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陽光從窗欞射人，照在兩個交纏的身軀上，先睜開眼睛的是沈亞築，覺得自己睡了個好覺，心滿意足。

沈亞築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移開衛堯，只能專註的看著他，發現他沉睡時的臉也很好看，那雙具侵略性的黑眸閉起來之後，五官俊朗得不可思議，看得她一顆心失速直跳。

她閉上眼睛，想抵抗他強烈的吸引力，但是閉上眼之後，聽著他沉穩的呼吸，她的心也變得柔軟了。

報仇的心已然拋得老遠，她發現她也愛上了衛堯。

她不知道著了什麼魔，那麼想緊靠著他，一輩子都偎在他身邊。

細緻的小手撫上他的臉，觸摸他溫熱平滑的肌膚，下一秒．她就發現他醒了。

這下，換衛堯的手指滑過她美麗的唇瓣，感受她唇上的溫滑柔軟。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有著說不出的曖昧。

明明不是第一次這麼緊密相貼，但卻是第一次，兩人交纏著純粹愛戀的眸光。

「謝謝。」沈亞築首先開口打破沉默，感謝他昨天出手相救。他的眸子太過深情，教她不自覺的紅了臉。

「很沒誠意的道謝方式。」衛堯斜睨著她，唇邊浮現傭懶的笑意。

「喔？那你是……喂，你在做什麼？」沈亞築語氣無辜，才要開口說些什麼，一匹很帥的惡狼竟然突然「攻擊」她。

因為受不了她身上那淡淡香氣的誘惑，衛堯低頭舔吻她紅嫩的臉，之後輕輕啃咬著她青白的頸子。

「我只是想索取我該得的報酬，不過分吧？」衛堯盯著她的臉龐，不容辯駁地道。

沈亞築挑起眉頭，有幾分明白了，這男人根本就是藉機勒索嘛。

「那現在，報酬收了，可以走啰？」她開玩笑的問。

經過一夜的好睡，她心中的害怕已逐漸遠去，開始有了說笑的心情。

「過河拆橋啦?」衛堯故意拉下臉，伸手握住她的下顎，但黑眸里卻滿是笑意，很高興她已經從被傷害的情緒里跳脫出來。

沈亞築看進他的眼，突地想起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種種。

表姊的仇，她還報不報?

「我就是這種人，你還是快走吧……」她垂下眼，低聲喃喃自語，雙手緊緊交握著。

「怎麼啦?你的臉又皺成一團了。」衛堯真不愛她這樣的表情。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好不好?」沈亞築抬頭看著他，雙眼中充滿了無助。

她覺得好無力，她無法調整自己的心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他。

「不行。」衛堯的答案再簡單不過。「你是不是還擔心方順和會來找你?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你，那個混蛋．我一定……」

沈亞築只是搖頭。「不，我不怕他。」

昨天她怕，是因為她被下了葯，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但現在她已經清醒，方順和就再也傷不了她。

「那你在怕什麼？」衛堯輕輕嘆了口氣，她的表情明明就是心中有事。

他的話讓她沉默了，頭垂得低低的。

她怕什麼?

其實她怕的人不是方順和，而是她自己。

她好怕她自己會愛得無法自拔，對象是她根本不該愛的衛堯，偏偏他好似再也不讓她離開，一雙黑眸既堅定又果決。

「你不該對我這麼溫柔的，我好怕……我會愛上你。」沈亞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語氣十分真誠。

衛堯原本因不解而緊抿的薄唇，聽見她這些明顯充滿苦惱的話而逐漸軟化，黑眸中的慍怒也淡去了幾分。

「你這句話，教我不知道是該直接吻昏你，還是賞你的屁屁幾下好打。」衛堯有些無奈地道。

她說，她好怕她會愛上他，所以．她「還沒有」愛上他。

但，他的心都已經為她陷落了，她竟然還在懸崖上看著他往下掉落。

沈亞築只是搖頭，心裡充滿害怕。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發現她是抱著報仇的心來到他身邊，他會怎樣呢?

她根本沒有辦法想像那種情況，她的心被罪惡感折磨得好軟弱，幾乎想不顧一切投進他懷抱里。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學到了如何愛人的同時，也學習將心交到別人的手上，她好害怕．因為她接下來即將學習到的，就是如何被傷害。

