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尹莜明自車廂側面看著後面飛奔而來的幾條人影。

一、二、三、四、五……後面追來的總共有八個人,內功水平參差不齊,而且身法各不相同,至少也是三個派別以上的人馬!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尹莜明暗地皺眉。為了這個小女孩,光是竊宗和毒門聯合就已經很奇怪了,現在又來了這麼多門派的人物,這小姑娘究竟是什麼身份!?還有,剛才在他們還沒有發現後面追兵的時候,這個小丫頭是怎麼知道的?普通七八歲的小孩子會有這麼高的警覺性嗎?雖然尹若辛保鏢的時候只要有錢可拿根本不管自己究竟在保什麼,可他不同,一切都要以尹若辛的安全為先才行!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他得先甩掉這些傢伙。問題是他們這輛馬車只有一匹馬在拉,而且為了掩人耳目選的還是普通的馬,而後面那些人是輕身前進的,儘管內功有高有低,但輕功似乎都很不錯。剛開始只是幾條淡淡的影子,沒多一刻就可以看清楚他們的臉了!

但是在這時候尹莜明還不能輕易出手,如果他保的是明鏢的話就可以對後面的人喊話,說明己方狂風鏢局的身份,盡量用話讓對方無法追擊下去。可是他保的畢竟是暗鏢,在他人沒有發現的時候不能貿然泄露自己的身份,否則萬一那些人不是來追自己的,打草驚蛇不說,還會引致殺身大禍。

「若辛,你先進去。」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條細軟的鞭子,道。

這條鞭子是他的武器,粗不過小指,全部展開可有十丈之長,無握柄,通體柔軟,纏在手上的時候就跟普通的繩子沒什麼區別。

「咦?」尹若辛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說我嗎!?」

「沒錯!」

「可是我也要幫你忙啊!」

「你給我在裡面好好看著那小姑娘!防止有人從後面劫持她!連這點道理也不懂嗎!」

「……我明白了……」

尹若辛老老實實地掀開帘子坐了進去。

可愛一臉訕笑地看著他:「真~~~~~沒用!居然這樣就被趕回來了!總鏢頭~~~~~」

尹若辛一巴掌拍到她小腦袋上:「不要給我挑撥離間!我是自願進來保護你的!」

「是~~~~~~嗎~~~~~~~」

「你這種口氣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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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莜明啪地甩出一個響鞭,馬更拚命地跑起來。

可是這匹畢竟只是普通的馬,那些人越來越接近馬車了。在他們接近的同時,尹莜明也逐漸肯定他們真的是沖他們三人而來。因為他們腳尖點地的聲音本來還毫無章法地分散著,越離得近,就越來越明顯地變成了包抄的陣勢。

還真是有備而來吶……尹莜明漠然地想。

第一個人先奔至與馬平行的位置,回頭看了尹莜明一眼,臉上露出了放心的神情。

尹莜明暗笑。他本人不喜歡押送明鏢,因為那樣太麻煩,還要人山呼喝道,根本就是招人搶么!所以只要是他親自送的全都是暗鏢,而且狂風鏢局雖然算是比較出名,但在全國那麼多鏢局之中並不算最出彩的,他又只是「副」總鏢頭,為此,江湖上知道他的人也不多。這個人那麼一臉放心的表情,必然以為自己不過是狂風的一個小鏢師--說不定甚至連鏢師也不是,不過是雇來趕車的車夫而已!

