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約翰中槍了，約翰中槍了……

珊咪滿腦子只有這幾個字，還有他滿身是血的模樣，就連是怎麽被拉上救護車，送到醫院的都沒感覺。

都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賴在寵物店前不肯走，他就不會被人射殺了……都是她害的……

「小姐、小姐……」急診室的醫生叫道，見她口裡不知在念什麽，便示意護士上前。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護士輕搖她的肩膀。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啊——」珊咪突然回神似的又開始大叫。

「小姐？！」護士和醫生都被她嚇了一跳。

「小姐，請你鎮定點！」護士連忙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約翰中槍的！」她的口裡不停地重複。

「小姐！」護士見她雙眼無神，只好用力往她臉上打下去。

這一掌終於讓珊咪安靜下來，她愣愣地看著護士。

「小姐，你還好嗎？」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醫院。」護士道。

「約翰呢？約翰在哪？」她轉頭看向四周。

「你是指跟你一起送來的傷者嗎？因為他身中兩槍！目前正在手術室急救。」護士怕她又激動起來，趕緊向她說明。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珊咪抓著她的手道。

「小姐，請你冷靜好嗎？」護士捺著性子阻止她。

「你走開！我要去找約翰！我要去找他……」她推開她。

「小姐，他正在動手術，沒辦法讓你進去，等到他手術完，我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站在一旁的醫生也開口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可以體諒，畢竟沒有幾個人可以冷靜面對的。

「很抱歉，打擾一下。」急診室的門口突然出現兩名穿著西裝的男人。

「你們是？」醫生問。

「邁阿密警局，我是喬治，他是亞當。」走在前頭的男人從口袋中掏出警徽，出示身分．

「我們接獲醫院的通知，說有人受到槍傷，想來了解一下。」

「原來如此。」醫生點頭。「這位小姐，就是跟著傷患送過來的！你們有什麽問題可以問她。」

「小姐，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喬治走過來站在珊咪面前。

「……可以。」警察來了，縱使她心裡焦急著想到手術室，也只好忍下來。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喬治拿出手冊來記錄．

「珊咪，黃珊咪。」

「和你一起被送到醫院的人是誰？」

「他叫約翰·福斯。」

「珊咪，可以告訴我們，事情發生的經過嗎？」

「我……」珊咪的腦中湧現約翰倒在她身上的那一幕，整個人開始發抖。

「珊咪，根抱歉又讓你回想一次事發經過，但這是我們的工作。」喬治見她臉色發白，連忙拍拍她的肩。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深吸了口氣，她才訥訥的說道：「我們本來要到餐廳跟客戶吃飯，可是，我被寵物店的小貓吸引，就在櫥窗前停下來，然後就……嗚……」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就像打開的水龍頭一樣，不停地滑落臉頰。

「珊咪，很抱歉。」喬治的道歉很公式化，因為他看多了這種場面，早已麻本。

「沒關係！」她很快地擦掉眼淚，控制自己的情緒，再繼續說道：「然後，我突然聽到兩聲槍響，約翰就倒在我身上了。」

「那你有看到那個行兇者的長相嗎？」

「沒有，因為事情實在……我整個人都傻了，根本沒看到那個人。」她搖搖頭。

「好吧！那就不打擾你了，希望福斯先生沒事。」收起手冊，喬治朝她點個頭，便與亞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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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護士的帶領下，珊咪來到手術室外，但已經有一個人等在那兒。

「珊咪小姐，你沒事吧！」司機麥加一見到人，連忙從椅子上起身。

「麥加，你怎麽會在這裡？」他不是塞在車陣中嗎？

「珊咪小姐，你不記得啦？是我拉你上救護車的。」他是一聽到槍聲就馬上衝過去的，畢竟最近是非常時期。

「哦！原來是這樣。」珊咪有氣無力地說道。

「珊咪小姐，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坐一下？」他扶著她坐到椅子上。

「……」

「珊咪小姐，既然你來了，我可以離開一下嗎？我想通知幫里的弟兄，幫主出事的消息．」當然還有公司那邊也要通知。

「你去吧！」

「那珊咪小姐，我先走了。」

麥加很快地離開，長長的走廊上只剩珊咪孤獨地坐在椅子上！

上帝求求你，不要帶走約翰！

她的雙手交握，心裡不斷地祈求，希望上帝能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一滅，大門一開，就有好幾名護土推著病床出來，而約翰就躺在上頭．

「約翰！」珊咪馬上起身，奔到病床旁邊，只見他面容蒼白，臉上還罩著氧氣罩。

「小姐，你是病人的家屬嗎？」走在後頭的醫生叫道。

「是，我是。」她想都不想的點頭。

「病人身上的子彈已經取出來，但是因為中槍的部位太接近心臟，再加上失血過多，所以還沒脫離險境，請你要有心理準備。」醫生大略的解釋一下。

他的話讓珊咪心中重重一沉。

還沒脫離險境……

「小姐，你可以到特別病房去看他。」醫生見她呆愣在那兒，便推推她的肩膀道。

「哦……謝謝醫生。」她像猛然回神似的鞠躬，然後快步地跟上護士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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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中槍的消息，很快地被傳媒知道，新聞報紙還大篇幅報導這件事，許多記者圍在醫院外頭，等著後續消息，但這些珊咪都不知道，她只想寸步不離的守著約翰。

