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雄天在酒樓喝了個爛醉,天快亮時才哼著小曲,在隨身護衛的伴隨下步履蹣跚地回到居處。到了房門口,他遣退護衛,搖搖晃晃推門而入。

爽!真是太爽了!今天喝得過癮。哈哈!實在過癮啊!雄天開始拉扯衣物,欲寬衣上床就寢,但又覺得有些頭昏口乾,不怎麼舒服,於是決定傳護衛去喚位夫人過來服侍他。

嗯,就找玉如吧!他的三夫人,長得漂亮又溫柔,總是嗲聲嗲氣輕言細語的,肯定能好好侍候他。

雄天又大笑數聲。晃過去拉開門欲傳喚護衛,卻見眼前站著一位銀髮飄飄、白衣勝雪的人。他嚇得後退數步,跌坐在地,以為自己眼花而拚命揉著眼睛,然而不管他怎麼試,那人就是站在面前,並非他酒後所產生的幻覺,

「來——來人!快來人啊!」雄大稍微恢復了神智,扯開喉嚨喊著,但是因為過度懼怕,聲音聽起來顫抖而無力。

「在找你的保鏢嗎?」駱昔浪側開身子,讓他看了看倒在院子里的四個彪形大漢。「他們已經先睡了。」

「你——你究竟是誰?」誰有本事一眨眼就扳倒他四個護衛?

「駱昔浪。」

「駱昔浪?白——白魔駱昔浪?」雄天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你——你真的是那個——」

駱昔浪對他的吞吞吐吐感到不耐,一把抓起雄天並將他往床榻上一推,冷冽的雙眼直盯著他問:

「聽說你想娶我的小妹為妾?」

「你的小妹?」

「駱寒梅。」

「駱寒梅?她是你的妹妹?」二雄天看起來非常詫異。

「哦?你雄天縱橫一方,怎麼會不知道白魔駱昔浪和「傲笑山莊J的關係?」

「這——我以為那全是無稽之談。」雄天囁嚅道。雖然他來此定居已經十年了,其間也聽說過駱昔浪的事,但都將其視為謠傳,根本就不當一回事;誰知道——誰知道他竟真的出現了,就是傳言中那副詭譎的模樣。

「那麼現在你該知道了,我可不是什麼謠傳。」駱昔浪冷冷道,

「駱寒梅她——她真是你的妹妹?親妹妹?」

「如假包換。」駱昔浪拉了張椅子坐下。「怎麼樣?還想和「傲笑山莊」結這門親事嗎?」

「這——」雄天有些畏縮,但想起自己在這鎮上的威名,被這麼嚇唬幾句就怕了,他雄天還怎麼跟人在江湖上混?「這事是早就說定的,婚禮我也正命人盛大籌備中,當然要如期舉行。」他說著,還挺了挺胸。

「是嗎?」駱昔浪略為扯高嘴角。「那麼——你是跟「傲笑山莊」里哪個人說定這門婚事的呢?」

「這個——」雄天還打算瞎掰,駱昔浪瞥了他一眼,硬是教他把話給吞了回去。

「不管是誰答應了這件婚事,我今天是來警告你的,雄天。」

「警——警告我?」

「你不許娶我妹妹。」駱昔浪直接說。

「不許——」雄天皺眉嚷道:「你說什麼?事情已經成定局——」

「什麼定局?」駱昔浪冷眼看他。「如果新郎官忽然缺手斷腳,或是染上急病暴毖呢?婚禮一樣沒了。你喜歡哪一種?由你來取消婚禮?還是由我來「取消」你?新郎官。」

雄天一聽,不由白了臉,但一想起自己勢力龐大,又不肯就此屈服。

「你這是什麼意思?威脅我嗎?你是駱昔浪又怎麼樣?去打聽打聽我雄天是什麼人物,我不吃你這套!」

駱昔浪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我妹妹是不可能嫁人為妾的,尤其是嫁給你這種貨色。馬上停止籌備婚禮,再到「傲笑山莊」騷擾的話——」他轉頭看了看躺在院子里的幾個人。「你有幾個那種身手的幫手呢?仔細想想吧!」