後面的人也一一追了上來,看到尹莜明的時候臉上都露出了那種很放心的竊笑神情,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了一樣。

「車裡的朋友!」一個勁裝打扮的小鬍子邊跑邊抱拳朗聲道,「兄弟這廂有禮了!請出來一敘!」

尹若辛在車內哼一聲,冷冷道:「好大的架子,要人出來一敘,也得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吧!」

要裝大爺,對尹若辛來說可簡單得很。

小鬍子跟一個好象是自然捲毛的男子打了個眼色,那男子忽地加快速度,飛躍上馬背,吁一聲,硬是拉住馬的轡頭將之停了下來。

男子跳下馬背,八個人呈扇形嚴嚴實實地包圍住了馬車。

「明人不說暗話!」小鬍子道,「兄弟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車裡那小女孩,希望貴鏢局能將她交給我們,這樣對咱們雙方都好。」

尹若辛冷笑:「我可看不出什麼好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我們是狂風鏢局的人,那麼就應該知道我們鏢局的原則--鏢在人在,鏢失人亡!要我們老老實實交出這小姑娘,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在說話的時候,可愛一直翻著大大的漂亮眼睛看著他,他一說出「萬萬不能的」幾個字,小姑娘馬上拍手叫好起來。

他狠狠拍小姑娘腦袋一下,低聲恨恨道:「我在為你拚命呢!叫什麼好!」

聽到車中小姑娘的聲音,那幾個人並沒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神色變得比剛才更加凝重。

小鬍子道:「既然貴鏢局不願交出那小姑娘,那就莫怪咱們無禮了!」

戧啷啷幾聲,八個人同時擺出備戰姿態,亮出了自己的刀劍兵器。

尹莜明忽悠然地道:「原來是崆峒三子中的兩位、江湖七俠中的三位、武當明宗的門下三位……居然為了一個小女孩如此聯合,真是讓人料想不到啊!」

一個趕車的車夫居然張口就說出了他們的身份,那八個人不由大驚失色。

崆峒三子、江湖七俠還有武當明宗這三方關係只是一般,沒有深仇大恨罷了,因此很少有過聯合的情形,這次居然會為了一個小女孩這麼大動干戈,想來一定是有什麼很重要的理由!

面面相覷之後,那小鬍子--崆峒三子之首,沙逸民對尹莜明一拱手道:「在下有眼無珠,居然未曾發覺兄台竟是高人!敢問尊姓大名?如何發現我等身份?」

「我的尊姓大名輪不到你來問,你們的身份……看你們的姿勢和兵器就知道了。」尹莜明冷笑,「好了,我已經回答了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也該至少告訴我,你們到底要這個小女孩幹什麼?不會是對這麼小的小孩子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車內的尹若辛和尹莜明一起狂笑起來。這是策略,不能讓對方覺得自己太過高深,要裝高深,一點點就夠了。然後要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粗俗與淺薄,攻其不備的時候也方便。果然,小鬍子皺起了眉頭。

「這位俠士此言差矣!我們怎麼可能有著等念頭!只是……只是……」只是了好幾聲,他也沒說出下半句來,「總之,在下等的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請諒解!」

尹莜明邪笑:「既然如此……若我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話,貴派自然也能諒解我們嘍!」

最後一個字還含在口中之時,他已長身暴起,手中軟鞭掄出了一道幾乎無影的銀色光華。那八個人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每人的臉上就已經挨了一鞭,被重重地甩到了路邊的土溝里,一個個灰頭土臉。

尹莜明反手一鞭抽在馬臀上,馬車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尹若辛和可愛沒有防備,一仰頭跌到了車廂最裡面,兩個人哇哇叫著滾做一團。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小鬍子捂著臉大叫道。

這一鞭可不輕,所有人被打到的地方都腫了起來,好幾個人一隻眼睛都腫得看不見了,但是令人吃驚的是,他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身的痛楚,立刻尾隨著馬車拚命追去。不過畢竟是受了傷,而且只有一隻眼睛無法目測距離,漸漸地就被落下了。

終於甩掉了。尹莜明嘴角露出一絲惡毒的微笑。狂風鏢局為了錢是沒有原則的,而他為了若辛也是可以沒有原則的!他們可不是什麼名門正派,不需要去擔心得罪了什麼面子大大的人。若是平常鏢局對他們還會手下留情,可他不會。誰膽敢搶他的東西,就是皇帝他也照殺不誤!

