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情需要勇氣，才能面對一切難題，反之，逃避只是傷人也傷己──

「這就是你工作的地方啊！」梅香跟在隆一身後，參觀他的公司。

趁著他加班，她在下班后，特意到他的公司來。

「怎麼突然想過來？」接到電話時，他還有點驚訝。

「就想看看你工作的模樣嘛！」她勾著他的手撒嬌道。

只有她明白，他們相聚的時日不多了，現在她只想在腦海里多留存點相處的回憶，其他的已經不重要了。

「真難得。」

「咦？公司只剩你一個人啦？」她隨口問道。

從警衛領她進來公司大廳，到她等電梯的空檔，她都沒看到其他人。

「別的樓層應該還有人在加班。」他領著她走進辦公室。

「要不要喝茶？我讓秘書先下班了，所以你得喝我泡的。」

「我看我還是自己來好了，你們的茶水間在哪？」她說笑道。

「嘿！你這話有藐視人的嫌疑哦！」

「哪有！」她反駁道，但臉上的笑容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本來就是嘛！在家裡都是她動手做這弄那的，根本沒看他動手過，不能怪她如此想。

「你越來越皮啰！」他伸手捏她的鼻子。

「哦！」她捂住鼻子。

「還是我來吧！來者是客，你在這裡待著吧！」

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了，你想喝什麼？」

「都好，我沒意見。」

他點個頭便走出去。

他不在，梅香就在辦公室里展開巡禮。

她晃到他大型的辦公桌旁，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材質做的，但感覺挺厚實的，桌上放著合上的資料，還有一疊文件夾，那是還沒處理完的工作嗎？

她沒有去翻文件，反而在桌旁移動，素手滑過鍵盤與電腦螢幕，然後坐在他的皮椅上，腦海里想像著他工作的模樣。

過一會兒，她又起身研究起一旁的景觀植物，室內有好幾個盆栽，好像都是同一種植物，只有沙發那邊的桌子放著一盆插好的素雅盆花。

「你現在摸的盆栽是觀音棕竹。」

「啊！」身後傳來的聲音，嚇得梅香差點跌坐到地上。

「你要嚇死人哦！」她回過身忙不迭地抗議。

「我怎麼知道你這麼不禁嚇。」隆一走了進來，手裡端著托盤，上頭放著兩隻瓷杯。

「你走路都沒聲音，又突然開口講話，哪個人不會被你嚇到啊！」她對他做個鬼臉，順手接過托盤。

「這是什麼茶啊？好香哦！」她聞到淡淡的茶香。

「大吉嶺紅茶。」

「是哦！我喝喝看啰！」她把托盤放到辦公桌上，拿起瓷杯輕輕吹氣，然後淺淺地嘗了一口。

「好喝嗎？」他是把茶葉放到沖泡器里直接加熱水，他想味道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嗯哼！」她應了聲，眼睛眨呀眨。

「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錯啊！」她說得保守。

不曉得是開水的溫度太燙還是其他的因素，這茶的味道似乎太苦、太澀了點。

「你喝看看就知道啦！」她拿起另一隻杯子放到他手裡。

「還好嘛！有點澀。」試喝一口，他撇下嘴道，和秘書泡的味道似乎不太一樣，但還不至於難喝。

「那就好啰！」他不覺得難喝就好，她微笑面對。

「來，你繼續工作吧！早點工作完，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她推著他坐到皮椅上。

「那你呢？」

「放心啦！我有帶書來看，我會乖乖地坐在那邊的。」她指著沙發。

「好吧！」他的紫瞳望著桌上的文件，心裡盤算著，大概一個小時之內完成工作。

她沒再賴在他身旁，直接晃到沙發旁，選定一個位置坐下，然後從背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書來看。

