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情的前一刻可能是甜甜蜜蜜，后一刻卻有可能翻天覆地──

「梅香，我要你……」隆一知道她看見什麼。

她的視線對上他的，從她踏進這房裡，她就有心理準備，可能會發生現在這個狀況。

「可以嗎？」

她微微點頭，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於是乎，她捧著他的頭，在他的頸側印下一吻。

「梅香，你在玩火！」隆一倒吸口氣說道。得到她的首肯，他起身將她抱起，再放到棉被上。

「那你就負責滅火吧！」她嫣然一笑，調皮地在他的下巴輕咬一口。

隆一猛地攫住她的櫻唇，狂肆地吻著她.......

目眩神迷的高潮后，他倆緊緊地擁抱著，而梅香則不停地喘息著。

怕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隆一退開來拉過薄被蓋住他倆。

「隆一，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來這裡好不？這裡真的好棒。」她主動往他的肩頭靠，待呼吸平復之後才說道。

「當然好，以後我們每年都可以來這裡。」他承諾道。

與她在一起，哪裡都是值得到的地方。

「真的？」她半起身。

「我不會騙你的。」他拉她回去靠著。

「嗯。」她相信他。

「睡吧！」

她聽話的閉上眼，漸漸地疲累襲來，不知不覺地她便沉沉睡去，而隆一則一直看著她的睡容。許久，才悄悄地將她的頭放到枕頭上，然後無聲地起身關燈。

但他沒有回床鋪，而是坐回矮桌前，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隔天，他們在民宿附近散步閑逛，直到傍晚才回到市區去。