駱昔浪又給了他冷冷的一瞥,起身走出雄天的房間,接著就躍上圍牆,輕鬆離開了大宅。

和雄天這麼一蘑菇,天已經大亮了,駱昔浪走在路上,自然又引來眾人側目,大家或許已經逐漸淡忘了白魔的傳說,但無疑地,他奇特的外表是無法不惹人注意的。

街角轉彎,忽然看見前方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個魁梧男子拉拉扯扯。

那不是蔻心嗎?她怎麼會往這裡?和她拉扯的那男人又是誰?駱昔浪腦中閃過無數疑問,腳下卻絲毫也沒閑著。飛快地便斬上官蔻心奔去,一邊還彈出了地上撿來的一顆石子。

石子擊中男人的右臂,他疼得低呼一聲,發覺一位白衣男子以極快的速度朝這而來,遲疑了會,就鬆開上官蔻心的手逃離了。

駱昔浪本想追上去,但看見上官蔻心人倚著牆一臉驚慌,猶豫半晌還是放棄追兇,直接跑向她。

「你沒事吧?」他焦慮地問,一邊檢視她有沒有受傷。

上官蔻心搖搖頭,驚魂未定地說:

「他忽然間衝上來抓住我,盯著我直瞧,還問起我娘,我真不懂——」

「你認識那人?」駱昔浪問,拿起她的左手仔細檢查。

「不認識。」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問,開始檢查她的右手,

「沒有。」

「他還說了些什麼?」他又問,用手觸摸她的頸子。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上官蔻心臉紅,擠出勉強的笑容支吾道:「這個——公子。我很好,手腳都沒受傷,那裡——你摸的那個地方也很好,一點事也沒有。」

「啊?」發現自己的手就擱在她的胸前。駱昔浪忙後退了一步,臉也紅了,「對不起,我絕對不是有意的,只是擔心你受了傷——」

「沒關係,我知道公子是關心我。」

「真的沒事嗎?」

「嗯,他似乎沒有惡意,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在你眼中根本沒有所謂的壞人吧?」駱昔浪無奈嘆息。「他若沒有惡意為何要抓著你不放?要不是看見我,他還不曉得會對你做些什麼,你難道一點警戒心也沒有?」

「對不起。」她只能低下頭細聲說。

駱昔浪一見她這模樣就心軟,神情跟著也軟化了。

「你怎麼會一個人到這兒來?」他問。

「我來找你,」上官蔻心回答。「聽說雄天是個大惡霸,我有點擔心。」

「擔心我嗎?」駱昔浪挑起眉。

她點頭,他笑了。

「雄天或許是個惡霸,但你忘了嗎?我是魔鬼啊!」

上官蔻心聞言蹙眉。

「你不是,不許你再這麼說,我不愛聽!」

「知道了。」駱昔浪笑得更溫柔。他現在比較愛笑了,而她很喜歡這個改變。

「你和雄天談得如何?有結果嗎?」她問,跟著他一起往回山莊的路走

「還不能肯定。」

「不能肯定?他還是想娶寒梅姐姐嗎?」

「要命還是要寒梅,我要他自己挑。」

「啊!果然——公子又嚇唬人了是不是?」上官蔻心皺眉道:「你老是用這種方法,大家豈不是要永遠誤會你了?」

「誰有空理會他們怎麼想。」駱昔浪說著,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茫茫人海,他在乎的只有她。

回到「傲笑山莊」后,駱昔浪仍念念不忘街上那一幕。他從各方面思索著與上官蔻心拉扯的那男人的身分,卻毫無頭緒;雖然最終上官蔻心安然無恙,他也試著將那人視為不肖的登徒子,但心裡始終存有一絲不安。

