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烏雲布滿天際,強風漸起,這光景是大雨的徵兆。

「看來會有一場豪雨。」康諺擔憂的抬頭觀看天色。大雨一來,這荒山野嶺的,該躲到哪兒避雨?

「再往前趕路吧,或許前頭會有山洞、大樹什麼的。」改穿男裝的文犀月扶著康諺好意相持的手臂,又悶又熱,氣喘吁吁,細細的汗水流滿潔美的雪白額頭。

「你說的對,光在這兒煩惱也不是辦法,還是趕路要緊。」

語畢,兩人立即舉步向前,初秋時節,卻仍是熱得躁人。

轟的一聲雷嗚,毫無預警的兩滴紛紛降下,由起初的三、兩滴遽增為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珠打落身上竟覺生疼,康諺當機立斷攔腰抱起文犀月,足下輕功一使,急欲找尋一處遮蔽。

文犀月給護在懷裡,雨滴自是不易侵入她的眼,稍稍探出頭努力看向四處。

「有了,康諺,那兒好像有個山洞!」她遙手一指。

「嗯,看見了。」

康諺依著指示,以最快的速度躍進一處被樹藤半掩住的洞口。

「你在洞口等一等,我往裡頭看看有沒有野獸躲在裡頭。」深山野地,時常有許多猛獸,一不注意,很容易讓自己陷入危險。

「小心點。」

康諺拾起地上的樹枝,往黑色的山洞走進。

山洞外窄內寬,除了乾枯的葉片外便再無它物。

「月牙兒,進來吧!裡頭又干又暖,今夜就在這兒過一晚。」

文犀月聞言,連忙走往內部。她開始覺得冷了,雨來得突然且猛烈,她全身都濕透了,就連頭髮也還滴著水呢。

「哈啾!」

「你著涼了,再等一等,我這就起火讓你暖暖身子。」取出用油紙包覆的打火石,喀喀兩響便將火星燃在乾燥的枯葉堆上。這洞里有不少干木頭、枯葉,著實省下不少麻煩。不一會,火光照亮陰暗的洞內,緩緩送上暖意。

見了火,她不禁上前靠去取暖,在烤火的當兒,只聽見一陣窸窣聲,抬頭一看——「康諺,你在做什麼?!」她連忙撇過臉,又羞又惱。

「我?我在脫濕衣服啊!我的衣服濕得可擰出水來了,不趁機用火烤乾怎行。」

他烤衣服有什麼不對?

這人真是的,她是個姑娘家呀!抬眼看了一眼,匆匆忙忙調回視線。

「你不覺得不妥嗎?我在……看著呢。」

康諺恍然大悟,但脫衣的動作未停。

「月牙兒,你也不想我受寒生病吧?再說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不會有外人撞見。」他取過包袱,挑了件半濕的內衣套上赤裸的上半身,一手一個動作,將濕衣披在石頭上。

「哈啾!」

「哎呀!你也濕透了,快把衣服脫下來烤,又濕又冷的容易受涼。」

「不要,我烤烤火就行了。」她是女子,怎能隨便在男子面前赤身露體,他也真魯莽!

見她抖著小臉逞強,唇色都發紫了。康諺不忍她自虐,說道:「這樣吧,我到前頭轉身不看你,你趕緊烤乾衣服,我可不想拖著個病奄奄的病人上路。」說畢,他便走向洞口,果真背著她不看。

見他依言背對著她,她也不好不領情,再說也著實冷了。

「你真的不許偷看哦。」

「是,我要轉過頭去就是小狗。」他的信用有那麼差嗎?