見她真的在看書，隆一也翻開文件開始工作。

室內一片靜默，偶爾梅香會被他的打字聲音吸引，抬起頭來就看到他盯著電腦螢幕。

原來這就是他工作的模樣，神情是那麼嚴肅，紫色的眼瞳有些凌厲，不似平常的柔和，整個人散發著專註的神采，令人怦然心動。

這一幕她要好好牢記在心上，因為這是她第一次，也是她最後一次看到。

對不起！隆一，原諒我的懦弱，不能遵守約定，一直與你攜手走下去……

思及此，她的眼睛不禁泛起水氣，連忙將臉躲到書後擦拭眼淚。

梅香，你不能哭！哭了會被發現的。

她告訴自己，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她要快樂的度過，與他創造美好的回憶。

平復情緒之後，她又偷偷抬眼看他。

「怎麼了？」感覺到她的視線，隆一從工作中抬頭。

「沒有啊！看你工作的時候有多帥啊！」她回以甜甜的笑容。

「那你有被我迷倒嗎？」他說笑道。

「當然，再也沒有人比你更帥了！」她不吝惜的讚美，雙眼只差沒冒出兩顆心。

「你的嘴什麼時候變這麼甜了？我記得我泡的大吉嶺並沒有加糖啊！」他笑道。

心頭又升起一絲怪異，一直以來是他比較敢說這些話，但最近她不知是怎麼回事，開始會主動對他撒嬌，會對他說些甜蜜的話。

不過，這也算是好的改變就是。他的心裡又冒出另一個聲音，說服自己不要太多疑。

「是啊！茶是沒有甜，可是人家是甜在心裡啊！謝謝你親手泡的茶啊！」她拿起桌上有些變涼的茶一口氣喝光。

「這麼捧場，那我以後得多泡給你喝，你的嘴巴才會更甜。」

「好啊！」她應著，心頭卻有一陣心酸，但她很快壓下，連忙轉移話題。

「別說了，你還是快點工作吧！人家還在等你呢！」

「再等一下，我快好了。」隆一點頭，再度開始工作。

梅香則像之前一樣，不時拿著書當遮掩然後偷看他，不到半小時，他的工作便告一段落。

「好啦？」看見他在整理桌上的文件，梅香跟著把書放下跑到他身邊。

「來我這坐一下吧！」隆一把她拉到腿上坐著。

「幹嘛？不是要回家了嗎？」怕坐不穩，她趕緊伸手攀住他的肩膀。

「都好幾天了，你考慮的如何？」他忽然開口問。

「考慮什麼？」

「當然是搬過去跟我住的事。」隆一提醒。

「哦！這事啊！」她半垂眼睫，這些天以來，她的心都只煩惱著要怎麼離開的事，根本沒心情想其他。

「你不會說你忘了這事吧？」他皺眉，他心裡挂念的事，她居然忘記沒放在心上？

「沒有啦！我沒有忘記。」她連忙搖頭否認。

「是嗎？那麼你考慮好了嗎？」他懷疑她根本不在意，他不想等了。

「這……有啦！我考慮了。」

「告訴你，不準不答應。」他把話說在前頭。

「哪有人這樣強迫人家的！」她嘟嚷著。

「我管你的，誰叫你讓我等這麼多天都還不決定。」他本來就打算讓她搬的，考慮幾天也只是緩衝而已。

「你！」被他這麼一說，她有些亂了方寸。

「就這麼決定，等會兒回去你就跟房東講一下，你租到月底就要搬了。」他一口就決定，一副他說了算的模樣。

「哪有人這樣的！離月底只剩幾天耶！怎麼夠？」要搬家要整理多少東西啊？「我才不要呢！」

「你不講，那電話給我，我幫你跟房東講。」

「哎喲！等一下嘛！再給我考慮一下下，考慮一下下就好。」她雙手合十請求道。

「好啊！勾引我，勾引我就讓你再考慮一天。」他突然揚起一抹邪氣的笑容。

「你、你根本是趁火打劫嘛！」他明白的表示讓梅香紅了臉。

哪有人這樣逼人的嘛！

「不然電話給我。」他的笑容不變。

「你！那你要我怎樣……勾引你？」她說到最後幾乎快沒了聲音。

「看你啊！」他放手讓她做。

她輕咬下唇，用一雙無辜的眼睛望著他。

他與她對視，等著她反應。

「好嘛！」最後她只能投降。

他兩手攤開，等著她主動。

「隆一，等一下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能說不，更不能生氣哦！」撫著他新生的鬍渣，她得先把話說在前頭。