當時真不該讓他逃走的,不過現在人走都走了,既無線索又不知從何找起,再多想他無益,就作罷吧!以後絕不讓她獨自出門便是了。

駱昔浪這麼想,決定暫且把這件事擱在一旁,但他也決定找來上官蔻心,警告她不得再擅離「傲笑山莊」。

「不能出去?那不是很悶嗎?」上官蔻心聽了后噘起嘴抱怨。

「忍耐幾天吧!等雄天的事情一解決我們就離開。」駱昔浪告訴她。

「啊?公子不打算留在「傲笑山莊」嗎?」

「我要回冰雪原。」駱昔浪看著她。「你也會跟我一起回去吧?」他略顯不安地問。

「嗯。」上官蔻心甜笑著點頭,駱昔浪跟著也鬆了一口氣。

「當然,我們會先在「傲笑山莊」成親。」他柔聲說,疼惜地輕撫她嬌紅的臉頰。

「如果知道你要離開,夫人、義揚哥哥和寒梅姊姊一定很難過。」

「我不在的二十多年他們也過得很好。」

「也許沒有那麼好,他們很想念你,公子。」

「我留在莊裡只會帶給他們負面的影響。」

「公子!你又這麼說了!」上官蔻心責備地瞪了他一眼,駱昔浪則笑了笑。

「「傲笑山莊」距離冰雪原也不是那麼遠,隨時可以回來啊!」他說,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倒是你,我們都要成親了,還喊我公子。」

上官蔻心羞怯地垂下頭,有點懷疑眼前的幸福是不是真實的。

想想她,既不識字也沒有親人,如果不是大娘和公子,她現在肯定是個人見人厭的野丫頭;但是駱夫人不嫌棄她,肯要她做媳婦,而義揚哥哥和寒梅姊姊也把她當自己人,她好象忽然間多了幾個家人,覺得心裡暖暖的,也滿滿的。

「公子!我——」

「又喊我公子?」駱昔浪挑高了眉。

「那——昔浪大哥,我這麼喊你可好?」她抬頭甜笑,駱昔浪瞧著輕嘆一聲。

「還不夠好,真想立刻與你拜堂,讓你喊我一聲相公。」他啞聲說。

「那麼我就是娘子嘍!」

「嗯,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小娘子。」

上官蔻心眨眨眼,半晌后紅著臉低聲道「真是沒想到,公子——昔浪哥哥也會說這種好聽的話。」

駱昔浪一聽也紅了臉。他根本就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事實上活了三十年多也不過對她一個人說過,而且並不是刻意要說的,但就是那麼奇怪,只要看著她,有些話就是會不由自主脫口而出。

他清清喉嚨正想說些什麼,卻聽見哭聲傳來,一轉頭就看見妹妹駱寒梅嗚咽著跑進房來。

「大哥!大嫂!怎麼辦?他——」

「等一等!寒梅姊姊,我——」上官蔻心不好意思地支吾道:「我還不是你嫂——」

「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先聽寒梅吧話說完吧!」駱昔浪好笑地道。

「是雄天啦!」駱寒梅哭著低喊。

「雄天怎麼了?」上官蔻心問。

「他讓人送了好多東西來,說是聘禮。」駱寒梅扯住駱昔浪的衣袖。「你不是和他談過了嗎?大哥,他為什麼還——」她捂著臉大哭,上官蔻心忙過去安撫她,雙眼則焦慮地看向駱昔浪。

駱昔浪面無表情,心裡可沒有這麼平靜。

雄天啊雄天,你已經做好選擇了嗎?既然你有膽送聘禮過來,「傲笑山莊」自然也得回個禮,這個大禮就讓我親自給你送去吧!