他回身掀開帘子對裡面道:「若辛,你們沒事吧……你們在幹什麼!」

伴隨著一聲怒吼,可愛嚇得驚跳起來,連滾帶爬地鑽出尹若辛的懷抱。尹若辛一手捂著腦袋,眼神茫然而搞不清狀況地四處看。

「什麼?什麼?出什麼事了?」

「我問你們在幹什麼!」尹莜明長臂一伸,揪過尹若辛的領子,一臉寒霜籠罩的凶神惡煞。

哪想尹若辛比他還要凶神惡煞,一腳踢在他肚子上,迫他不得不放開:「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麼呢!一聲招呼也沒有就突然開跑!我險些撞死在後面這隔板上!」

「你怎麼這麼笨!我可能會在逃跑之前向你報告嗎!?那些人是抱著必死之心來搶人的!要不是趁其不備,咱們現在還在跟他們苦戰呢!」

「既然這樣就不要亂罵人!我跟這種小東西能幹什麼!不要老是一副妒……恩,總之不要用你那顆整天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腦袋胡亂臆測!真是笑死人了!」

「你敢跟我這樣講話!」

「我就講了!怎樣!」

「你再講一遍看看!」

「我會怕你嗎!真是笑死人了!笑死人了!笑死人了!笑死人了!……」

尹莜明額頭上暴起根根青筋,猛的撲上去壓倒他,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口。

他堵人嘴的方法沒有什麼特別的,也就是用自己的嘴唇去堵。被壓在下面強吻的尹若辛氣急敗壞地拚命拍他的背,掐他的胳膊,想讓他放開,但這些對尹莜明來說一點作用也沒有,他的嘴唇緊緊地壓在尹若辛的嘴唇上,幾乎咬出血來。

可愛被完全遺忘在了一邊,她翻翻白眼,大眼睛上下左右亂看,不知道要把目光放在哪裡才好。

「為什麼你們老是把我忘掉啊……真是的……」她咕噥著,伸出十隻短短的小胖手指,一根一根地數著玩。

這一次,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情的三個人誰也沒發現密林之中無聲無息鑽出的四個人。那四個人看看那輛裡面踢打得熱鬧萬分的馬車,互相使了個眼色,呈四方形散開,每個人的手中都亮出一把精鋼小匕,在馬車的底部四角和轅上狀似輕巧地一劃,馬車的底座竟然碰一聲大響,掉了下來。可愛發出一聲尖叫,尹莜明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了尹若辛身上,雖然他已經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把他壓得太狠,但光是這麼一摔就讓在最底下的尹若辛頭昏目眩了。

「尹莜明!你……」

他正想說是不是你又耍什麼花招,卻聽可愛又是一聲尖叫,他立刻一把推開尹莜明跳起來,此時扛著可愛的人已經飛躍到了七八丈開外的地方。

尹若辛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周遭還有別人,不由大驚發足狂追,尹莜明緊隨其後。

那四個人的輕功似乎與普通人並不相同,他們的每一步踏到地上都全無痕迹,自然也沒有聲音,這應是頂極的功夫了,所以剛才尹莜明和尹若辛常常才會完全沒有發覺,但是他們的速度卻異常地差強人意,尹若辛尹莜明沒跑多遠,稍微繞了個圈,就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那幾人急急止步,方才沒有撞上他們兩個。

「天山派弟子,居然也會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尹若辛哼一聲,輕蔑地道,「照貴派的這種行徑,完全可以去和竊宗交好了!為何還要自詡孤傲之名呢?」

他們這種特殊的輕功,就是在天山積雪之上修鍊出來的「踏雪無痕」,重的是聲音與氣息,速度並不看重。由於該派地處偏僻,極少與外界交往,門下弟子下山之時,一般都自稱「天山獨門門下」,因此都有「孤傲」之名。

被一語道破身份,那四人臉上露出了驚駭之色。然而卻不退縮,扛著可愛的人低頭道:「這位俠士明鑒!我等其實並不想做出這種事來,但是……我們只是想請這位姑娘到我們天山做客幾天,以後必當完璧歸還!」

