麥當勞?」畢竟是小孩子，一聽到麥當勞，囡囡馬上破涕笑。

「是啊!尹叔叔還要帶你去美國迪士尼玩呢!」

「我不要去美國。」囡囡的小臉突然十分正經、嚴肅。

「為什麼?」這倒出乎於儂的意料，她還以為每個小孩子都喜歡迪士尼呢。

「因為有寶拉登，現在坐飛機不安全。」

囡囡稚氣的說法，讓兩人忍俊不住。

望了眼於儂，再看向尹德安，雖然不懂他們為什麼笑，可囡囡也跟著揚起稚氣的笑容。

***

囡囡開開心心的吃兒童餐，她的愉悅也感染了於儂。

「我真是不明白，為什麼小孩於都喜歡吃麥當勞?」尹德安一副百思不解狀。

「因為有玩具呀!」於儂細心的拿起面紙為囡囡拭去嘴角的番茄醬，像個母親般叮嚀道：「慢慢吃，別噎著。」

「以前我媽媽也常常帶我吃麥當勞，可是媽媽現在——」囡囡又想起了母親，小臉一黯。

「囡囡，以後只要你想吃，我跟尹叔叔就會帶你來吃，好不好?』看到她思念母親的憂傷神情，於儂不禁感到心疼。

想起自己曾一度拒絕尹德安的請求，她便有些愧疚。如果當時沒答應尹德安，那麼囡囡可能就要在孤兒院長大了。

她自己的童年過得美好而快樂，她的父母慈詳又和藹，她怎忍心剝奪囡囡本該生在一個真正的家庭的權利呢?

「我是不是還要回孤兒院?」囡囡擔心的望著尹德安和於儂。

「不，你會跟我們住在一起。」尹德安寵溺的看著囡囡，「我和於阿姨會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

「那我可以叫你們爹地和媽咪嗎?」她一張小臉充滿期盼。

「當然可以。」尹德安迅速的回答，目光也立刻調向於儂，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反對。

「我很高興能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於儂發自內心的說。

「媽咪!」囡囡先給於儂一個擁抱，「爹地!」又給尹德安一個擁抱。

她的擁抱和親匿的叫喚，牽動了於儂的心弦，她一直很喜歡孩子，更期盼能有自己的孩子、雖然囡囡是李愛援的女兒，但她相信自己將會摒棄心中的疙瘩，真心疼愛囡囡的。

「爹地、媽咪，你們會不會嫌我是個累贅而不要我了?」囡囡問出心中另一件擔心的事。

「你怎麼會這麼說?」於儂不相信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懂得什麼叫累贅。

囡囡垂下瘦弱的肩膀，扁著嘴，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是我爸爸說的，他說我是個累贅，所以才把我帶到孤兒院……』

尹德安又是一個聲咒罵，這次於儂沒有再阻止他。

「囡囡，你是我們的寶貝。」

她給了囡囡一擁抱，同時在心底大聲詛咒囡囡的父親，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這麼對待自己的女兒!

相較之下，尹德安的優點就多了許多。

「囡囡，你別擔心。」她安撫著小女孩，「我們都會很愛很愛你的。你一定會喜歡尹叔叔的屋於，那兒有座大花園；你會有自己，的房間，我們還會幫你買很多芭比娃娃和漂亮的衣服，你會生活得像小公主一樣。」

「不行耶!買衣服和芭比娃娃會花很多錢，媽媽說我雖是小孩子，可是要從小就開始學習節儉，等長大賺大錢以後，還要幫助窮人，做個有用的人，」囡囡很認真的述說她母親對她的教導。

「你媽媽是個好媽媽。」不等於儂開口，尹德安已先出聲稱讚李愛緩，這讓於儂有些吃醋。

「媽咪，你在生氣嗎?」囡囡十分敏感的注視著她的表情。

「我沒有生氣啊!」她連忙擠出笑容，心中有些愧疚。她怎麼這麼小心眼呢!尹德安並沒有說錯，囡囡懂事又乖巧，李愛嬡的確將她教導得很好，她憑什麼吃醋?