他這麼想,嘴角漾起冷酷的笑,很淡很淡,但上官蔻心卻察覺了。

「不要!」她跑向他,無視駱寒梅的存在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要殺人,相公,不要殺雄天,答應我!」

駱昔浪先是一愣,隨即溫柔地笑了。

「沖著你這句「相公」,就讓那傢伙多活幾天吧!」

隔天一大早,昨天扛聘禮來的那些人又匆匆來把聘禮原封不動扛了回去。山莊里上從駱夫人,下至打掃的家丁,個個都既錯愕又納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好不容易出去打探的阿中回來了,眾人都迎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最後是二公子駱義揚站出來要大伙兒安靜。

「別吵了,聽聽阿中怎麼說嘛!」

阿中喘著氣,喝了別人遞過來的茶,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中開始說:

「根本就用不著去打聽,大街上人人都在談這件事。」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別吊人胃口了。」有人不耐地催促著。

「外頭是這麼說的啦!說雄天一早醒來,發現自己鬍子頭髮還有眉毛全沒了。」

「啊?一定又是喝個爛醉,才做出這種剃頭髮眉毛的傻事。

「錯了!聽說是有人半夜闖進雄天家裡,神不知鬼不覺剃了他的鬍子頭髮和眉毛。」

「少胡扯了!雄天養了一大群高手,只要一出門就有四、五個保鏢隨侍在側,他家裡就更不用說了,聽說戒備森嚴有如大內皇宮耶!誰能進得去?」

「是真的,闖進雄天家裡的人還在牆上留了字,說如下回再來拜訪,要的就不是他的那些毛,而是他的項上人頭。」

「咦?真的嗎?」

「居然有人能溜進雄天家裡,剃了他的鬍子、頭髮和眉毛,還在牆上留了字,怎麼想都不像真的。」

「到底誰有那麼大膽子,敢惹雄天那個惡霸?」

「不管是誰做的,還真是大快人心啊!」

「沒錯,到街上去瞧瞧,有點普天同慶的味道喔!」阿中笑著說,其它人也跟著笑了。

駱義揚一直在一旁聽著,思索半晌后蹙眉問:

「這件事和「傲笑山莊」有關嗎?為什麼雄天忽然就命人來扛回聘禮?這是不是表示他不會再逼迫寒梅嫁給他了?」

「嗯,昨兒個晚上被剃掉鬍子頭髮,今天一早就來退婚,真是湊巧啊!」

「純粹巧合嗎?」駱划陽喃喃低語。忽然間旁邊的駱寒梅喊了聲:

「是大哥,是大哥啦!」她恍然大悟,抓著駱義揚的衣袖哭笑著說:「昨天看見雄天要人送來的東西,我哭著去找大哥……」她描述著昨天的情況,旁邊的人全都擠過來聽。「似乎大哥本來要殺了雄天的,然後大嫂——就是蔻心啦!她求大哥別殺人,大哥聽了她的勸,說會讓雄天多活幾天。」

「真有這回事?」駱義揚聽完妹妹的描述后非常驚訝,但仔細再想想,根本就是這樣沒錯。那人潛入雄大家中是為了寒梅的事,除了大哥,誰會這麼做?誰又敢這麼做?

「我不用嫁給雄天了吧?是不是?」駱寒梅雖欣喜莫名,但仍半信半疑,事情在一夕之間起了劇烈變化,就好象夢一樣。

「雄天雖稱霸此鎮欺壓鄉民,但也不過是貪生怕死的惡徒,為了保住項上人頭,我想他是絕對不敢再妄想娶你為妾了,」駱義揚笑著摸摸她的頭。「如果他當真有膽子再來,大哥也不會饒他的。」

「嗯。」駱寒梅終於破涕為笑,完全放下了心中那塊大石。

「這下可好,你的婚事沒了,莊裡就可以專心忙另一樁喜事了。」

「啊?」

駱義揚笑著拉起妹妹的手。

「走,去看娘吧!一來把雄天的事告訴她,好叫她寬心,二來我們可以商量大哥的婚事,「傲笑山莊」已經好幾年不曾好好熱鬧一下了!」兩兄妹神情愉悅,相偕朝母親房間走去,擠在大廳的十幾個丫鬟家丁也都露出了笑容。

挨過酷寒的長冬,春天終究還是降臨「傲笑山莊」。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駱夫人仍遵照大夫的吩咐卧床休養外,莊裡上上下下真可以說是忙得天昏地暗,為的自然是大公子駱昔浪的婚事了。