「完璧歸還!?」尹莜明冷笑,「若是能完璧歸還,怕你們也不會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吧,而且還用了天下聞名的和泉刀!這還沒到中午,追殺的人就已經是第二批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今天若是不說清楚的話,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說話,扛著可愛的那個人慢慢地後退,其他幾人呈一字形排開,擋住了那個人。

尹若辛低笑:「想跑?沒那麼容易!莜明!」

喝聲剛落,他人已向那三人飛身射出,同時尹莜明向那個企圖在三人掩護下尋路逃跑的人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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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菁呆在鏢局之中,總感覺有點心神不寧。

她看過老者與尹若辛簽訂的保鏢契約,內容並沒有不對,只是說一定保護小姑娘的人身安全,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送不到目的地沒關係,只要把她安全地帶回來就好了。然後,契約的最下方簽著老者的名字--山勁松。

聽小女孩提起老者的時候,二者應該是祖父女,可是他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不過這世界上親父子長得不像的事情也有,不能成為懷疑的理由。

再有就是老者的裝束了。聽尹若辛說起,老者雖然頗有貴氣,顯然非官即富,卻穿著普通的粗布衣服,沒有任何隨從,那麼,他會是什麼用意?是為了掩飾他什麼身份而如此粗糙地裝扮?他既然要狂風鏢局保這小姑娘不出事的話,就說明他早已預見到會有人來劫持她,據老者自己說,他一個老頭子,沒有辦法保護她。但是既然已經知道有人要追殺,為什麼還不多帶點人?難道就不怕誰在他來狂風鏢局的半路上劫走小女孩嗎?如果說老者深藏不露的話,那他又為何要聘狂風鏢局來保她?

這一老一少,究竟是什麼人?

追殺者,又是想從小女孩身上得到什麼?

江湖中基本上是藏不住秘密的,一個「秘密」,只要有第二個人知道,馬上整個江湖就都會知道。能得到多一點的消息和情報,對於行走在刀尖上的鏢師們來說就是減少危險的最好辦法。裴菁深深懂得這個道理,而且她非常喜歡這個,所以她能搜集到的消息很多都是別人連想都沒想到過的。

可是這次,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她想查的東西沒有關係。她查不出那老頭是誰,查不出那小孩的身份,她不知道他們出現之前都在哪裡,他們身上有什麼秘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的東西,都是不可能憑空出現的。」她--以及尹氏兄弟的師傅過去曾這麼說過。

那麼那兩個人必定是有「根」的了,但是,會是什麼呢……

或許,她應該反著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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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暈最後一個敵人,尹若辛對自己伸了一下大拇指。還不錯!

回頭看時,尹莜明抱著還睜著圓圓眼睛的可愛走回他身邊。

「這幾個人很頑強啊。」尹莜明說。

尹若辛嘆了一聲氣:「照這麼看來,難道會是江湖各大門派都在追殺這個小丫頭嗎?難不成我是在跟江湖上所有的人作對嗎?啊!!!!真是賠本的生意啊!我應該跟那老頭兒多要點訂金的!嗚嗚嗚嗚……」

尹莜明冷冷地吐出一句:「財迷!」

「你說什麼!!!!」好象忘了什麼……不管了!先撲上去……

兩人乒乒乓乓開打,可愛再次被丟在一邊,蹲在地上無奈地嘆氣:「我好想回去哦……松爺爺……」

被強吻的原因,尹若辛是完完全全地忘記去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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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被和泉寶刀切成那個上下通氣的樣子,自然是不能再用了,他們便卸了車,讓可愛坐在馬上,兩個人一左一右地保護她。本來他們還想這馬沒帶馬鞍,小姑娘說不定會掉下來,沒想她坐在上面比他們還穩,高高興興地四處觀望。