文犀月背著火堆,一件件退去衣裳。原想穿著內衣即好,可又想起貼身藏的「藥王解本」可能也濕了,怯怯地回頭看了康諺一眼,終於決定先將書冊取出看看。

褪去內衣,僅存一件蔽體的杏黃色肚兜,後背一大片光滑雪背全曝露了出來,赤著耳根子,緩緩抽出貼身收藏的藥王解本。

忽地,一個冰涼滑溜的物體襲上她光裸的美背——「啊!」她受到驚嚇,尖呼出聲。

「發生什麼事——」康諺趕上前,完全忘記剛才的保證。

文犀月連忙撲進他懷裡,失聲顫道:「我……背上有……怪東西,涼涼的!」

「你別動,讓我瞧瞧。」他一手環住她細瘦的肩,頭穿過她頭頂,由上往下看去,這一看險些笑了出口。

「莫慌、莫慌,不過一隻小小的蟲子,何必嚇成這個樣子。」他輕輕一挑,以手指取下愛惡作劇的禍首,順手往洞外拋去。

「拿掉了嗎?」背上噁心的觸感已去,她仍是不放心的問道。

「給丟到外頭去了,別怕。」

「嗯,那就好。」

她依賴的偎在他寬厚的胸膛里,汲取他身上溫暖又舒服的氣味。她真給嚇到了,心臟部位咚咚、咚咚跳得急促。

「別怕,那種小蟲子有啥好怕的,這一路上你不也見多了蜘蛛、螳螂,都那麼大的人了。」他拍撫她的背,絲毫無任何不妥,壓根兒沒注意到手掌之下是一大片柔軟平滑的少女肌膚。

「人家就是怕,我又不是你,粗線條一個。」吸了吸鼻子,她嗔道。

「咦?你手上拿的小冊子是什麼東西?」

「這是藥王解本,我拿出來看看有沒有被雨水打濕。」她的左手仍環著他的腰。

康諺抬眼瞧了瞧,道:「幸好沒濕,你的包袱都濕透了,沒沾上水是運氣。」

「包袱濕透跟藥王解本有啥關係?這書我可是貼身收藏,根本沒放在包袱裡頭。」唯有日日夜夜顧著才能確保此書不被他人所奪。

「你把書藏得真好,我一直沒察覺。」每回他抱她總不覺有異物,敢情她是藏在襪子里。

「那當然!我把書藏在肚兜——」出口的話已然收不回了,驚惶的大眼竟動也無法動,此時她終於發覺兩人有多貼近,而她僅著一件肚兜,這……「怎麼了?又有東西跳到你背上——」他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觸眼所及的美景差點奪去他的呼吸,天啊!她竟然——啊的一聲輕呼,文犀月高抬手臂欲蓋他的眼,誰知她這一動作反倒更貼近康諺的身體,少女軟嫩的胸脯緊貼上去。

腦中殘存的理智給撞成片片碎屑,結實的雙臂壓下玉腕圈在懷中,沙啞的一嘆,攫獲甘美無比的櫻唇,輾轉吮吻。

良久。

纖腰給圈在強健的臂膀里,皓腕抵在康諺胸上,羞紅的臉蛋垂得老低,心思不定。

「我一時情不自禁。」他的聲音低沉難辨。

他的定力沒有想像中的好,不然不會孟浪的吻了月牙兒,胸口湧上的異樣感覺在在泄露他深藏的感情。

他喜歡上月牙兒了,否則哪會硬留她在身邊,更不會甘心情願保護她到今日。

他雖是好打抱不平,但可沒在任何受難者身上下這麼多心,一切一切都是為了跟月牙兒相處呀!

「你為什麼吻我?」細如蚊聲,她好羞。

「是你先行誘惑我的。」感覺腰上的力道加重,他的聲音很是無賴。

「胡……說,明明是你侵犯我。」她竟覺得傷心,還以為他有些喜愛她的,莫非是她自作多情?

他拾起一旁半乾的衣裳覆住她細若嬰孩的肌膚,若再這麼肌膚相親下去,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變成大野狼,把她一口吞下肚。

「現下我讓你誘惑了,往後你該怎麼賠償我的損失?這麼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人的清譽全讓你給毀了,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天!她不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明明是他自己侵上來,竟然把過錯全推給她!

可惡!可惡透了!