想了半天，她決定學電影里常演的挑逗戲碼，來勾引他。

「不會，我絕對不會生氣。」既然是他開口的，他又怎麼可能生氣。

「那請你把眼睛閉起來。」她笑笑的說道。

「梅香，你打算做什麼？」他依言閉上眼睛，看不見令他的心頭升起期待。

「秘密！」她學他裝神秘，然後迅速地拉下他的領帶丟開。

「呼──」他吹個口哨笑了起來。

不錯哦！原來他的小梅香還懂得玩挑逗遊戲。

「不要笑！你再笑我就不玩了！」她不依地捶打他的胸口。

她已經夠窘了，他居然還一直刺激她，也不想想她要這樣做，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啊！

「好，你繼續。」他舉雙手投降。

「你最討厭了！」她懲罰似的開口咬他的下巴。

「梅香！」他的反應幾乎是立即的。

「閉嘴！現在是我最大，你不準講話。」風水輪流轉，她也要讓他體會一下被人壓住的感覺。

似乎閉著眼睛，這女人就變得大膽了。隆一想著，身體慢慢放鬆，他期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你是我的。」梅香將他常講的這句話回送給他，紅唇開始在他額上、鼻上、下顎輕吻著，雙手也沒閑著地解開他的襯衫鈕扣……

幾經思量，梅香決定用搬家做借口，趁機向店裡遞出辭呈，然後偷偷地安排離開事宜。

為了避免隆一起疑，她推掉幫忙的要求，說要自己整理東西，自己聯絡搬家公司，然後在搬家的前一天到隆一家過夜。

「來，這副鑰匙是你的，以後你就可以自由進出我們的家。」他帶她走進門，就指著鞋柜上的鑰匙串。

「嗯。」她點了點頭，撐起笑容，心頭有著離別的悲傷。

「好啦！瞧你這幾天忙著整理東西，黑眼圈都出現了，先去洗澡吧！」他拉她往浴室走。

「好。」她沒有多作解釋，她的黑眼圈並非搬家所致，而是夜不成眠的結果，只要想到快要離開他，她就無法入睡。

關上浴室的門，她的眼淚立刻就奪眶而出。

「唔……」她捂著嘴趕緊衝到淋浴間打開蓮蓬頭，讓水聲掩蓋住她的哭聲。

其實她早就可以偷偷離開的，只不過她還是狠不下心，才會一直拖到今天！

她想，只要今晚再與他共度一夜就好，只要再共度一夜，她就可以放手離開了。

藉著水流，她宣洩著心頭的難過，不停地落淚，直到門外傳來拍門聲才令她回神。

「梅香，你還好嗎？」很少看她洗澡洗這麼久的，等了半小時還不見她出現，隆一以為她在浴室里昏倒了，連忙過來敲門。

「我還好啊！再一會兒我就洗好了。」她趕緊應聲。

「沒事就好。」他雖然覺得奇怪，還是沒有多想。

梅香不敢再在浴室多停留，迅速地清洗好身體，換好睡衣出去。

「梅香，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聽見開門的聲音，隆一就出現在她面前。

「有嗎？那可能是我剛洗頭，洗髮精弄到眼睛才會變紅。」她找個借口搪塞。

「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沒有懷疑她的話。

「我好累，想早點睡，明天一早，我還要趕去家裡和搬家公司會合呢！」她搖頭。

「說的也是，到了明天晚上，我們就可以正式生活在一起了。」他高興地拉過她擁抱。

等再過幾天，她和母親見面之後，接下來就可以求婚了。他在心裡盤算害。

深夜，梅香聽著隆一平穩的呼吸，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凝望著他的睡容。

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永遠離開他身邊了。

隆一，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她無聲地說著，眼淚又滑落眼眶，滴落到枕頭上。

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會永遠記在心裡，成為我最珍貴的回憶，也希望你可以再找到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人。

我只是個膽小又懦弱的人，不敢與你攜手面對未來的難題，又不想讓你和你的母親因為我起衝突，所以我選擇離開，真的對不起……

千萬個抱歉在她心裡述說著，最後一夜，她無法入睡，就這麼看著他的臉，直到天明才偷偷地起身換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