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天就已經有安排好的人打前站,為他們準備食宿,並且一路打聽沿途的安全情況,看是否有山賊、盜竊、強盜,是否需要為掩人耳目轉換路線等等。

整整一天都始終有人來明著暗著爭搶可愛,他們幾乎是片刻不閑地在跑路、打架、再跑路、再打架……晚上到達探子為他們預定的客房時,尹若辛已經累得不想動彈了。

一進房間,他就無力地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飯也不想吃。尹莜明比他好不到哪兒去,卻沒像他那麼沒形象地倒在那裡,他牽著小姑娘的手,讓她坐到凳子上去,不要打擾尹若辛休息。

小二點頭哈腰地陪著笑跟在他身後進來,詢問他們想要點什麼吃喝。

尹莜明點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走到床前拍拍已經睡得呼聲山響的尹若辛,想問問他想要什麼,後來發現這會兒想叫醒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放棄了,想等他醒來以後再給他準備飯菜。

可愛點的東西不多,只有一碗白米粥,而吃到最後她那一碗粥還剩下大半碗,桌子上的菜她一點也沒動,倒是喝了五六茶壺水,把倒茶的小二驚得眼睛溜圓。

吃完飯,招呼小二收拾好桌子,尹莜明巡視了一下屋子內外,關上門窗,坐到小女孩對面,食指輕點桌面,道:「說吧。」

小女孩嘿嘿笑著看著他:「說什麼?」

「你從哪裡來,想到哪裡去,目的是什麼,你跟那個送你來的老頭什麼關係,你的父母、身份、家世,你到底招惹了什麼事情,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拼了命來追殺你,那個所謂的東海神州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哪裡?你去那裡要幹什麼……就這些。」

小女孩把玩著自己的辮子,大眼睛望著屋頂上小小的蜘蛛網,笑道:「恩……這些總鏢頭都沒問過呀,你為什麼要問我?我為什麼要回答?你們保好鏢就行了嘛!」

尹莜明右手微微一動,那條細長銀鞭的尾部就已經纏上了她纖細的脖頸。可愛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變,笑嘻嘻地看著他。

「我不像若辛一樣,為了錢什麼都會忘掉。我要保鏢,就要知道我所保的東西是『什麼』,我為什麼要保它,我應該付出多大的精力去保,如果我發現它並沒有這麼高的價值,並且會威脅到若辛的話……你的年齡絕對不止十歲,我知道你能聽得懂,對不對?」

「我懂……不過,我當然也有些事是不能說的。」可愛輕輕解下脖子上的銀鞭,小心地放在桌子上道,「以後不要拿這種東西嚇我,我會嚇壞的……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我的名字叫做可愛,那個送我來的老人跟我情同父女,我們一直都以祖父女相稱。我沒有見過我的父母,他們在我知道以前就死了,我不清楚他們的身份。我沒有你們說的什麼家世,身份暫時不能說,否則會有更多的人來追殺我。東海神州的確是存在的,不過究竟在哪裡我也不太清楚,至於那些人為什麼要追殺我……這個還是不能說,否則,說不定你們也會馬上來追殺我的。」

尹莜明皺眉。她說了一大段話,但其實一句重點也沒有,只能確定她和那老頭沒有血緣關係而已。

這小丫頭,心機深沉得很哪!

不過她這樣做也沒錯,因為在窗外及房頂上不知何時悄然聚集了不少人。不管他知道了什麼,所有的人都會跟他一樣知道的。

那天晚上,尹莜明把床讓給尹若辛睡,自己和可愛打地鋪。

一個晚上他總共起夜四次,打走十六批劫鏢的人馬,其中六批是白天就跟他們交過手的。

第二天的旅途中有二十四批人馬劫鏢,晚上有十二批,正派邪派皆有。

第三天白天有三十一批人馬劫鏢,晚上十九批。尹莜明和尹若辛沒有那個精力去跟那些人實打實地打,只有逃走。

第四天白天有二十七批人馬劫鏢,晚上十五批。尹莜明和尹若辛連來人的相貌都懶得去看,更不去猜測是哪個派別的人,反正只要看見有人接近就拚命逃走。

第五天沒數。

第六天懶得數。

第七天只顧著疲於奔命,沒那個時間數……

逃命的速度總是比較快的,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追上了打前站的探子。那探子看見他們的時候簡直驚得目瞪口呆,就差與他們欽佩地握手說聲總鏢頭副總鏢頭就是不一樣居然能追上他這個沒累贅的探子之類的話了。