「你回來啦！」晚上十點，梅香站在門口，迎接隆一。

自從有了親密關係之後，他們的感情再度跨進一大步，他開始在她的住所留宿，開始是一個星期兩次，變成三次，再變成四次，到現在幾乎是天天到她家報到。

「嗯。」他很順手地把公事包交在她手上。

「我剛煮了點吃的，你肚子會餓嗎？」她走在他後頭問道。

「有點。」

「那你先坐一下，我去端出來。」她把公事包放到沙發旁，便跑到小廚房將鍋子里的面倒到碗里。

望著她忙碌的背影，他不禁笑了起來，這就是他想像中的幸福家庭吶。

「喏！給你。」她把面和筷子放到他面前。

「怎麼只有一碗？」

「我不餓啊！你吃就行了。」她催促著。

「你也一起吃吧！」他把筷子遞給她。

「不要啦！最近一直被你逼著吃消夜，害我又胖了兩公斤。」她嚷著。

這世界就是有這麼不公平的事，他是不管怎麼吃消夜都沒見到長肉，但她才多吃了一點就胖哩！嗚！最近的腰圍明顯粗了不少，裙子都變緊了！

「你胖一點好。」他喜歡抱著她軟軟的身體。

「亂講！等我變胖子你就會嫌我了！」她根本不信他的話。

她的身材才不要往橫向發展呢！

「傻瓜，不管你變成怎麼樣，我都不會嫌你的！」他很堅持地把筷子塞進她的手裡。

「陝吃吧！」

「不要啦！不然我喝湯好了！」她起身去多拿了一支湯匙，這是她最後的底限。

隆一不再勉強她，開始低頭吃面。

稍晚，當他們躺在床上時，隆一又忍不住開口：

「梅香，搬去我那裡吧！這床睡得我腰酸背痛的。」

她住的套房原本就不大，只能擺得下一般單人床，現在他進佔這裡，晚上睡覺也只能擠在一起，實在太累人了。

「我知道這床太小了，不然我打地鋪好了。」她說著說著就想翻身下床。

唉！這已經是他第N度抱怨了。

「慢著，誰准你睡地上了？」他快手攬住她的腰，不讓她動。

「是你說太擠了，你會腰酸背痛的！」她嘟嚷著，把問題丟給他。

「所以我才說，要你搬到我那裡的。」他把話轉回來。

「隆一，你明明知道你家離我工作的地點太遠，我上班不方便咩！」她搬出一百零一個借口，這也是他第N次要求。

「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我可以送你去上班。」他覺得問題很容易解決。

「親愛的先生，我記得你公司跟我公司是在相反方向吧！讓你接送，你不覺得麻煩，我都不好意思了呢！」她試著跟他講道理。

「或者，我讓公司的司機送你去上班。」

「隆一，有人只是普通上班族，卻有司機接送上下班的嗎？給同事看到還得了。」她拒絕他的提議。

「那就停遠一點。」

「還是不要啦！」她搖頭拒絕。

「梅香，要怎樣你才肯搬到我那裡？」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還是過陣子再說啦！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她抵著他的胸膛，希望他不要逼她。

「你還要考慮什麼？」他不懂，都說這麼多次了，她居然還要考慮？

「哎喲！你就讓人家考慮一下嘛！」她撒嬌道。

「那你要考慮多久？」他要一個期限。

「你不要急嘛！我會給你答覆的啦！你先下來啦！你好重，壓得我喘不過氣。」她拍拍他的胸膛。

「好，就等你！」他慢慢地躺回床上。

房裡恢復寧靜，正當梅香昏昏欲睡時，隆一又突然開口：

「梅香，你睡了嗎？」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聲。

「梅香，過陣子我想帶你去見我母親。」之前他已經知會過母親這事，現在事隔一段時間，也該讓她們見面了。

「嗄？」他的話讓她睜大眼，瞌睡蟲頓時整個跑光光。

「你覺得什麼時候比較好？」

「呃，其實也不用這麼正式嘛！你不是知道伯母是我們店裡的客人……」

「但你有跟她說，你在跟我交往嗎？」他轉身問她。

她搖頭。

「那就對了，既然她不知道，總得要讓你們知道彼此，不是嗎？」在昏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也是啦！」她無話可說。

「所以，你覺得什麼時候見面比較好？」他又重複問道。

「呃──下個月好不好？這個月我的假都排好了，而且，突然見面似乎太趕了點，這樣對伯母不好意思。」她低聲說道，下意識地想拖延見面的時間。

「也好，那就下個月初吧！」他躺回床上。

「好啊。」她點頭答應，心裡卻升起陰影。

這幾個月來，她享受著隆一給的愛情，完全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故意不去想其他問題。

可是，現在……隆一打算帶她去見他母親，等於是要將他們的戀情正式搬上檯面，這也等於是說，他們的感情就要面臨嚴重考驗了。

也許，他們就快要沒辦法在一起了……

想到這裡，梅香再也睡不著了。

「藤井夫人，你怎麼有空過來呢？」看見來人，玲子趕緊上前招呼。

她記得今天應該沒有她的預約吧？

「梅香在不在？」

「呃，梅香正在幫客人做身體，不曉得你找梅香有事嗎？」玲子覺得奇怪，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要找梅香呢？

「有點事想跟她說，可以請你幫我叫她下來嗎？」她客氣的說道。

從優子那邊得知兒子在跟梅香交往之後，她就一直想來找她談談，結果前陣子又被朋友纏著出國了好幾天，遲至今天才能來找人。

聽聞優子的說法，靜音還是不太相信眼前乖巧的女孩會是那種會搶人男友的女孩，更別提她是跟隆一交往了。

不過，她知道她是隆一的母親嗎？

如果她不知道就算了，如果她早就知道，那她就太過分了！她明明知道她對兒子的未來媳婦早有期望，還敢跟隆一在一起，那就太不可原諒了！

「哦！好的。」玲子雖然很疑惑，還是轉身去叫人。

不久，梅香就從裡頭走出來。

「不好意思，藤井夫人你久等了。」梅香笑臉相迎，但心頭忐忑不安。

夫人突然來找她，恐怕是隆一跟她開口說他們的事了。

「梅香，你方便抽空跟我到外頭說幾句話嗎？」靜音也不想跟她多說廢話，直接要求道。

「可以，但讓我先跟同事說一聲。」唉──該來的還是會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連下個月都等不及。她無奈的想道。