「康諺!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她氣極,抬眼瞪他,手使勁要推開眼前的無賴,卻怎麼也推不動分毫。

「難不成你想賴帳?!」他故作訝然,戲謔的眼盯上她氣呼呼的絕美容顏。

文犀月被這莫名的回答牽動淚腺,忽感委屈,鼻頭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滾動。

什麼嘛!她才是被侵犯的人,平白給輕薄了去,她可憐的清白就這麼莫名其妙毀在這個無賴男人手裡,噢!她好難過、心好疼。

「放開我,不要碰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不住掙動,亟欲離開他的懷抱。

「別激動,聽我把話說完,我絕對沒有輕薄你的意思。」他牢牢圈住她的身子,又怕太使勁弄傷了她。

「我不要聽,你就只會欺我,放手!」

「月牙兒,別惱呀!你一哭我的心都亂了!」

「不想我掉眼淚就放開我。」不爭氣的淚水一顆顆滴落,氣自己不懂識人。

康諺無奈的嘆氣,語音低柔的說道:「我這人什麼都不怕,就怕心愛的女人落淚。」抬起食指,輕柔地撫去晶瑩的淚珠,又憐又不舍。

像尊木頭娃娃似的,她任他擦去淚水,幾乎不敢相信耳里聽到的話語,他是喜愛她的嗎?

「你又在調笑人了嗎?我不會再受騙了。」掙扎的舉動轉小,不確定地以眼神詢問著。

「遇見你以來,我有對你說過謊嗎?」

「是沒有,但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心裡有絲絲甜意,小女兒嬌態盡展。

山洞外雨勢轉弱,山頭余陽好不容易從黑雲里探出頭來,餘輝卻漸漸給山頭吞沒,夜色將至。

「不會,我永不欺騙你。」

情意像脫疆野馬傾奔而出,他尋了二十四年頭,終於尋到讓自己動心的女子,青天可鑒他發燙的心。

懂的,她懂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不再是孤伶伶一人,只因有他。

他攬她入懷。

「等你報了大仇,若不嫌棄我是個飄泊四方的獵人,你可願隨我游遍五湖四海?」

是承諾,含蓄了些,她懂的。

「嗯。」

她給自己找了個伴,再也不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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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你還沒死,不用叫得那麼大聲。」白衣男子冷冷的吐出話語,空著的右手以一根食指勾住欲掉落山坡的少女的衣領。

「啊!我沒掉下去嘛,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爹娘了。」捂住眼睛的手連忙放下。

「聽你的口氣像是想跌下去瞧瞧,好,我就成全你。」白衣人作勢鬆手,白紙扇搖呀搖,好不悠閑。

「別、別放手!我付了錢的,你要好好照料我的安全,否則我要討回一半的錢。」少女急忙攀住白衣男子的手,自力救濟的站回平坦的山間小路。方才她貪看景色,才會一個不留神滑下斜坡。

此二人正是江朗跟魏璃音。五日前,康諺與文犀月不告而別離開北楓山莊之後,次日魏鴻軍也帶著精良的下屬前往放雲山。魏璃音原是要跟隨父親上放雲山,說是去幫忙,實則湊熱鬧的成分多些,被父親斥了一頓便不敢放肆吵鬧。不過好奇如她,當下收買了江朗,要江朗帶她上神毒堡。

魏璃音雖是迷糊了些,有時卻又會突然精明起來。她早摸透江朗嗜錢的本性,胡亂從珠寶盒中抓了顆拇指節大小的剔透珍珠當作酬金,當下便收服了江朗。

「哼!我做生意從來不讓人退錢,再說好好的珍珠掰成兩半就一點都不值錢了。」江朗邁步行走,臉色極臭。

魏璃音連忙趕上前去,小跑步似的跟在江朗身側。他人高腿長,走一步比她走兩步還遠,一個不注意就會給拋下,不跟緊點不行。

「你真的好愛錢!上回康大哥說你是鐵公雞我還不信呢。」現在她信了。

江朗瞥了眼身側小跑步的身影,白皙臉蛋上儘是曬熱的紅色,不自覺緩下步伐配合她的速度。

見江朗不說話,靜不住的她又開口:「我們何時能抵達神毒堡?月姊姊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依你龜行的速度少說一個月。」這丫頭分明在遊山玩水,走走停停,到得了才怪。

「咦?要這麼久!聽我爹爹說此去快的話十五天就能到,要是我們一個月後才趕到,不就什麼忙也幫不上!」她急道,彎彎的柳眉縮在一塊,煞是苦惱。

「就算你去了也沒有任何助益,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別再勞累我一路護送。當然啦!酬勞是不會退還給你的。」

「你該不會故意把時間說得久了,好教我死心吧?」再怎麼說她也沒虧待他,那顆珍珠是爺爺給她的,很值錢呢!

