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王月英悲痛中吐露隱情 王三漢情急里離家出走(下)

第六回 王月英悲痛中吐露隱情 王三漢情急里離家出走(下)

大王莊外

孩子們親眼看見王三漢在官道上攔牛,又聽說轎上坐的是包大人,一傳十,十傳百,大王莊里的村民紛紛向官道上趕來。

有的說:「我說今天的天氣這樣好,原來是來了包青天啊。」

有的說:「聽說包大人是去陳州放糧,人家是在這裡路過。」

有個老太太說:「這年頭啊,什麼都不缺,就缺像包大人這樣的清官……」

王員外客廳

王員外正當著王安的面數落女兒王月英說:「你聽聽,你聽聽,這孩子不管能行么,這是碰上了包大人,若是碰到了別人,能不叫人起疑心么?」

王安也說:「小姐,這事讓人想起來真是有點后怕呀,要是這孩子真有個閃失,那可就要後悔一輩子呀。」

王員外又吩咐王月英說:「你去告訴他,今後只許在院內讀書,不許到外頭去玩!若是不行,就請個先生來家裡教他,不能像野馬一樣信馬由韁啊。」

王月英為難地說:「爹爹,都怪孩兒不好,讓他惹您生氣了。常言說得好,兒大不由娘啊。女兒知道,早晚都要有這一天哪……」

說完王月英開始抽泣起來。

小姐閨房

王三漢一個人正在門廳里吃飯,桌子上擺著包大人賞的那一袋錢。

王三漢扒了兩口飯,又放下筷子,拿起了那袋錢看了一會,好不得意,好不歡喜。

不一會,王月英回來了,看著王三漢那得意的樣子,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吃完了飯,好好洗一洗,就去睡覺吧。明天早起,溫習功課……」

王三漢剛又扒了一口飯,聽王月英的口氣有點不對,馬上停下來問:「那……明天不砍柴了嗎?」

王月英還是沒好氣地說:「你這孩子咋這樣,總是絮叨個沒完沒了……」

王三漢就像王月英不在跟前似的,兩眼盯著窗外,莫名其妙地問:「今天你這是怎麼了……」

王月英沒有說話。

王三漢也怏怏不快的把筷子一撂,什麼也沒說,就到自己的房裡洗臉、洗腳去了。

王三漢出房后,王月英深深嘆了一口氣,隨後就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后,王月英往王三漢房裡看了一眼,王三漢的那間房裡好像沒有什麼聲音了。

於是,王月英復又拿出呼守用當年離開大王莊時寫的那封《離書》。

在呼守用讀離書的聲音中,她想起了惜梅帶著延平離開大王莊時的情景,一幕一幕的浮現在她的眼前┅┅

八年前王員外家

深夜,王安套好了那輛帶棚的馬車,一直等在王月英的綉樓下。

王安顯得很焦燥,一直不安地在樓下走來走去。

綉樓內

王月英和惜梅正忙著收拾東西,房裡一片狼藉。

還是嬰兒的呼延慶和呼延平,安祥的同睡在一個搖籃里。

只聽惜梅說:「我的好姐姐,兩座山碰不到一塊,兩個人總有見面的時候,你就給延平留個標記吧,日後他兄弟倆見面的時候也好相認。」

王月英哭著說:「我,我下不去手哇……」

惜梅馬上挽起了袖子,狠了狠心說:「姐姐,不是我心恨,這是個實在是沒法子的事。」

說著就給呼延平的一隻臂膀上擦了一盅酒,然後用鋼針醮徽墨,在呼延平白嫩的臂膀上刺了一隻白虎。

疼得呼延平大哭不止。

王月英看著那隻虎不解地問:「妹妹,這是何意?」

惜梅看了王月英一眼說:「你忘了,在你懷他的時候,你不是夢見了青龍、白虎么。那延慶就是青龍,延平就是白虎。我想:日後他們見面時候,只要一提青龍,白虎,他們兄弟就可以相認了,而這隻白虎就是延平的標記……」

這時,王月英又特地給呼延平的臂膀上包了一塊白布,還沒等包好,就聽見傳來幾聲王安在樓下的乾咳聲,惜梅一把抱過孩子說:「姐姐,我該走了,你要多保重……」

王月英當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扶著門框無聲的痛哭起來。

回到現在王月英的卧房

王月英哭了一會,好像聽見王三漢屋裡有什麼聲音,她輕輕把房門開了一個逢,把耳朵貼在門逢仔細聽了一下,從王三漢傳來越來越大的鼾聲。於是王月英躡手躡腳地向王三漢房裡走去。

