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他是不好意思了吧?她這麼想。

因為駱昔浪一句「我愛你」,上官蔻心又過了一個無眠的夜。她徹夜輾轉,一直想著那句令她臉紅心跳的話,她想著昔浪哥哥為何拋下那麼句話就匆匆離去,他難道不想聽聽她怎麼說?

她在喜悅和懊惱的矛盾中苦思到天明,最後有了個大膽的結論,那就是昔浪哥哥因為說出那句話而臉紅了,怕她瞧見,於是匆匆離開。

其實上官蔻心也不確定他是不是曾經臉紅過,總覺得像他這般冷靜,好象什麼事都無法困擾他的人,而他和「害羞」「臉紅」「不好意思」這些辭彙是扯不上關係的。而儘管如此,上官蔻心還是忍不住在腦海中描繪駱昔浪臉紅的模樣,想著想著還不時掩嘴竊笑。

正當她一副傻樣子呆坐在床上,駱寒梅領著五、六個丫鬟來了,她讓丫鬟們等在外頭,自己則推門而入。

「你已經醒了?啊!該不會是太開心了,又是一整夜沒睡吧?」駱寒梅曖昧地笑著,貼近她的耳邊問:

「我說蔻心妹妹,大哥昨夜真是說說話就走了嗎?」

「姊姊!」上官蔻心紅著臉低喊,駱寒梅一瞧便誤會了,臉倏地變白。

「大哥他——他騙我!他怎麼能留在這兒過夜?」她神情沮喪,但仍不忘壓低了聲音。

「姊姊,你誤會了!」上官蔻心拚命搖頭。「昔浪哥哥沒有在這兒過夜,我們——我們什麼也沒有——」

「小聲點,」駱寒梅對她噓了噓,瞧了瞧猶在門外待命的丫鬟。「你想讓人知道大家昨夜來找過你不成?」

上官蔻心看了她一眼,長嘆一聲道:

「只是見個面有那麼可怕嗎?那麼要是再多做了些什麼——」

「我的天!」駱寒梅撫著胸,一副快昏倒的樣子。「你——你和大哥真的做了什麼嗎?」

「沒——」上官蔻心直搖頭。「什麼也沒有啦!」她說,但想起昨夜還是心虛地臉紅了。

「真的沒有嗎?」駱寒梅懷疑地盯著她。「看起來像是你在說謊。」

「沒有!真的沒有嘛!」上官蔻心慌忙下了床。「姊姊是來幫我梳妝的吧?可以開始了,謝謝。」

「是真的追不及待,還是想要轉移話題呢?」駱寒梅嘀咕著,但終於不再追問了。

連同駱寒梅在內,六、七個人在房裡忙進忙出,大家的情緒也因為即將而來的喜事逐漸變得興奮。上官蔻心乖乖坐著讓人為她上妝、梳頭,穿上紅色的禮服,雖然不能說不緊張,但在她年輕的心裡卻已有了成為駱昔浪妻子的決心,而且非常堅決。

終於,良辰吉時已至,婚禮的大小事項也都就緒了,但誰也沒有想到,在新郎新娘準備拜堂時,一隊人馬來到了「傲笑山莊」。

來者聲稱是省城的九王爺,是一位威嚴的長者,他無視眾人的存在,在隨身護衛的攙扶下入座,然後開口以宏亮的聲音問:

「今日是何人的婚禮?」

「與你何干?」不管是皇帝還是王爺,對駱昔浪而言都只是個人而已,再加上婚禮被打斷,要他客氣是絕不可能了。

他冷傲的態度果然被視為無禮,王爺身旁立刻有人站出來指著他怒斥:

「大膽?竟敢對九王爺如此無禮,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罷了,罷了!」九王爺不耐地揮手讓護衛退下。「本王沒用時間和這些小民生氣。你是新郎嗎?新娘呢?新娘又是何人?」

被頭巾遮住視線,上官蔻心是只聞聲音不見人,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有個什麼王爺的來了,而且不像是來道賀的。方才駱昔浪被斥無禮時她很緊張,怕有什麼不好的失發生,而此時那王爺又問起新娘了,她還是必恭必敬回答比較好吧?

但怎麼樣才算是恭敬呢?她連王爺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啊!