「我從不騙人酬金,不信算了,時間一到你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江朗沒好氣的說道。

魏璃音眼珠一轉,下定決心道:「好,現在起我們開始趕路。走快點,別慢吞吞的!」一把抓著江朗衣袖,沒頭沒腦向前跑,像是這麼做就能早些到達放雲山。

「慢著,你想跌死嗎?」山徑幽窄,一失足就滾落山坡,這莽丫頭在急什麼!

「趕路啊!再拖下去就趕不上了。」她飛快答道,頭兒一揚,前額瀏海飄起。

「我說——」噗!」江朗極力忍住笑,不受控制的嘴角似揚非揚,活像抽搐。

「你要說什麼?」她不懂,他看起來像極力在隱忍笑意,一張臉怪透了。

江朗只是搖頭。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一開口便會停不了狂笑,那倏痕無論何時看到都覺好笑。

忽想到什麼似的,她急忙掩住額頭。

「你看到了對不對?!」

看她氣憤的可愛神情,江朗終是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是他黑心肝,實在是瘀痕的部位太特別,饒他見多識廣也不曾見過這麼有趣的。

「還笑!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推那麼用力,都五天了瘀痕還褪不去,我以後要怎麼見人嘛!」她扁扁嘴,又委屈又可憐。原本鮮紅的瘀痕轉成黃褐色,這幾天也不見顏色轉得更淺,她的膚色極白,瘀痕在頭上更是明顯。

「真這麼嚴重?」江朗訝道,笑意減了大半,伸手探向她額際。

「做什麼!」她防備的退後,就怕他嘲笑。

「我看看傷得如何。」他上前一步,索性收了褶扇,一手捉住她的肩頭,一手撥開瀏海。

「要笑就儘管笑好了,你一定會良心不安一輩子。」此刻她倒豁達,看都看到了,也不怕再給笑一次。

「這樣碰還痛不痛?」他輕壓那條帶狀瘀痕。

「過了這麼久,早就不怎麼痛了。」他的手軟軟的,跟哥哥們粗厚的觸感不同。

江朗收回手,忽地自懷裡掏出一小瓶青色瓷瓶。

「這是什麼?」魏璃音張著好奇的眼猛瞧。

「裡頭裝著藥水。」

「哦。」

江朗拔開瓶蓋湊上魏璃音鼻端。

「好香!這是什麼葯這麼香?」

「這葯可袪除傷痕、淡化傷口顏色。我娘卻是拿它當作保養皮膚的藥水。」他身上會有這藥水,全是娘親怕他在外頭受了傷留下難看疤痕,愛美的娘親壓根兒不許他破相,不過這些年來他卻連一次也不曾用過。