見他們忙裡忙外的,駱昔浪雖感不耐,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之前他曾不止一次表示希望一切從簡,卻讓母親給喊到床前說了一頓:

「終身大事豈可隨便?娘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世俗禮數,但總要替蔻心多想想啊!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哪個新娘子不希望風風光光的?蔻心沒有親人替她打理,我們應該盡量為她多做一些。」

「不需要這麼麻煩,蔻心不會介意的。」

「不行!」駱夫人非常堅持。「這回我不僅是娶媳婦,也像在嫁女兒,一定要盡善盡美,半點都不能馬虎。」

「娘!」駱昔浪苦笑。他的身分如此特殊,留在莊裡成親已經是極限了,實在不該再大肆張揚。

「你就依了娘的意思吧!」駱大人慈愛地看著他。「娘想謝謝蔻心,我知道是她把你帶回我身邊的。」

駱昔浪無語,明明內心白感交集,卻連握住母親的手也要遲疑良久。為什麼他竟如此不擅表達情感?即使是對她,那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善良女子,他縱有萬般柔情卻說不出口,藏在心裡的愛又如何能讓她明白?

接下來的幾天,駱昔浪不斷思索這個問題,周遭的人則哼著歌曲為他的婚禮繼續忙碌。然後,他的苦思雖然尚無結果,大小事情卻已就緒,明天他將和上官蔻心拜堂成婚,白首到老。

駱昔浪心情的起伏難以形容。礙於無聊的世俗禮數,婚事一定,他就沒有再見過上官蔻心,每回去找她都被妹妹駱寒梅擋在門外。已經習慣她在身邊,沒想到幾天不見是如此難熬,叫他備感挫折。

然而這折磨總算要結束了,明天起他們就是夫妻,什麼時候都可以見面。駱昔浪這麼告訴自己,但是看著一輪明月,卻有時間的腳步緩慢、黎明遙遙無期的感覺。

不想等到明天,他希望現在就能見到她。在強烈衝動驅使下,駱昔浪還是踏著月色,略帶心虛地來到了上官蔻心房門外。

房裡還亮著燈,駱昔浪側耳傾聽,很安靜,沒有談話聲,他心跳逐漸加速。寒梅不在嗎?今天終於可以見面了?他把耳朵再貼近窗子,希望能確定房裡只有上官蔻心一個人。

就在這時候,房門被推開,駱昔浪倏地閃進一棵樹后,他看見上官蔻心走出來,也看見她小心翼翼關上門,鬼鬼祟祟朝左右看了看,然後攝手攝腳,像個偷兒似地一步步走開了。

她想做什麼?駱昔浪納悶,正待尾隨其後去瞧瞧,沒想到同一扇門又被推開,這回出來的是妹妹駱寒梅,而且一到門口就跳著腳喊:

「不準去,上官蔻心!」

只走了兩步的上官蔻心慢慢轉過身子,神情沮喪地又走了回來,站在駱寒梅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不是睡著了嗎?寒梅姊姊。」

「我為了你的事又忙又累,你怎麼能趁我睡了偷偷溜出去?若不是我早有了警覺,說不定就被你得逞了。」

「對不起!」上官蔻心乖乖道了歉。

駱寒梅嘆息,無奈又不解地看著她說:

「明天就是你和大哥的大喜之日了,你難道連一個晚上都不能等?這麼愉偷摸摸去找他的話,讓人知道會笑話的。」

「為什麼呢?」上官蔻心可憐兮兮地問:「為什麼不能和昔浪哥哥見面?」

「娘說這是禮俗,婚禮前你和大哥不要碰面比較好,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上官蔻心頭垂得更低。

「對不起,我也想聽夫人的話,但是我——我很想念昔浪哥哥,很想念很想念,吃不下飯,也睡不著,雖然——雖然說明天我們就要成親了,但我心裡還是很慌,不敢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