王三漢卧室

王三漢回到自己卧房后,說什麼也睡不著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門外有輕輕地腳步聲,他知道是姐姐又和往常一樣給他掩被子來了。他便假裝睡著了,看看姐姐要做什麼。

王月英進房后,仍然像往常一樣,先給王三漢蓋好了被子,關嚴了窗子;可月英卻沒有馬上出房,而且在床邊坐了好久,又哭了起來。

這時王三漢突然坐了起來,並就勢雙膝跪在王月英的面前,懇切地問:「姐姐,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見此情景王月英先是一怔,然後又故做鎮靜地說:「你是誰?你是誰還用得著問我嗎?你就是你,你就是你自己唄。」

王三漢忙解釋說:「我問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聽人說,你不像我姐姐……」

王月英又追問了一句:「不像你姐姐像誰?」

王三漢就勢往王月英的身上一靠說:「人都說你像我媽……」

王月英故做生氣地說:「不許你胡說!」

王三漢見王月英仍然不想和自己吐露真情,就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又躺在床上了,索性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了。

王月英又坐了一會,見王三漢仍然蒙著被子,就又回到自己房裡來了。

王月英卧房

一輪明月照在窗前。

王月英躺在床上,兩眼卻直瞪著窗外。

遠處不時傳來一聲一聲狗吠,便整個夜晚在恬靜之中,隱藏著恐怖……

王三漢卧房

窗外的大樹上,知了聲聲,叫得人們心煩意亂。

王三漢在床上翻來複去地難以入睡。

院內偶爾夾雜著幾聲雞鳴……

王月英卧房

黎明,王月英對著鏡子梳妝,偶爾在自己的頭上發現幾根白髮,她輕輕地將白髮拔下來,心中無限感慨。待她梳妝完畢之後,她見王三漢的卧房裡仍然毫無生息。

於是王月英又從自己房裡走出來。

王三漢卧房

王月英來王三漢的卧房之後,見王三漢仍然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

王月英就生氣地說:「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不起來?」

王三漢翻了個身,就是不起來。

王月英拉了他一把說:「起來,起來,真沒出息,再不起來我可不管你了!」

這時三漢才把被子一推說:「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把被子一掀,往外就跑。

王月英怕他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馬上跟在後面追著喊:「三漢,三漢……」

王三漢跑得很快,不一會從樓上跑到樓下,又從樓下跑到後花園。

王月英在後面追了一會,一轉彎就見不到王三漢的影子了。急得她不停地喊:「三漢,三漢,你這是要去哪?」

王宅大院後花園

後花園里有一座用怪石壘成的假山,假山前面有一口專供澆花用的水井。

王三漢繞過水井后,就往花牆後面跑去。

因為跑得過急,王三漢一不小心碰到了井口舀水的軲轆把子,只見那軲轆把子「軲轆轆」轉了幾圈,軲轆上的柳條水斗「噗通」一聲,掉進了井裡,王三漢就勢藏在花牆背後。

這時,王月英也追過來了,聽到井裡有什麼東西落水聲,馬上來到井邊往井裡一看:井面還翻著浪花,王月英的心頭一怔,馬上不顧一切的大喊:「三漢,三漢!」

王月英見沒有回聲,馬上又搖了搖軲轆上的井繩,焦急地說:「三漢,你上來吧,為娘有話對你說。」

花牆背後

王三漢在花牆背後聽到王月英說「為娘有話對你說」這句話時,先是一愣,剛想出來,突然又聽見王月英哭著喊:「三漢,我的兒呀,你就真的忍心扔下為娘去了嗎?」

後花園井邊

王月英馬上又搖了幾下軲轆上的井繩,哭喊著說:「兒呀,你真的這樣狠心丟下為娘走了嗎?要是你再不上來為娘也隨你去了……」

花牆背後

聽到這王三漢更加莫名其妙了。

後花園井邊

王月英哭了一會,馬上站起來說:「如今我兒已死,我留在世上還有什麼盼頭,兒呀,你等等,你等等為娘,為娘也和你一起去了……」

說完,王月英向後退了兩步,正待縱身往井裡跳的那一瞬間,王三漢「忽」地一下子從花牆後面跳了出來,從後面一把將王月英攔腰抱住,並大聲哭叫著說:「娘,娘你別走,不孝的兒子來了……」

王月英回頭一看,果然是王三漢,氣得雙手沒頭沒腦地打來。

王三漢馬上跪在王月英面前:「娘,你使勁打吧,怎麼解氣你就怎麼打吧……兒子是看你過得實在太苦了,想替娘分點憂,不得已才採取這一下策呀……娘,娘您就狠狠地打我吧……」