愛上了，就像卸下了戰甲，隨便的一句話，便能像一把刀插入心窩，了結她的生命。

「瞧你那是什麼表情，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又沒有真的打你。」

衛堯心疼的捏了捏她的小臉．她那雙清澈雙眸中的無助撼動了他，不愛看見她緊張害怕的模樣。

「要不這樣好了，你放心的愛我，我一定不虧待你，好不好?」衛堯語氣充滿誠摯，充滿無比的魅惑。

他的語氣教她不禁失笑。

「你說話的樣子，像古時候的員外，教我安心做你的小姨太，你不會虧待我一樣……」沈亞築笑得有些無奈，想起了他的婚約。

「娶什麼小姨太?你是不是昨天被下藥，漏聽了什麼？」衛堯輕拍她的小臉蛋。「我昨天說過，我不娶方麗慧了，我要……」

「你不娶她了?」他的話嚇著了沈亞築，她確定她昨天的確昏頭了，竟然漏聽了這麽重要的一句話。

方麗慧真的成為棄婦了，她報了方麗慧逼死表姊的仇了……

「對，我不娶她，我娶你。」衛堯說得篤定，將她的小臉捧在手中，要她看見他眼裡堅定的承諾。

沈亞築不敢相信，在他的視線下顫抖，因為太多的驚喜而矛盾的感到有些恐懼。

「你這麽熱切的看著我，會讓……很不舒服的。」衛堯開玩笑的這麽說。她那麽專註的看著他，會讓他有「某方面」的衝動，但此刻他偏偏又怕嚇著了她。

「不、不可能吧，你怎麽……」沈亞築仍不太敢相信，生怕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南柯一夢。

「我沒騙你，真的。」衛堯拉起她的手貼在他的心口，讓她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訴說著他的情意。

這一瞬間，她無法想到太多，只能專註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明知不該愛上，卻無力抗拒的男人，一顆心完全陷落，最後，她決定不再掙扎，舉雙手投降。

「還說你不會騙我，你一開始就說，我們是一夜情，是床伴，是不談感情的」而他現在竟然用愛來擄獲她。

「我沒有說謊，那時候，我的確是那樣想的，但後來不一樣了。」衛堯靠向她，目光變得危險，有幾分掠奪的野性，緊繃的身軀貼著她磨蹭，想起她美麗的身子，他再也無法忍耐。

他低頭吻上她白嫩的肌膚，被她身上的香氣撩撥得慾望緊繃。

「你真的好美……可以嗎？」他語氣濃濁，有著未說出的暗示。

他想要她，但是，他怕傷了她。

跟他在一起這麽久了，沈亞築當然知道他眸中的火熱代表著什麽，但是他的詢問表現出對她的尊重，教她好生感動。

「說不行，你停得下來嗎?」她咬著紅唇，瞥了他一眼，委屈的低語，狀似無意的將臉埋入他的頸窩，紅唇輕滑過他的頸子，教他全身一僵。

這含嬌帶媚的勾魂言語，怎麽可能讓他恢復理智，她是存心教他失控的。

美人邀約，他怎麽能不配合呢?

於是，他的大掌順著嬌軀下滑，有著灼熱溫度的掌心滑過她的肌膚，揉握著她柔軟敏感的豐盈，唇舌隨之而來，毫無預警地吸吮著，接著卸下她誘人的蕾絲胸衣。

強烈的快感傳來，他的舌靈活地吸吮著蓓蕾，誘惑著、舔吮著，直到粉色的蓓蕾在他口中綻放……

「我愛你。」衛堯靠在她的耳邊，對她說出他最真心的告白。

沈亞築累壞了，已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但，衛堯知道她聽進去了，因為她的嘴邊帶著一抹微笑。偎在他的懷裡，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沈亞築再次沉人夢鄉。

衛堯看向窗外，陽光十分燦爛。天已經大亮，該上班了．九點有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但他一點兒也不想吵醒懷裡的佳人，因為捨不得啊。就放縱這麽一次吧。他不希望吵醒了她，要她在他的胸口多睡一會兒。

於是，衛堯伸手將擺在床旁小茶几上的行動電話關機。這是他第一次因為私事而誤了公事。他想，他愛上沈亞築的程度，可能比他預想的還要多上許多、許多。

沈亞築一直以為，這就是她的幸福了。

她先送走了要趕去公司的衛堯，回到房裡整理好自己之後，也打算去上班。

這時門鈴響起，她前去開門，怎知方麗慧竟出現在門外，迎面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怎麽會有女人這麽賤！」方麗慧已經氣得口無遮攔，美麗的臉上滿是猙獰。沈亞築被這突然的巴掌打得有些頭暈目眩，一下子無法反應。

「是不是住在一起，個性就會變得一樣，不但同樣痴心妄想，犯賤的程度也相同?」

見方麗慧反手又要打人，沈亞築立即退了一步，避過她的攻擊。

「方小姐，你是……」她忍下怒氣開口。

「不用叫得那麽好聽，我看得清清楚楚，衛堯才剛從這扇門走出去。」方麗慧好不容易等到衛堯離開，才來興師問罪。

「你一早來我門前發什麽瘋?」既然已撕破臉，沈亞築也收起她所有的謙卑，把對方麗慧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你跟黃美紅一樣，都是賤骨頭，老妄想著不屬於你們的男人．要不要臉?」方麗慧氣紅了眼，沒想到解決了一個又來一個。

聽到方麗慧說出表姊的名字，沈亞築知道她已經查清她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於是不再多作辯解。