尹德安深深地注視她，像是在暗示她似的，他伸手將她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握住。

「你做什麼?」她瞪他一眼。

尹德安只是聳聳肩，笑而不答。

他的本溫從他的手傳向她的手心，傳遍全身，讓於儂感覺自己的血液在血臀中亂竄，一顆心因這股暖流而加速……再加速……

***

尹德安一手抱著囡囡，一手牽著於儂，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樣羨煞了來往的路人。

囡囡因為有些倦了，便靠著著尹德安的肩膀打起瞳睡來。

「爹地、媽咪，晚安。」

她的話讓於儂笑了。

「太陽還沒下山，她竟然跟我們道晚安，真是可愛。」她親吻了她小小的鼻尖。

「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囡囡。」尹德安欣慰的說。

「我當然是真的很喜歡她。」她用力甩掉他的手，有些氣憤的看著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尹德安連忙再次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不容再次掙脫。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我原本很擔心你會因為她是愛嬡的女兒而心存芥蒂。」

「我是!」她衝口而出，卻馬上就後悔了。

「我很高興你說實話。」他沒有生氣，反倒像是鬆了口氣。「我很怕你一直憋在心裡，會悶壞自己。」

「少來!」她的吼聲驚醒了囡囡。

囡囡揉著惺忪睡眼，「爹地、媽咪，你們在吵架嗎?」

見他們沒有立即回答，一絲不安爬上了她的小臉。

「是不是我不乖?」

「沒有，你沒有不乖，我們也沒有吵架。」於儂急忙安撫她，「你乖乖睡覺。」

「哦!晚安。」囡囡又沉沉睡著了。

「以後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嗎?」尹德安放低聲音說。

「我才懶得跟你吵!這次她也放低音量，生怕會再吵醒囡囡。

***

於儂坐在卧房裡的椅子上，她將腳彎起，雙手環抱著膝蓋，十分放鬆。

尹德安將囡囡抱到客房去睡。

「囡囡睡得好熟。」他回到房間，樣子顯得有些疲憊。「我已經請人幫忙找個保母，相信這幾天就會有消息了。」

「為什麼要找保母?」她放下雙腳。

「照顧一個孩子並不容易，找個有經驗的人來幫你，你也不會太累。」

他安排這一切都是為了她著想，沒想到卻令她產生誤解。

「你是怕我會虐待她，所以找個人采監視我對不對?」

「你說什麼?」他沒好氣的將雙手又在腰間，「為什麼你總喜歡扭曲我的好意?」

「我——」

「好了，我們都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他一副不想再說下去的樣子。

見他開始動手解開上衣的扣子，於儂立刻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你在做什麼?」她很吃驚的看著他將上衣甩到一旁，又動手解開皮帶。

「我要睡覺。」他脫下長褲，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性感的子彈內褲。

「你要睡這裡?」她才說完，他已上了床，氣得她直跳。「你不能睡這裡!」

「這是我們的房間，我當然可以睡這裡。」他拍拍身邊的空位，「你也累了，快上床睡吧!」

「我才不跟你一起睡!」

她轉身要離去，尹德安卻更快一步地跳下床，擋住她的去路。

「你不跟我睡要跟誰睡?我可是你的丈夫!」他一臉不悅。

如此近的距離下，他的呼吸、他的男性氣息在令她神思飄忽、臉紅心跳。

但她還是竭力掩飾內心的悸動，將嘴角抿緊。

「我們絕不可以同床!」

「為什麼?」他彎起唇角。

「因為……因為我只答應幫你取得收養權，不必在其他方面做出什麼偽裝。」

「我記得昨晚你將我摸醒的時候；可是沒有任何偽裝。」他意有所指地道。

「不要說了!」

「你怎能逃避你要我的事實?」他將好拉向自己，雙手捧著她的臉。「我們已是夫妻，同床共寢並不丟臉，而且我早就說過，一旦囡囡來了，我們就必須像正常夫妻一樣的生活。」

她的心怦怦地跳著，整個身子因他火熱的眼光發燙起來，她想大聲反駁，但是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你不能勉強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她咬牙切齒地說，「如果非要同房不可，你必須睡椅子或地板，聽清楚了嗎?」

她原以為他會很憤怒，可令她驚訝的是，他只是輕輕一笑，對她的話根本為所動，眼中滿是嘲諷。

「隨便你。」

他反身，但卻是走向床邊，大刺刺地躺到床上。

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了他睡椅子或地板的嗎?他怎麼睡在床上?真是個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