「約翰，兩天了，你怎麽還不醒呢？」珊咪喃喃地說道。

醫生說他的昏迷指數一直維持在四，隨時有可能會突然病危。

「約翰，求求你，快醒過來……求求你……」她握住他的手，希望將自己的心念傳達到他身上。

可惜，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約翰……」珊咪拿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

「我真傻，其實我早就受你吸引了，卻還在裝傻，不肯承認……」她的腦中浮現許多兩人在一起的畫面。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不能失去你……求求你，約翰，快醒來，我不躲了……」她說著說著，眼淚又跟著落了下來。

「約翰，我愛你，我不躲了，我不會再躲你了……．求求你，一定要醒來，只要你醒來，我一定會跟你說我愛你，我要我們在一起……」她哭得不能自已，整個臉全埋進他的手裡，沒發現到他的眼皮動了一下。

突地，病房門被打開，珊咪趕緊擦掉眼淚，望向門口，進來的是麥加，後頭還跟著幾名男人。

「麥加，現在幫主的情況到底怎樣了？」幾名男人一字排開地圍在病床邊。

「各位堂主，幫主現在還沒脫離險境。」麥加面色凝重的說道。

「你又是誰？誰讓你待在這兒的？」其中一名堂主班頓指著珊咪問。

被點名的珊咪，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復原來的姿勢。

「堂主，這位是幫主的女友，叫珊咪。」麥加連忙跳出來說話。

「女友？是哪家酒店認識的？」班頓皺眉。

「不，不是的，珊咪小姐原來是幫主旗下公司的職員，並不是什麽酒店小姐。」麥加解釋。

「是嗎？」班頓睨了珊咪一眼。「幫主出事的時候，是她在幫主身邊的？」

「是的。」

「那怎麽能讓她照顧幫主？誰知道她是不是行刺幫主的兇手？」他厲聲斥責道。

「你說什麽？！」珊咪聽到這話，整個人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堂主，這是不可能的！」麥加搖頭道。

「為什麽不可能？當時你在現場嗎？我記得你是跟我說，你原本困在車陣中，是聽到槍聲才跑出車外的。」他反問。

「是那樣沒錯，可是我已經問過警方，他們說兇手是個黑髮男子，行兇後就馬上逃離現場了！」麥加忙不迭地解釋。

「好，就算她不是行兇的人，也有可能是幫凶，畢竟事情發生得太奇怪，那名兇手怎麽知道幫主會在那裡出現？」班頓提出質疑。

「這……」他答不出來了。

「夠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怎麽可能是傷害約翰的幫凶！」珊咪氣得只差沒有拍床打人了。

「除非你提得出證據，證明你不是幫凶，不然你不可以留在幫主身邊！」班頓冷冷的說道。

「我……」珊咪氣壞了。明明她就不是，為什麽要她提出證據？

「麥加，送珊咪小姐去她想去的地方。」班頓轉頭對麥加下令。

「這……」麥加遲疑著。

「不！我不要離開約翰身邊！」珊咪吼道。

「快點！現在幫主還陷入昏迷中，身為西區總堂主，我有權命令你！」班頓沉聲道。

「是。」麥加沒辦法只好走到她身邊。「珊咪小姐．很抱歉！」

「我不要！」她緊握著約翰的手不止目走。

「快點帶她出去！」班頓喝道。

「珊咪小姐，對不起了！」麥加一咬牙，只得硬將她拉離病床。

「約翰！約翰！你快醒醒啊！」珊咪又是大叫又是掙扎的，卻還是被拖離了病房。

「麥加，我要進去陪在約翰身邊，你不要拉我！」珊咪被拖到走廊上，卻還是不斷地掙扎。

「珊咪小姐，這是堂主的命令，我實在也是無能尢力。」他也是莫可奈何。

「你知道的，我愛你們幫主，不可能會是幫凶的！你要相信我！」珊咪緊抓著他的手臂。

「珊咪小姐，我當然相信你，可是我沒辦法……」

「我不能離開約翰身邊啊，請你不要把我帶走，在這裡我也沒有地方可去啊！」她激動不已。

「我知道，不如這樣好了，我先幫你找住的地方，現在堂主們都在，等他們一走，我再找機會讓你到病房來好嗎？」麥加想了下說道。

「……好吧！」珊咪只能妥協。

「珊咪小姐，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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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幾名堂主還圍在病床旁。

「怎麼會出這種事？」班頓道。

「X的！到底是誰幹的？我一定要揪出兇手，把他碎屍萬段！」東區總堂主伊洛握拳道。

「……」北區總堂主西恩的雙眉緊皺。

「不管是誰，現在幫里的兄弟個個是怒火衝天，我要求發出追殺令，全面追查兇手！」伊洛憤恨的說道。

「這是當然。」班頓道。

「那我現在就去發布！」伊洛轉身就走出病房。

「我也該去辦正事了！」西恩道。「這邊的事，就讓你安排了。」

「我知道，你們先去吧！我會二十四小時派人在門外看守，不準閑雜人進來的．」班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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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暗巷，同樣的光線，男人卻是氣呼呼的走來走去．