尹氏兄弟沒那個精力去跟他說太多,且他們這個「暗鏢」保得也實在沒什麼意思,不顧押送「暗鏢」的原則,找個僻靜之處拉著探子就湊成一堆,跟他說明了他們這段時間的悲慘遭遇,塞給他一張寫有據他們所知所有劫持他們的門派的名稱,讓他帶回去交給裴菁。請她查一查這些人究竟為什麼這麼拚命來追殺這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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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疲憊至極的尹氏兄弟帶著他們的「鏢」到了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一個很小很小的海邊漁村。在那裡有一戶人家是裴菁給他們事先安排好的,可以給他們搜集那附近的消息,做好出海準備。

相較於尹莜明他們的憔悴,可愛倒是一點事也沒有,也看不出她有什麼心事。一到了海邊,看見碧藍碧藍的大海,海天一色的壯麗景觀,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歡呼一聲,撲通跳進水裡,尹若辛拉都沒拉住。

任她在裡面撲騰了很久之後,尹莜明才鐵青著臉揪著她的后脖領子把她從水中拖出來,去找他們要找的人。這時候圍觀「少女撲騰」的漁民們已經圍成了一個圈,好奇地看著這幾個外來者,尹莜明他們費了不小的勁才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在擠出去的時候,大約有三次都幾乎被人趁亂把可愛搶走。

裴菁安排的那個人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大漢。見他們來,招呼他們坐下后從床下取出一隻盒子,裡面放有一封信。

那是裴菁寫給他們的。儘管沒有題頭也沒有落款,但是他們知道。

尹若辛本來也想看信,但剛剛從水裡被撈出來的可愛濕淋淋地、很無辜地站在他的面前,讓他實在狠不下心不管她,只有氣急敗壞地拎著她的領子,讓大漢燒點水來給她洗澡。

為了洗澡的時候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尹若辛和可愛兩個人在房間里追打了一個晚上,最後的結果是他們妥協,讓小姑娘自己去洗,而尹若辛……他在追打中被小姑娘扣了一身的洗澡水,繼續氣急敗壞地追打她,揚言要打她一頓屁股。

尹莜明很明智地發現要等尹若辛和自己一起看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便自己先撕開信封,展信看起來。

裴菁在信中寫道:

「關於你們要知道的事情,在你們出發之前我就開始查了,那一老一少的身份始終沒有查出來,竊宗那邊我也沒有查出什麼東西。不過看了你們送來的門派名單,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查竊宗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們現任宗主的兒子生下來時便帶了胎里病,身體一直很弱,近幾年來常常生病,幾次都幾乎死了。而竊宗宗主的妻子,是毒門二門主的第三個女兒。崆峒三子之所以來了兩位,是因為那一個兩年前因一時意氣與人單挑,結果被丟入山谷中,渾身筋脈盡斷,靠著崆峒長老們的真氣才苟延殘喘到現在。江湖七俠中的兩個五年前跟華山派結仇,被華山的幾個弟子圍攻,武功廢了,由於氣息運行與別家不同的緣故,現在連普通人也難做。武當的明宗、氣宗和影宗向來不和,前段時間幾派發生爭執,明宗宗主的第六個弟子被人打碎了下半身的骨頭,只剩下半條命。天山派的聖女十年前走火入魔,到現在形同廢人一個……