幾分鐘之後，她們就面對面地坐在咖啡館里。

「梅香，我好像一開始到麗質人生，就是讓你服務吧！」靜音回憶著。

「是的。」她戰戰兢兢地回應。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做起事來又很細心認真，前些日子我還打算幫你介紹對象呢！」只是沒想到她倒是先搭到她的兒子了。想歸想，她的語氣仍像個慈祥的長輩。

「我知道，謝謝夫人的好意。」她越是這樣，梅香的心裡就越覺得沉重。

「不過，我最近聽到一些傳聞說，你已經有交往的對象是吧？」

「……是。」果然，她是為了此事而來。梅香聞言，頭低了下去，心情紊亂的她，無暇去注意她的話里有些怪異的地方。

「原本你有對象，我是很替你高興，但是我沒想到你交往的對象，居然是我兒子，這就讓我很意外了！」她的眼神驀地變冷。

「對不起……夫人……」千頭萬緒，梅香只說了句話。

「對不起什麼？對不起你不知道隆一是我兒子的事嗎？」

「對不起，剛開始我真的不知道……」她想解釋卻被打斷。

「那就是後來知道啰？」靜音沉下臉來。「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她果然是故意隱瞞她，真是不可原諒！她以為這樣她就不會反對了嗎？哼！真是不知好歹！

「對不起。」梅香痛苦地閉上眼睛，除了道歉，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麼，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找你出來了吧？」靜音不再跟她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知道。」她點點頭。

「我想你應該知道你的身分不適合我們家吧！」

「我知道。」她回得小聲。

「既然知道，為什麼你要繼續跟隆一交往？」

「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隆一，可以請求夫人讓我們在一起嗎？」她怯生生地抬起頭來，雖然知道機會渺茫，她還是忍不住請求。

「不可能。」靜音直截了當的反對。

「我說過了，我要找的媳婦人選，必定是符合我們藤井家背景的女孩，而你連踏上門檻的資格都沒有！

你別以為有隆一在背後撐腰，就可以踏進藤井家的大門，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絕對不可能！」她再三強調。

她的話每一句都直刺梅香的心房，疼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不是嗎？可是真實的面對卻依然痛徹心肺。

「我話說到這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靜音無視她的蒼白臉色，冷冷的說道。

梅香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她實在不願離開，但她又有什麼希望留下呢？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白浪費付出的感情。」靜音拿出一張早準備好的五千萬支票放到桌上，移到她面前。

雖然這很老套，卻是最有實質補償的效果，再說，看在過去她也挺喜歡她的份上，她可以付給她這個價錢。

「夫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依你的希望離開隆一，但我不能收你的錢。」她咽下喉間的硬塊，把支票移回去，她的感情不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

「好吧！既然你不收我也不勉強你。」靜音又把支票收進皮包里，然後起身。臨走前，忽又想到什麼的轉頭。

「對了，你什麼時候要離開隆一呢？」

「夫人，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她訥訥地回道，雙手緊握，讓指甲掐進掌心裡，她告訴自己要忍住。

「也好，那我就等你消息了。」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她消失在咖啡館里，梅香壓抑許久的眼淚在瞬間落下。

這應該算是她自取其辱吧！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讓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梅香低著頭獨自坐在位子上，沉默而無聲的落淚。

為什麼幸福要離她遠去呢？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就因為她愛上一個不能愛的男人？一個與她的身分不合的男人？

愛情明明該是單純的像張白紙一樣，為什麼要染上許多不該有的色彩？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腦子裡圍繞著滿滿的為什麼，卻沒有人可以為她解答……

其實她早知道會有這個結果的，卻貪心地享受著隆一給予的愛與溫柔，讓她一拖再拖地逃避現實，直到現在……

既然藤井夫人已經親口要她走，她就不能再貪戀太多了！

閉上眼，她只能下定決心，而她最感到抱歉的就是隆一，是她太懦弱無法與他共度一切困難，他應該去找一個比她更堅強的女子，她配不上他……

拭去眼淚，她只能收拾情緒，昂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