王月英聽兒子這麼一說,馬上抱住兒子,大哭說:「兒呀,為娘錯怪你了……」

說完,二人又哭了好久,最後王月英累得一直倚在王三漢的肩上。

王三漢看著母親那種未老先衰的樣子,不忍心地問:「娘,您想啥呢?」

王月英苦笑著說:「有兒子真好。」

王三漢繼續問道:「娘,我的生父到底是誰?」

王月英拍了拍王三漢的肩頭說:「兒呀,你本不姓王,你也不叫王三漢,你乃是中山靖王之後,呼守用之子。為躲避奸臣龐文的追殺,為娘才一直沒敢向你吐露真情呀。」

王三漢馬上制止說:「娘,您不必說了,外公曾給我講過,那時我只當是講的是別人家的事情,原來那個呼延慶就是我。此仇此恨,如果我呼延慶不報,我誓不為人!」

王月英一把抱住王三漢說:「兒呀,娘只盼你快快長大成人,你要知道:你來到這個世上,你就不屬於你自己了,因為你的肩上負有一種使命,這個使命就是替那些冤死的人雪恨報仇。記住,你任何時候你都不能輕易的去死……」

王三漢咬了咬牙說:「娘,這我懂,即使我要死,也要死在奸臣之後。」

王月英含著眼淚笑了一下說:「兒呀,你懂事了,為娘這些年活得太苦太累了。」

王三漢馬上站起來說:「娘,你的臉色很不好,來,我背你上樓歇一會。」

說完,王三漢不管王月英願意不願意,背起王月英就走。

王月英伏在王三漢的背上,深有感觸地說:「我兒到底是長大了……」

大王莊外

從此,呼延慶早起晚睡,學文習武。從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和懶惰。

他能單臂舉起一個石滾。

他能一掌打碎一摞青磚。

他能一腳踢斷一根樹樁。

他能用雙指將石塊捏成粉。

他能……

在春夏秋冬的變化中,王三漢漸漸長大。

王宅大院後花園

王三漢獨自一人正在用兩根木樁雕刻兩個人頭木樁。

雕刻完畢之後,他又用筆在一根木樁上寫了一個「龐」字;在另一根木樁上寫了一個「黃」字。

然後深深地埋在地上、夯實。

最後他便用那兩個木樁練習擊掌。

每天都有兩隻大手擊打那兩根木樁各三百一十八下。

意為代替蒙難的三百一十八人報仇。

隨著時光的推移,木樁的頂端越來越光滑,木樁的高度越來越矮,直至最後陷入地下……

王月英卧房

王月英正在供奉呼氏宗室祖宗靈牌。

靈牌前擺著用麵粉精製的各種形狀的面點。

前面一個大香爐里燃著三炷長香。

王三漢在門后看見母親正跪在靈牌前,嘴裡好像在不停地祈禱。他便輕輕地跪在母親的身後,和母親一起祭拜祖宗。

良久,母親祭拜完畢后,才說:「兒呀,後天就是清明節了,我呼家三百一十八口蒙難已快十年,就是因為龐文老賊派有官兵把守,十年來誰也不能到他們墳前燒一刀紙,添一鏟土。娘的心裡有愧呀……」

王三漢聽母親這麼一說,馬上欣喜地說:「娘,孩兒今天就是來和你商量這件事的……」

王月英看著王三漢的眼睛說:「我兒有何話要說?」

王三漢眨了眨眼睛說:「十年了,十年來我家沒有一個人敢去爺爺墳上燒紙。一來讓人笑話我呼家後人不孝,二來讓人家說我呼家無後。兒想在今年清明節去給爺爺上墳……」

王月英聽后大驚地問:「什麼?你要去東京給爺爺上墳?你小小的年紀,不用說上墳,就是上東京的路你都不知道怎麼走。」

王三漢央求道:「娘,孩兒已經長大了……」

王月英忙說:「可你畢竟還是個孩子呀?如果你若是有這份孝心,娘陪你在路口去燒。」

王三漢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就怏怏不快地走出了王月英的卧房。

王月英見王三漢走出房后,又跪在靈牌前禱告說:「求爺爺一家三百多口在天之靈,保佑您的孫子別做出出格的事來……」

王三漢卧房

黎明前,一聲雞啼,王三漢激凌一下子從床上爬起來,只見他用雙手揉了揉眼睛后,向窗外望去:外面的天空剛剛擦亮。

王三漢馬上打好一個小包,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門,突然他像又想起了什麼事情一樣退了回來。

接著他又從書案上,取出包大人賞給他的那五十貫錢,重新放進包里。然後,又取出一張紙來,在紙上草草寫上了幾個字,就又出了房門。

路過王月英的房門時,他又輕輕地給王月英的房裡叩了一個頭,就悄悄地出了大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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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家將(新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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