其他的派別我不便多說,想來你們也看出來了。幾乎所有的門派都有重要的人物或受傷,或重病,來追殺的全部都是各門各派的親信人物。所以我推斷,或許是這小女孩身上有什麼秘密的療傷聖寶?如此一想的話便通了。你們密切注意一點,搞清楚那些人究竟想要什麼東西,必要的時候用假的騙過他們!劫持的人太多的話,就不要送了,回來吧。」

尹莜明看看被尹若辛追得滿屋子跑的可愛,眉頭皺了起來。

這小姑娘真是事件根源哪!可是誰會讓這麼一個毫無自保能能力的小丫頭帶一件全天下人都會窺伺的療傷聖寶到處跑呢?而且還是託付給完全是陌生人的他們?

真是完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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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海沒有他們過去想的那麼簡單,尹莜明和尹若辛這兩隻只會在內河撲騰的旱鴨子以為只要備好船隻就好了,卻沒想要要準備食物、淡水、乾柴和有經驗的船公。關於船公的問題,尹若辛很聰明地跟那個沉默的漢子提議說那種東西根本不需要,只要給他一張地圖就好了。那沉默的漢子看了他半天,說了一句:「你們會用那種東西嗎?總鏢頭你們還是多上幾次海試試,再說找東海神州的事吧。」

尹若辛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接近海邊小村的時候那些追殺可愛的武林人士不知為何就開始變得稀少,到了海邊時,就剩下了一些頑固的人還在不斷糾纏他們。而他們在小村中熟悉海航的最後幾天里,那些人就幾乎都消失了。尹莜明他們雖然覺得奇怪,但既然能這樣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過去的那一段時間他們實在似乎被追得心力交瘁,能休息一下比什麼都好!

尹若辛現在每天的功課就是熟悉在海中游泳的感覺還有努力讓自己不要暈船。他過去真的不知道自己居然會暈船,河上的船隻和海上的真是不一樣,稍微一晃就能讓他吐個淅瀝嘩啦,若是遇見風暴……他該怎麼辦!?

在河裡游泳的時候由於是淡水,嗆入口鼻也沒關係,可是海水太難喝了,一旦嗆入口鼻他就難過得一點章法也沒了,身體一個勁地往下沉,所以他還得練習從小就會的游泳。

每當他被還水嗆到,身體不由自主地下沉的時候,他身邊就會出現一條有力的手臂帶著他往海面上游。等他到了海面上,摟著那個人的脖子死命地嗆咳完之後,才會發現自己抱的居然是--尹莜明!

「你……你……你……」尹若辛臉紅得簡直能滴出血來,「你幹什麼!我可用不著你救!你……你……你……你放開啊!」

尹莜明會擺出很無奈的表情淡淡地奸笑:「分明是你抱著我嘛,還抱得這麼緊……」

為了強調他們兩個的確挨得很緊的現實,他會有意地將尹若辛的腰部往自己這邊拉一拉,兩人的下半身就會貼得很緊密,讓尹若辛「感覺」到自己的「感覺」。

「你……你在幹什麼!!!!」尹若辛每一次都這麼氣急敗壞地對尹莜明又踢又打,尹莜明並不理他,只腳下邊踩水邊緊緊抱住他的腰,在他的頸邊、頰上偷吻。一次吻著吻著吻上了他的唇,不顧尹若辛大驚失色的拚命抗拒,他吻得越來越投入,最後竟忘記了踩水,帶著尹若辛一起沉入了海里,很久很久以後才會喘著粗氣一起浮上來。

可愛不喜歡在海水中呆得時間太久,一般在發現那兩個人又在偷時間親熱的時候就會像個大人一樣地深沉搖頭,然後趕快上岸來。

那個大漢總是在海邊看著,似乎面帶微笑,又似乎沒有表情。可愛上岸走到他身邊時,他都會對她微笑一下,滿是虯須的臉上露出一種名叫溫情的東西。可愛似乎也很喜歡他,有時候他們一句話也不說,大漢就抱著她坐在沙上,兩個人沉默地看著海中打情罵俏的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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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要出海了,尹莜明和尹若辛的東西早已準備好,隨時可以上路。可是就在這一點點的時間裡,這兩個人還是要為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吵吵,耳根子不得清凈的可愛和大漢兩個就只有對視搖頭,然後一起躲到屋子外面去。