「沒聽見九王爺在問話嗎?快回答!」

「為什麼要回答?」駱昔浪冷冷的聲音又響起了。

「你說什麼?」九王爺的聲音也冷冷的,不過聽起來有點呃心。上官蔻心又想。

「你一再對九王爺無禮,是活得不耐煩了嗎?」王爺後頭的侍衛又跳出來了。

「哦?」駱昔浪冷哼。「王爺也能隨便殺人嗎?我以為這種事只有我能做呢!怎麼樣?要不要試試?」他直視九王爺道。駱夫人及其它在場的人都為他捏了把冷汗,包括上官蔻心在內。為免爭執擴大,她扯扯駱昔浪的衣袖示意他莫再說話,自己則向前一步說:

「新娘是我,九王爺,上官蔻心向您請安。」

「上官蔻心?你真的叫上官蔻心?」九王爺的聲音出現些微激動。

「你究竟想做什麼?」察覺到事有蹊蹺,駱昔浪也上前站在上官蔻心身邊。

九王爺沒有回答,只是盯著新娘瞧。

「你——把頭巾掀開來讓我瞧瞧。」他說。

「不行。」駱昔浪斷然道,上官蔻心於是又扯扯他,她希望他們的婚禮不要橫生枝節。

「是的,王爺。」她乖乖掀起頭巾,這才見到了九王爺的真面目。他身材稍嫌臃腫,穿著上好的錦袍,身旁有大約十個護衛,個個都面無表情。

而在她偷偷打量九王爺的同時,九王爺也直盯著她看,最後還問道:

「你身上可有什麼東西足以證明你就是上官蔻心?」

咦?這可真奇怪了,她就是上官蔻心沒錯啊!還需要什麼證明呢?她蹙眉,瞥見身旁的駱昔浪又要開口了,忙又搶先上前,就在這時候,她想起了大娘交給她的鎖片。

「啊!是的,我有一塊刻著名字的鎖片。」她說,並且從脖子上解下來送了過去。

九王爺仔細地端詳那塊鎖片,神情非常嚴肅。駱昔浪在上官蔻心的再三阻止下成了安靜的旁觀者,然而也就因為如此,他逐漸瞧出了事情的原委。

這個九王爺在找人,而這個人叫上官蔻心,極有可能就是身旁這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人,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又代表什麼呢?他還不知道,卻有強烈的不祥預感。

接下來的發展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九王爺突然站起來宣稱上官蔻心是他尋找多年的侄女,必須立刻跟他一道返回王府。這番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傲笑山莊」上下及在場賀客皆被震得不知所措。

「這——-九王爺會不會是弄錯了呢?」

由兩位女婢攙扶著的駱夫人提出了所有人的疑惑,駱昔浪則站在一旁,少有表情的臉上也寫著懷疑。

然而最為震驚的莫過於上官蔻心了,她明明是個沒有親人的孤女,怎麼會成了什麼王爺的侄女?這王爺忽然就來了,然後說他是她的伯父,這——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是非常情願,傲慢約九王爺還是開口為這件事稍稍做了說明:

「你的父親是我的弟弟,你的母親則是我弟弟養的女人——」

「等等!」上官蔻心皺眉。「您說我母親是我父親養的女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是我弟弟的私生女。」

「私生女?」上官蔻心喃喃低語,猶在思考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是的,你母親其實並不是我的弟媳。」

「您是說——我母親沒用和我父親成親?」

「她甚至不是他的小妾。」

「為什麼會這樣?」

九王爺冷哼。

「你父親怎麼說也是個王爺,如何能娶一個賣唱女子進門?更何況他早已成親,而我那弟媳又以死相逼,堅決反對他納妾,誰知他終究還是在外頭養了女人。」

難怪她對父親幾乎一點印象也沒有,原來他並沒有和她們住在一起,只是偶爾過來看看她們,抱一抱她。

上官蔻心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問道:

「父親他是愛我娘的吧?所以才會生下我。」

「他是這麼說,而我也相信那是真的。如果他不愛你娘,不愛你,也不會在臨死前還一再囑咐我定要將你們找回來。」九王爺的神情柔和了些。

「我爹死了?」又是一個打擊!沒想到她和爹無緣見面,上官蔻心終究還是個無爹無娘的孤女。

「嗯,約莫是兩年前吧!」

上官蔻心擠出寂寞的微笑。

「原來爹和娘已經在天上相聚了。」

「你娘是何時過世的?」九王爺問。

「十一年前。」

九王爺聞言嘆息。

「這麼說來,她還是沒能逃過那一劫了!」

「當時我還小,印象已經淡了,現在想想,娘受了傷,還流了不少血。」

「這事說來是一樁家族悲劇。」九王爺搖著頭,似在說往事不堪回首。

「請告訴我。」上官蔻心要求。

「你真想知道?」

她點頭。

「那我就簡單地告訴你,是我那弟媳買通殺手做的。」

「為什麼?」上官蔻心不明白。「我們母女與她既無冤也無仇!」

「女人的嫉妒心和佔有慾有時候是非常可怕的。」九王爺說。

大廳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在場的人都多少受到上官蔻心的影響,沉溺在濃烈的哀傷中。她剛剛發現自己尚有親人,隨即便被告知一個殘酷的故事,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怎麼能承受這麼多?