「沒錯，黃美紅就是我表姊。沒想到，你還記得被你逼死的人？」沈亞築的眸中多了怒氣。雙拳氣得緊握。

「我……」方麗慧一時語塞，被她口中的「逼死」兩字嚇得一時之間無法反應。「我沒有逼死她……」

「你到我表姊上班的地方亂說話，說她花痴，說她倒貼男人，教她丟了工作就算了。你還到她家去，告訴她的父母，說她勾搭男人，行為不檢，讓她受盡責罵，你甚至教人……強暴她，害她身心受創……」沈亞築氣得咬牙，巴不得狠狠揍她幾拳。

「我沒有!」方麗慧被指責得慌了。」我是找人嚇她沒錯，不過，我只是教他們嚇嚇她，誰知道……」

誰知道那些男人喝了酒就亂性，竟然將威嚇變成了強暴，害得黃美紅最後以自殺了結痛苦。

這實在是方麗慧始料未及，她真的沒打算要那麼做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沈亞築憤怒的說。「哪你怎麽解釋昨天的事?你不是教方順和強暴我嗎?你敢說這件事你沒有參與?」

方麗慧被她的氣勢嚇住了。

沈亞築跟黃美紅不一樣，完完全全不一樣。

那時，方麗慧討厭極了在飯店工作的黃美紅，老是一臉天真的看著常去飯店開會的衛堯，還一副非他不嫁的模樣，教她看了就火大，所以她才故意找人想嚇嚇黃美紅，想給她一點教訓，誰知道最後竟然鬧出人命來。

而昨天的事，的確是她設計的，因為她被沈亞築逼到盡頭了。

黃美紅不過是因為對衛堯的痴心妄想讓她看了礙眼，她還沒到需要除之而後快的地步。

但是沈亞築不同，這女人擺明都要走到衛堯的心裡去了，身為未婚妻的她怎麽可以任由這樣的事發生，所以才會安排昨天的一切。

卻怎麽也沒想到，衛堯竟然會發現異狀，把她一個人丟在餐廳，不但成功的救了沈亞築，而且還向她哥哥嗆聲，說這樁婚事完了。

「昨天會發生那件事，是因為你跟黃美紅一樣，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方麗慧愈想愈生氣。

「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說的是你自己吧？」沈亞築冷哼一聲。「我不相信方順和沒有通知你婚事取誚了，衛堯說了，他要娶的人是我，是我！所以，你才是那隻癩蛤蟆，你懂不懂？」

沈亞築一步一步走近，逼得方麗慧一步一步後退，臉色刷白。

被人這麽當面指責，方麗慧完全無法招架，她怎麼也沒想到，她今天竟然是來自取其辱的。

「你到底有何居心?」方麗慧撐著最後一絲驕傲，仍掙扎著。

「我不相信事情這麽巧，你跟黃美紅都認識衛堯，都對衛堯有興趣?」

「有興趣?哼!」沈亞築諷刺的一笑，眼睛里充滿了厭惡。「我只是來報仇的！我做不出教人強暴你的把戲，但是我也要你嘗嘗成了棄婦是什麽滋味!」

她怒氣騰騰，理智被怒火燃燒，吶喊著要把胸中的不平之氣發泄出來。

方麗慧幾乎不敢相信她竟然這麽說，一把火燒得極旺，正要發飆時，眼角餘光忽然發現不知為何又同來的衛堯正沉著臉走近。

另一個更惡劣的想法竄入方麗慧的腦中，她只想著要保住她的婚姻，保住她的愛情，於是冷靜下來。

「你是說，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歡衛堯，只是使計教他解除婚約，要讓我難看？」方麗慧刻意這麽說，存心激怒一旁的衛堯。

「我……」沈亞築心裡雖然知道，她的心態已跟當初完全不同，但她不願意讓方麗慧明白那些。

此時的她只想狠狠的刺傷方麗慧，讓方麗慧以為她一心想得到的衛堯是她沈亞築所不齒的、不屑的，唯有如此，才能平復她長久以來積壓在心底的怨恨。

「是，我對衛堯沒有半點興趣，我根本不愛他。處心積慮的接近他，只是為了讓他愛上我，為了我解除婚約，讓你不好受！」沈亞築一古腦兒地把心裡的不滿都說出來。

沈亞築的音量，足以讓一百公尺內的人都聽到，當然，也包括忘了拿行動電話而又開車回來的衛堯。

他的高大身軀，因為聽見沈亞築的話而僵硬。

簡單的幾句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他的胸口，讓他明白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殘酷。

嘴角一抹冷酷的、自嘲的笑容，讓他看來像是地獄里的惡魔，散發令人不寒而慄的冰冷氣息。

衛堯邁步走向沈亞築，眼神冰冷得讓人恐懼。

「我差點就相信你了……」

看見他突然出現，沈亞築倒抽一口氣。全身一震，一顆心直往下沉。

光是看他的表情，她頓時明白了一件事。他們之間完了。她的幸福……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