「這藥水真這麼好?」她雙眼晶亮地直瞪著瓶子瞧,舉手就要接過可治癒她額上瘀痕的藥水。

「葯文若拿到市集賣,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輕鬆一抬,她便構不著瓶身。

「不行賣!我的頭就靠它了。你要是賣給別人,我肯定恨死你!」她跳了跳,就是拿不到,氣死人了。

「那你出多少錢買?」

「我身上沒錢啊!」她好懊惱。

此次遠行全用一顆珍珠打點,江朗說珍珠值很多銀子,所以食、住他全包了,況且她是真的沒錢可使。

「是哦,那就沒辦法了。」他作勢收回瓶子。

「等一等!我……拿別的東西跟你抵押,回山莊再給你錢。」

「成交。」他伸出手掌,等著對方送出抵押品。

魏璃音摸了老半天,自腰間取出一隻單隻耳環,另一隻耳環早先已押在江朗那兒,一直沒給贖回,乾脆再給他一隻湊成一對。

江朗二話不說,收了耳環也送出藥水。

魏璃音歡天喜地捧著青色瓶子直瞧。

「藥水怎麼用?外擦嗎?」

「一天擦個兩遍,早、晚各一次,別想多擦幾次,擦多了是浪費。」

「嗯,記住了。」她拔開瓶蓋,又聞了聞香氣,笑得憨憨的。

「江朗,你現在就幫我塗一遍,我想早點好。」這兒沒銅鏡,只好請人代勞。

「不要,要塗晚上住客棧再塗。」

「拜託你了,我想快些好嘛!」她扯住他衣袖,施展哀求功。

「少拉拉扯扯的,難看。」拉了幾次就是拉不回衣袖。

「你幫幫忙嘛!」不知不覺女兒嬌態展露,這等撒嬌的拜託連鐵都能熔了。

「好啦!就這一次,不許再有下次。」

魏璃音揚起柔美的唇漾出一朵笑花,心滿意足送上藥水。

山間樹林,就見白衣男子略笨拙地將手掌心上淺綠色的藥水塗抹在少女額上。

風吹、樹搖,清香徐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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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鎮。

街上景物依舊,重回白河鎮已是不同的心境。康諺攜著文犀月小手走入人群。

數月而已,鎮上的居民便已忘了兩人。

「到白河鎮也就等於到達放雲山的範圍之內,此刻起我們得提高警覺。」康諺握了握軟嫩的小手。

「我知道,這兒人多,不比山上安全。」她雖改穿男裝,但明眼人一眼就看破她的喬裝、或許叔叔的眼線就布在一旁也說不定。

見她鎖眉擔憂,康諺開口安慰:「有我在一旁,你不必太緊張。今兒個我們找間客棧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明兒個又要趕路了。」

「好,都聽你的。」她朝他懷裡偎了偎,旁人看來,她就像是愛撒嬌的小兄弟,粉白面容俊美十足。

康諺特意找了間不起眼的小客棧,店小二手腳俐落地給安排了間中級住房,送上茶水后便退出門。

「康諺,我有樣東西要託付給你。」她喚道,自包袱里取出一本小冊。

康諺巡了房間四處,連屋外也不放過,待確定無可疑之處才重回房內,反手關門。

「月牙兒,你剛才喚我什麼?都把我叫得生疏了,好不好喚我康郎或諺什麼的?」老改不來。

「我們互叫姓名就行了,你的名字我已經叫慣了。」允諾相守一生,可也還沒完婚,太親密的稱謂她可叫不出口。

「不成,現在不改,往後就改不過來。」他抱住她腰,動作熟練。「叫我的名兒。」

「大白天的給人看見了不好。」臉蛋又紅了,是喜歡他親愛摟抱,但她怕羞呀!

「這你甭擔心,外頭沒有半個人,就連這一排客房也只有我們這間有人,這下看你還找什麼借口。」他笑,一臉得意的笑,像偷了腥的貓兒。

「我們尚未成親哪!」她輕捶他胸口。

「所以才要先培養感情呀!」

「沒人這樣培養感情的。」

「那我們就先開新例。」

見她不語,康諺輕誘哄道:「叫我諺,叫一聲。」

「別逗我了。」

他在她頰上烙下一記輕吻,鼓勵道:「叫啊,我想聽,好想聽。」

她抬眼與他四目相接,粉嫩紅唇輕啟:「諺……」

「我好歡喜,往後就這般稱呼我。」他的額抵著她的,喃道。

「瞧你一臉不正經,就只會佔我便宜。」她嗔道,被摟抱得心滿意足。

「這輩子就只佔你一個人便宜了,要是不平就來占我便宜啊,我樂意之至呢!」

「別耍嘴皮子了,我有正經事要告訴你。」給哄得心花朵朵開,可也沒忘了重要事情。

「嗯,你說,我在聽。」貪戀她柔軟的身子,大手怎麼也不願放,愛她啊!