駱昔浪應該是所有人中唯一能保持冷靜的,他聽著王爺和上官蔻心談話,拼湊所有的細節使其完整,看著上官蔻心的表情,感受她的傷心,而即使冷靜如他,心裡也同樣不安。

事情不一樣了嗎?她渴望多時的親人出現了,還是一位皇族,這婚禮可還能繼續?

駱昔浪看向上官蔻心,那秀麗的臉龐原本總是漾著笑容,此刻卻沉浸在深沉的哀戚中,讓他心疼。早知真相是如此傷人,他會將那王爺轟出大廳不讓他說半句話。

「王爺如何得知我在「傲笑山莊」?」終於,上官蔻心抬頭,開口打破了沉默。

九王爺招手,他的護衛將一幅滾動條送到上官蔻心面前:

「這是你娘的肖像,是你爹請人為她畫的,他臨終前將畫像交給我,要我務必繼續找尋你們母女,將你們帶回王府。」王爺看著她。「那天我的手下回來報告,說看見和畫像一模一樣的女子,當時我還嗤其荒謬,想來你母親若還在人世,亦已年華老去,不復當年,沒想到找到的人是你,你有張和你母親極度神似的臉。」

原來,那個在街上和她拉扯的是王爺府的人。上官蔻心低頭看著滾動條,緩緩將它打開,畫里的人慢慢呈現,她的眼淚也滴滴滑落。

上官蔻心在駱昔浪懷裡哭出了她的苦,其它人也在旁邊頻頻拭淚;九王爺的表情顯示他對這一切感覺不耐,但他終究忍了下來,一直等到上官蔻心逐漸恢復了平靜才開口說:

「去把這身衣服換下,跟我回王府去。」

眾人一聽都發出驚呼,上官蔻心也驚訝地抬起頭。

「不,我不去王府。」她說。

九王爺一聽聳起眉。

「你說什麼?」

「我不去王府。」上官蔻心搖頭說。

「說什麼傻話?!」九王爺有些動怒了。「我們找了你十幾年,現在你居然說不回去?!」

「我恨那個地方,那個女人害死了我娘!」她喊,淚水又湧出眼眶。

九王爺一愣,按著揮了揮手。

「你放心,我們要回「我的」王府,你不會碰上我那兇悍的弟媳。」他解釋:「你們母女被追殺的事情爆發后,你父親便離開了他的王府,他來找我,說自己已無心官途,也無法再留在那樣的家中,只想有個安身之地,能傾全力找尋你們母女。我答應他留下,從那刻起他就未再回到自己家裡,一直到他過世。我知道他是自覺對不起你們母女,讓你們遭受這樣的事,又無法狠心殺了髮妻,只能以這種方式贖罪。」

「我父親葬在何處?」

「我將他葬於九王爺府。」九王爺看著她說:「現在你可以去換下衣服了吧?你父親還等著你呢!」

為人子女,是該到父親墳前祭拜上香,但是——上官蔻心抬頭看看駱昔浪,又轉頭對王爺說:

「請王爺稍候好嗎?等我和昔浪哥哥拜過堂——」

「住口!」王爺怒而拍擊桌面。「馬上去換衣服跟我回去!」

眾人都嚇得倒抽了口氣,上官蔻心更加往駱昔浪懷裡縮。

「別再嚇著她。」駱昔浪兩道眼神像冰柱般射向九王爺,一句話就表明了意思。

幾個護衛又向前,王爺揮手要他們退下。他看著駱昔浪,眼裡寫著怒氣和難以察覺的讚賞。

「蔻心也算是的我的侄女,我不能讓她嫁給你這樣的人,明白嗎?你不僅無禮,看起來還非常怪異。」

「王爺!」上蔻心站出來,似乎只要碰上駱昔浪的事她就忘了害怕。「您應該向昔浪哥哥道歉,他才不是什麼怪人!」

「哦?還沒拜堂呢!已經替人家說起話來了,女孩子應有的矜持哪兒去了啊?蔻心。」

「如果不是你,蔻心已經是我的妻子了。」駱昔浪提醒他。王爺輕蔑地哼了聲。

「那就是本王來得好、來得巧。去換衣服,蔻心,我越來越沒有耐性了。」

「可是——」上官蔻心非常為難。她是該去祭拜父親,但她和昔浪哥哥的婚事該怎麼辦?王爺不僅不肯等到儀式結束,甚至還直言不許她和音浪哥哥成婚;如果她跟著王爺回府,還能再回到「傲笑山莊」來嗎?