沒過一會兒！一輛黑色的車子駛進巷道來，男人快步迎上前，忙不迭地敲著車窗。

「這麽急著找我來做什麽？」黑髮男人降下車窗，語氣不疾不徐。

「看你做的好事，不是說要解決他的嗎？現在呢？人躺在醫院裡，半死不活的！你說，該怎麽解決？」男人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有說不解決嗎？」他態度輕鬆地點了支菸。

「那你打算怎麼做？」

「在醫院要解決一個人還不簡單，只要一點小技巧，就可以不留痕迹地殺掉他。」他笑道。

「小技巧？」

「怎麽？有興趣？不妨告訴你，只要將這個注入點滴瓶里，他的心臟就會在十五分鐘之內停止跳動，不會有人發現。」他拿出一管針筒，裡頭有著透明的液體。

「是嗎？」男人眼睛為之一亮。

「沒什麽事，我可以走了吧？」收起針筒，他準備驅車離開。

「等等！你把那個東西給我，我想親自動手。」男人彷佛下定決心般地眼瞳一黯。

「也好！不過錢可不能少。」他沒異議。

「錢我明天就匯進你的戶頭。」他很乾脆地笞應。

「爽快！」男子將針筒交給他，便駕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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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加幫珊咪在醫院附近找了間飯店，但她根本無法好好休息，沒隔多久就偷偷跑回醫院，卻總在病房外便被人擋住。

就算有麥加的帶領，也是一樣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她只好待在走廊的椅子上，跟門外的人做長期抗爭．

擔心約翰的情況，她卻只能透過醫生護士的巡視來追問情況，這般的心力交瘁下，她越來越虛弱了。

「你們能不能通融一下？求求你們，讓我進去看一下約翰！」她第N度請求。

「珊咪小姐，我也是職責所在，很抱歉！」守門的兩名男人無奈地對望，態度已從強硬變得和緩。

「拜託你們，我只要見他一面就好，求求你們，幾分鐘就好……」她只差沒有跪在地上了。

兩名男人再度對望，終於心軟。

「好吧！我們只能給你五分鐘。」

「謝謝！謝謝！」珊咪大喜，連忙從椅子上跳起，一古腦兒的想衝進病房。

「記住，只有五分鐘，但是要是上頭有人來，你就得出來。」進門前，守門的男人又再度提醒道。

「我知道！我知道！」她連忙點頭，迫不及待地進門。

嘩——嘩——嘩——

病房裡還是一樣，只有機器運轉的聲音，約翰還是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

「約翰……」珊咪蓮步輕移地來到他的床邊。

「約翰，你瘦了……」她的手摸著他的臉。「他們都沒有好好照顧你……」

「為什麽你還不醒來呢？醫生明明說你已經脫離險境了，為什麽你還不醒來？」她緩緩地坐下來，握著他的手．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盈滿水氣，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下。

「時間到了，珊咪小姐。」守門的人很準時的來敲門。

「我知道了。」雖然很不願意，她還是遵守諾言，起身離開。

之後，她總算可以用每天短短五分鐘的時間，見約翰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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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醫院走廊，少了人來人往，顯得非常寂靜。

突地，走廊傳來腳步聲，讓原本站在病房外的守衛不禁提起精神，注意著聲音的來處。

見到了人，他們才鬆了口氣。

「堂主，這麽晚了，您怎麽來了？」

「白天事情太多，只好現在才來看幫主的情況如何。」他看了兩人一眼，便開門走進去。

關上門！班頓來到病床邊，沉默地看著床上的人。

過了許久，他突然無聲地笑了。

「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他冷哼。

「當初我就搞不懂老頭是哪根筋不對！竟然會讓你這個雜種繼承幫主大任！看看你，有哪點配得上幫主這個位置？一上任還訂了一堆狗屁倒灶的規定，什麽不準販賣毒品！X的！你當你的幫主，擋什麽財路！

所以別怪我太狠！該死的人是你！！」

班頓目光森冷，從口袋裡拿出針筒，毫不猶豫地將裡頭的液體注進點滴瓶里，再仔細地將它收回口袋．

「哼，十五分鐘後，你就可以跟這個世界永別，這樣的死法，也算對得起你了！」說完，他便整整西裝離開病房，去等待好消息。

病房內恢復安靜——

突地，床上躺著的人猛然坐起大大地伸個懶腰。

「哈——」約翰深深地吸了口氣。「等這麽久，總算讓你露出馬腳了！」他揚起得意的笑。

為了布這個局，他在這張床上躺好幾天，還得跟醫院方面串通，編造他的傷勢，真夠累人的。

最最抱歉的，該是珊咪了，為了抓元兇，他將她蒙在鼓裡……

他聽到她說的話了，每一字每一句都聽進了耳里，記在心裡。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只有請她再等等。

快了！事情就快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