外面的星空相當明亮,海水在那樣的星空之下呈現的是深黑的溫柔顏色。可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明天……你就要走了。」蹲在屋檐下,大漢淡淡地說。

可愛點頭。

「那兩個人可靠嗎?連接應的人被換了也不知道……」

「你放心,」可愛雙手十指互相交叉,往前用力地抻一抻,「他們沒發現你是因為你比較厲害,絕對不是他們無能哦!」

大漢看看她,低聲道:「看來你還滿信任他們的。」

可愛笑:「因為他們都是好人哪!對了,」她一隻小手放在大漢寬厚的背上,整個人在大漢高大身體的襯托下,非常地嬌小玲瓏,「我還以為這次是二叔叔來呢,想不到會驚動大伯,因為我任性想要出來看看,就讓大家這麼不安,真是不好意思。」

「那有什麼關係。」大漢一隻黝黑大手執起她那隻白嫩的小手,「我只擔心出了我的範圍無法保護你。不過既然你說那兩個人可以,那就是可以,大伯會努力讓你的二叔叔、三叔叔、四叔叔、五叔叔、六叔叔也放心。不過,這麼一路混亂下來,你有沒有玩到?會不會感覺無聊?」

可愛大大地搖頭:「才不會無聊呢!我們天天都有人追殺,光是看他們兩個拚命逃跑的樣子都很有趣哦!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對逃跑這麼有辦法呢!」

「是嗎?那就好,不過……」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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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在屋子裡的兩個人完全沒發現現在已經變成了他們兩個的獨處空間,還在嘰嘰咕咕吵得沒完沒了,而且爭吵還在逐漸升級中。

「我就說你這次出來怎麼變得這麼奇怪!是不是發情期到了!你這條色狼!」

「你敢罵我色狼!?」

「罵你怎麼著!從出來的第一天你就對我這樣那樣!我……我是你兄弟!除了你是色狼之外還有其他的解釋嗎!」

「誰讓你總是裝看不見我!整天都亂講一些讓我受不了的話!」

「你在說什麼屁話啊!我什麼時候裝看不見你了!我什麼時候說讓你受不了的話了!我說了什麼了!你說啊!你說啊!」

說到氣急處,尹若辛用力了尹莜明他一把,幾乎將他推倒在地。

尹莜明不由惱怒起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領口吼道:「不要給我裝傻!我對你是怎樣的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吻你這麼多次我就不相信你會完全沒發覺!」

「你……你在說什麼……」尹若辛已經開始後悔跟他談論這個問題了,他左右看看,這才非常遲鈍地發現那兩隻電燈泡已經消失,房內只剩下他們兩個,而面前的尹莜明一臉想要吃掉他的表情……

「你要是再裝傻,我現在就在這裡強暴你!」聲音很低,卻足以把尹若辛炸成一片一片。

「你……你……你……」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但是尹若辛的眼神真的很驚恐,任誰也不會認為他是真的在裝傻。

尹莜明看了他很久,最終嘆了一口氣,一手仍揪著他的領口,另一隻手托著他已然僵硬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留下輕柔一吻。

「總之,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接不接受我你說了算,但是,接不接受你的決定,我說了算。」

「你這個強……!」

「別說話,說了我也不聽……」

正當尹莜明準備第二次吻上去的時候,可愛和大漢很重地推開門一腳跨了進來。

「……然後他們兩個就扛著我逃跑了哦!你不知道他們兩個那速度啊!好快……哇!兩位哥哥!你們又在忙啊!」

尹若辛大驚,本能地一拳重擊在欲再次索吻的尹莜明腹部,尹莜明捂著肚子彎下了腰,等他努力忍痛直起身體時,尹若辛已經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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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狂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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