「蔻心,你想大多了。」

上官蔻心搖著頭。

「我什麼也沒多想,只是想昔浪哥哥,我想見他,真的好想見他,婚禮前不能見他一面的話,我——我——」她啜泣,然後就捂著臉哭起來了。

事出突然,駱寒梅愣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過去拍了拍上官蔻心的背,沒想到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別哭啊!」除了這個,駱寒梅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是娘要她來陪著她的,她終究也只比她這個未來的嫂子大個一、兩歲啊!再這麼下去她也想哭了。

正當駱寒梅手足無措,前頭出現了個高大的人影,她下意識就要尖叫,待看清來者是大哥駱昔浪后,恐懼的神情轉為詫異。

「大哥!怎麼是你?」她嚷道。

上官蔻心倏地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確是他,又哭又笑地就撲進他懷裡,惹來駱寒梅一聲嚷嚷:

「不行啊!大哥,娘說——」

「你先回房去睡吧!」駱昔浪對妹妹說,摟著懷裡的人輕輕拍撫。

「我先回去睡?」駱寒梅搖頭。「那怎麼行?娘交代過我——」

「聽話,先去睡,我和蔻心說說話就走。」

「可是——」

「拜託!」駱昔浪啞聲說。

雖然是母命難違,但大哥都開口要求她了,怎麼能置之不理呢?尤其她未來的嫂子為了大哥哭成這個樣子,她又如何能不感動?

「那好吧!」她終於說。「不過大哥,你真的說說話就得走喔!別害我挨娘的罵。」

「謝謝你。」駱昔浪給她一個感激的笑,駱寒梅也回給他一個,兩人雖然才認識幾天,卻逐漸有了兄妹的情感與默契。

然後駱寒梅離開了,樹影搖動的院子里只剩下相依的兩個人,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用開口,只是靜靜聆聽彼此的心跳與呼吸,分享這寧靜卻親密的一刻。

良久良久,駱昔浪撫過她濕潤的臉頰,以沙啞低沉的聲音說:

「我也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上官蔻心在他懷裡抬起頭。

「昔浪哥哥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她問。

「嗯。」

「啊?」她擠出羞怯的笑容。「你一定覺得我很傻吧?明明就要成親了,還非要見你——」

駱昔浪低頭攫住她的唇,深深地親吻她,直到兩人都喘息不已。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過了好一會兒,他問,而上官蔻心顯然是此刻才想起這個問題,再加上剛才的吻仍擾亂著她,她根本是一臉茫然。

「因為我跟你一樣傻,我也想見你,想得無法控制自己的雙腳,即使明天我們就要拜堂成親,還是想見你。」

上官蔻心偎在他懷裡,覺得安全、幸福,而且有些困。終於見到他了,她心心滿意足,但累積多天的疲憊也跟著襲來,她甚至張開嘴打了個哈欠。

見她連眼睛都閉上了,駱昔浪知道她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但一想起剛才那一幕,她對他妹妹所說的那番話,有句話他一定要馬上告訴她,而且要確定她真的聽見了。

「蔻心!」他輕聲喊她。

「嗯?」她回答了,但很模糊,像睡夢中無意識發出的聲音。

「蔻心!」他又喊,還搖了搖她,總算讓她睜開了眼睛。

「什麼事?昔浪哥哥。」她揉著眼睛問。

「你醒了嗎?」

「我沒睡著啊!」

「那很好。」駱昔浪苦笑。

上官蔻心的笑則是慵懶的。

「不過我確實有點想睡了。」

「聽我把話說完,然後你就可以回房間好好睡一覺。」

她點點頭,依戀著他的懷抱。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吧?」她微笑著說。

「是啊!」駱昔浪忍不住又在她唇上深情一吻。「蔻心!」

「嗯?」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說。

上官蔻心想抬頭看他,駱昔浪卻將她的頭壓入胸前,緊緊抱了她半晌之後才拉著她走向房間。他替她開門,將她送入房中,然後再替她帶上房門,沒有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便離開了,留下上官蔻心盯著那扇房門,似乎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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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壞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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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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