文犀月自懷裡取出一本黑皮薄冊交予康諺。

「藥王解本放在你身上安全點。」

「藥王解本是神毒門寶典,你該收好才是,怎能胡亂交給我保管?」

「不要緊的,你我日日夜夜相守,況且你武功又好,萬一……我出了事,也不怕給叔叔奪了去。」此去兇險萬分,多一分預防多一分安心。

他輕掩她檀口,正色道:「有我在,誰都別想傷你分毫。這本書你收回去吧。」

「唔。」她不接手。「就當我求你一回,替我保管好嗎?」

康諺那捨得拂逆她的請託,總是將冊子收入衣襟里。

「這次就順你意,你該全心信賴我的能力才是。」他悶悶地出聲埋怨,圈在纖腰上的手又收緊了些。

「生氣了呀?你這副模樣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孩子,難看極了。」她伸手撫上他的臉,安撫的揉著,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令人發笑。

「唉!我真歹命,還未新婚就讓未婚娘子嫌醜陋,你這番話真讓我肝腸寸斷呀!」他性格爽朗中帶促狹,心之所至便調笑了出來。

文犀月嗔了一聲,道:「誰說要嫁你了,不害臊。」

「你不嫁我還能嫁誰?打十隻燈籠也找不著像我一般玉樹臨風、武藝超群的男子作婚配啦!」

「你存心惹我發笑嗎?」玉樹臨風四字實在搭不上康諺青草氣息的爽朗本色,真要形容,套在江朗身上還妥當些。

她止了笑,問道:「你看外公知道我擅自行動,他老人家會有什麼打算?」

他放下文犀月,坐上木椅,倒了茶水喝。

「若沒猜錯,魏老莊主應該會調派人馬前往放雲山。依我推測,他們會晚咱們一、兩天的時間,若能順利潛入神毒堡,到時正好來個裡應外合。」現下就怕文立天手下的鷹犬早一步找到他們兩人。

「事不宜遲,我們該早作計畫才是。」她取出事先描繪好的也形圖,攤放在桌上。這幅圖是她憑記憶畫出神毒堡內外布置,北楓山莊也有一份。

「你說的是。」

兩人專心商議對策,文犀月更指出數條密道,待一切就緒,已過了晚膳時刻。

討論告一段落,兩人向店家叫了吃食撫慰連日未受善待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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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

客棧外頭一陣喧嚷斥喝吸引正在吃早飯的康諺的注意,信手招來跑堂夥計。

「小二哥,外頭這麼吵是發生事了嗎?」

店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掛,客客氣氣地回道:「外頭出了啥事我也不清楚,客倌若有興趣,我這就給您探一探去。」說完,店小二機伶的出了客棧,抬眼打量遠處。

文犀月放下吃了半碗的白粥,說道:「店小二正在忙呢,你讓他跑出去瞧熱鬧,等會小二哥讓掌柜的責罵就不好了。」

「不礙事,若掌柜真要怪罪,我會給他說情。」康諺露齒一笑,又添了大半碗白粥吃著。

文犀月還要說些什麼,此時卻有一人忽地竄入客棧,隨後更有幾名家僕打扮的男僕手拿木棍尾隨而入。

那竄入客棧的灰衣人一時閃避不及,硬生生撞上康諺的桌子,只見菜粥四濺,灰衣人倒在地上痛捂腰腹,顯是撞得不輕。

康諺眼明手快,及時拉過文犀月閃避,兩人站在客棧一角,滿頭霧水、不明就裡。

「臭乞丐!這下看你往哪逃!」青衣家僕舉棍就打,五、六枝木棍毫不留情擊在灰衣人身上。

「救命、救命……」灰衣人渾身是血,不住求救。

康諺終究看不過去,低手撿起一隻桌腳往木棍揮去,阻止惡仆再次傷人。

「住手!人都快被你打死了,這人犯了啥事讓你們幾個人追著他打?!」怒氣微起,銳利眼神掃過眾欺人的惡仆,惡仆見狀,氣竟消了大半。

一旁的文犀月也不怕臟,上前扶起灰衣人,抬眼一瞧,才發覺他原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翁。