正當她猶豫著,駱昔浪開口問:

「你想去吧?」

「我是該去看看父親,你能陪我一塊兒去嗎?」上官蔻心抬頭看他,駱昔浪則看向九王爺。

「王爺只怕不會同意吧?」他說。

九王爺冷眼看著這位白髮男子,直覺地認為他並非簡單人物,不僅能坦然無懼面對他這個王爺,還多次出言頂撞,很少人有這種膽量啊!他此行目的在找回弟弟的女兒,不必要的衝突還是盡量避免的好,最重要的就是先把人給帶回去。

「我看這樣吧!」九王爺說話了,語氣依舊帶著傲慢。「你名喚上官蔻心,是我們上官家的人,即便是要婚配,至少該到你父親墳前向他請示過再說。」

「但是——」上官蔻心又抬頭看看駱昔浪。

「所以了,雖然封在場的各位有些抱歉,但這婚事只怕是得往後挪了。」九王爺看向上官蔻心。「我說蔻心,你還是先換下衣服跟我回王府,待祭拜過你父親之後,再挑個良辰吉日,讓「傲笑山莊」抬轎到王府來迎娶你,於禮也該如此,你說是不是?」

王爺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駱夫人無可反駁,其它人又有何話可說?甚至是駱昔浪和上官蔻心亦只能四目相望,默默無言。

事情似乎已成定局,賀客傭僕紛紛散去,九王爺看看四周,對駱寒梅說:

「這位姑娘,煩請你帶蔻心進內室更衣。」

上官蔻心看著駱昔浪,他輕輕點頭,她於是向王爺和駱大人行過禮,隨著駱寒梅先行離開了大廳。

隨後九王爺又指駱夫人氣色不佳,讓駱義揚先扶她回房休息,如此一來,大廳便僅剩駱昔浪與九王爺一行人。

「王爺大費周章遣退了其它人,想必是有話對我說吧!」駱昔浪說,雙眼直視九王爺。

九王爺笑著點點頭。

「果然聰明,不知道你是不是連本王要說什麼都猜出來了?」

「你說吧!我聽著。」

「好,你要乾脆,我就給你乾脆。」九王爺身子前傾對他說:「希望你能忘了蔻心。另覓良緣。」

「做不到。」

「本王可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

「而王爺的意見也與我無關。」

「你——」九王爺的怒氣不由上揚!這傢伙,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出言不遜。

「又要說我無禮嗎?」駱昔浪無懼地看著他。「我無禮,你無信,哪一個罪名比較重呢?」

「你指的是——」

「王爺根本無意讓我和蔻心成親吧?」

「你覺得蔻心跟著你會幸福嗎?」王爺不回答反倒問,然後不等駱昔浪開口便繼續說:「蔻心雖不是我弟弟的元配所生,也沒有入我們上官家的籍,卻是我弟弟非常重視的女兒。我受弟弟所託,要找出她們母女並代為照顧,對於蔻心的終身大事自然不能馬虎。」

「馬虎?」

「請別誤會,本王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以我的身份地位以及權勢,可以為她找到門當戶對、條件非常好的夫婿人選,絕對能讓她衣食無缺幸福度日。」

見駱昔浪無語,九王爺露出狡獪的微笑,繼續說:

「這孩子受了這麼多苦,我這做伯父的只希望她能過寧靜的生活,相信你也是如此吧?也許這麼說有失厚道,但你的外貌特殊,尋常人見了都會害怕,蔻心如跟著你,勢必得過著離群獨居的生活,這能讓她幸福,讓她快樂嗎?」

駱昔浪面無表情,九王爺則是瞄了他一眼嘆著氣道:

「我想你一定對蔻心很好,那孩子也很依賴你的樣子,但她畢竟還小,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對感情也許並不是那麼了解,沒有了你,她會傷心難過一陣子,但慢慢就會沒事的,人不都是這樣嗎?」

就在這個時候,更衣完畢的上官蔻心又回到大廳,王爺於是低聲說了最後一句:

「我言盡於此,你好好想想。」

然後王爺對上官蔻心露出笑容。

「你準備好了嗎?那麼我們啟程吧!」他揮揮手,護衛們自動分列兩旁,靜候王爺由中間走出大廳。見九王爺朝外走去,上官潑心則走向駱昔浪,拉起他的手說:

「那——我先去祭拜父親了,然後我們再找日子拜堂。」

「嗯。」駱昔浪伸手輕觸她的臉頰,盯著她瞧,想將她永遠印在心上。

「你怎麼了?昔浪哥哥,在想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他搖頭。

「好了嗎?蔻心小姐,王爺已經在外頭等候了。」一個護衛進來催促。

上官蔻心緊緊握住駱昔浪的手。

「你會來接我吧?昔浪哥哥。」她熱切地看著他。「我在王府等你,請你一定要快點來接我,我沒有昔浪哥哥是不行的。」

「蔻心!」他只能低喊她的名字。

護衛又來催了一回,上官蔻心再次對他說:

「我得走了,昔浪哥哥,記得快點來接我,我想儘早成為你的妻子。」

上官蔻心終於在護衛的頻頻催促下走出了大廳。駱昔浪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有強烈的衝動想上前將她攔下,不讓她去任何地方。但是每跨出一步,九王爺說的話就在腦中重複一回,每一個字都像利刃劃過他的心。

他是否大不自量力了,居然奢求擁有這麼好的女孩?

也許九王爺說的沒錯,能給蔻心幸福的人不是他。眾人怎麼對他,就會怎麼對他的妻子,如果他真的與上官蔻心成親,他過去二十幾年來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他會轉移到她身上,那樣的日子何來幸福快樂可言?

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女人了吧!他想。而做為他駱昔浪此生唯一所愛的女人,小小的幸福是她至少應該擁有的,他不想,也絕不忍心剝奪。

駱夫人和駱義揚、駱寒梅又回到大廳,他們都有滿腹的疑惑急待澄清,然而駱昔浪不發一語,神情又是那般痛楚,三人縱有千百疑慮也問不出口了。

駱夫人看著大兒子,憂心地皺眉。明明就要拜堂了,怎麼會殺出個九王爺來呢?蔻心跟著那王爺回去了,什麼時候再回來也不知道,這樁婚事看來是尚有變數。

唉!浪兒的劫難何時才會了呢?駱夫人難過地想,無奈地搖頭長嘆。

一切就像個惡夢,而踏進王府那一刻就是惡夢的開始。

夜已深了,上官蔻心躺在床上,睜著雙眼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好想哭,卻又不敢哭出聲音。只能捂著嘴默默淌著淚。

雖然九王爺曾說她不會碰見那個女人,也就是父親的元配,但今天他們一回到王府,那女人早已在大廳等著了。

那女人一看見她就像發了瘋似的,站起來沖向她就給了她兩個巴掌,打得她跌坐在地上。她嚇壞了,撫著疼痛的臉頰不知所措,而那女人甚至還想再朝她撲過來,要不是九王爺命人拉開她。她只怕還得再挨打。

什麼嘛!那女人臃腫醜陋而且是心腸惡毒,根本就不及她母親的千萬分之一,連替她母親端洗腳水的資格也沒有。最可怕的是她找人殺了她娘,她才應該打她,而不是傻傻地挨打。

她不甘心地抹去淚水,但新的眼淚馬上叉湧上來。噢!她不喜歡王府,不喜歡那些裝腔作勢的人,他們表面對她客客氣氣的,只要她一轉過身,他們就在她後頭指指點點。

在這裡,即使是一個丫鬟都用輕蔑的眼神看她。雖然王爺要她們稱呼她為小姐,但她們沒有一個是心甘情願這麼喊她的,因為她不是真的什麼小姐,她只是一個私生女。

她的父母是相愛才生下她的,她不久前才知道這一點,但是卻深信不疑,他父親的墳在九王爺府,這就是證明。她不會以自己的身世為恥,但要成天面對一群瞧不起她、瞧不起她母親的人真的很可怕,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王爺說會替她找老師來教她讀書寫字,另外她還得學刺繡、禮儀等等的東西,她告訴王爺說她並不會往這裡待太長的時間,但王爺根本不理會她。

上官蔻心擤搏鼻子,感覺前所未有的孤單。她喜歡學習,不管是識字還是女紅,卻不想在王府里學,她光是想想又要掉眼淚了。

為了轉換自己的心情,上官蔻心決定想些快樂的事,於是地想起「傲笑山莊」,想起她未完成的婚禮,想起她的昔浪哥哥,結果淚水掉得更凶了。

他什麼時候才會來接她呢?她擦著淚水想。也許九王爺不會在她尚未學會識字或刺繡前讓她離開,但他會有辦法的,他總是有辦法解決任何事情。

噢!我想你,昔浪哥哥,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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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壞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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