「哼!這個臭乞丐偷了東西,你說該不該打?!」

這名老乞丐年歲頗大,手搖腿顫的,哪有能力去偷東西?康諺斂了斂臉色,擺明著不信。

「他偷了什麼?」

「他偷了府里飼養的雞隻,我親眼所見,咱們可沒冤枉他!」

「為了一隻雞把人打成這樣,你們未免太殘忍。」文犀月忍不住出聲抱不平。

「廢話少說,你們少管閑事!」惡仆不耐煩的斥喝,上前就要搶過灰衣老丐。

「慢著!你們說他偷了雞,那麼那隻被偷的雞在哪?」康諺站向前,阻在惡仆與老丐之間。

「雞被我們搶回來了,喂!少啰嗦,別妨礙我們捉小偷。」

「這樣吧!雞你們已搶回去,而人也給打成重傷,不如這事就算了,這人都一大把年紀,各位就別為難他了。」康諺好聲好氣的說。老乞丐不對在先,怎麼說也是對方有理。

「你是什麼人,哪輪得到你作主!」惡仆神色一使,壓根兒聽不進勸,推開康諺就要捉人。

「住手!偷只雞就算告上官府,頂多賠錢。若真要理論,咱們上官府去!」文犀月護在老乞丐身前。

「是啊!上官府。」

「放了那乞丐吧。」

「不過是一隻雞而已。」

圍觀的眾人陣陣高喊,發出不平之聲,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哼!要你多事。」惡仆之一推了文犀月一把,她一時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你敢傷她!」康諺低喊一聲,上前捉住那名推了月牙兒的男僕。

其餘惡仆見狀,顧不得老乞丐,紛紛上前圍住康諺,仗著人多就要以多欺少。

康諺氣歸氣,可也沒忘了手下留情,對付不成氣候的二腳貓輕鬆有餘,不過為了教訓他們,下手的力道可沒放輕。

「姑娘,你沒事吧?」老乞丐挨近文犀月,污黑的手指扣住她手腕。

「沒事,我不要緊。倒是您,您流了好多血。」她擔心的問,渾然不察者乞丐中氣十足的說話。

老乞丐探了眼康諺,越來越多圍觀的人將客棧團團圍住看熱鬧,他精光一閃,道:﹁我身子好痛,好不好扶我到一旁休息一會?」

文犀月聞言,扶著者乞丐往它處移動。

「我身上有治傷靈藥,先讓我給您治傷。」

「不必了,我的傷不礙事,為了捉你,流點血又何妨?」

「你——」

文犀月略一遲疑,一股藥味襲來,她正要喊叫,卻讓一塊沾了睡葯的布掩上口

鼻。

「康——」

身子一軟,黑暗侵上。

「嘿嘿……」

灰衣老丐趁旁人不察,將人藏入他那過大的灰衣里,幾個起伏,人已在人群之外,直往放雲山的方向而去。

撂倒最後一名惡仆,圍觀的路人高聲大喊。

「這次就饒了你們,下回別再胡亂欺負人。」康諺雙手環胸,嘴角揚了揚。

惡仆們狼狽撐起身子,搖搖晃晃走出客棧,再不敢逞凶。

「月牙兒,我給你出一口氣啦!」他張眼往四處尋找文犀月身影,繞了一圈卻沒見到人,心沒由來的發慌。

「小二哥,方才跟我同桌的姑娘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店小二想了想。「她方才還在這裡的呀,會不會有事先回房了?」

康諺道了聲謝,趕忙回房一探究竟。

人不在房裡。

「糟糕!」他大叫一聲,又跑回櫃檯,觀看的路人已散去。

他眯了眯眼眸,那名老乞丐也不見蹤影。轉過身,再次問店小二:「小二哥,剛才那名老乞丐呢?他到哪兒去了?」

店小二搔首想了想,仍是搖頭。

「抱歉哪,客倌,剛才人太多了,我也沒注意到那個乞丐,搞不好他作賊心虛偷偷跑了。」

康諺微微頷首,又往街道走去,搜索好一陣子,仍問不出那老乞丐的蹤影。

「可惡!」

這回他徹底被騙了,現下只求月牙兒平安無事,否則他會剷平整個神毒堡,絕對!

「月牙兒,你可得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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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賞金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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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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